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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筵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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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的目光交匯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而後臉上都沒有什麽異樣。桃苒以為,雖然她並不知蕭無離會來,但章禦和章夙該是知道的,所以他們不像她與章雪一般會有驚訝。

宮人領著人進來,深紫色衣袍襯得蕭無離周身氣質越發儒雅,他的嘴角無笑,卻依舊給人溫潤之感。他走近,眸光清明,目不斜視,並沒有看桃苒一眼。因為這樣,桃苒心裏緊繃的弦松了松。

說不上來為什麽,她對這個人好像有著莫名的敵意。似乎這個人只要一有所動作,就可以將她現在所擁有的東西都剝奪,然後便會重現前世的悲劇。好比那句話: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前一世的事情雖不是蕭無離所致,但又與他多少有些關系,這一世他這樣突兀的出現,桃苒沒有辦法感到心安。

桃苒神思時,蕭無離已經向章禦和章簡,周素馨行過禮,說了一番恭賀之類的話之後又被宮人領著去入了座。

席間觥籌交錯,但與桃苒的關系並不多大,畢竟今天的主角是章禦。看著身側的人應付自如,但始終冷淡著臉的模樣,桃苒心中生出了幾分感慨。章禦偶爾也看向她,但並不多做停留,桃苒始終安靜的坐著。

酒過三巡,章禦一個示意,便有歌姬舞姬樂師魚貫而入。筵席之上,自然是少不得這些的。歌姬音如天籟,樂聲優美動人,舞姬們姿色都很是不錯,場面十分賞心悅目。領舞的那一名舞姬,更是美得教人挪不開眼。

前一世章禦能四年不納妃,桃苒自然也知道這舞姬並不能入了章禦的眼。鬼使神差的,她仍是偷偷的看了章禦一眼。章禦發覺她的視線,遞至嘴邊的酒杯又放了下來,而後只似笑非笑的斜著她。桃苒心虛,連忙收回目光,低了頭,掩飾的端了茶杯喝水又被嗆了,很是狼狽。

周桃苒是大啟皇後的義女,那麽便不是章禦的親妹妹,如今看來,只怕這哥哥是不打算讓別人覬覦他的妹妹的。蕭無離坐在席間,無言的看著這一幕,不可抑制的笑了笑,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章雪貪杯,不小心喝多了,不得不提前退席。借著這個由頭,知桃苒不喜這樣的場合,章禦便說讓桃苒照顧章雪讓她也一並退下了,並且吩咐花東洛親自將她們送回去。

桃苒不多說什麽,只默默起身,那邊侍女已將章雪扶過。

花東洛領著兩名執著宮燈的宮人在殿外候著,桃苒與章雪的貼身女婢一人一側扶著章雪。桃苒沖花東洛點點頭,一行人便離開了乾清殿,將章雪往緋雲殿送去。

乾清殿內。

章禦舉起酒杯,沖席間的蕭無離說道:“瑞安王爺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了。”

蕭無離跟著舉杯,似是極友好的一笑:“皇上言重了,大啟月落作為友邦,自然是該來的。”

兩人目光相觸,齊齊仰頭將杯中的酒飲盡,俱是一笑,那笑中的意味悠長。

一路上,章雪都因醉酒之故囈語著,嘀嘀咕咕也不知到底在說些什麽。桃苒見她這難得有些憨厚模樣,不禁失笑。在聽見章雪的一聲“花公公,千萬別說出去啊”的時候,桃苒微楞之下,看向前方的花東洛。

借著宮燈的微弱光亮,桃苒勉強可以靠花東洛的側臉辨別出臉色不十分好。感覺到桃苒看向他,花東洛回頭對著桃苒訕訕一笑。桃苒抿嘴一笑,並未問什麽。

到了緋雲殿,讓珠兒吩咐宮人去送來熱水為章雪洗漱,桃苒則扶著章雪進了房間內。待扶著章雪在床上躺好之後,宮人也將熱水送來了。一直看著珠兒服侍章雪睡下了,桃苒才從章雪的房間裏出來。

方出了房間,就見花東洛還等在那兒。桃苒還未發問,花東洛已經先開口解釋。

“皇上吩咐,一定要奴才將桃苒姑娘送回碧雪殿。”

皇上……往後便沒有太子爺只有皇上了。想到這,桃苒應了一聲,又對著花東洛笑著賀喜:“恭喜花公公升為花總管。”

“謝過桃苒姑娘。”

桃苒不再說什麽,朝著殿外走去,花東洛和杏兒也跟了上去。

緋雲殿與碧雪殿不算遠,為了平日裏方便走動,先前娘娘特地為章雪安排了近些的住處。

遠處燈火明亮,所謂火樹銀花不夜天大約也不過如此。嘈雜的人聲亦是遠遠傳來,這樣隔著距離聽著和身在其中,完全是兩種感覺。明月姣姣,懸掛在黑幕之上,清輝散在天地之間,自有一番風情。

將桃苒送到碧雪殿之後,待桃苒進去了,花東洛才領著宮人離開回去覆命。

洗漱之後躺在床榻上,桃苒全無睡意,只是睜著眼睛盯著帳頂發呆,卻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及至到後來,桃苒還是披了衣服起了身。守在外間的杏兒已經睡著了,桃苒沒有驚醒她,輕手輕腳的推門出去。

獨自一人穿過回廊,踩著一路的清冷月光和陰影,桃苒莫名的便走到了桃林前。桃林有的只是有些禿禿的枝椏,一地的落葉,還有搖搖欲墜的葉子。仰頭,一輪彎月好似懸掛在那枝椏之上。

這裏離乾清殿遠,既看不到燈火明亮也聽不見一點兒人聲,安靜得好像是另外一個世界。桃苒站在桃林的入口,對著那一輪彎月,不自覺的攤開手,好像這樣便可以掬起一捧月光。做完這個動作,又發現自己有些傻,悻悻的收回手,卻聽見了一絲輕笑聲。

桃苒一驚,擡頭去看,卻見隔著桃林遠處墻頭上依稀似正坐著一人。隔得遠,又是在月光下,桃苒看不清他的臉。但即使隔著這樣的距離,那雙眸子桃苒卻認得,是那個月落王爺蕭無離。

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她不知道,但是他半夜出現在她的寢殿,桃苒一點兒也不喜歡,只覺得這人輕浮。哪怕她不得不承認,這樣的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質,給人一種謫仙下凡的錯覺。

對著一個陌生且來意不明的人,桃苒沒有什麽話可說,也不想和他說什麽。是以,一眼之後,桃苒只是轉身就走。身後又傳來一聲輕笑,而後是“砰”的一聲,桃苒回頭,墻頭已無人在那兒了。想到他也許是掉下了墻頭,桃苒忍不住嘴角揚了揚,但步子沒有停。

回到房間,杏兒呼吸輕淺,翻了個身,仍舊沒醒。桃苒又輕手輕腳的進了裏間,重新點亮了燭燈,找了紙墨筆硯出來。研磨,擺好宣紙,桃苒攏了攏身上披著的衣服,提筆在紙箋上寫了幾句話。待墨跡幹了,滿意的將紙箋收起,收拾好了東西,又重新躺回了榻上。

這一次,不多時她便睡著了。

筵席持續到深夜才散了,待章禦離開回寢殿之後,章夙才領著宮人回去歇息。

本是一路靜默,兀而出現了細微的哭泣之聲,越往前走越清楚。夜晚安靜,那哭泣之聲便格外有些擾人的感覺。章夙喝了些酒,聽著這聲音便覺得有些煩,遣了宮人去查探,最後攆了個小姑娘到了他面前。

這人看著與章雪的年紀相差無幾,一雙眼睛大而明亮,在黑夜中因為淚水而更顯得目光濯濯。先前後宮內的宮人大清洗,送了許多新的宮女太監進來,但這人瞧著卻並不像宮女。

章夙見她有些怯懦的樣子,耐下性子,沒有苛責於她半夜在外面,只問:“這樣晚了,為何在這宮裏晃蕩?”

那人垂著頭,咬了咬嘴巴,有些遲疑,面前的人她認得,是寧王之子。

宮人見章夙有些不耐,又見章夙未苛責於這人便也態度很好的說道:“姑娘便如實回答吧。”

點了點頭,那人才細聲細語的回答了章夙的話。

“回王爺的話,奴婢是想爹娘了。”

“你是新進宮的宮女?”

那人搖了搖頭,又答道:“回王爺的話,奴婢是新進太醫署的醫女。”

“哦?醫女……”章夙略一沈吟,又問,“你家在何處?”

那人又搖了搖頭道:“奴婢的爹娘在一場瘟疫中已經去世,奴婢無家。”

“你叫什麽名字?”

“回王爺的話,奴婢叫祝語。”

“這宮裏比不得外面,得罪於太醫署的師傅自然日子不好過,想要能好好呆在宮裏便要學著處事圓滑。”章夙默了默,對著眼前名為祝語的說道,轉而又看向身後的兩名宮人,“將祝姑娘送回太醫署,若有人問起,便說祝姑娘是本王的人。”

祝語終於擡眼看向眼前的人,眼中的驚愕顯露無疑,又立刻便要跪下謝恩。章夙卻只繞過她,領著宮人揚長而去。看著章夙離去的背影,祝語還未回神,那兩名得了吩咐的宮人中的一人對她說道:“祝姑娘,請吧。”

收回視線,祝語點點頭,越發細聲細語:“有勞公公們了。”

這件事情,轉眼便被章夙忘在了腦後,卻對祝語,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影響。

作者有話要說:●ω●更新來了乎乎 乎乎 你真的不出現了嘛?我錯了嗷嗚~~~~(>_<)~~~~ ●ω●總覺得大半夜坐在墻頭出現神馬的 其實很悶騷有木有 順便說……今天更新很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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