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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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一落地, 眾人就忍不住嘩然。
——藍輕鴻這話是什麽意思？！
大家都是天師，也都知道屍氣洩露會導致什麽樣的後果，藍輕鴻之前還說他父親和黃家主一起重新將養屍地封印了, 合著全是糊弄他們的？！
此時站在周圍的人包括龍天師臉色一下子就沈了下來，看向藍輕鴻的目光隱含不悅。
他們是心動那兩件法器, 但心動歸心動，如果為了兩件法器就枉顧那麽多民眾的性命, 那他們修習玄學又是為了什麽？！
懲惡揚善, 懲惡揚善, 如果不是容璟出手，他們是不是就要被蒙在鼓裏，非但沒有施展自己的一身本事懲惡揚善，自己反倒成了助紂為虐的那個“惡”？
藍輕鴻也知道藍家的這一舉動是犯了眾怒。
但這事之前瞞得極好, 南省那邊基本是他們藍家與黃家的勢力範圍, 只要封鎖住了消息, 一般人根本不會有任何察覺。
且他們也特地施展了大陣，只要不是實力極為強勁的天師刻意窺視，也幾乎能將那點兒洩露的屍氣慢慢地消弭殆盡。
然而，藍輕鴻萬萬沒想到，這玄學交流活動上居然還會出現容璟這號人物——
對方不僅在符箓一道上造詣極深，連帶著在蔔算一途上也有這樣的天賦，竟是將他們藍家隱瞞下來的事情都算了出來。
最後如果不是他及時打斷了對方的卦象, 最後也不知道這人到底能算到哪一步。
藍輕鴻心裏暗自心驚, 臉上卻不敢顯露一絲一毫。
藏在桌下的指尖狠掐了一下掌心, 藍輕鴻強忍住召喚“那位”後生機虧空的虛弱, 又擡頭看向在場的眾人。
“我知道諸位心中都覺得我藍家這個做法有違天道……”
藍輕鴻很快就想到了該如何解釋這件事才能挽回藍家的聲譽。
他定了定神, 臉上又重新掛上了溫和歉意的笑容：“事實上, 那個養屍地的法陣確實是被我藍家子弟強行破壞了——”
“藍家每年都有一次外出歷練的家族要求，那兩位破壞法陣的弟子恰好是第一次出去歷練，資歷不深經驗不足，感覺到那塊養屍地的氣息有些奇怪之後，便仗著自己有家族派出的役鬼作為護持，直接闖了進去。”
藍輕鴻這話也是半真半假。
那個鎮壓養屍地的法陣確實設置得極為精妙，幾件法器的氣息也被收斂得極好。
藍輕鴻親自去過那塊養屍地看過，如果陣法未破，即便是他在附近經過，也頂多是感覺到那裏的氣場有些奇異，並不會多放在心上。
但奈何他們有著秘境中人的指引，所以提前就知道了那裏有著一個前人設置的、極為龐大精巧的度化法陣。
而這種法陣想要這麽長久的運轉下來，必定會有著幾件上好的法器作為陣眼支撐，否則長不過三年，法陣的靈力就該消散得差不多了。
那位也直說了那個地方的屍氣其實都化解得差不多了，此時正是去取出法器的最恰當的時間，若是再遲，等亂葬崗中的屍氣盡消，那幾件法器中的靈力差不多該消耗殆盡了。
藍家主當時就心動了。
只是為了保險起見，才用家族歷練為借口，先派了兩個修為比較低微的旁系子弟過去——
當然，在這兩位子弟身後，自然還跟著一個族內的長老觀察情況。
那兩位子弟心裏也隱約知道家族這次給出的歷練地點或許有些問題。
但俗話說得好，富貴險中求，他們這次親自為家族在前探路，如果真有什麽好處，家族難道還能拋開他們麽？
只能說，他們對於藍家乃至藍家家主還有藍輕鴻的認知還是有些浮於表面。
心底冷笑了一聲，藍輕鴻語氣忽然又低落下來，神色也有些沈痛。
“沒想到那兩位堂弟檢查了一遍養屍地之後，還是覺得氣息有些不太對勁，擔心是有什麽妖物隱藏在亂葬崗之中，借由陰氣隱藏自己，所以便操縱著役鬼，直接將血煞之氣放了出去。”
眾人的臉色越發難看，藍輕鴻也知道這話會讓在場的天師對那兩位堂弟產生不好的印象，但是……
“然而，他們選的位置恰好是陣法的薄弱之處。因為兩位堂弟的天賦極高，家族分派給他們的役鬼修為也就極深，所以……”
陣法就這麽被血煞之氣沖破了一絲。
但這一絲缺口其實並不要緊。
只要後續沒有別的力量繼續破壞那裏，陣法運轉之下，自然也能借助法器中的靈力將那絲漏洞慢慢修補完全。
可是他們的目的本就是陣法中的法器，又怎麽會在察覺到大陣被削弱的時候貿然放棄？
只是那沖破的一絲缺口不大，但裏面鎮壓著的屍氣卻是終於找到了出口爆發出來，那兩個子弟自然被猝不及防湧來的屍氣吞噬，連一點兒生機也不曾留下。
藍輕鴻自然不會將他們的真實目的說出來，他稍微換了一點用詞，便將整件事的性質換了換：“兩位堂弟在族中留了一絲魂火，他們生機一滅，族內的長老自然也發現了……”
都是族內天賦極佳的子弟，出去歷練也是帶了修為精深的役鬼的，就這樣還能全軍覆滅，連一點兒生機也沒留下，族中的長老自然要去看看。
“長老們去到那裏之後才發現，兩位堂弟破壞的位置，恰好就是整個大陣屍氣最為濃郁的地方，加上役鬼的氣息強大，阻礙了大陣的自行修覆，最後整個大陣……還是崩散了。”
大陣一破，裏面的屍氣沒了壓制，自然越發翻騰洶湧了出來。幸虧他們過去之時還約上了黃家的天師，倒是勉強控制住了那些屍氣不繼續蔓延。
只是他們兩家對陣法都不甚精通，壓制了之後也不知該如何處理，恰逢玄學交流活動舉辦在即，他們便想著將這兩件法器帶來，換取一些典籍，看看能不能在其中找到解決的辦法。
藍輕鴻：“先前隱瞞諸位，是藍某的不是。但這事說到底也是家醜，家父不願讓外人知曉族內子弟竟是這般莽撞，所以才將這事瞞下。”
他這些話真假參半，聽起來倒是勉強能解釋得通。
但是……
“那你為何不直接說換取陣法典籍就是了？”一個天師皺著眉頭，質問道。
既然是陣法出了問題，那尋一個專修陣法之道的天師，付出代價拜托對方出手不就行了嗎？
只要互相商議，這事到最後也不會流傳出去。
藍輕鴻繼續低眉斂目地解釋道：“我們藍家之前也是這樣的想法，但幾百年前的陣法精妙無比，家父找過幾位專修陣法的天師出手，卻都無法重新補足，便只好拿法器出來，試探能不能換到一些有用的典籍回去。”
這也勉強能說得通。不少人雖然還是眉頭緊皺著，但眼中的嫌惡之意還是散了些許。
藍輕鴻心中松了口氣，剛想再說些什麽，卻見容璟身後站著的那個陌生男人動了動，卻是擡眸朝他冷冷地看了一眼。
謝玄輕在見到藍輕鴻的第一眼時，就對他本能的有些不喜。
毫無波動地掃了他一眼，謝玄輕收回視線，又將手機遞到容璟面前。
謝玄輕：“容先生，我讓人去查過了，那個地方一共有兩個大鎮二十個村落受到了牽連，最嚴重的一個村子裏，已經有十多人去世了。”
他的語氣平淡，藍輕鴻聞言，卻是臉色一黑。
他先前故意模糊掉了這方面的信息，好不容易將眾人的註意力引開，卻是被這個男人一下子就拉了回來。
眼看著其他天師的神色又沈了下去，藍輕鴻語氣低微，說道：
“是，家父已經在盡量彌補了，族內的長輩也拿出了多年的積蓄，給被屍氣波及的民眾提供補償。”
“也是因為情況有些嚴重，所以我與黃家主才想要盡快地換到有用的典籍，將屍氣全部清除幹凈。”
然而容璟並不理會他的爭辯，伸手拿過謝玄輕的手機，將上面發來的消息看過一遍，目光愈冷。
指尖一點，容璟下意識地退出了當前聊天頁面。
最頂上，一個熟悉的頭像映入眼簾，容璟還沒看仔細，手機就被人飛速拿走。
謝玄輕抿了下唇，若無其事般地鎮定地將手機鎖屏，放回了口袋裏。
容璟見狀，微微蹙了蹙眉，心頭莫名有些顫動。
只是那十幾條乃至上萬條的人命就擺在眼前，容璟收回目光，伸手輕輕點過那個裝著法器的檀木盒子上。
本就提著的心一下子又更懸乎起來，藍輕鴻皺著眉頭，謹慎地盯著容璟的動作。
其餘天師也將註意力放回到了容璟身上。
也是這時，他們才註意到容璟先前表現出的實力。
那繁覆無比的卦盤，便是在場最為精通蔔算之術的天師也不敢開口說自己能夠施展出來，更不用說像容璟這般，輕松得仿佛隨手為之。
再加上他先前稍微顯露出來的符箓一道上的造詣——
這人到底是哪裏冒出來的怪物啊！
而且，眾人心裏也有著一絲自己也難以相信的期待，容璟在蔔算和符箓一途的天賦都極為出色，那他在陣法上……是不是也有些造詣？
如果真是這樣……
眾人想著那樣的場景，一時也不知道該是什麽表情了。
“補上陣法並不難。”容璟擡眸淡淡地看向藍輕鴻，“只要將拿出來的法器重新放回到原來的位置上，它們自然能將整個大陣補上。”
容璟早期制作的法器有著這樣或那樣的缺陷，但因為後面將它們都交到了謝崇手中調配，所以在交上去之前，倒是重新補足過一次。
那片養屍地之所以選用了這幾件法器作為壓陣之物，自然也是有著這方面的原因。
容璟平靜道：“這套法器——除了這兩件法器之外，陣法中應當還有三樣法器。桃木劍用以鎮壓養屍地中滋生的陰氣，凈魂鈴能吸收厲鬼身上的怨氣，至於另外三樣，大約是鎮壓厲鬼、轉換屍氣、度化煞氣的作用。”
幾樣法器相互勾連，同樣也相互補足。
只要幾樣法器原封不動地放回到原先設陣的位置上，依照容璟先前在法器中設下的禁制，它們自然能互相感覺到彼此的氣息，從而恢覆陣法的運轉。
容璟說話時眉目淡淡，語氣卻是篤定。仿佛他曾親眼見過當年那個天師設陣時的情景一般，句句都指出了藍輕鴻意欲隱瞞的事實。
眾目睽睽之下，藍輕鴻又能怎麽說？
苦笑一聲，他道：“容天師果然天賦過人……沒錯，另外三件法器，正是存放在藍某族中。”
“只是可惜，那三件法器在取出來時不小心被忽然爆發出的屍氣汙染到了，上面的靈光幾乎消退了大半，卻是不知還能不能再用。”藍輕鴻道。
屍氣自然是沾染了一些，但靈光消退了大半卻是扯謊了。藍輕鴻在賭，賭容璟之前的卦象還不至於算到這一步。
容璟也確實沒算到這種細枝末節的地方。
只是……
藍輕鴻以為他這樣說，便可以心安理得地看著那兩座城鎮的民眾飽受屍氣折磨，然後將那三件法器悄悄昧下麽？
“沒關系。”容國師難得地起了一點兒逼迫的心思，垂眸從口袋中取出了三張靈光氤氳的符箓，“覆靈符，可凈化屍氣，恢覆法器晦暗的靈光。”
藍輕鴻：“……”
眾天師：“……”
這符不是早就失傳了嗎？！
但容璟拿出的這三張符靈光氤氳，其中傳遞出的氣息飄忽而純凈，卻是與傳說中的覆靈符的表現一模一樣。
藍輕鴻勉強笑了笑：“那就多謝……”容天師慷慨了。
他話還沒說完，容璟便已淡聲繼續道：“一張五百萬。”
藍輕鴻嗓子眼一噎，臉上的笑容也快堅持不下去了：“這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容天師？”
“嗯。”容璟也不反駁，淡淡地應了一聲，卻是平靜地看著他，一點兒也沒松口。
謝玄輕也被容璟這神來一筆給驚了驚，隨後又忍不住勾唇一笑。
“藍天師不是說藍家現在正在盡力救治被殃及的民眾，且也盡力在尋找如何將屍氣鎮壓回去的辦法麽。”他上前一步，與容璟站在一處，“現在不是已經有了個極好的處理辦法？”
龍天師等人這會兒也終於回過了神來，有些驚訝地看了容璟和謝玄輕二人一眼，便開口幫忙搭腔道：“謝家主說得有理，不過一千五百萬，藍家心系萬民，應當不會吝嗇才對。”
緣空法師在聽到已經有十數人去世的時候便默默念起了超度經文。此時亦是睜開了眼睛，慈祥柔和的目光看向藍輕鴻時，竟是猶如山河壓頂般令人忍不住躲開。
“謝施主與龍天師所言極是，藍天師，此時乃是因藍家而起，也當由藍家來承擔結果。”
緣空法師的資歷與修為在那兒，他一開口，其他天師也沒有別的意見。
藍輕鴻拳頭緊握，掌心的傷口流出黏膩的血漬。
過了一秒，他悄然松開手笑了笑：“一千五百萬自然不是問題，只是容天師在符箓一道上固然造詣極深，可大家也知道，這覆靈符早已失傳，莫說容天師有著傳承，就算是有，又怎麽能這麽隨隨便便就拿出來？”
難道容璟早就預料到了他會用法器被屍氣汙染作為借口麽？
“我這話並不是不相信容天師的意思。”
藍輕鴻緩緩道，“只是一千五百萬事小，數萬民眾的生命卻不容我等出現過錯。這覆靈符若是不能使法器恢覆，卻是容易耽誤陣法重設。”
這話聽著也不是沒有道理。
然而妙音伸手拿過容璟拿出的那三張覆靈符一張張看過去，越看越表情凝重。
“我之前在一本典籍上見過覆靈符的講解，與容天師拿出的這幾張符箓，完全一致。”
妙音本人在符箓一道的造詣極深，不然也不可能在那麽多與特殊部門合作的天師中拿到那十幾個前來參與玄學交流活動的名額之一。
有她作證，其他天師也有些動搖。妙音見狀，又將那幾張符箓，遞到了紛紛上來的幾個專修符箓之道的天師手上。
“確實……這種靈息，與傳說中的覆靈符一樣。”
“五百萬一張嗎？容天師手上還有麽？可否勻我一張？”
“好充沛的靈力波動！我也想要一張，五百萬容天師接受轉賬還是支票？”
……
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場面。
向來自詡溫和淡定的藍輕鴻簡直快要暴躁了，每一次，每一次他快要將話題繞過去的時候，就會有人將問題扯回去——
追根到底，還是因為那個容璟。
咬咬牙，藍輕鴻心知不能再這麽拖延下去了。其他天師雖然沒多說什麽，但臉色的變化就已經將他們的想法給表現了出來。
再這樣下去，他們藍家，還有黃家的名聲……
藍輕鴻心念急轉，也不再心疼那三件法器了，笑了笑：“既然妙音道長、還有幾位天師都這麽說，那藍某也就信了。一千五百萬我會讓人盡快打到容天師手上，至於陣法……”
才過來不久，剛了解完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的周松雲道：“我們特殊部門有專修陣法的天師，藍天師回去的時候，那兩位大師也會跟上。”
他這話根本不是在商量，而是直接通知藍輕鴻這個決定。
南省那邊並不是特殊部門的傳統管轄範圍，因為比起京市這邊，南省那裏的天師世家勢力和規模都要強盛得多。
如今南省兩個城鎮出了這麽件事，藍家一手遮天掩蓋下來，卻是打了特殊部門乃至國家的臉。
——但，這也是個機會。
周松雲冷靜地看著藍輕鴻，卻是在心裏想著，這次要安排去南省那邊的人選。
他自然不會只讓兩位專修陣法的天師跟著。
事實上，這一趟過去，特殊部門便要在南省那邊紮下根去。以後別管是藍家還是黃家，又或者是什麽紅家綠家，只要發生了危害民眾的事，那特殊部門就要第一個知道，並且采取措施。
只是，他們特殊部門還是太弱了。
這次若不是有容璟在，恐怕在場的天師誰也看不透其中的關竅……
心頭微微一動，周松雲偷偷看了眼容璟。
這事還是要回去和上面商量一下，如果最後能征得容璟同意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藍輕鴻也沒想到，最後會把特殊部門也招來。
心知再糾纏下去，很有可能會更加麻煩，藍輕鴻面帶笑意：“……那就麻煩周隊長了。”
有了特殊部門派去的人監督，那三件法器自然是不可能再昧下了。
藍家家主為了拿到這幾件法器，硬是扛著屍氣進入到養屍地裏，又因此修為受損，此時也只能在秘境中一直休養閉關。
那些被波及的村民，藍輕鴻剛才既然說了會全力救治，那自然也得拿出東西來。
再加上要給到容璟手上的一千五百萬……
這一趟下來，他們藍家與黃家，竟是一點兒好處也沒拿到手裏，反倒是送了不少出去！
藍輕鴻心裏越算越嘔，再算上他剛剛為了阻止容璟耗費的生機，他們這一趟下來，非但沒換到任何典籍給自己增加底蘊，倒是差點兒把藍家和黃家的名聲也折進去了。
坐在一旁的黃家主也只能微笑。
現在的情況他又能說什麽？換作他來處理，結果恐怕還沒藍輕鴻好，起碼現在，還算是保全住了兩家的名聲。
說一千道一萬，他們兩家一開始確實是做錯了事，兩家小輩太過莽撞惹出的禍事，現在能勉強圓上，黃家主也不好再抗議什麽。
只是他心裏也疼啊——
三件法器，除了那件鎮壓厲鬼用的天師印，另外兩件法器，藍家那邊並不太看重，黃家主本來想多出一點兒資源內部置換過來的，現在自然也是什麽都沒有了。
藍輕鴻心性倒也堅韌，很快又整理好了情緒，微笑著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
沒一會兒，容璟的手機便傳出“叮～”的一聲輕響。
點開一看，卻是一千五百萬到賬了。
謝玄輕站在他身後，自然也看見了他的舉動。
只是容璟指尖在那長長的一串數額上點過，神色仍是有些冷淡。
他也大概知道是因為什麽。
伸出手，謝玄輕隔著衣服，第一次觸碰容璟的肩頭，低聲道：“我已經讓人給那十幾位去世的人準備了捐款，他們的家人我也讓人暫時照看著，先生不用擔心。”
“嗯。”低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喚回了容璟的意識。“我知道了。”
他淡淡回應著，指尖一點，卻是將那一千五百萬也轉到了謝玄輕的賬戶上。
“這一千五百萬，也拿去捐在他們名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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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輕鴻這話是什麽意思？！
大家都是天師，也都知道屍氣洩露會導致什麽樣的後果，藍輕鴻之前還說他父親和黃家主一起重新將養屍地封印了, 合著全是糊弄他們的？！
此時站在周圍的人包括龍天師臉色一下子就沈了下來，看向藍輕鴻的目光隱含不悅。
他們是心動那兩件法器, 但心動歸心動，如果為了兩件法器就枉顧那麽多民眾的性命, 那他們修習玄學又是為了什麽？！
懲惡揚善, 懲惡揚善, 如果不是容璟出手，他們是不是就要被蒙在鼓裏，非但沒有施展自己的一身本事懲惡揚善，自己反倒成了助紂為虐的那個“惡”？
藍輕鴻也知道藍家的這一舉動是犯了眾怒。
但這事之前瞞得極好, 南省那邊基本是他們藍家與黃家的勢力範圍, 只要封鎖住了消息, 一般人根本不會有任何察覺。
且他們也特地施展了大陣，只要不是實力極為強勁的天師刻意窺視，也幾乎能將那點兒洩露的屍氣慢慢地消弭殆盡。
然而，藍輕鴻萬萬沒想到，這玄學交流活動上居然還會出現容璟這號人物——
對方不僅在符箓一道上造詣極深，連帶著在蔔算一途上也有這樣的天賦，竟是將他們藍家隱瞞下來的事情都算了出來。
最後如果不是他及時打斷了對方的卦象, 最後也不知道這人到底能算到哪一步。
藍輕鴻心裏暗自心驚, 臉上卻不敢顯露一絲一毫。
藏在桌下的指尖狠掐了一下掌心, 藍輕鴻強忍住召喚“那位”後生機虧空的虛弱, 又擡頭看向在場的眾人。
“我知道諸位心中都覺得我藍家這個做法有違天道……”
藍輕鴻很快就想到了該如何解釋這件事才能挽回藍家的聲譽。
他定了定神, 臉上又重新掛上了溫和歉意的笑容：“事實上, 那個養屍地的法陣確實是被我藍家子弟強行破壞了——”
“藍家每年都有一次外出歷練的家族要求，那兩位破壞法陣的弟子恰好是第一次出去歷練，資歷不深經驗不足，感覺到那塊養屍地的氣息有些奇怪之後，便仗著自己有家族派出的役鬼作為護持，直接闖了進去。”
藍輕鴻這話也是半真半假。
那個鎮壓養屍地的法陣確實設置得極為精妙，幾件法器的氣息也被收斂得極好。
藍輕鴻親自去過那塊養屍地看過，如果陣法未破，即便是他在附近經過，也頂多是感覺到那裏的氣場有些奇異，並不會多放在心上。
但奈何他們有著秘境中人的指引，所以提前就知道了那裏有著一個前人設置的、極為龐大精巧的度化法陣。
而這種法陣想要這麽長久的運轉下來，必定會有著幾件上好的法器作為陣眼支撐，否則長不過三年，法陣的靈力就該消散得差不多了。
那位也直說了那個地方的屍氣其實都化解得差不多了，此時正是去取出法器的最恰當的時間，若是再遲，等亂葬崗中的屍氣盡消，那幾件法器中的靈力差不多該消耗殆盡了。
藍家主當時就心動了。
只是為了保險起見，才用家族歷練為借口，先派了兩個修為比較低微的旁系子弟過去——
當然，在這兩位子弟身後，自然還跟著一個族內的長老觀察情況。
那兩位子弟心裏也隱約知道家族這次給出的歷練地點或許有些問題。
但俗話說得好，富貴險中求，他們這次親自為家族在前探路，如果真有什麽好處，家族難道還能拋開他們麽？
只能說，他們對於藍家乃至藍家家主還有藍輕鴻的認知還是有些浮於表面。
心底冷笑了一聲，藍輕鴻語氣忽然又低落下來，神色也有些沈痛。
“沒想到那兩位堂弟檢查了一遍養屍地之後，還是覺得氣息有些不太對勁，擔心是有什麽妖物隱藏在亂葬崗之中，借由陰氣隱藏自己，所以便操縱著役鬼，直接將血煞之氣放了出去。”
眾人的臉色越發難看，藍輕鴻也知道這話會讓在場的天師對那兩位堂弟產生不好的印象，但是……
“然而，他們選的位置恰好是陣法的薄弱之處。因為兩位堂弟的天賦極高，家族分派給他們的役鬼修為也就極深，所以……”
陣法就這麽被血煞之氣沖破了一絲。
但這一絲缺口其實並不要緊。
只要後續沒有別的力量繼續破壞那裏，陣法運轉之下，自然也能借助法器中的靈力將那絲漏洞慢慢修補完全。
可是他們的目的本就是陣法中的法器，又怎麽會在察覺到大陣被削弱的時候貿然放棄？
只是那沖破的一絲缺口不大，但裏面鎮壓著的屍氣卻是終於找到了出口爆發出來，那兩個子弟自然被猝不及防湧來的屍氣吞噬，連一點兒生機也不曾留下。
藍輕鴻自然不會將他們的真實目的說出來，他稍微換了一點用詞，便將整件事的性質換了換：“兩位堂弟在族中留了一絲魂火，他們生機一滅，族內的長老自然也發現了……”
都是族內天賦極佳的子弟，出去歷練也是帶了修為精深的役鬼的，就這樣還能全軍覆滅，連一點兒生機也沒留下，族中的長老自然要去看看。
“長老們去到那裏之後才發現，兩位堂弟破壞的位置，恰好就是整個大陣屍氣最為濃郁的地方，加上役鬼的氣息強大，阻礙了大陣的自行修覆，最後整個大陣……還是崩散了。”
大陣一破，裏面的屍氣沒了壓制，自然越發翻騰洶湧了出來。幸虧他們過去之時還約上了黃家的天師，倒是勉強控制住了那些屍氣不繼續蔓延。
只是他們兩家對陣法都不甚精通，壓制了之後也不知該如何處理，恰逢玄學交流活動舉辦在即，他們便想著將這兩件法器帶來，換取一些典籍，看看能不能在其中找到解決的辦法。
藍輕鴻：“先前隱瞞諸位，是藍某的不是。但這事說到底也是家醜，家父不願讓外人知曉族內子弟竟是這般莽撞，所以才將這事瞞下。”
他這些話真假參半，聽起來倒是勉強能解釋得通。
但是……
“那你為何不直接說換取陣法典籍就是了？”一個天師皺著眉頭，質問道。
既然是陣法出了問題，那尋一個專修陣法之道的天師，付出代價拜托對方出手不就行了嗎？
只要互相商議，這事到最後也不會流傳出去。
藍輕鴻繼續低眉斂目地解釋道：“我們藍家之前也是這樣的想法，但幾百年前的陣法精妙無比，家父找過幾位專修陣法的天師出手，卻都無法重新補足，便只好拿法器出來，試探能不能換到一些有用的典籍回去。”
這也勉強能說得通。不少人雖然還是眉頭緊皺著，但眼中的嫌惡之意還是散了些許。
藍輕鴻心中松了口氣，剛想再說些什麽，卻見容璟身後站著的那個陌生男人動了動，卻是擡眸朝他冷冷地看了一眼。
謝玄輕在見到藍輕鴻的第一眼時，就對他本能的有些不喜。
毫無波動地掃了他一眼，謝玄輕收回視線，又將手機遞到容璟面前。
謝玄輕：“容先生，我讓人去查過了，那個地方一共有兩個大鎮二十個村落受到了牽連，最嚴重的一個村子裏，已經有十多人去世了。”
他的語氣平淡，藍輕鴻聞言，卻是臉色一黑。
他先前故意模糊掉了這方面的信息，好不容易將眾人的註意力引開，卻是被這個男人一下子就拉了回來。
眼看著其他天師的神色又沈了下去，藍輕鴻語氣低微，說道：
“是，家父已經在盡量彌補了，族內的長輩也拿出了多年的積蓄，給被屍氣波及的民眾提供補償。”
“也是因為情況有些嚴重，所以我與黃家主才想要盡快地換到有用的典籍，將屍氣全部清除幹凈。”
然而容璟並不理會他的爭辯，伸手拿過謝玄輕的手機，將上面發來的消息看過一遍，目光愈冷。
指尖一點，容璟下意識地退出了當前聊天頁面。
最頂上，一個熟悉的頭像映入眼簾，容璟還沒看仔細，手機就被人飛速拿走。
謝玄輕抿了下唇，若無其事般地鎮定地將手機鎖屏，放回了口袋裏。
容璟見狀，微微蹙了蹙眉，心頭莫名有些顫動。
只是那十幾條乃至上萬條的人命就擺在眼前，容璟收回目光，伸手輕輕點過那個裝著法器的檀木盒子上。
本就提著的心一下子又更懸乎起來，藍輕鴻皺著眉頭，謹慎地盯著容璟的動作。
其餘天師也將註意力放回到了容璟身上。
也是這時，他們才註意到容璟先前表現出的實力。
那繁覆無比的卦盤，便是在場最為精通蔔算之術的天師也不敢開口說自己能夠施展出來，更不用說像容璟這般，輕松得仿佛隨手為之。
再加上他先前稍微顯露出來的符箓一道上的造詣——
這人到底是哪裏冒出來的怪物啊！
而且，眾人心裏也有著一絲自己也難以相信的期待，容璟在蔔算和符箓一途的天賦都極為出色，那他在陣法上……是不是也有些造詣？
如果真是這樣……
眾人想著那樣的場景，一時也不知道該是什麽表情了。
“補上陣法並不難。”容璟擡眸淡淡地看向藍輕鴻，“只要將拿出來的法器重新放回到原來的位置上，它們自然能將整個大陣補上。”
容璟早期制作的法器有著這樣或那樣的缺陷，但因為後面將它們都交到了謝崇手中調配，所以在交上去之前，倒是重新補足過一次。
那片養屍地之所以選用了這幾件法器作為壓陣之物，自然也是有著這方面的原因。
容璟平靜道：“這套法器——除了這兩件法器之外，陣法中應當還有三樣法器。桃木劍用以鎮壓養屍地中滋生的陰氣，凈魂鈴能吸收厲鬼身上的怨氣，至於另外三樣，大約是鎮壓厲鬼、轉換屍氣、度化煞氣的作用。”
幾樣法器相互勾連，同樣也相互補足。
只要幾樣法器原封不動地放回到原先設陣的位置上，依照容璟先前在法器中設下的禁制，它們自然能互相感覺到彼此的氣息，從而恢覆陣法的運轉。
容璟說話時眉目淡淡，語氣卻是篤定。仿佛他曾親眼見過當年那個天師設陣時的情景一般，句句都指出了藍輕鴻意欲隱瞞的事實。
眾目睽睽之下，藍輕鴻又能怎麽說？
苦笑一聲，他道：“容天師果然天賦過人……沒錯，另外三件法器，正是存放在藍某族中。”
“只是可惜，那三件法器在取出來時不小心被忽然爆發出的屍氣汙染到了，上面的靈光幾乎消退了大半，卻是不知還能不能再用。”藍輕鴻道。
屍氣自然是沾染了一些，但靈光消退了大半卻是扯謊了。藍輕鴻在賭，賭容璟之前的卦象還不至於算到這一步。
容璟也確實沒算到這種細枝末節的地方。
只是……
藍輕鴻以為他這樣說，便可以心安理得地看著那兩座城鎮的民眾飽受屍氣折磨，然後將那三件法器悄悄昧下麽？
“沒關系。”容國師難得地起了一點兒逼迫的心思，垂眸從口袋中取出了三張靈光氤氳的符箓，“覆靈符，可凈化屍氣，恢覆法器晦暗的靈光。”
藍輕鴻：“……”
眾天師：“……”
這符不是早就失傳了嗎？！
但容璟拿出的這三張符靈光氤氳，其中傳遞出的氣息飄忽而純凈，卻是與傳說中的覆靈符的表現一模一樣。
藍輕鴻勉強笑了笑：“那就多謝……”容天師慷慨了。
他話還沒說完，容璟便已淡聲繼續道：“一張五百萬。”
藍輕鴻嗓子眼一噎，臉上的笑容也快堅持不下去了：“這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容天師？”
“嗯。”容璟也不反駁，淡淡地應了一聲，卻是平靜地看著他，一點兒也沒松口。
謝玄輕也被容璟這神來一筆給驚了驚，隨後又忍不住勾唇一笑。
“藍天師不是說藍家現在正在盡力救治被殃及的民眾，且也盡力在尋找如何將屍氣鎮壓回去的辦法麽。”他上前一步，與容璟站在一處，“現在不是已經有了個極好的處理辦法？”
龍天師等人這會兒也終於回過了神來，有些驚訝地看了容璟和謝玄輕二人一眼，便開口幫忙搭腔道：“謝家主說得有理，不過一千五百萬，藍家心系萬民，應當不會吝嗇才對。”
緣空法師在聽到已經有十數人去世的時候便默默念起了超度經文。此時亦是睜開了眼睛，慈祥柔和的目光看向藍輕鴻時，竟是猶如山河壓頂般令人忍不住躲開。
“謝施主與龍天師所言極是，藍天師，此時乃是因藍家而起，也當由藍家來承擔結果。”
緣空法師的資歷與修為在那兒，他一開口，其他天師也沒有別的意見。
藍輕鴻拳頭緊握，掌心的傷口流出黏膩的血漬。
過了一秒，他悄然松開手笑了笑：“一千五百萬自然不是問題，只是容天師在符箓一道上固然造詣極深，可大家也知道，這覆靈符早已失傳，莫說容天師有著傳承，就算是有，又怎麽能這麽隨隨便便就拿出來？”
難道容璟早就預料到了他會用法器被屍氣汙染作為借口麽？
“我這話並不是不相信容天師的意思。”
藍輕鴻緩緩道，“只是一千五百萬事小，數萬民眾的生命卻不容我等出現過錯。這覆靈符若是不能使法器恢覆，卻是容易耽誤陣法重設。”
這話聽著也不是沒有道理。
然而妙音伸手拿過容璟拿出的那三張覆靈符一張張看過去，越看越表情凝重。
“我之前在一本典籍上見過覆靈符的講解，與容天師拿出的這幾張符箓，完全一致。”
妙音本人在符箓一道的造詣極深，不然也不可能在那麽多與特殊部門合作的天師中拿到那十幾個前來參與玄學交流活動的名額之一。
有她作證，其他天師也有些動搖。妙音見狀，又將那幾張符箓，遞到了紛紛上來的幾個專修符箓之道的天師手上。
“確實……這種靈息，與傳說中的覆靈符一樣。”
“五百萬一張嗎？容天師手上還有麽？可否勻我一張？”
“好充沛的靈力波動！我也想要一張，五百萬容天師接受轉賬還是支票？”
……
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場面。
向來自詡溫和淡定的藍輕鴻簡直快要暴躁了，每一次，每一次他快要將話題繞過去的時候，就會有人將問題扯回去——
追根到底，還是因為那個容璟。
咬咬牙，藍輕鴻心知不能再這麽拖延下去了。其他天師雖然沒多說什麽，但臉色的變化就已經將他們的想法給表現了出來。
再這樣下去，他們藍家，還有黃家的名聲……
藍輕鴻心念急轉，也不再心疼那三件法器了，笑了笑：“既然妙音道長、還有幾位天師都這麽說，那藍某也就信了。一千五百萬我會讓人盡快打到容天師手上，至於陣法……”
才過來不久，剛了解完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的周松雲道：“我們特殊部門有專修陣法的天師，藍天師回去的時候，那兩位大師也會跟上。”
他這話根本不是在商量，而是直接通知藍輕鴻這個決定。
南省那邊並不是特殊部門的傳統管轄範圍，因為比起京市這邊，南省那裏的天師世家勢力和規模都要強盛得多。
如今南省兩個城鎮出了這麽件事，藍家一手遮天掩蓋下來，卻是打了特殊部門乃至國家的臉。
——但，這也是個機會。
周松雲冷靜地看著藍輕鴻，卻是在心裏想著，這次要安排去南省那邊的人選。
他自然不會只讓兩位專修陣法的天師跟著。
事實上，這一趟過去，特殊部門便要在南省那邊紮下根去。以後別管是藍家還是黃家，又或者是什麽紅家綠家，只要發生了危害民眾的事，那特殊部門就要第一個知道，並且采取措施。
只是，他們特殊部門還是太弱了。
這次若不是有容璟在，恐怕在場的天師誰也看不透其中的關竅……
心頭微微一動，周松雲偷偷看了眼容璟。
這事還是要回去和上面商量一下，如果最後能征得容璟同意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藍輕鴻也沒想到，最後會把特殊部門也招來。
心知再糾纏下去，很有可能會更加麻煩，藍輕鴻面帶笑意：“……那就麻煩周隊長了。”
有了特殊部門派去的人監督，那三件法器自然是不可能再昧下了。
藍家家主為了拿到這幾件法器，硬是扛著屍氣進入到養屍地裏，又因此修為受損，此時也只能在秘境中一直休養閉關。
那些被波及的村民，藍輕鴻剛才既然說了會全力救治，那自然也得拿出東西來。
再加上要給到容璟手上的一千五百萬……
這一趟下來，他們藍家與黃家，竟是一點兒好處也沒拿到手裏，反倒是送了不少出去！
藍輕鴻心裏越算越嘔，再算上他剛剛為了阻止容璟耗費的生機，他們這一趟下來，非但沒換到任何典籍給自己增加底蘊，倒是差點兒把藍家和黃家的名聲也折進去了。
坐在一旁的黃家主也只能微笑。
現在的情況他又能說什麽？換作他來處理，結果恐怕還沒藍輕鴻好，起碼現在，還算是保全住了兩家的名聲。
說一千道一萬，他們兩家一開始確實是做錯了事，兩家小輩太過莽撞惹出的禍事，現在能勉強圓上，黃家主也不好再抗議什麽。
只是他心裏也疼啊——
三件法器，除了那件鎮壓厲鬼用的天師印，另外兩件法器，藍家那邊並不太看重，黃家主本來想多出一點兒資源內部置換過來的，現在自然也是什麽都沒有了。
藍輕鴻心性倒也堅韌，很快又整理好了情緒，微笑著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
沒一會兒，容璟的手機便傳出“叮～”的一聲輕響。
點開一看，卻是一千五百萬到賬了。
謝玄輕站在他身後，自然也看見了他的舉動。
只是容璟指尖在那長長的一串數額上點過，神色仍是有些冷淡。
他也大概知道是因為什麽。
伸出手，謝玄輕隔著衣服，第一次觸碰容璟的肩頭，低聲道：“我已經讓人給那十幾位去世的人準備了捐款，他們的家人我也讓人暫時照看著，先生不用擔心。”
“嗯。”低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喚回了容璟的意識。“我知道了。”
他淡淡回應著，指尖一點，卻是將那一千五百萬也轉到了謝玄輕的賬戶上。
“這一千五百萬，也拿去捐在他們名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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