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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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術之所以是禁術, 便是因為它所需代價極為龐大，也因為激發之後，所造成的影響無法控制。
隨著壽數一年年消亡, 粉衣青年的烏黑的頭發變得斑駁, 邪肆的面容爬上細小的皺紋。
伸手摸了一下幹枯的皮膚, 粉衣青年眼中閃過一抹厲色。
他向來珍愛自己的這副面容, 如今因為容璟卻不得不自己將自己變成這副樣子, 由此滋生出的恨意, 簡直比容璟破壞了他的計劃還要多！
明亮的靈光陡然從他身體中迸發出來, 先前容璟在他身上設下的困靈陣終於破開，粉衣青年黑眸染血，猙獰無比地死死盯著容璟，嗓子裏發出猶如獸類般的喘息聲。
“嗬嗬……”
獻祭了數十年的壽命, 如今粉衣青年的修為可謂是比他曾經的巔峰時期還要深厚得多。
手臂一擡, 數十只厲鬼陡然浮現在他身前，紅眸嗜血, 怨氣如水，竟是瞬間便將在場所有人的腳步都控制在了原地！
即便是有煞氣護體的謝玄輕都感覺到了一陣難以言喻的窒息感，更罔論先前身體便被陰氣侵蝕、來到這裏後全靠一點靈氣維持著生機的那些失蹤者。
“你們……既然這麽想救這群人，那就和他們一起, 都給我留下來吧！哈哈哈哈！”
似乎是預見到了自己吸收了這兩個天師的血脈神魂之後將會擁有的力量，粉衣青年不再糾結自己暫且蒼老的容貌，手掌輕握, 便指揮著那些厲鬼，全部朝著容璟和龍天師啃噬而去！
龍天師的一身蠱術極為了得, 但蠱術使用的主體偏向於人, 面對越來越多的厲鬼, 龍天師柳眉輕蹙，一邊盡量地站在那些獲救的受害者身前為他們擋住厲鬼身上散發的冤孽陰氣，一邊不斷放出蠱蟲，試探著將粉衣青年徹底控制下來。
然而對方現在身上的氣息實在強盛，龍天師放出的蠱蟲還沒來得及靠近他的身邊，便被那些訓練有素的厲鬼徹底吞噬了下去。
而隨著越來越多的蠱蟲死亡，龍天師的力量也不可避免的衰弱下來。
畢竟，蠱師與他們所飼養的蠱蟲，本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
周松雲等人常年在特殊部門中行走，自然也能敏銳地感覺到空中氣息的變化。
飛快地將那些受害者轉移到洞口前，周松雲將身上的防禦法器都留了下來，然後又握著手中的銀槍，強忍著陰氣的折磨，對著粉衣青年扣下扳機。
“砰！”的一聲輕響，子彈在粉衣青年面前炸開，一只厲鬼擋在他的面前，身上破了個大洞，腐爛的血肉夾著一枚彈殼，慢慢地蠕動著。
看著既惡心又恐怖。
粉衣青年卻是半點不介意，伸手捏起彈殼看了一眼，隨後道：“有趣。”
竟是將陣法鐫刻在了子彈之上，這種做法倒是別出心裁。
可惜……
“鐫刻陣法的人太弱了。”
粉衣青年從未覺得自己的力量這般強大，他享受般地微微瞇起眼睛，指尖一甩，手中的彈殼便朝著周松雲的心口疾飛而去！
周松雲心頭一驚，但他後背護著一個受害人，卻是避無可避了！
就在那枚帶著厲鬼身上的腐肉陰氣的彈殼就要鉆入周松雲的胸口之時，一抹金芒忽然綻開，如絢爛的蓮花，又如靈動的蝴蝶，輕巧地就將粉衣青年加持在彈殼上的靈力卸去。
“啪嗒。”彈殼落地。
那抹金光卻變得越發繁覆而璀璨，瞬息間，便化作一個巨大的陣法，將周松雲連帶著謝玄輕等人都掩護在內！
無邊的陰氣在遇到那個金色陣法的時候便步步退散，龍天師震撼地看著這一幕，後知後覺地將目光投到容璟身上。
他……竟是這般強大嗎？
粉衣青年也註意到了這一幕。
先前的來回也不過是幾分鐘內發生的事，他釋放了數十只厲鬼出來，其中還混了一只煉化許久的鬼蠱，只等著容璟松懈的那一刻，給予他致命一擊，然而——
對方明明剛設出一個耗費了不知道多少靈力的巨大守護符陣，此時面色看著卻沒有一絲的勉強，仍是那般的平靜……與淡然。
似乎是覺察到了他的目光。容璟終於擡了下眸。
纖長的手指虛握著一只雙頭厲鬼的脖子，只稍稍用力，厲鬼身上彌漫著的陰煞血氣便猶如遇到了天敵一般“嗤嗤”作響，不到兩秒，整只厲鬼便直接在他手中崩裂消亡。
“不可能——”粉衣青年眼中流出兩道血淚，下意識地脫口道。
那是他精心飼養出來的鬼蠱，幾十只厲鬼相互吞噬之後又用心頭血仔細餵養才得出一只的厲鬼，強大堪比傳說中的鬼王，怎麽會那麽容易地，就死在容璟手中呢？
可心臟上傳來的撕裂感卻是在提醒著他，是的，鬼蠱沒了，完全消失了。
“不——！”
踉蹌著往後倒了兩步，青年往後扶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睜大了雙眼。
是了，他還可以……
手指狠狠往後一刮，感覺到手上的血流下來，粉衣青年剛想調動身上僅剩的靈力，一條璀璨的金色長鞭忽然出現在他面前，將他身上凝聚而起的靈氣狠狠抽散。
“啊！”粉衣青年慘叫一聲，長鞭仿佛是直接抽打到他的靈魂之上一般，強烈的痛楚彌漫全身，疼得他忍不住膝蓋一軟，跌倒在地。
謝玄輕從粉衣青年使用了禁術破開了容璟之前的符陣的時候，就一直註意著容璟的狀態。
只見他現在眉眼淡淡，一頭銀發如銀河灑落，渾身散發著一股令人戰栗的凜冽氣勢，握著長鞭的手輕輕擡起，隨後又毫不猶豫地落下。
破空聲倏然響起，粉衣青年身上的力量一次次地被打散，及至最後，只餘下一點兒生機尚存著。
容璟見狀，緩緩垂了下眼睛，隨後慢慢地將手中的長鞭散去。
——還是有些手生了。
容璟淡淡地心想道，又將先前設下的符陣散了。
周松雲慢慢地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去看了眼那個粉衣青年的狀況。
使用禁術換來的力量被容璟抽散之後，他的面容似乎變得更加蒼老了，那頭本就斑駁的頭發此時看起來幾乎已經看不見一點兒黑色了。
他緊閉著眼睛躺在地面上，周松雲試著探了一下鼻息，似乎還有點兒氣。
但這樣就足以讓人感覺到震撼了。
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才能在這麽輕描淡寫間就將數十只厲鬼消滅，甚至還將一個天師的力量直接抽散……
周松雲身處特殊部門，與無數天師打過交道，卻從未見過如容璟這般、這般強大得讓人忍不住屏息心悸，頂禮膜拜的天師。
深吸了一口氣，周松雲緩緩平覆心情，啞聲道：“還活著。”
只要還活著，整件事查起來就容易多了。
龍天師也終於放松了下來，她身上的蠱蟲在剛才的那場鬥法中死去了三分之一，本來打理得精致的發髻此時看起來也有些淩亂。
抿了抿唇，龍天師道：“容天師的手筆……當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她的言語中沒有一絲不服，仔細聽著，甚至還有一絲控制不住的恐懼。
容璟垂眸看她一眼，卻是指點道：“巫蠱不分家，你的蠱術已算是精通，若是想再進一步，不如從巫入手，取長補短。”
龍天師的蠱術確實不錯，但她的短處卻也十分明顯。
那就是她太依賴蠱蟲了，像剛才那樣的場面，單以蠱蟲對付厲鬼，卻是以短擊長，自然沒奈何不了那個粉衣青年。
而“巫”的概念卻是更為覆雜，也更偏向於陰魂方面的研究。
若是龍天師能將巫蠱融為一體，那以後遇上這樣的對手，所能做到的事情就更多了。
龍天師表情微怔，隨後收斂了眼底的情緒，鄭重而恭謹地向容璟道謝道：“多謝……容天師指點。”
她之前也隱約感覺蠱術一道似乎有些缺陷，但一直不知道怎麽彌補。
容璟如今這麽一說，她便想起了自己曾經接觸過的一個巫醫，對方使用過的手段十分詭異，對上厲鬼時，更是如魚得水——
與她的蠱術正是互補。
眸色微微一動，龍天師對待容璟的態度越發謹慎。
對方既然能一眼看出她的缺陷，甚至能出言指點，那就說明……對方在蠱術，起碼理論上，十分地精通。
可她之前，卻從未在玄學界裏聽說過類似的人物。
這位名叫容璟的年輕人，到底……是哪裏冒出來的怪物啊。
龍天師心中的想法，容璟不得而知。
他不過是看在龍天師即使拼著自己受傷也要將受害人擋在身後的做法上，稍微指點一下罷了。
收回目光，容璟沒理會倒在地上被周松雲用繩子五花大綁著的粉衣青年，而是直接從他身邊走了過去，走到了他身後隱約擋著的一個拐角的位置。
謝玄輕註意到他的動作，眼神動了動，便跟著走了過去。
剛剛他站在一旁，看著容璟輕描淡寫地解決掉那個粉衣青年的時候，心情是有些難以言喻的覆雜。
淩厲而漂亮，強大而無情。
像是高掛空中的一輪明月，吸引著人靠近，卻又難以觸及。
但他身為凡塵之人，卻偏要勉強，奔明月而去。
謝玄輕身上的煞氣何其明顯，剛一靠近，容璟便有所察覺。
回了下眸，容璟眼神微動，便聽見謝玄輕低低地喊了一聲“容先生”。
“？”所以是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謝玄輕對上容璟的目光，頓了一下，微笑著回道。
容璟：“……”
容璟也懶得琢磨他是忽然抽了什麽風，轉過頭，繼續看向石臺的前方。
就在剛剛粉衣青年倒下的那個地方，豎著一座詭異的石像，雕工粗糙，乍一看也看不出到底雕的是什麽東西。
容璟垂眸看了幾秒，隨後指尖在石像上輕輕點過。
謝玄輕站在他的身後，目光也隨著他的動作看去。
這時他才發現，石像雕的並非是一團淩亂的線條，而是兩個交纏扭曲在一起的人形。
只是這個石像雕得毫無美感，只叫人覺得作嘔，完全感覺不到一絲旖旎。
這是什麽東西？謝玄輕皺起眉頭，隱約感覺到一絲不適。
龍天師回過了神來，這時也走到了他們身旁。
註意到容璟手下的那座石像，柳眉豎起，也脫口道：“這是什麽東西？！”
謝玄輕看不出來，而她與容璟皆是天師，卻是一眼就能看出這座石像上所散發著的淫邪晦暗的味道，隱約間還帶著一股香火的氣息，也不知道供的是那位邪神。
這樣想著，她不由得看了一眼容璟。
說實話，這座石像上的氣息雖然令人厭惡，但因為設在山洞的拐角處，又有諸多石臺遮擋，她先前都沒有註意到它的存在。
但容璟卻像是早有猜測一般，處理完那個粉衣天師之後，便直接朝著這邊過來了。
龍天師倒不是懷疑容璟是不是與這件事有關，她只是好奇，容璟是不是真猜到了這是怎麽一回事——
以他先前表現出來的能力，似乎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容璟也確實猜到了這是什麽東西。
從前有密宗修習一種叫“歡喜禪”的雙修功法，能讓人通過陰陽交合從而提升自身的法力。
只是密宗的“歡喜禪”所用法像是為佛像，男女佛相對交合，有身法交融、以欲制欲之說。
但眼前的這個石像，線條猙獰而扭曲，毫無佛法之相可言，只能是從密宗功法之中脫離出來的一種邪術。
比起歡喜禪相互促進而言，這種功法就是單純地在“采補”，再加上容璟之前推算出來的卦象，毫無疑問，粉衣青年之所以擄掠了這麽多年輕男女回來，就是想采補掉他們身上的某些東西。
……比如氣運。
容璟過來之前便問了周松雲一些失蹤者的信息，只將那些生辰八字看上幾眼，便能推斷出這些人生平的命格如何。
當兩個極為相配的命格融合在一起時，兩人的氣運也自然相連，甚至會有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粉衣天師想要的，便是利用從這座邪像中得來的功法，讓擄來的年輕男女相互交合之後，便乘機奪取掉他們相合後增長的氣運——
而氣運被奪，命格自然也隨之改變。
這些人失去了氣運，日後好一點的或許是困頓一生但壽數不改，差一點的便會災難不斷，九死一生。
但這樣好歹也是活了下來。
怕只怕，粉衣天師其實根本沒想讓他們活下來。
只看他先前放出來的那數十只厲鬼，便知道沒有任何用處的人落到他手裏之後回事什麽樣的下場。
容璟可不信對方還會將采補了氣運的人送回去。
眸色微冷。容璟手指輕輕用力，淡淡的金芒順著他指尖的動作流溢出來，落到那座石像上。
只聽見一聲尖銳無比的慘叫從石像上傳來，一道看不出男女的黑色人影被容璟直接扯了出來，隨手抹除。
在湮滅之前，黑影不甘而又憤怒地盯著容璟，“又是你……”
容璟眉頭微動，這才分出了一點兒註意力仔細地看了它一眼。
只是他先前下手得有點快，又或者是黑影實在太弱了，但容璟垂眸看過去的時候，它已經不甘地消散在了空氣中。
容璟：“……”
他只是感覺到這座石像的氣息有些古怪，所以才嘗試著將裏面隱藏著的怨靈拖出來。
但現在想想，剛剛那個黑影傳遞出來的氣息，似乎是有點熟悉。
蹙了下眉，容璟回想起之前幾次處理換命陣時的感覺。
似乎是有些相似。
只是和換命陣不同，粉衣天師並非是在收集生機氣運，而是直接掠奪充盈自身。
……或許是，他不知道從哪裏得到了一些換命陣的符文，與邪術相結合之後，便演化出了現在的情況。
當然，這些也都是容璟本人的猜測，現在黑影已滅，真相到底如何，唯有等特殊部門審問過粉衣天師才能知曉了。
輕輕將手收了回來，因為先前的動作，容璟指尖上沾著一層薄薄的石灰。
龍天師剛想從小包裏拿出張紙巾遞過去，就見那位謝家主從大衣的口袋裏拿出了一面手帕。
龍天師：“……”
容璟也：“……”
默默地看了謝玄輕一眼，容璟伸出手，從自己的口袋裏拿出了一張手帕擦了擦。
謝玄輕見狀，眸光微動，隨後又神色不變地將手帕收了回去。
在將粉衣天師綁起來的時候，周松雲便聯系了部門裏的人過來接應他們。
此時山洞外有車上響起，正是過來接送的人到了。
因為在場的失蹤者最長失蹤了將近一個月，整個山洞似乎也沒有足夠他們維持生命的東西在，所以在聯系部門時，周松雲還叫了醫療組過來。
不過粗略檢查了一遍，這些失蹤者的生命體征倒還算平穩，醫療組之前也聽說了這起失蹤案的始末，見狀一時有些驚奇。
倒是容璟知道為什麽，粉衣天師靠著陰氣挑選特定命格的人，但特殊命格找起來容易，要找到與之相配的卻難。
粉衣天師顯然不想等完全湊好之後再將人帶走，這樣造成的動靜未免太大，也不好操作。
所以他便放出役鬼，將每一個能找到的人都先帶了回來，再以陣法維持著他們身上的生機，等待時機成熟，便一舉將他們身上的氣運全部奪取殆盡。
但他沒想到，他的貪心之舉，最後卻是將容璟也引了過來，以至於功虧一簣，反倒是賠了數十年壽數和一身的靈力。
這也算是……被天道所算吧。
容璟想起自己起卦算出的那兩個卦象，隨後擡眸看了眼仍在飄雪的天空。
確定失蹤者的生命體征都還算平穩之後，周松雲松了口氣，隨後便要開始處理這件失蹤案的後續。
因為容璟的先前落下的那點靈氣，大部分失蹤者都還在沈睡著，周松雲讓醫療組他們送到了醫院進行了一套更為徹底的檢查，確定沒問題之後，便開始調動各個部門，聯系失蹤者的家屬。
除此之外，粉衣天師的審問也是其中極為重要的一環。
可以說，找回了失蹤者之後，特殊部門的麻煩才剛剛開始。
但相對的，這也是給了整改後的特殊部門一個重新磨合的機會。
只要周松雲能把握好這個機會，那以後處理起類似的事件，也不必像現在這樣那麽吃力了。
在從山洞回去的第二天，文小小終於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第一時間就喊了聲：“表哥！”
因為不放心他，場務特意請了假過來醫院這邊看著她，這會兒聽到她的動靜，連忙起身看了過去：“小小，我在這兒呢，別怕啊……”
見到他的第一眼，文小小眼眶就紅了。
大概是因為收集得差不多了，粉衣天師最後對文小小他們這群人的控制也放松了一些。
當時文小小從酒店離開到半路後就覺得不對勁，但她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也根本沒辦法向其他人呼救，只能僵硬地被人提著胳膊，一步一步地走進深山。
文小小一開始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但是她在山洞裏看到了好多人，好多之前失蹤的人。
“嗚嗚嗚……”
到底還是個小姑娘，文小小抓著場務哭了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我是得救了嗎？還是我在做夢？”
“沒做夢，你是得救了。”場務安慰道。
他摸著文小小的腦袋，又忍不住想起當時他在山洞中見識到的那個場景。
那就是傳說中的天師嗎？
強大到令人炫目的存在，他之前竟然還和這樣的人一起共事過……
“表哥？”文小小倒是不知道當時山洞中發生的事，見場務似乎在發呆，忍不住叫了他一聲，“我是怎麽得救的啊？”
文小小親身經歷過，自然知道所謂的失蹤案其實有著靈異元素存在。她在山洞中渾渾噩噩了這麽幾天，也有些好奇，她最後到底是怎麽得救的。
難道是傳說中的國家特殊部門裏的天師出手了？
場務聞言：“……”
想起自家表妹之前天天喊著“容天師好帥”，場務緩緩道：“嗯，是容天師出手救了你。”
文小小：“……？”
最後這場談話還是沒繼續下去。
大概是聽說文小小終於醒了，特殊部門那邊的人便過來繼續收集情況。
粉衣天師那邊的審問也有了一些進展。
“他名字叫葉千星，之前是紅塵宗的弟子，五年前因為私自飼養厲鬼而被宗門除名，自此便失去了蹤跡。”
紅塵宗其實是以前流傳的合歡宗的一個分支，所修術法偏於雙修一道，身上修為不錯，只是不擅於打鬥而偏於煉器。
他們特殊部門也與紅塵宗的一些天師有著聯系，偶爾會用一些資源從他們手中換取法器。
周松雲等人之前身上帶著的不少防禦法器，就是從他們手上換來的。
葉千星最後還是靠容璟拿下的，這些消息周松雲便也沒瞞著容璟。
“不過據調查，葉千星被逐出師門時已經三十九歲了。”
但那天他們在山洞第一眼看到葉千星時，對方看起來分明是個不過二十一二的青年人。
要麽他們抓到的這個不是葉千星本人，他是在撒謊；要麽就是……
“他先前便已用邪術奪取過二十多人的命格，只是因為還不熟練且撿到的邪術有些殘缺，最後只吸取到了一部分的生機逆轉青春，並未汲取到什麽氣運。”
只是這樣，就已經足夠讓一個人再次鋌而走險了。
在這一次的籌劃中，葉千星做的準備要比之前那次要仔細得多，若不是最後容璟算出了他所在的方位，說不定還能讓他再逃脫一次。
周松雲眉頭緊擰，表情不太好看。
二十多條人命，就這麽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周松雲在心痛的同時，也在反思。
他們特殊部門之所以成立，便是為了杜絕這樣的事情發生。
可縱觀他們經手過的事情，有多少件是能夠完全不依靠容璟的力量解決的？
他們又要依靠容璟到什麽時候？
特殊部門的人，包括他自己，真的需要成長了。
“今日後特殊部門將成立專門的小隊，每隊分配十個軍人和三位大師，不管遇到事情大小，都以小隊為單位出發解決。”周松雲擡起頭，對著下面吩咐道。
這樣的話，解決事情是有三位大師在場，不管這裏面誰有了二心，另外兩位大師也能牽制幾分。
且這樣處理事情來，也能更為迅速精準。
特殊部門的改變周松雲也並未瞞著容璟。
淡淡地看了一遍對方發來的消息，容璟指尖一動，回了個“嗯”。
至於葉千星的事，容璟同樣不太意外。
在見到對方的第一眼，容璟便看見了他身上所背負著的殺孽。那是一片濃郁得連靈氣也無法化開的血色，其中有無數怨氣凝結，只是被他借來的生機所阻擋著，完全觸碰不到他。
若不是有文小小將他引去，最後也不知道，葉千星還能借此逍遙多久。
指尖驟然迸發出一片璀璨的金光，容璟看了幾秒上面顯示的卦象，然後便隨手抹去。
下了車，容璟拿著果籃，走進了醫院。
“祝你早日出院。”容璟道。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文小小只覺得容璟說完這句話之後，她的精神好像一下子就好了不少。
先前葉千星雖然沒有為難他們，但那點兒標記用的陰氣還是對他們的身體產生了一定的影響，文小小當時又是清醒著和五鬼接觸過，魂體便有點兒虛。
容璟給出的那點靈氣自然能將這點不足補上，只是文小小的命格比起其他人來說要更加奇特，四柱皆是純陰，那點兒靈氣直到現在都沒法吸收完全，容璟便只好過來幫她一把。
下意識地摸了摸眉心，文小小只覺得好像有一點兒溫潤的氣流從眉心間流淌到了全身。
等等，文小小想起她表哥之前跟她瞎編的那句話——
容璟是天師這個傳言，不會是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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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壽數一年年消亡, 粉衣青年的烏黑的頭發變得斑駁, 邪肆的面容爬上細小的皺紋。
伸手摸了一下幹枯的皮膚, 粉衣青年眼中閃過一抹厲色。
他向來珍愛自己的這副面容, 如今因為容璟卻不得不自己將自己變成這副樣子, 由此滋生出的恨意, 簡直比容璟破壞了他的計劃還要多！
明亮的靈光陡然從他身體中迸發出來, 先前容璟在他身上設下的困靈陣終於破開，粉衣青年黑眸染血，猙獰無比地死死盯著容璟，嗓子裏發出猶如獸類般的喘息聲。
“嗬嗬……”
獻祭了數十年的壽命, 如今粉衣青年的修為可謂是比他曾經的巔峰時期還要深厚得多。
手臂一擡, 數十只厲鬼陡然浮現在他身前，紅眸嗜血, 怨氣如水，竟是瞬間便將在場所有人的腳步都控制在了原地！
即便是有煞氣護體的謝玄輕都感覺到了一陣難以言喻的窒息感，更罔論先前身體便被陰氣侵蝕、來到這裏後全靠一點靈氣維持著生機的那些失蹤者。
“你們……既然這麽想救這群人，那就和他們一起, 都給我留下來吧！哈哈哈哈！”
似乎是預見到了自己吸收了這兩個天師的血脈神魂之後將會擁有的力量，粉衣青年不再糾結自己暫且蒼老的容貌，手掌輕握, 便指揮著那些厲鬼，全部朝著容璟和龍天師啃噬而去！
龍天師的一身蠱術極為了得, 但蠱術使用的主體偏向於人, 面對越來越多的厲鬼, 龍天師柳眉輕蹙，一邊盡量地站在那些獲救的受害者身前為他們擋住厲鬼身上散發的冤孽陰氣，一邊不斷放出蠱蟲，試探著將粉衣青年徹底控制下來。
然而對方現在身上的氣息實在強盛，龍天師放出的蠱蟲還沒來得及靠近他的身邊，便被那些訓練有素的厲鬼徹底吞噬了下去。
而隨著越來越多的蠱蟲死亡，龍天師的力量也不可避免的衰弱下來。
畢竟，蠱師與他們所飼養的蠱蟲，本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
周松雲等人常年在特殊部門中行走，自然也能敏銳地感覺到空中氣息的變化。
飛快地將那些受害者轉移到洞口前，周松雲將身上的防禦法器都留了下來，然後又握著手中的銀槍，強忍著陰氣的折磨，對著粉衣青年扣下扳機。
“砰！”的一聲輕響，子彈在粉衣青年面前炸開，一只厲鬼擋在他的面前，身上破了個大洞，腐爛的血肉夾著一枚彈殼，慢慢地蠕動著。
看著既惡心又恐怖。
粉衣青年卻是半點不介意，伸手捏起彈殼看了一眼，隨後道：“有趣。”
竟是將陣法鐫刻在了子彈之上，這種做法倒是別出心裁。
可惜……
“鐫刻陣法的人太弱了。”
粉衣青年從未覺得自己的力量這般強大，他享受般地微微瞇起眼睛，指尖一甩，手中的彈殼便朝著周松雲的心口疾飛而去！
周松雲心頭一驚，但他後背護著一個受害人，卻是避無可避了！
就在那枚帶著厲鬼身上的腐肉陰氣的彈殼就要鉆入周松雲的胸口之時，一抹金芒忽然綻開，如絢爛的蓮花，又如靈動的蝴蝶，輕巧地就將粉衣青年加持在彈殼上的靈力卸去。
“啪嗒。”彈殼落地。
那抹金光卻變得越發繁覆而璀璨，瞬息間，便化作一個巨大的陣法，將周松雲連帶著謝玄輕等人都掩護在內！
無邊的陰氣在遇到那個金色陣法的時候便步步退散，龍天師震撼地看著這一幕，後知後覺地將目光投到容璟身上。
他……竟是這般強大嗎？
粉衣青年也註意到了這一幕。
先前的來回也不過是幾分鐘內發生的事，他釋放了數十只厲鬼出來，其中還混了一只煉化許久的鬼蠱，只等著容璟松懈的那一刻，給予他致命一擊，然而——
對方明明剛設出一個耗費了不知道多少靈力的巨大守護符陣，此時面色看著卻沒有一絲的勉強，仍是那般的平靜……與淡然。
似乎是覺察到了他的目光。容璟終於擡了下眸。
纖長的手指虛握著一只雙頭厲鬼的脖子，只稍稍用力，厲鬼身上彌漫著的陰煞血氣便猶如遇到了天敵一般“嗤嗤”作響，不到兩秒，整只厲鬼便直接在他手中崩裂消亡。
“不可能——”粉衣青年眼中流出兩道血淚，下意識地脫口道。
那是他精心飼養出來的鬼蠱，幾十只厲鬼相互吞噬之後又用心頭血仔細餵養才得出一只的厲鬼，強大堪比傳說中的鬼王，怎麽會那麽容易地，就死在容璟手中呢？
可心臟上傳來的撕裂感卻是在提醒著他，是的，鬼蠱沒了，完全消失了。
“不——！”
踉蹌著往後倒了兩步，青年往後扶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睜大了雙眼。
是了，他還可以……
手指狠狠往後一刮，感覺到手上的血流下來，粉衣青年剛想調動身上僅剩的靈力，一條璀璨的金色長鞭忽然出現在他面前，將他身上凝聚而起的靈氣狠狠抽散。
“啊！”粉衣青年慘叫一聲，長鞭仿佛是直接抽打到他的靈魂之上一般，強烈的痛楚彌漫全身，疼得他忍不住膝蓋一軟，跌倒在地。
謝玄輕從粉衣青年使用了禁術破開了容璟之前的符陣的時候，就一直註意著容璟的狀態。
只見他現在眉眼淡淡，一頭銀發如銀河灑落，渾身散發著一股令人戰栗的凜冽氣勢，握著長鞭的手輕輕擡起，隨後又毫不猶豫地落下。
破空聲倏然響起，粉衣青年身上的力量一次次地被打散，及至最後，只餘下一點兒生機尚存著。
容璟見狀，緩緩垂了下眼睛，隨後慢慢地將手中的長鞭散去。
——還是有些手生了。
容璟淡淡地心想道，又將先前設下的符陣散了。
周松雲慢慢地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去看了眼那個粉衣青年的狀況。
使用禁術換來的力量被容璟抽散之後，他的面容似乎變得更加蒼老了，那頭本就斑駁的頭發此時看起來幾乎已經看不見一點兒黑色了。
他緊閉著眼睛躺在地面上，周松雲試著探了一下鼻息，似乎還有點兒氣。
但這樣就足以讓人感覺到震撼了。
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才能在這麽輕描淡寫間就將數十只厲鬼消滅，甚至還將一個天師的力量直接抽散……
周松雲身處特殊部門，與無數天師打過交道，卻從未見過如容璟這般、這般強大得讓人忍不住屏息心悸，頂禮膜拜的天師。
深吸了一口氣，周松雲緩緩平覆心情，啞聲道：“還活著。”
只要還活著，整件事查起來就容易多了。
龍天師也終於放松了下來，她身上的蠱蟲在剛才的那場鬥法中死去了三分之一，本來打理得精致的發髻此時看起來也有些淩亂。
抿了抿唇，龍天師道：“容天師的手筆……當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她的言語中沒有一絲不服，仔細聽著，甚至還有一絲控制不住的恐懼。
容璟垂眸看她一眼，卻是指點道：“巫蠱不分家，你的蠱術已算是精通，若是想再進一步，不如從巫入手，取長補短。”
龍天師的蠱術確實不錯，但她的短處卻也十分明顯。
那就是她太依賴蠱蟲了，像剛才那樣的場面，單以蠱蟲對付厲鬼，卻是以短擊長，自然沒奈何不了那個粉衣青年。
而“巫”的概念卻是更為覆雜，也更偏向於陰魂方面的研究。
若是龍天師能將巫蠱融為一體，那以後遇上這樣的對手，所能做到的事情就更多了。
龍天師表情微怔，隨後收斂了眼底的情緒，鄭重而恭謹地向容璟道謝道：“多謝……容天師指點。”
她之前也隱約感覺蠱術一道似乎有些缺陷，但一直不知道怎麽彌補。
容璟如今這麽一說，她便想起了自己曾經接觸過的一個巫醫，對方使用過的手段十分詭異，對上厲鬼時，更是如魚得水——
與她的蠱術正是互補。
眸色微微一動，龍天師對待容璟的態度越發謹慎。
對方既然能一眼看出她的缺陷，甚至能出言指點，那就說明……對方在蠱術，起碼理論上，十分地精通。
可她之前，卻從未在玄學界裏聽說過類似的人物。
這位名叫容璟的年輕人，到底……是哪裏冒出來的怪物啊。
龍天師心中的想法，容璟不得而知。
他不過是看在龍天師即使拼著自己受傷也要將受害人擋在身後的做法上，稍微指點一下罷了。
收回目光，容璟沒理會倒在地上被周松雲用繩子五花大綁著的粉衣青年，而是直接從他身邊走了過去，走到了他身後隱約擋著的一個拐角的位置。
謝玄輕註意到他的動作，眼神動了動，便跟著走了過去。
剛剛他站在一旁，看著容璟輕描淡寫地解決掉那個粉衣青年的時候，心情是有些難以言喻的覆雜。
淩厲而漂亮，強大而無情。
像是高掛空中的一輪明月，吸引著人靠近，卻又難以觸及。
但他身為凡塵之人，卻偏要勉強，奔明月而去。
謝玄輕身上的煞氣何其明顯，剛一靠近，容璟便有所察覺。
回了下眸，容璟眼神微動，便聽見謝玄輕低低地喊了一聲“容先生”。
“？”所以是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謝玄輕對上容璟的目光，頓了一下，微笑著回道。
容璟：“……”
容璟也懶得琢磨他是忽然抽了什麽風，轉過頭，繼續看向石臺的前方。
就在剛剛粉衣青年倒下的那個地方，豎著一座詭異的石像，雕工粗糙，乍一看也看不出到底雕的是什麽東西。
容璟垂眸看了幾秒，隨後指尖在石像上輕輕點過。
謝玄輕站在他的身後，目光也隨著他的動作看去。
這時他才發現，石像雕的並非是一團淩亂的線條，而是兩個交纏扭曲在一起的人形。
只是這個石像雕得毫無美感，只叫人覺得作嘔，完全感覺不到一絲旖旎。
這是什麽東西？謝玄輕皺起眉頭，隱約感覺到一絲不適。
龍天師回過了神來，這時也走到了他們身旁。
註意到容璟手下的那座石像，柳眉豎起，也脫口道：“這是什麽東西？！”
謝玄輕看不出來，而她與容璟皆是天師，卻是一眼就能看出這座石像上所散發著的淫邪晦暗的味道，隱約間還帶著一股香火的氣息，也不知道供的是那位邪神。
這樣想著，她不由得看了一眼容璟。
說實話，這座石像上的氣息雖然令人厭惡，但因為設在山洞的拐角處，又有諸多石臺遮擋，她先前都沒有註意到它的存在。
但容璟卻像是早有猜測一般，處理完那個粉衣天師之後，便直接朝著這邊過來了。
龍天師倒不是懷疑容璟是不是與這件事有關，她只是好奇，容璟是不是真猜到了這是怎麽一回事——
以他先前表現出來的能力，似乎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容璟也確實猜到了這是什麽東西。
從前有密宗修習一種叫“歡喜禪”的雙修功法，能讓人通過陰陽交合從而提升自身的法力。
只是密宗的“歡喜禪”所用法像是為佛像，男女佛相對交合，有身法交融、以欲制欲之說。
但眼前的這個石像，線條猙獰而扭曲，毫無佛法之相可言，只能是從密宗功法之中脫離出來的一種邪術。
比起歡喜禪相互促進而言，這種功法就是單純地在“采補”，再加上容璟之前推算出來的卦象，毫無疑問，粉衣青年之所以擄掠了這麽多年輕男女回來，就是想采補掉他們身上的某些東西。
……比如氣運。
容璟過來之前便問了周松雲一些失蹤者的信息，只將那些生辰八字看上幾眼，便能推斷出這些人生平的命格如何。
當兩個極為相配的命格融合在一起時，兩人的氣運也自然相連，甚至會有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粉衣天師想要的，便是利用從這座邪像中得來的功法，讓擄來的年輕男女相互交合之後，便乘機奪取掉他們相合後增長的氣運——
而氣運被奪，命格自然也隨之改變。
這些人失去了氣運，日後好一點的或許是困頓一生但壽數不改，差一點的便會災難不斷，九死一生。
但這樣好歹也是活了下來。
怕只怕，粉衣天師其實根本沒想讓他們活下來。
只看他先前放出來的那數十只厲鬼，便知道沒有任何用處的人落到他手裏之後回事什麽樣的下場。
容璟可不信對方還會將采補了氣運的人送回去。
眸色微冷。容璟手指輕輕用力，淡淡的金芒順著他指尖的動作流溢出來，落到那座石像上。
只聽見一聲尖銳無比的慘叫從石像上傳來，一道看不出男女的黑色人影被容璟直接扯了出來，隨手抹除。
在湮滅之前，黑影不甘而又憤怒地盯著容璟，“又是你……”
容璟眉頭微動，這才分出了一點兒註意力仔細地看了它一眼。
只是他先前下手得有點快，又或者是黑影實在太弱了，但容璟垂眸看過去的時候，它已經不甘地消散在了空氣中。
容璟：“……”
他只是感覺到這座石像的氣息有些古怪，所以才嘗試著將裏面隱藏著的怨靈拖出來。
但現在想想，剛剛那個黑影傳遞出來的氣息，似乎是有點熟悉。
蹙了下眉，容璟回想起之前幾次處理換命陣時的感覺。
似乎是有些相似。
只是和換命陣不同，粉衣天師並非是在收集生機氣運，而是直接掠奪充盈自身。
……或許是，他不知道從哪裏得到了一些換命陣的符文，與邪術相結合之後，便演化出了現在的情況。
當然，這些也都是容璟本人的猜測，現在黑影已滅，真相到底如何，唯有等特殊部門審問過粉衣天師才能知曉了。
輕輕將手收了回來，因為先前的動作，容璟指尖上沾著一層薄薄的石灰。
龍天師剛想從小包裏拿出張紙巾遞過去，就見那位謝家主從大衣的口袋裏拿出了一面手帕。
龍天師：“……”
容璟也：“……”
默默地看了謝玄輕一眼，容璟伸出手，從自己的口袋裏拿出了一張手帕擦了擦。
謝玄輕見狀，眸光微動，隨後又神色不變地將手帕收了回去。
在將粉衣天師綁起來的時候，周松雲便聯系了部門裏的人過來接應他們。
此時山洞外有車上響起，正是過來接送的人到了。
因為在場的失蹤者最長失蹤了將近一個月，整個山洞似乎也沒有足夠他們維持生命的東西在，所以在聯系部門時，周松雲還叫了醫療組過來。
不過粗略檢查了一遍，這些失蹤者的生命體征倒還算平穩，醫療組之前也聽說了這起失蹤案的始末，見狀一時有些驚奇。
倒是容璟知道為什麽，粉衣天師靠著陰氣挑選特定命格的人，但特殊命格找起來容易，要找到與之相配的卻難。
粉衣天師顯然不想等完全湊好之後再將人帶走，這樣造成的動靜未免太大，也不好操作。
所以他便放出役鬼，將每一個能找到的人都先帶了回來，再以陣法維持著他們身上的生機，等待時機成熟，便一舉將他們身上的氣運全部奪取殆盡。
但他沒想到，他的貪心之舉，最後卻是將容璟也引了過來，以至於功虧一簣，反倒是賠了數十年壽數和一身的靈力。
這也算是……被天道所算吧。
容璟想起自己起卦算出的那兩個卦象，隨後擡眸看了眼仍在飄雪的天空。
確定失蹤者的生命體征都還算平穩之後，周松雲松了口氣，隨後便要開始處理這件失蹤案的後續。
因為容璟的先前落下的那點靈氣，大部分失蹤者都還在沈睡著，周松雲讓醫療組他們送到了醫院進行了一套更為徹底的檢查，確定沒問題之後，便開始調動各個部門，聯系失蹤者的家屬。
除此之外，粉衣天師的審問也是其中極為重要的一環。
可以說，找回了失蹤者之後，特殊部門的麻煩才剛剛開始。
但相對的，這也是給了整改後的特殊部門一個重新磨合的機會。
只要周松雲能把握好這個機會，那以後處理起類似的事件，也不必像現在這樣那麽吃力了。
在從山洞回去的第二天，文小小終於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第一時間就喊了聲：“表哥！”
因為不放心他，場務特意請了假過來醫院這邊看著她，這會兒聽到她的動靜，連忙起身看了過去：“小小，我在這兒呢，別怕啊……”
見到他的第一眼，文小小眼眶就紅了。
大概是因為收集得差不多了，粉衣天師最後對文小小他們這群人的控制也放松了一些。
當時文小小從酒店離開到半路後就覺得不對勁，但她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也根本沒辦法向其他人呼救，只能僵硬地被人提著胳膊，一步一步地走進深山。
文小小一開始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但是她在山洞裏看到了好多人，好多之前失蹤的人。
“嗚嗚嗚……”
到底還是個小姑娘，文小小抓著場務哭了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我是得救了嗎？還是我在做夢？”
“沒做夢，你是得救了。”場務安慰道。
他摸著文小小的腦袋，又忍不住想起當時他在山洞中見識到的那個場景。
那就是傳說中的天師嗎？
強大到令人炫目的存在，他之前竟然還和這樣的人一起共事過……
“表哥？”文小小倒是不知道當時山洞中發生的事，見場務似乎在發呆，忍不住叫了他一聲，“我是怎麽得救的啊？”
文小小親身經歷過，自然知道所謂的失蹤案其實有著靈異元素存在。她在山洞中渾渾噩噩了這麽幾天，也有些好奇，她最後到底是怎麽得救的。
難道是傳說中的國家特殊部門裏的天師出手了？
場務聞言：“……”
想起自家表妹之前天天喊著“容天師好帥”，場務緩緩道：“嗯，是容天師出手救了你。”
文小小：“……？”
最後這場談話還是沒繼續下去。
大概是聽說文小小終於醒了，特殊部門那邊的人便過來繼續收集情況。
粉衣天師那邊的審問也有了一些進展。
“他名字叫葉千星，之前是紅塵宗的弟子，五年前因為私自飼養厲鬼而被宗門除名，自此便失去了蹤跡。”
紅塵宗其實是以前流傳的合歡宗的一個分支，所修術法偏於雙修一道，身上修為不錯，只是不擅於打鬥而偏於煉器。
他們特殊部門也與紅塵宗的一些天師有著聯系，偶爾會用一些資源從他們手中換取法器。
周松雲等人之前身上帶著的不少防禦法器，就是從他們手上換來的。
葉千星最後還是靠容璟拿下的，這些消息周松雲便也沒瞞著容璟。
“不過據調查，葉千星被逐出師門時已經三十九歲了。”
但那天他們在山洞第一眼看到葉千星時，對方看起來分明是個不過二十一二的青年人。
要麽他們抓到的這個不是葉千星本人，他是在撒謊；要麽就是……
“他先前便已用邪術奪取過二十多人的命格，只是因為還不熟練且撿到的邪術有些殘缺，最後只吸取到了一部分的生機逆轉青春，並未汲取到什麽氣運。”
只是這樣，就已經足夠讓一個人再次鋌而走險了。
在這一次的籌劃中，葉千星做的準備要比之前那次要仔細得多，若不是最後容璟算出了他所在的方位，說不定還能讓他再逃脫一次。
周松雲眉頭緊擰，表情不太好看。
二十多條人命，就這麽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周松雲在心痛的同時，也在反思。
他們特殊部門之所以成立，便是為了杜絕這樣的事情發生。
可縱觀他們經手過的事情，有多少件是能夠完全不依靠容璟的力量解決的？
他們又要依靠容璟到什麽時候？
特殊部門的人，包括他自己，真的需要成長了。
“今日後特殊部門將成立專門的小隊，每隊分配十個軍人和三位大師，不管遇到事情大小，都以小隊為單位出發解決。”周松雲擡起頭，對著下面吩咐道。
這樣的話，解決事情是有三位大師在場，不管這裏面誰有了二心，另外兩位大師也能牽制幾分。
且這樣處理事情來，也能更為迅速精準。
特殊部門的改變周松雲也並未瞞著容璟。
淡淡地看了一遍對方發來的消息，容璟指尖一動，回了個“嗯”。
至於葉千星的事，容璟同樣不太意外。
在見到對方的第一眼，容璟便看見了他身上所背負著的殺孽。那是一片濃郁得連靈氣也無法化開的血色，其中有無數怨氣凝結，只是被他借來的生機所阻擋著，完全觸碰不到他。
若不是有文小小將他引去，最後也不知道，葉千星還能借此逍遙多久。
指尖驟然迸發出一片璀璨的金光，容璟看了幾秒上面顯示的卦象，然後便隨手抹去。
下了車，容璟拿著果籃，走進了醫院。
“祝你早日出院。”容璟道。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文小小只覺得容璟說完這句話之後，她的精神好像一下子就好了不少。
先前葉千星雖然沒有為難他們，但那點兒標記用的陰氣還是對他們的身體產生了一定的影響，文小小當時又是清醒著和五鬼接觸過，魂體便有點兒虛。
容璟給出的那點靈氣自然能將這點不足補上，只是文小小的命格比起其他人來說要更加奇特，四柱皆是純陰，那點兒靈氣直到現在都沒法吸收完全，容璟便只好過來幫她一把。
下意識地摸了摸眉心，文小小只覺得好像有一點兒溫潤的氣流從眉心間流淌到了全身。
等等，文小小想起她表哥之前跟她瞎編的那句話——
容璟是天師這個傳言，不會是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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