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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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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陣紋中蘊含著天師本人的靈力與念力, 但單個陣紋威力之大小,卻又並非完全取決於天師本身的靈力多少。

有些陣法天師或許自身的靈力不足,但他對天地之力卻有著難以言喻的感應之力,那他所繪制而出的陣紋雖說靈力稀少, 但念力卻是更多。

如此, 所能引動的天地之氣同樣會更多一絲。

容璟仔細地與他們說了一遍陣紋的原理, 聲音頓了一下, 隨後又道:“你們先起一道陣紋讓我看一遍。”

至於起什麽陣法, 當下裏, 卻是聚靈陣最為順手了。

對於陣法天師來說, 在外面面前暴露自己的布陣手法乃是大忌, 但他們作為與特殊部門合作的天師, 彼此之間也算相熟,知道大家的修為水平都差不離, 倒是沒太大妨礙。

至於容璟……

對方隨手起的一個陣法便能將整座特殊部門的工作大樓囊括其中, 估計也看不上他們的布陣手段。

這樣一想,眾人也不再猶豫, 取過朱砂毛筆之後,便試著傾註了自己的靈力,繪出了一道陣紋。

顏色各異的朦朧靈光在會議室內淡淡地亮起,容璟站在最上方的講臺上, 目光往眾人手底下所繪的陣紋上看過一眼, 便將他們的修為水平看透了大半。

幾人因為天資與傳承方面的不同,在繪制陣紋之時,所慣用的手法也略有差異, 容璟看了一會兒, 便走下去, 指尖一點,便將一些明顯會導致靈氣有所外洩的天師的動作給改正了一番。

被他點到的那兩個天師只覺得手腕一麻,隨後一道醇和的、與自身靈力迥乎不同的靈氣便徐徐地流經他的四肢經脈,仿佛是在引領著他如何落筆。

他們先是楞了一下,隨後便回過了神來。

壓抑著激動的心情,兩人仔細地註意著體內那道靈氣的走向,認真地將每一個細節都記在了心底。

與另外四位有著傳承的天師不同,他們二人完全是半路出家,所學的東西多是四處拼湊起來的,卻是有些不倫不類。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們布置陣法之時,往往要比其他的天師要更難上一些。

不是沒想過改變,但布陣之法乃是陣法天師立足之根本,他們東拼西湊能走到今日這個地步,已是萬幸了。

在特殊部門發布消息說將會有一位修為極高的天師對他們進行授課時,這兩位天師心裏其實是有些嘀咕的。

他們本以為他們已經算是學得雜了,沒想到這位授課的容天師似乎學得比他們還雜,前段時間才教授了符箓之道,如今竟是連陣法之道也有所涉及麽?

但根據那些參與了授課的天師同道們後面的表現,兩人心中又禁不住升起了一絲期待。

對方既是在符箓之道上有這般深的造詣,那在陣法之道上,便是略遜一籌,也該對他們有些幫助才是。

他們並無多少背景,但因著這十年來對特殊部門的貢獻,再加上他們自己的努力爭取之下,倒也取得了名額。

在進到會議室時,他們看見這位長相極為年輕俊美的容璟容天師站在講臺上,心中也曾有過一絲動搖。

但是當對方真正開始授課,所拿出的那張陣法圖便是足以讓所有陣法天師驚嘆,更不提他隨手間便能疊起無數陣紋,將整座大樓都籠罩於他的陣法之中——

他們皆是天師,自然也能看出,即便是做到那般程度,容璟也並未出盡全力!

心中的最後一絲不確定被擊散,他們心甘情願地對這位比他們小了不止十幾歲的青年彎下腰,稱呼對方一聲師長。

然而,對方竟是還有著手段。

當感覺到那絲湧入他們體內的靈氣正在指引著他們正確的布陣的手法時,這兩位天師的心情幾近狂喜,又哪敢不盡心修習呢?

他們甚至是恨不得容璟天天留在特殊部門中,哪怕不是專門授課,只閑暇時指點他們一番也好啊!

另外四位天師感觸雖然沒他們二人這麽深刻,但是當容璟只看了他們起陣的第一道陣紋,便直接看破了他們平日所能展現出的陣法的威力大小時,他們還是忍不住吃了一驚。

與那兩位半路出家的陣法天師相比,他們四人要麽出身天師世家,家中有著陣法典籍傳承;要麽是大宗弟子,因天資習得了宗門法典。

他們的傳承與修行之道自成一派,但並非無懈可擊。

倒不如說,正是因為他們的布陣手法一脈相承,容璟才更加輕易地就能看出他們這些手法中所蘊含的缺陷——

畢竟,他們所用的手法,在幾百年前,容璟就曾見過它們真正完整的模樣。

一一地挑出了其中缺漏不妥之處,容璟才將他們所繪制出的陣紋之中的靈力與念力的多少說了出來。

在六位參與授課的天師中,那四位有著傳承的陣法天師對於靈力的運用更為純熟,但念力一層卻是有些落後。

而那兩名半路出家並無師傳的陣法天師,將靈力融入陣紋之中的運用可謂是錯漏百出,但他們對於念力的轉化卻是更勝一籌。

幾人如今修為相仿,倒也有著一絲一飲一啄,自為天定的意思在。

幾位天師都靜靜地聽著他的教訓。

即便是在面對京市的那些世家豪門時,他們作為天師也無需露出任何謙卑的神色。

但在這位容天師面前,他們卻都恭謹地低下頭,任由對方指出自己的缺點所在。

“方天師對靈力的運用不錯,但在念力上,卻有些不足。”容璟看了他們一眼,索性從左到右一個個點過。

“念力與靈力皆是陣紋能溝通天地的根本,靈力多而念力少,則所成陣紋較為牢固,但能勾連而起的天地之力卻是偏少。”這樣屬性的陣法天師,倒是極適合修習偏於“守護”的陣法。

容璟想了想,先將方天師落筆而成的那道陣紋中的靈力與念力之比說了,隨後便給他點了一下,該如何提升自己對於念力的運用的技巧。

當年他於謝崇身邊時,也曾動用過不少陣法,對陣紋之中的靈力與念力的融合自然是了然於心,此時說起來,亦是如數家珍般精準無誤。

方天師靜靜地聽著他的指點,心中試著模擬了一下對方所說的那般做法,竟是……真的極為有效的模樣。

緊緊攥了攥拳頭,他低聲謝過容璟的指點,便是直接盤腿坐下,拿著朱砂與毛筆,旁若無人地凝神修煉了起來。

容璟見狀也不曾多說什麽,只將目光從他身上掠去,又看向了他身旁的另一位天師。

一連將六人的優缺之處點出,容璟看著盤腿坐成一處的眾人,想了想,還是擡手設下了幾個隔離陣法,將他們各自所在的一方空間分割開來。

這樣一來,他們修習之時,也就不必受到外力的打擾,倒是令他們能夠更加專註了。

一連修習了兩個小時,沈浸於陣紋繪制中的眾天師才陸陸續續地回醒過神。

感覺到自己身旁隱約傳來的陣法之力,眾天師睜開眼睛,便見到一道淡金色的陣法籠罩在自己的身旁,繁覆的陣紋如流水般緩緩轉動,仔細感覺一番,還能感覺到其中傳來的一絲凝心定氣的安撫之感。

先前他們修習之時,有一瞬間感覺到自己的心境似乎提升了不少,現在看來,應當是容璟所設下的這個陣法的助力。

心底未免又感到了一絲嘆服。

每當他們覺得這已經是容璟的極限之時,對方總能輕而易舉地打破他們的認知。

也不知道他們還有繼續修行多久,才能達到對方所在的高度?

眾人看著容璟隨手便將幾個陣法撤去的模樣,無不心生向往。

“多謝老師指點。”長舒了一口氣,眾人站起身,便低下頭,對容璟恭謹地說道。

容璟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倒是並未多說什麽,只道:“那份聚靈陣的陣法圖你們可以拿回去自行揣摩,待到下次課上,我再為你們講解如何疊加陣紋。”

本來這個知識點容璟是想在這個課上講的,但沒想到這六位參與授課的天師在他點撥過後都進入了修煉狀態之中,如今時間過去了不少,卻是不好再講下去了。

幾位天師臉上也有一絲遺憾。

但今日的課程雖說提到的東西不多,但對於他們而言,卻是直接將他們的基礎夯實了不少,待到他們再次布陣之時,卻是能以最少的靈力,將陣法的威力最大限度的發揮出來。

僅是這樣,就已是抵過了他們數年苦修了!

如今,他們卻也需要一點時間將今日所學的東西思考轉化為自己的底蘊才是。

謝過容璟的贈圖,眾人親自將容璟送到特殊部門大樓外的院子中,才停住腳步,看著容璟上車離開。

許久,他們收回目光,也不知道是誰感嘆了一句:“容天師之恩惠,我等當真是無能為報……”

只說那一張贈圖,便足以讓他們對容璟銘記於心了,更何況對方教授於他們的東西,便是將他們的身家盡皆交付容璟,也是不夠的。

索性容璟教授他們是因為特殊部門的情誼,也是看在他們守護民眾的份上。待到他們學成之後,也當更為盡心地為民眾所用就是了。

處理完授課一事之後,容璟便又乘著副官的車回到了小區裏。

清明過去後,京市的天氣一日比一日晴朗。

容璟從特殊部門中出來時是下午兩點多,正是一天太陽最大的時候。

燦金色的陽光落在深綠色的行道樹上,在地面上投下了一片濃蔭。

容璟看了外面一眼,隨後便推開車門下車。

副官下意識地叫了一聲:“容天師。”

容璟聞聲回頭看了他一眼,陽光落在身上,將露出的皮膚烘得微熱。

他整個人站在光影之間,眉眼在陽光的勾勒下簡直俊美不似凡人。

副官看著他冷淡的神色一瞬間卡了下殼,隨後又擡起手,朝他敬了個禮,認真道:“多謝您為特殊部門做出的貢獻。”

即便他不是玄學界中人,但處於特殊部門之中,他與不少天師打過交道,自然知道功法傳承對於天師而言有多麽重要。

而容璟,卻是在特殊部門的請求下,甘願將自己的傳承教授給了這麽多位天師。

這樣的坦然無私,便是副官自己,也自覺難以做到容璟這樣的地步。

所以他也更為敬佩容璟的為人,願意對他露出最為恭謹的神色。

他說完之後,其實並不期待容璟能回他什麽。

畢竟特殊部門的人也都知道,這位容天師修為高深,性情卻是有些冷淡,並不喜與人有過多的交往。

然而,這一次容璟卻是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回覆道:“不用謝,不過是與你們做了差不多的事罷了。”

說罷,容璟朝他輕輕一頷首,便轉身走回了小區中。

副官楞了一下,才想明白容璟這話是指他也只是和他們一樣,用著不一樣的方式在保護著民眾罷了。

握了握方向盤,副官看著四周不斷經過的、臉上或是帶著笑意或是焦急的、充滿了人間煙火氣的人群,最終還是緩緩笑了下。

車子緩緩駛離了小區,副官回去特殊部門之中,便又要安排合作的天師們去處理最新報告上來的靈異事件了。

而容璟回到小區中,也開始準備第二日前去南省的行李。

他東西倒是不多,只是南省那邊的氣候要比京市這邊更熱一些,所以準備行李的時候,便要將春夏季節的衣服找出來。

疊了三套衣服放進行李箱中,容璟又將自己之前隨意畫的那些符箓也一起帶上了。

只是這樣,行李箱卻還是有些空。

想了想,容璟目光在客廳茶幾上放著的劇本上掠過,最終還是將自己之前看好的那個劇本也一起帶了過去。

將這些東西收拾好,也不過是花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

他今日出門前吃的東西不多,這會兒收拾完了,倒是差不多時候做飯了。

他的廚藝雖然比不上禦廚的手藝,但做些家常菜卻也算有香有色。

將做好的飯菜端到餐桌上,放在一旁的手機適時地響了一聲。

也不知道謝玄輕到底是哪裏來的這麽多時間的,他去授課的這麽一段時間,竟也發了三四條消息過來。

容璟只垂眸看了一眼,便將手機放到了一旁。

等他將碗筷都拿齊了之後,他才點開微信,看了一遍。

謝玄輕:[貓貓探頭.gif]

對方似乎發現了他對小橘貓有一絲偏愛,最近的圖片中便頻繁出現了小橘貓的身影。

容璟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隨後指尖在屏幕上一點。

容璟:。

他的態度一如既往的冷淡,謝玄輕也不介意,很快就回覆了過來。

謝玄輕:先生去南省的東西準備好了嗎?^_^

容璟:嗯。

謝玄輕:那就好。

謝玄輕:[貓貓開心.jpg]

他似乎真的只是單純關心一下容璟明日的行程,在問清容璟準備齊全之後,便沒再多說什麽,只是“無意間”地將自己一整天都在處理文件,還沒得及吃午飯的事情說了一下。

謝家主現在賣慘賣得可謂是爐火純青,他看著聊天頁面左上角不斷跳轉的“對方正在輸入中”的那行字,一時有些期待。

過了一會兒,他收到了一張圖。

圖上倒是沒什麽特別的東西,只是一張餐桌的照片,上面隨意地擺著兩道色澤誘人的家常菜。

謝玄輕仔細地看了一下,照片的左下角,隱約露出了一只極修長漂亮的手掌,上面落著幾縷銀白的長發。

……這是在告訴他,謝家主沒飯吃,容天師卻是有的麽?

唇邊閃過一絲笑意,謝玄輕想了想,卻是指尖一點,回了個表情包過去。

謝玄輕:[貓貓羨慕.jpg]

容璟在將照片發過去之後便有些想要撤回了。

這樣的舉動太過沖動,也顯得有些過分的親密。容國師先前從未與誰有過類似的互動,這會兒卻是微微蹙起了眉頭。

只是等他看見謝玄輕回覆過來的那個表情包,猶豫了幾秒,還是將撤回的手收了回來。

將手機放到一旁,他不再回覆,謝玄輕也不介意,只是重新將那張容璟發過去的照片點開,指尖在下面露出的手掌與發絲上輕輕摩挲了下,便點了個收藏。

處理完事情回到老宅後,他想了想,還是讓管家去廚房那邊囑咐了一聲,晚上的菜色便按著容璟發來的照片上做了。

滋味……確實不錯。

容璟那邊,安靜地吃過飯,將碗筷洗幹凈放回碗櫥中之後,心情也終於平覆了下來。

身上帶著一點兒油煙味,今日又剛好出過門,容璟去陽臺拿了套衣服,便轉身去浴室洗漱了一遍。

他如今已是很習慣這個時代的洗浴方式和工具了,洗完澡後熟練地用吹風機將那頭銀白色的長發吹幹,容璟看了一下外面才剛剛暗下的天色,想了想,還是將那個劇本重新拿了出來,在床上看了一遍。

謝玄輕給他訂的飛往南省的飛機起飛時間是下午一點,但容璟這邊離京市機場那裏有些遠,卻需要早些過去。

所以,在看過一遍劇本之後,容璟便將劇本重新放好,關燈入睡。

一夜無夢。

第二日一早,謝玄輕派來接他過去的助理便敲響了他的大門。

容璟早早便起床洗漱,吃過了早餐。這會兒卻是剛好過去機場。

這次來接容璟的助理並非是他熟悉的岳豐,但對方似乎也知道他的身份,所以在與他說話時,態度同樣十分恭敬。

容璟朝著他淡淡地點了點頭,隨後便拿著行李箱出門。

到達機場,安檢登機。

飛機起飛時,巨大的轟鳴聲吵得人耳朵有些不適。

容璟將商務艙座位上的小門關上,倒是感覺好了一些。

京市與南省幾乎是橫跨了整個華國,即便是搭乘飛機,也需要耗費將近三個多小時的時間。

容璟今日起得有些早,這會兒聽著飛機上隱約傳來的白噪音,倒是勉強睡下了。

只是他眉間依然微微皺起,顯然睡得不如何舒服。

飛機終於落地。

容璟拿著行李走出機場大門,一陣濕熱的、微微帶著海邊的腥味的空氣便撲面而來。

手機“叮~”的一聲響起,容璟垂眸看了一眼,卻是謝玄輕的電話打了過來。

頓了幾秒,容璟指尖一劃,接起電話。

“先生。”還未等他開口說些什麽,手機那邊便傳來了一道低沈的、微微帶著沙啞的聲音,“到了麽?”

其實他問的這個問題簡直是句廢話,若是容璟還在飛機上,這會兒又怎麽可能接到他的電話呢?

但他就是下意識地這樣問了,容璟沈默了一瞬,卻是低低地“嗯”了一聲,回答了他的這個問題。

擡手揉了揉眉心,謝玄輕也意識到自己剛剛的那個問題有些犯傻。只是聽著容璟依然回答了他的聲音,唇邊又忍不住浮現出一抹笑意。

這段時間他確實有些忙,因為先前的度假山莊輿論反轉一事,湧向謝氏的業務卻是增加了許多。

謝玄輕將剛批閱過的文件放到一處,隨後便拿著手機起身,走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看向南省的方向。

相隔著幾千公裏的距離,謝玄輕自然是看不到容璟的身影。

目光在遠處的地平線上掠過,燦金色的陽光有些刺眼。

微微瞇起眼眸,謝玄輕喉結上下動了動,隨後便道:“謝氏在南省那邊也有幾個分公司,我讓岳豐和那邊聯系過了一遍,住處的地方也已經安排好了,先生走到機場外面,大約就能看見過去接你的人了。”

其實知道容璟要來南省之後,特殊部門那邊就給容璟安排了住處。

但這會兒謝玄輕啞著嗓子和他說著自己的安排,容璟眸子不自覺地動了動,隨後亦是輕聲回道:“嗯。我知道了。”

謝玄輕聽著他極輕淡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由得一笑。

沒過一會兒,容璟便看到了謝氏派來接自己的車。

與謝玄輕平時出行時常用的車子一個型號,容璟看了眼正在四處尋人的司機,便拉著行李箱走過去。

他如今也算是小有名氣的演員了,那頭銀發更是標志性的存在。他剛一走過去,司機便認出了他的身份。

恭敬地喚了聲“容先生”,司機幫容璟將行李放入後備箱中,便載著容璟去往謝玄輕提前讓岳豐安排的住處裏。

與容璟之前設想的酒店不同,司機載著他開了小半個小時的車,卻是來到了一座莊園式的別墅前。

銅質的雕花鐵門帶著一絲異國的氣息,淡粉色的薔薇從柵欄中探出頭來,甜香暗湧。

似乎是車子的號碼牌,大門徐徐打開,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男人站在別墅門口,微笑地為容璟拉開車門。

“歡迎您的到來,容先生。”他的態度禮貌而周到,利落地讓人將容璟的行李拿進了別墅中,自己則是陪在容璟身邊,自我介紹道,“我是這裏的管家,您可以稱呼我為陳管家。”

“這裏是謝先生在南省這邊的房子,他的助理早前打電話給我,說會有一位貴客到來,讓我們將貴客當成謝先生本人一樣對待。”

陳管家說道,帶著容璟走到了二樓的主臥,“這是您的房間,已經打掃過了。或者您不喜歡的話,我再讓人重新收拾一間出來。”

在說話的時候,陳管家也在小心地觀察著這位直接被上面稱之為“貴客”,甚至等同於謝玄輕存在的俊美青年。

尋常人在見到這樣的場景時,或多或少都會在臉上流露出一絲情緒,但這個名叫容璟的青年卻仍是那般淡然清冷的神色,仿佛這樣的莊園在他眼中,也不過爾爾。

陳管家見狀,心中對待容璟的態度反倒是越發謹慎。

他心中所想,容璟倒是不曾註意。不過感覺到他的氣息一瞬間變得更加溫和下來,容璟便垂眸看了他一眼。

琥珀色的眸子如雪山般清透而漂亮,仿佛一眼便能將他心底的諸多想法一一看透。

心頭微微一提,陳管家問:“容先生?”

“不用了。”容璟收回目光,淡淡說道,“就這個房間吧。”

“好的。”陳管家微笑著應道,隨後又微微彎腰,“晚飯已經開始準備了,容先生需要先洗個澡嗎?”

坐了一日的飛機,便是容璟也感覺到了一絲疲憊。

輕輕點了下頭,容璟走進房間裏。

他的行李早就有傭人拿了上來,容璟拿了套換洗的衣服,便去浴室中戲了個澡。

這個房間顯然是按照主人的愛好布置的,即便是浴室中,也是大片的黑白灰設計,看得人忍不住感到一絲涼意。

淋下的熱水氤氳起白色的水汽,容璟伸手在墻上擦了下,隨後便收回了目光。

洗過澡,容璟擦幹頭發下樓,便見陳管家已經等候在了餐廳裏。

岳豐——或者說謝玄輕早就將容璟的口味交代過來了,所以這會兒廚房那邊做的飯菜也多是鹹鮮口味。

容璟垂下眸,目光在桌上的飯菜上輕輕掠過一遍,隨後便坐下來,拿起筷子安靜地吃著。

等他吃得差不多了,陳管家才伸手遞上一塊毛巾,隨後道:“家主那邊已經吩咐過了,容先生在南省這段時間若是有什麽事,也盡可與我聯系,別墅內的其餘工作人員,也盡會為容先生您服務。”

容國師當年也並非沒享受過類似的服務,所以這會兒陳管家將毛巾遞過來,他也極為順手地接過,擦過嘴角與手指之後,便又遞了回去,輕輕地“嗯”了一聲:“我知道了。”

正說著,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機便亮了一下。

容璟回覆過周松雲的消息後,便點開謝玄輕的聊天頁面看了一眼。

仍是熟悉的問話,容璟回了一句“可以”,想了想,又加了句。

容璟:……麻煩你了。

謝玄輕:[貓貓搖頭.gif]

在謝家別墅中休整過一晚,第二天一早,容璟便朝著特殊部門駐紮在南省的分部地址趕去。

周松雲從他的回覆中知道他不需要自己過去接,但為了表示尊重,他還是帶著現在南省的特殊部門的所有工作人員一起等在了辦公樓外。

黑色的庫裏南緩緩停在了門外,一道修長高挑的身影從車上下來,那頭極璀璨極漂亮的銀白色長發與那張冷淡的俊美面容,無不昭顯著來人的身份。

周松雲見到風采一如往昔的容璟,眼睛不自覺地一亮,隨後便急忙迎了上去:“容天師。”

其他天師和工作人員見狀,也連忙上前與容璟打過招呼。

隨周松雲駐紮在南省的這些天師裏,倒也有著幾張熟面孔。

容璟一一與他們頷首示意後,便跟著周松雲走到了辦公樓裏。

“沒想到容天師您竟真的會過來……”周松雲知道這位容天師相對於咖啡等飲料,更偏好飲茶,所以在將容璟引到會議室內後,便親自泡了杯茶遞過去。

“沒什麽想不到的。”容璟淡淡地回了一聲,接過茶水抿了一口,“最近剛好有空。”

南省這邊的問題實在覆雜,便是容璟的周天卦也難以直接將事情蔔算出來——

倒也不是不能算,只是容璟隱約感覺到天道似乎出了問題,這會兒啟用周天卦,卻是容易引得天道出現波動。

他之前雖被天道針對,功德壽數盡皆被劈散,但這也是因為他強改了天下萬民之命,又剝奪了當年舊朝皇室的龍氣,直接破壞了天道的因果運轉。

落得那樣的結果,卻也不算冤枉就是了。

所以容璟對天道倒是還留著幾分似敵非友的感情,不過要真是迫不得已,他仍會直接動用周天卦。

將心念收回來,容璟問了一聲最近南省的情況。

周松雲等人駐紮於南省也有將近兩個月的時間了,對這邊的情況也摸清了大半。

先前屍氣洩露的事已經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解決,養屍地因為當初容璟的舉動,藍家也在特殊部門的監督之下將法器送了回去。

據當時跟來南省的陣法天師所言,那裏的陣法確實十分精妙,也真如容璟所說的那般,只需將凈化過後的法器重新放回陣中,陣法便能自行修覆運轉——

由此也能看出,藍家與黃家當時拿走法器之後,根本不曾想過將法器交還回去。

因為他們二家的貪欲,卻是使得將近十萬民眾陷入了危險之中!

周松雲說到這裏的時候,語氣也猛地冷了下去,隨後他回想起容璟在側,便連忙收斂了表情,繼續說道:“根據我們的調查,藍家與黃家近幾年似乎一直在擴大自己的影響裏=力,甚至為此不惜高調入世。”

一般傳承至今的玄學世家或多或少都會更專註於修行,而藍家與黃家卻是反其道而行之,他們所定下的家族歷練的族規,卻是將藍家子弟與黃家子弟在外行走的事情合理化了。

在特殊部門的調查中,這些參與家族歷練的子弟,除卻三分之一的人確實是前往各種靈異地點進行磨礪外,更多的確實分散到各種省市之中,或是成了某個世家的客卿,又或是為某個豪門的實權人物出手處理了些事情,成了對方極為信任之人。

這樣的滲透不顯山不露水,但一旦順著他們的蹤跡查去,卻是幾乎將整個南省乃至華國南部都囊括其中。

仿佛蛛網一般,點點相連。

周松雲說著,語氣越低:“在調查過程中,我們還發現了南省的一些官員也與藍家和黃家有著接觸,具體的交易還在繼續查探,但如果沒有別的意外……”

特殊部門那邊之所以這麽長時間都沒註意到南省這邊的情況,除卻先前特殊部門的職責確實有些混亂之外,還有的原因便是南省那邊從未向上遞交過藍家與黃家的異動。

這一趟周松雲親自來到了南省調查,自然就發現了這邊的官員與藍家黃家那邊的貓膩。

對方似乎也知道周松雲此次前來的目的,在過去的一個多將近兩個月裏,周松雲乃至特殊部門的員工與天師,都遭遇過不止一次的“意外事件”。

有靈異方面的,也有物理方面的。

“若不是容天師你之前交給我的那幾沓符箓,估計今日我也沒辦法親自到門口去迎接您了。”周松雲想起自己之前躲過的那幾次事件,心有餘悸般笑著與容璟說道。

容璟指尖在茶杯上輕輕摩挲了下,似乎正在思考著什麽。

聽到他的聲音,容璟擡起眸,道:“沒什麽。”

不過是幾沓符箓,於容璟而言,確實也只是舉手之勞。

然而他本人不在意,周松雲卻不可能不放在心上。

不過他看著容璟淡淡的神色,也沒繼續多說,只將話題輕輕帶過,隨後便將這一趟過來發現的最大的一個結果說了出來。

“還有,經過這段時間的調查,我們懷疑,藍家內部很有可能參與了換命陣一事。”周松雲沈聲說道。

屍氣洩露一事幾乎影響了近十萬人,而換命陣一事,更是波及甚廣。

周松雲不知道藍家到底是從哪兒借來的膽子,竟是犯下這樣的事情,但這個猜測若是證實,那藍家便一定不能繼續再留了。

容璟聞言,眉頭亦是微微一動。

雖然在之前的卦象中就有所猜測,但周松雲既是這般說來,按應當是找到了不少證據。

果然,周松雲繼續道:“藍家族中似乎有一個被他們稱之為秘境的地方。按理來說,修行役鬼之術的天師即便修為再高,日夜與厲鬼相處,也容易折損根本,但藍家人修行時,卻並無這樣的表現。”

想要打探一個家族的密辛,尤其是一個傳承了許久的玄學世家的密辛,其實極為困難,但周松雲足夠拼命,特殊部門的其他天師也有著自己的手段,最後還是讓他們探查到了一些東西。

“傳言那個秘境被藏於藍家老宅之內,非特殊情況不會開啟,但一旦開啟,之前那些因為役鬼而損耗了根本的子弟進去修煉一趟,出來時便能回覆到生機盎然的狀態。”

這樣的功效何其誘人,但周松雲只要一想到藍家人回覆的生機可能來自於無數的一無所知的民眾身上,心頭便忍不住升起一陣怒火。

將情緒壓下,周松雲繼續道:“過幾日正是藍家家主生辰,我本來想與龍天師他們一起過去的,不過容天師您既然過來了……”

若是容璟願意一起過去,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容璟聞言,也垂眸思索了一下,隨後便點點頭:“我與你們一起過去。”

周松雲:“好,那我待會就與龍天師他們說一聲。”

提到龍天師,周松雲又想起了什麽:“對了,容天師您之前發來的那個地址的居住人已經聯系上了,不過……”

那個房子卻是有些難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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