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核善的微笑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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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鐸畏懼地後退了兩步， 聲音顫抖地說道：“你，你是誰？”
站在陰影中的男人似是嗤笑了一聲，孫鐸還沒看清， 就感覺被一只手大力地擒住了脖子，下一秒，臉便貼上了冰冷的墻面， 凹凸不平的砂石摩擦過， 火辣辣地疼。
脖子上那只手還在不斷收緊， 孫鐸的腳跟離開了地面，即將到來的窒息感嚇破了他的膽， “你，你到底是誰，我可以把我的錢， 全都給你，求求你不要殺我！”
回答他的是男人的冷笑。
衣領緊緊勒著孫鐸的脖子，他像是被人死死按在了水中，窒息感鋪面而來， 臉色變得青紫， 額角蹦出了青筋。
孫鐸像在擱淺在陸上的魚，時不時掙紮一下，只是力度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他後悔了，他真的感到後悔了。
腦子裏閃過許許多多的畫面，全是他做錯的事情， 以往他一直不想承認，但在瀕死的這一刻， 他才發現，他引以為豪的家世地位都是虛的。
時間被無限地拉長， 孫鐸體會到了人生裏最漫長的五分鐘。
鉗制著脖子的力道突然消失了，孫鐸跌坐在地上，新鮮空氣爭先恐後地湧入他的肺部，窒息的感覺逐漸消失。
孫鐸咳出了眼淚，劫後餘生的喜悅刺激得他全身都在顫抖，眼前逐漸恢覆清明，他模糊地看清面前是一雙黑色的運動鞋。
他擡頭往上看去，一輪皎潔的圓月掛在天邊，男人穿著一身黑衣，正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影子籠罩著他。
孫鐸只看清了線條筆直堅毅的下頜，就被一只腳狠狠地踩住了背。
孫鐸痛的倒吸了一口涼氣，再次想到了剛才瀕死的感覺，他立刻被嚇破了膽，哆哆嗦嗦道“求求你放過我吧，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我……”
他結巴了半天，也猜不透這個男人找上他的原因，只能說道：“你，你有什麽要求盡管提，我，我一定滿足你，只要你放過我，我什麽都可以為你做，求求了。”
原本自視甚高的孫鐸，現在像只狗一樣被人踩在腳下，表情因為恐慌而級扭曲，鼻涕糊了一臉，狼狽又可笑。
孫鐸此刻一點也顧不上他的尊嚴和面子，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嗜血的瘋子，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若是不能讓男人滿意，他不敢想象等待他的會是什麽。
沈珩瞇眼看著匍匐在地上的孫鐸，微微勾了勾嘴角，眼底閃過一絲紅芒。
傷害哥哥的人，都該死。
他早就想毀掉那個泥沼般的顧家了，但哥哥在意，他便忍著。
可孫鐸算個什麽東西。
心底那頭嗜血的野獸被徹底放了出來，理智的枷鎖已絲毫不管作用，孫鐸對他來說不過一坨血肉，毫無存在的必要。
他的腳不斷用力，將孫鐸狠狠踩在地上。
孫鐸瞳孔緊縮，恐懼到了極點，嘴角溢出了幾聲痛呼。
這個小巷仿佛被世界屏蔽了，只剩皎潔的月光註視著這一切。
就在此時，一道突兀的鈴聲打破了寂靜。
沈珩似是從噩夢中驚醒，眼神恢覆了一絲清明，胸膛微微起伏，呼吸有些紊亂。
他頓了幾秒，緩緩收回了腳，瞥了一眼還趴在地上不斷哀嚎的孫鐸，轉身走出了小巷。
路上喧嘩的鳴笛聲和說話聲湧入他的耳朵，讓他再次回到了人世間。
看著來電顯示上的名字，沈珩眉眼見的冰雪融化了，眼神中帶著一絲溫柔。
“顧先生。”
顧正卿在電話裏問道：“這麽晚了，阿珩你去哪了？”
“我出來見了一個朋友。”沈珩感受到了顧正卿的關心，聲音帶上笑意：“顧先生不必擔心我，先去睡吧。”
顧正卿猶豫了幾秒，問道：“你大約幾點能回來？”
沈珩說道：“我已經往回走了，大概不到一小時就能到家。”
顧正卿接著說道：“你不要著急，路上註意安全。”
“好。”沈珩十分乖巧地應下了。
顧正卿這才放心地掛斷了電話。
註意到半個小時前還有一通未接來電，他頓了下，將電話打了過去。
電話響了五六聲，才被接起來。
那邊先是嘆了一口氣，才說道，“沈總，您終於接電話了。”
沈珩聽到這稱呼，勾了下嘴角，說道，“李總，你有什麽事？”
李文燁也勾了下嘴角，這麽一笑撐得他太陽穴疼，抽了兩一口涼氣，忍不住抱怨道，“沈珩你到底什麽時候回來？你可真行，把這麽大一個公司扔給我一個人，再這麽下去，我要過勞死了！”
“我馬上就回去了。”沈珩安撫了一句，開了一張空頭支票：“你發的郵件我都看完了，你就勉為其難地再忍一陣。”
“一陣？”李文燁不依不饒地說道：“你追到人了嗎？”
沈珩想起顧正卿看自己的眼神，沈默不語。
李文燁沒等到回答，基本猜到了一些，嘆了口氣說道：“沒事，慢慢來，以你的條件，不可能追不上。”
沈珩頓了下，才說道：“他好像只把我當弟弟。”
“只是把你當弟弟的話……”李文燁一聽立刻來了勁頭，嘴上巴巴不停的說道：“這好辦，哥給你傳授下經驗，他把你當弟弟，證明你這段時間的努力也沒白費，至少他對毫無提防了，你之後在看似無意的舉動之間拉近距離，釋放你的荷爾蒙和魅力。”
李文燁是出了名的情場高手，戀愛經驗十分豐富，現在給沈珩參謀起來，說的也是頭頭是道。
沈珩思索了幾秒，說道，“好，我再想想。”
李文燁聽到沈珩認真的聲音，心中五味雜陳。
他是高中才認識沈珩的，剛認識時，他覺得沈珩簡直是個奇人，後來接觸多了，他才知道沈珩到底經歷過什麽，捫心自問，若是換作他，他早就堅持不下來了。
後來他才知道，沈珩能堅持那麽久是因為心裏藏著個人。
沈珩性格內斂沈穩，城府極深，他們關系這麽好，他也只是在沈珩醉酒時，聽沈珩提起過一次。
當他聽說沈珩要去辦私事，而且是要去找心裏藏著的那人後，他心中開心極了，這麽多年沈珩活的就像個行屍走肉一般，身上沒有一點人氣，有時候他都琢磨不透這個好兄弟心裏在想什麽。
想到這，李文燁認命了。
不就是辛苦一陣嘛！他扛得住！！
“對了，郵箱裏我又給你發了幾份文件，你記得早點看。”李文燁頓了一下，笑著說道，“你不用著急，公司我還扛得住。”
感受到了李文燁隱晦的支持，沈珩也笑了起來。
兩人掛斷電話後，沈珩開車往公寓的方向走。
怕被顧正卿發現，沈珩特意把車停在了隔壁小區的地下車庫，然後步行回到了小區。
站在樓下，他仰頭看著藏在心裏的那盞窗戶——半拉著白色的窗簾，燈光昏暗。
沈珩看了眼時間，猜想顧正卿應該已經睡了。
他站在昏暗處抽了一支煙，夾在指縫間，靜靜地看著紅色的光點慢慢燃燒，等到眼快燃完了，他才像是從夢中驚醒一般，慵懶地吸了一口。
嗆人的香味直沖鼻梁，逐漸化為苦澀的味道，沈珩又擡頭望了一眼窗戶，這才悠悠吐出那一口煙霧。
裊裊的白煙如輕紗一般在他眼前縈繞著，最後隨風消逝。
沈珩只抽了一口，煙就已經燒到了煙蒂。
他不喜歡煙味，只是抽煙能讓他在短時間內心情平覆下來，他將煙蒂彈進垃圾箱內，轉身進了公寓樓。
電梯停在了11層，沈珩放輕動作打開了房門。
屋內一片昏暗，只有櫃子上的臺燈散發著溫暖的黃光，沈珩以為顧正卿已經睡了，便徑直往側臥走。
路過客廳時，他餘光瞥見沙發上的角落有一抹白。
沈珩腳步一頓，轉頭看去。
顧正卿穿著柔軟的黑色睡衣，側身蜷縮在沙發上，雙眸闔著，睡得臉頰都泛起了淡淡的紅暈。
他身上並沒有蓋任何東西，領口半松著，可以隱隱約約看到那抹白，修長的雙腿委屈的蜷縮著，露出了骨節分明的腳踝。
顧正卿睡姿很不安穩，他突然皺了皺鼻子，蹙眉翻了個身。
沈珩怕他凍到，來不及多想就大步走過去，輕輕搖了搖顧正卿的肩膀。
“顧先生，醒一醒，不要在這睡。”直到沈珩說到第四聲，顧正卿才睡眼朦朧地睜開了眼睛。
剛醒大腦還不清醒，顧正卿瞇著眼睛盯了三四秒，才認出眼前的人。
“阿珩，你回來了。”跟清醒時不同，嗓音軟軟糯糯，像是在撒嬌一般。
沈珩眸色一暗，不自覺地放輕了語氣：“顧先生怎麽在這睡著了，小心著涼。”
顧正卿揉了揉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笑：“我本想坐在沙發等你回來的，可不知怎麽就睡著了。”
沈珩楞住：“你，你在等我？”
顧正卿打了個哈欠，十分自然地說道：“嗯，你這麽晚還不回來，我有點不放心，索性等等你。”
沈珩見狀，壓下心裏那些旖旎的心思，說道：“我以後不會這麽晚回來了。”
顧正卿點點頭，他困得睜不開眼，此時見沈珩已經安全回來了，便放下心來，起身回臥室繼續睡。
他剛動了下，鼻尖突然嗅到了一絲煙味，淡得像是錯覺一般，他下意識地追著煙味聞了聞。
沈珩見顧正卿想起來，便伸手去扶他。
可手剛觸碰到柔軟滑膩的布料時，顧正卿突然傾身靠近他，像只小貓一般在他懷裏嗅來嗅去，溫熱的呼吸撩撥過他的鎖骨。
沈珩微微垂眸，看到毛絨絨的發絲隨著顧正卿的動作晃來晃去。
呼吸控制不住地紊亂了，全身的血液湧向頭部，耳邊轟鳴作響，沈珩下意識想要直起身來。
他還沒直起腰來，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衣領，將他拉了下去。
兩人的距離再次縮小，只容得下一個拳頭。
沈珩楞了一下，低頭看著拽著他衣領的那只白皙、骨節分明的手，心裏的弦徹底斷了。
顧正卿還在他懷裏拱來拱去，撩人的呼吸落在他的脖頸和鎖骨，像是邀約一般。
喉結控制不住地滑動了一下，沈珩的眸色逐漸變暗，眼底的欲望翻滾，幾乎要吞噬掉他僅存的理智。
顧正卿被他放在心尖上多年，只是這簡單的撩撥就要了他的命，身體也不受控制地起了反應。
心中的那頭猛獸終於逃脫牢籠，沈珩眸色晦暗不清，手撫上那深凹的弧度。
就在碰觸到的前一秒，顧正卿突然從他懷中擡起頭來，蹙眉說道：“阿珩，你是不是抽煙了？”
這句話喚回了沈珩的理智，他不著痕跡地收回手來，嗓音因為壓抑著欲望，變得低沈充滿磁性：“沒有。”
顧正卿依舊蹙著眉：“沒有嗎？那我怎麽聞到了煙味，難道是我的錯覺？”
沈珩看著在認真糾結的顧正卿，聲音喑啞：“你剛才……只是在聞煙味嗎？”
顧正卿點點頭，還在糾結：“我是不是聞錯了？有點像，又有點不像。”
沈珩無奈地笑了一聲：“別糾結了，回去睡吧。”
顧正卿看了沈珩幾秒。
抽煙倒也不是什麽很不好的習慣，沈珩已經19歲了，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間，若是真抽了，他不應該指責。
這樣一想，顧正卿索性就不糾結了，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那我回去睡了。”顧正卿說道，“阿珩，晚安。”
沈珩笑著點點頭：“顧先生晚安。”
顧正卿往臥室走了幾步，突然回過頭來，不解地說道：“你還不睡嗎？”
沈珩正雙腿交疊，坐在沙發上，手還搭在了腿上。
聽見顧正卿的聲音，沈珩笑意不減，“顧先生先去休息吧，我待會就去睡。”
顧正卿也沒多想，轉身往臥室走，在關門之前，他看著還端坐在沙發上的沈珩，笑著擺了擺手。
等房門徹底關上了，沈珩這才站起身來，眼神晦暗地盯了一會房門，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
周一，顧正卿又昏天暗地地忙了一上午。
等到午飯時間，他終於得出空來休息。
他站在落地窗前，大腦放空地看著樓下如螞蟻搬的車水馬龍，疲憊的腦細胞終於得到了緩解。
過了幾分鐘，顧正卿突然想起之前和沈珩約好的周末聚餐，便給程子墨和葉文哲都打了個電話。
兩人都同意了，顧正卿又給沈珩發消息。
【顧正卿：周末去葉哥家燒烤，你看看需要什麽，我讓人去買。】
過了一分鐘，沈珩回消息了。
【沈珩：好的，顧先生別忘了按時吃午飯。】
顧正卿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回覆：放心，一定不會忘的。
宋秘書進來送午餐時，剛好看到了顧正卿臉上的笑容，她恍惚了一下，下意識頓住了腳。
在她面前，顧正卿一直是沈穩冷靜的，就算是放松時，也不曾見他笑得如此開心。
難道是……
私自猜測老板的私生活是極其不專業的行為，宋秘書連忙打住思緒，露出八顆牙齒，走上前說道：“顧總，我把餐盒送來了。”
顧正卿還在和沈珩聊天，頭也不擡地說道：“好的，放在桌子上吧。”
宋秘書點點頭，放下餐盒後，她猶豫了一下說道：“今天您父親又來了公司。”
顧正卿打字的手頓了一下，這才擡起頭，他表情淡淡地說道：“這是他第幾次來公司了？”
“第五次。”宋秘書想了想說道。
自從和顧家脫離關系後，顧正卿對這個父親連最後的一絲感情都沒有了，此時聽到他來了公司五次，心中沒有半點起伏：“讓保安盯緊了，一定不要讓他在大廳鬧。”
宋秘書點點頭。
顧正卿又問道：“最近公司股價和媒體輿論如何？”
宋秘書說道：“多虧了顧總您提早做出防範，公關得當，輿論幾乎已經控制住了，並沒有發酵開來，只是……公司股價稍有變動，不過前天起逐漸恢覆平穩了。”
顧正卿點點頭，表情淡然。
這一切他早就猜到了，顧志雄把事情鬧得這麽大，公司必定會受到影響，雖然股價波動了幾天，但這已經把損失控制到最小了，之後只要再采取恰當的措施，這一關就平穩度過了。
“雖然有好轉，但千萬不要放松警惕，讓公關部給我緊緊盯著，再給我出一份報告。”顧正卿頓了一下，接著說道：“還有，絕對不能讓新項目受影響，公司投入了那麽多人力物力財力，一旦失敗，公司元氣就會大傷。”
宋秘書知道新項目的重要性，表情嚴肅地點點頭：“顧總您放心，我們一定會認真對待的。”
顧正卿點點頭，語氣放緩了一些，“行，辛苦你們了。”
以往這個時候，宋秘書便會退出去，但顧正卿拿起筷子，還發現宋秘書站在原地，表情糾結。
他頓了一下，問道：“還有什麽事？”
宋秘書猶豫了幾秒，沒有開口。
顧正卿見宋秘書如此為難，繼續說道：“沒關系，說吧。”
宋秘書這才說道：“您父親……這次來的時候說，顧老夫人生病住院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個音繼續聽不到了。
宋秘書說完後，見遲遲得不到顧正卿的回應，便壯著膽子看了過去——顧正卿神情平淡，似乎毫不在意，可渙散的眼神卻出賣了他。
過了足足一分鐘，顧正卿才開口說道：“好，我知道了。”
宋秘書從輕得像一陣風的聲音裏，猜出顧正卿此時的心情一定不太好，便點點頭，快步走了出去。
辦公室裏重新安靜下來，靜得幾乎沒有一絲人氣。
顧正卿像尊雕像一般在辦公椅上坐了許久，這才嘆了口氣。
既然已經斷了，那便斷得幹幹凈凈吧。
現在回頭看才發現，幼時那點溫暖的情誼，早就消磨光了，只是他不肯承認罷了。
*****
顧正卿將車停在樓底下後，微信叮咚響了一聲。
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發現竟然是孫煜寧的消息。
顧正卿意外地挑了挑眉。
他和孫煜寧加上好友後，除了過節發祝福消息，幾乎沒有聯系過。
畢竟他比孫煜寧大了八歲，算是半個長輩，而且他已經掌管公司四年了，孫煜寧才剛高中畢業，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聊天也不知道該聊什麽。
顧正卿點開消息，發現孫煜寧一連給他發了四條。
火日立：顧哥好（*？▽？*）
火日立：我看已經到下班時間了，應該沒有打擾到顧哥吧。
火日立：昨天撞到顧哥，我急著送東西，忘了好好道歉，顧哥今天身上有不舒服的地方嗎？
火日立：乖巧jpg
顧正卿隔著屏幕都能想象到孫煜寧乖巧地捧著手機，小心翼翼打字的樣子。
他輕笑一聲，回覆道：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對話框上方顯示“正在輸入”，可足足過了一分鐘都沒有新消息發過來，等顧正卿站在家門口，微信消息提示才再次響起。
顧正卿一邊開門，一邊低頭看消息。
火日立：好的，顧哥你沒事我就放心了，還有我想跟你朋友再道聲謝，顧哥你能不能把他微信給我啊。
顧正卿也沒多想，直接把沈珩的名片推給了孫煜寧。
進門後，他聞到了令人食指大動的飯香。
走到客廳，果不其然地看到沈珩戴著圍裙在廚房裏忙碌，顧正卿隨手把手機扔到一邊，靠在門框上說道：“有需要我幫忙的嗎？”
沈珩笑著說道：“顧先生先去換衣服，還有十分鐘才能開飯，餐桌上有切好的水果，顧先生可以先吃著。”
顧正卿聞言點點頭，去裏屋換上了休閑的衣服。
從臥室出來後，他看到餐桌上擺著洗好的草莓和提前切好的芒果，他扔了一顆草莓到嘴裏，甜中帶著一點酸的果汁在嘴裏迸發開，冰冰涼涼的，讓人忍不住想吃第二口。
顧正卿一口草莓一口芒果，擡頭看到沈珩的身影，忍不住在心理感慨了一句：能被沈珩喜歡的人，一定很幸福。
他正這麽想著，沈珩端著菜出來了，顧正卿趕緊走上去幫忙。
晚飯照例是三菜一湯，顧正卿舀了一碗冬瓜蝦仁湯。
湯偏乳白色，表面零星飄在紅色的蝦油，喝進嘴裏鮮味濃郁，但又不過分厚重，從舌尖滑向喉嚨，喝完後整個人都暖洋洋的。
忙碌一天的疲憊就這樣消失了，顧正卿夾了一塊菠蘿咕咾肉放進嘴裏，突然想起孫煜寧要加沈珩微信的事，便開口說道：“對了，我有件事跟你說……”
沈珩看著兩腮鼓鼓，說話含糊不清，像只倉鼠的顧正卿，笑了笑說道：“不著急，慢慢說。”
顧正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食物咽下去才繼續說道：“今天孫煜寧向我發消息，想要你的微信，跟你道謝。”
沈珩筷子一頓，聲音提高了幾分：“你說……孫煜寧？”
顧正卿沒有察覺到沈珩聲音的輕微變化，一邊吃東西一邊說道：“對，就是昨天差點撞到我的人。”
說完過了三秒，他都沒有等到沈珩的回應，不解地擡頭看去。
沈珩正直直地盯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珠看不出一絲情緒。
顧正卿楞了一下，“你不會忘了吧，就是昨天在飯店的那個啊，孫鐸的表弟。”
沈珩這才緩緩地點點頭，不著痕跡地問道：“他今天都跟你說什麽了？”
顧正卿不疑有他，繼續說道：“他再次跟我道了歉，問我身體如何，客客氣氣的，最後跟我要了你的微信。”
沈珩頓了一下說道：“你給他了？”
“給了。”顧正卿表情自然，語氣大方地說道：“你記得待會看下好友申請啊。”
沈珩沒有在顧正卿臉上看到他想要的情緒，眼神更加晦暗，心情降到了谷底。
顧正卿這才察覺到沈珩情緒上的變化，咬著筷子小心翼翼道：“怎麽了，你不開心嗎？”
沈珩調整好情緒，笑著說道：“沒有。”
顧正卿覺得沈珩像戴著微笑面具一樣，他機械地咀嚼著嘴裏的米飯，心思全放在了沈珩身上。
沈珩剛才還好好的，是在他提起孫煜寧之後才變了的。
難道是……
顧正卿越想越覺得是這樣，連忙解釋道：“你不要誤會……”
“誤會？”沈珩的心提起，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都變得有些幹澀：“誤會什麽？”
“就是，就是孫煜寧雖然是孫鐸的表弟，但他跟孫鐸是完全不一樣的，是個很聽話，很乖巧的孩子，我小時候還抱過他呢，他不會像孫鐸一樣找麻煩的。”顧正卿說道。
沈珩眼裏的光消失了，他自嘲地笑了笑。
顧正卿怎麽可能開竅了，他還只是把他當弟弟。
顧正卿以為他解釋對了方向，自顧自地說道：“孫煜寧這孩子學習成績優秀，年年都是校三好學生，品行端正，心底特別善良，你看，他昨天撞到了我，今天還專門發消息向我道歉。”
沈珩覺得顧正卿在談起孫煜寧時，臉上的笑容過於刺眼了。
他夾起一只大蝦放在顧正卿盤子裏，委婉地打斷道：“顧先生，這次的大蝦很新鮮，你嘗嘗。”
“好。”顧正卿的思緒被帶跑了一秒，又想起了沒說完的話，“孫煜寧是我最欣賞的年輕人了，前途無量，若是孫氏能到他手中，說不定會發展得更好，而且他長得也白白嫩嫩，你不覺得他很可愛嗎……”
顧正卿越說聲音越小，最後三個字直接消失不見了。
他莫名有些心虛，小心翼翼地看著沈珩：“你，你心情又不好了嗎？”
沈珩又給顧正卿夾了只大蝦，笑著說道：“顧先生，吃蝦。”
顧正卿連忙低頭咬了口蝦肉，等他把一只蝦吃完後，才小心翼翼地偷看了眼沈珩。
為什麽他覺得阿珩剛才有點瘆人呢？
作者有話要說：核善的微笑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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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陰影中的男人似是嗤笑了一聲，孫鐸還沒看清， 就感覺被一只手大力地擒住了脖子，下一秒，臉便貼上了冰冷的墻面， 凹凸不平的砂石摩擦過， 火辣辣地疼。
脖子上那只手還在不斷收緊， 孫鐸的腳跟離開了地面，即將到來的窒息感嚇破了他的膽， “你，你到底是誰，我可以把我的錢， 全都給你，求求你不要殺我！”
回答他的是男人的冷笑。
衣領緊緊勒著孫鐸的脖子，他像是被人死死按在了水中，窒息感鋪面而來， 臉色變得青紫， 額角蹦出了青筋。
孫鐸像在擱淺在陸上的魚，時不時掙紮一下，只是力度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他後悔了，他真的感到後悔了。
腦子裏閃過許許多多的畫面，全是他做錯的事情， 以往他一直不想承認，但在瀕死的這一刻， 他才發現，他引以為豪的家世地位都是虛的。
時間被無限地拉長， 孫鐸體會到了人生裏最漫長的五分鐘。
鉗制著脖子的力道突然消失了，孫鐸跌坐在地上，新鮮空氣爭先恐後地湧入他的肺部，窒息的感覺逐漸消失。
孫鐸咳出了眼淚，劫後餘生的喜悅刺激得他全身都在顫抖，眼前逐漸恢覆清明，他模糊地看清面前是一雙黑色的運動鞋。
他擡頭往上看去，一輪皎潔的圓月掛在天邊，男人穿著一身黑衣，正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影子籠罩著他。
孫鐸只看清了線條筆直堅毅的下頜，就被一只腳狠狠地踩住了背。
孫鐸痛的倒吸了一口涼氣，再次想到了剛才瀕死的感覺，他立刻被嚇破了膽，哆哆嗦嗦道“求求你放過我吧，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我……”
他結巴了半天，也猜不透這個男人找上他的原因，只能說道：“你，你有什麽要求盡管提，我，我一定滿足你，只要你放過我，我什麽都可以為你做，求求了。”
原本自視甚高的孫鐸，現在像只狗一樣被人踩在腳下，表情因為恐慌而級扭曲，鼻涕糊了一臉，狼狽又可笑。
孫鐸此刻一點也顧不上他的尊嚴和面子，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嗜血的瘋子，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若是不能讓男人滿意，他不敢想象等待他的會是什麽。
沈珩瞇眼看著匍匐在地上的孫鐸，微微勾了勾嘴角，眼底閃過一絲紅芒。
傷害哥哥的人，都該死。
他早就想毀掉那個泥沼般的顧家了，但哥哥在意，他便忍著。
可孫鐸算個什麽東西。
心底那頭嗜血的野獸被徹底放了出來，理智的枷鎖已絲毫不管作用，孫鐸對他來說不過一坨血肉，毫無存在的必要。
他的腳不斷用力，將孫鐸狠狠踩在地上。
孫鐸瞳孔緊縮，恐懼到了極點，嘴角溢出了幾聲痛呼。
這個小巷仿佛被世界屏蔽了，只剩皎潔的月光註視著這一切。
就在此時，一道突兀的鈴聲打破了寂靜。
沈珩似是從噩夢中驚醒，眼神恢覆了一絲清明，胸膛微微起伏，呼吸有些紊亂。
他頓了幾秒，緩緩收回了腳，瞥了一眼還趴在地上不斷哀嚎的孫鐸，轉身走出了小巷。
路上喧嘩的鳴笛聲和說話聲湧入他的耳朵，讓他再次回到了人世間。
看著來電顯示上的名字，沈珩眉眼見的冰雪融化了，眼神中帶著一絲溫柔。
“顧先生。”
顧正卿在電話裏問道：“這麽晚了，阿珩你去哪了？”
“我出來見了一個朋友。”沈珩感受到了顧正卿的關心，聲音帶上笑意：“顧先生不必擔心我，先去睡吧。”
顧正卿猶豫了幾秒，問道：“你大約幾點能回來？”
沈珩說道：“我已經往回走了，大概不到一小時就能到家。”
顧正卿接著說道：“你不要著急，路上註意安全。”
“好。”沈珩十分乖巧地應下了。
顧正卿這才放心地掛斷了電話。
註意到半個小時前還有一通未接來電，他頓了下，將電話打了過去。
電話響了五六聲，才被接起來。
那邊先是嘆了一口氣，才說道，“沈總，您終於接電話了。”
沈珩聽到這稱呼，勾了下嘴角，說道，“李總，你有什麽事？”
李文燁也勾了下嘴角，這麽一笑撐得他太陽穴疼，抽了兩一口涼氣，忍不住抱怨道，“沈珩你到底什麽時候回來？你可真行，把這麽大一個公司扔給我一個人，再這麽下去，我要過勞死了！”
“我馬上就回去了。”沈珩安撫了一句，開了一張空頭支票：“你發的郵件我都看完了，你就勉為其難地再忍一陣。”
“一陣？”李文燁不依不饒地說道：“你追到人了嗎？”
沈珩想起顧正卿看自己的眼神，沈默不語。
李文燁沒等到回答，基本猜到了一些，嘆了口氣說道：“沒事，慢慢來，以你的條件，不可能追不上。”
沈珩頓了下，才說道：“他好像只把我當弟弟。”
“只是把你當弟弟的話……”李文燁一聽立刻來了勁頭，嘴上巴巴不停的說道：“這好辦，哥給你傳授下經驗，他把你當弟弟，證明你這段時間的努力也沒白費，至少他對毫無提防了，你之後在看似無意的舉動之間拉近距離，釋放你的荷爾蒙和魅力。”
李文燁是出了名的情場高手，戀愛經驗十分豐富，現在給沈珩參謀起來，說的也是頭頭是道。
沈珩思索了幾秒，說道，“好，我再想想。”
李文燁聽到沈珩認真的聲音，心中五味雜陳。
他是高中才認識沈珩的，剛認識時，他覺得沈珩簡直是個奇人，後來接觸多了，他才知道沈珩到底經歷過什麽，捫心自問，若是換作他，他早就堅持不下來了。
後來他才知道，沈珩能堅持那麽久是因為心裏藏著個人。
沈珩性格內斂沈穩，城府極深，他們關系這麽好，他也只是在沈珩醉酒時，聽沈珩提起過一次。
當他聽說沈珩要去辦私事，而且是要去找心裏藏著的那人後，他心中開心極了，這麽多年沈珩活的就像個行屍走肉一般，身上沒有一點人氣，有時候他都琢磨不透這個好兄弟心裏在想什麽。
想到這，李文燁認命了。
不就是辛苦一陣嘛！他扛得住！！
“對了，郵箱裏我又給你發了幾份文件，你記得早點看。”李文燁頓了一下，笑著說道，“你不用著急，公司我還扛得住。”
感受到了李文燁隱晦的支持，沈珩也笑了起來。
兩人掛斷電話後，沈珩開車往公寓的方向走。
怕被顧正卿發現，沈珩特意把車停在了隔壁小區的地下車庫，然後步行回到了小區。
站在樓下，他仰頭看著藏在心裏的那盞窗戶——半拉著白色的窗簾，燈光昏暗。
沈珩看了眼時間，猜想顧正卿應該已經睡了。
他站在昏暗處抽了一支煙，夾在指縫間，靜靜地看著紅色的光點慢慢燃燒，等到眼快燃完了，他才像是從夢中驚醒一般，慵懶地吸了一口。
嗆人的香味直沖鼻梁，逐漸化為苦澀的味道，沈珩又擡頭望了一眼窗戶，這才悠悠吐出那一口煙霧。
裊裊的白煙如輕紗一般在他眼前縈繞著，最後隨風消逝。
沈珩只抽了一口，煙就已經燒到了煙蒂。
他不喜歡煙味，只是抽煙能讓他在短時間內心情平覆下來，他將煙蒂彈進垃圾箱內，轉身進了公寓樓。
電梯停在了11層，沈珩放輕動作打開了房門。
屋內一片昏暗，只有櫃子上的臺燈散發著溫暖的黃光，沈珩以為顧正卿已經睡了，便徑直往側臥走。
路過客廳時，他餘光瞥見沙發上的角落有一抹白。
沈珩腳步一頓，轉頭看去。
顧正卿穿著柔軟的黑色睡衣，側身蜷縮在沙發上，雙眸闔著，睡得臉頰都泛起了淡淡的紅暈。
他身上並沒有蓋任何東西，領口半松著，可以隱隱約約看到那抹白，修長的雙腿委屈的蜷縮著，露出了骨節分明的腳踝。
顧正卿睡姿很不安穩，他突然皺了皺鼻子，蹙眉翻了個身。
沈珩怕他凍到，來不及多想就大步走過去，輕輕搖了搖顧正卿的肩膀。
“顧先生，醒一醒，不要在這睡。”直到沈珩說到第四聲，顧正卿才睡眼朦朧地睜開了眼睛。
剛醒大腦還不清醒，顧正卿瞇著眼睛盯了三四秒，才認出眼前的人。
“阿珩，你回來了。”跟清醒時不同，嗓音軟軟糯糯，像是在撒嬌一般。
沈珩眸色一暗，不自覺地放輕了語氣：“顧先生怎麽在這睡著了，小心著涼。”
顧正卿揉了揉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笑：“我本想坐在沙發等你回來的，可不知怎麽就睡著了。”
沈珩楞住：“你，你在等我？”
顧正卿打了個哈欠，十分自然地說道：“嗯，你這麽晚還不回來，我有點不放心，索性等等你。”
沈珩見狀，壓下心裏那些旖旎的心思，說道：“我以後不會這麽晚回來了。”
顧正卿點點頭，他困得睜不開眼，此時見沈珩已經安全回來了，便放下心來，起身回臥室繼續睡。
他剛動了下，鼻尖突然嗅到了一絲煙味，淡得像是錯覺一般，他下意識地追著煙味聞了聞。
沈珩見顧正卿想起來，便伸手去扶他。
可手剛觸碰到柔軟滑膩的布料時，顧正卿突然傾身靠近他，像只小貓一般在他懷裏嗅來嗅去，溫熱的呼吸撩撥過他的鎖骨。
沈珩微微垂眸，看到毛絨絨的發絲隨著顧正卿的動作晃來晃去。
呼吸控制不住地紊亂了，全身的血液湧向頭部，耳邊轟鳴作響，沈珩下意識想要直起身來。
他還沒直起腰來，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衣領，將他拉了下去。
兩人的距離再次縮小，只容得下一個拳頭。
沈珩楞了一下，低頭看著拽著他衣領的那只白皙、骨節分明的手，心裏的弦徹底斷了。
顧正卿還在他懷裏拱來拱去，撩人的呼吸落在他的脖頸和鎖骨，像是邀約一般。
喉結控制不住地滑動了一下，沈珩的眸色逐漸變暗，眼底的欲望翻滾，幾乎要吞噬掉他僅存的理智。
顧正卿被他放在心尖上多年，只是這簡單的撩撥就要了他的命，身體也不受控制地起了反應。
心中的那頭猛獸終於逃脫牢籠，沈珩眸色晦暗不清，手撫上那深凹的弧度。
就在碰觸到的前一秒，顧正卿突然從他懷中擡起頭來，蹙眉說道：“阿珩，你是不是抽煙了？”
這句話喚回了沈珩的理智，他不著痕跡地收回手來，嗓音因為壓抑著欲望，變得低沈充滿磁性：“沒有。”
顧正卿依舊蹙著眉：“沒有嗎？那我怎麽聞到了煙味，難道是我的錯覺？”
沈珩看著在認真糾結的顧正卿，聲音喑啞：“你剛才……只是在聞煙味嗎？”
顧正卿點點頭，還在糾結：“我是不是聞錯了？有點像，又有點不像。”
沈珩無奈地笑了一聲：“別糾結了，回去睡吧。”
顧正卿看了沈珩幾秒。
抽煙倒也不是什麽很不好的習慣，沈珩已經19歲了，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間，若是真抽了，他不應該指責。
這樣一想，顧正卿索性就不糾結了，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那我回去睡了。”顧正卿說道，“阿珩，晚安。”
沈珩笑著點點頭：“顧先生晚安。”
顧正卿往臥室走了幾步，突然回過頭來，不解地說道：“你還不睡嗎？”
沈珩正雙腿交疊，坐在沙發上，手還搭在了腿上。
聽見顧正卿的聲音，沈珩笑意不減，“顧先生先去休息吧，我待會就去睡。”
顧正卿也沒多想，轉身往臥室走，在關門之前，他看著還端坐在沙發上的沈珩，笑著擺了擺手。
等房門徹底關上了，沈珩這才站起身來，眼神晦暗地盯了一會房門，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
周一，顧正卿又昏天暗地地忙了一上午。
等到午飯時間，他終於得出空來休息。
他站在落地窗前，大腦放空地看著樓下如螞蟻搬的車水馬龍，疲憊的腦細胞終於得到了緩解。
過了幾分鐘，顧正卿突然想起之前和沈珩約好的周末聚餐，便給程子墨和葉文哲都打了個電話。
兩人都同意了，顧正卿又給沈珩發消息。
【顧正卿：周末去葉哥家燒烤，你看看需要什麽，我讓人去買。】
過了一分鐘，沈珩回消息了。
【沈珩：好的，顧先生別忘了按時吃午飯。】
顧正卿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回覆：放心，一定不會忘的。
宋秘書進來送午餐時，剛好看到了顧正卿臉上的笑容，她恍惚了一下，下意識頓住了腳。
在她面前，顧正卿一直是沈穩冷靜的，就算是放松時，也不曾見他笑得如此開心。
難道是……
私自猜測老板的私生活是極其不專業的行為，宋秘書連忙打住思緒，露出八顆牙齒，走上前說道：“顧總，我把餐盒送來了。”
顧正卿還在和沈珩聊天，頭也不擡地說道：“好的，放在桌子上吧。”
宋秘書點點頭，放下餐盒後，她猶豫了一下說道：“今天您父親又來了公司。”
顧正卿打字的手頓了一下，這才擡起頭，他表情淡淡地說道：“這是他第幾次來公司了？”
“第五次。”宋秘書想了想說道。
自從和顧家脫離關系後，顧正卿對這個父親連最後的一絲感情都沒有了，此時聽到他來了公司五次，心中沒有半點起伏：“讓保安盯緊了，一定不要讓他在大廳鬧。”
宋秘書點點頭。
顧正卿又問道：“最近公司股價和媒體輿論如何？”
宋秘書說道：“多虧了顧總您提早做出防範，公關得當，輿論幾乎已經控制住了，並沒有發酵開來，只是……公司股價稍有變動，不過前天起逐漸恢覆平穩了。”
顧正卿點點頭，表情淡然。
這一切他早就猜到了，顧志雄把事情鬧得這麽大，公司必定會受到影響，雖然股價波動了幾天，但這已經把損失控制到最小了，之後只要再采取恰當的措施，這一關就平穩度過了。
“雖然有好轉，但千萬不要放松警惕，讓公關部給我緊緊盯著，再給我出一份報告。”顧正卿頓了一下，接著說道：“還有，絕對不能讓新項目受影響，公司投入了那麽多人力物力財力，一旦失敗，公司元氣就會大傷。”
宋秘書知道新項目的重要性，表情嚴肅地點點頭：“顧總您放心，我們一定會認真對待的。”
顧正卿點點頭，語氣放緩了一些，“行，辛苦你們了。”
以往這個時候，宋秘書便會退出去，但顧正卿拿起筷子，還發現宋秘書站在原地，表情糾結。
他頓了一下，問道：“還有什麽事？”
宋秘書猶豫了幾秒，沒有開口。
顧正卿見宋秘書如此為難，繼續說道：“沒關系，說吧。”
宋秘書這才說道：“您父親……這次來的時候說，顧老夫人生病住院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個音繼續聽不到了。
宋秘書說完後，見遲遲得不到顧正卿的回應，便壯著膽子看了過去——顧正卿神情平淡，似乎毫不在意，可渙散的眼神卻出賣了他。
過了足足一分鐘，顧正卿才開口說道：“好，我知道了。”
宋秘書從輕得像一陣風的聲音裏，猜出顧正卿此時的心情一定不太好，便點點頭，快步走了出去。
辦公室裏重新安靜下來，靜得幾乎沒有一絲人氣。
顧正卿像尊雕像一般在辦公椅上坐了許久，這才嘆了口氣。
既然已經斷了，那便斷得幹幹凈凈吧。
現在回頭看才發現，幼時那點溫暖的情誼，早就消磨光了，只是他不肯承認罷了。
*****
顧正卿將車停在樓底下後，微信叮咚響了一聲。
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發現竟然是孫煜寧的消息。
顧正卿意外地挑了挑眉。
他和孫煜寧加上好友後，除了過節發祝福消息，幾乎沒有聯系過。
畢竟他比孫煜寧大了八歲，算是半個長輩，而且他已經掌管公司四年了，孫煜寧才剛高中畢業，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聊天也不知道該聊什麽。
顧正卿點開消息，發現孫煜寧一連給他發了四條。
火日立：顧哥好（*？▽？*）
火日立：我看已經到下班時間了，應該沒有打擾到顧哥吧。
火日立：昨天撞到顧哥，我急著送東西，忘了好好道歉，顧哥今天身上有不舒服的地方嗎？
火日立：乖巧jpg
顧正卿隔著屏幕都能想象到孫煜寧乖巧地捧著手機，小心翼翼打字的樣子。
他輕笑一聲，回覆道：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對話框上方顯示“正在輸入”，可足足過了一分鐘都沒有新消息發過來，等顧正卿站在家門口，微信消息提示才再次響起。
顧正卿一邊開門，一邊低頭看消息。
火日立：好的，顧哥你沒事我就放心了，還有我想跟你朋友再道聲謝，顧哥你能不能把他微信給我啊。
顧正卿也沒多想，直接把沈珩的名片推給了孫煜寧。
進門後，他聞到了令人食指大動的飯香。
走到客廳，果不其然地看到沈珩戴著圍裙在廚房裏忙碌，顧正卿隨手把手機扔到一邊，靠在門框上說道：“有需要我幫忙的嗎？”
沈珩笑著說道：“顧先生先去換衣服，還有十分鐘才能開飯，餐桌上有切好的水果，顧先生可以先吃著。”
顧正卿聞言點點頭，去裏屋換上了休閑的衣服。
從臥室出來後，他看到餐桌上擺著洗好的草莓和提前切好的芒果，他扔了一顆草莓到嘴裏，甜中帶著一點酸的果汁在嘴裏迸發開，冰冰涼涼的，讓人忍不住想吃第二口。
顧正卿一口草莓一口芒果，擡頭看到沈珩的身影，忍不住在心理感慨了一句：能被沈珩喜歡的人，一定很幸福。
他正這麽想著，沈珩端著菜出來了，顧正卿趕緊走上去幫忙。
晚飯照例是三菜一湯，顧正卿舀了一碗冬瓜蝦仁湯。
湯偏乳白色，表面零星飄在紅色的蝦油，喝進嘴裏鮮味濃郁，但又不過分厚重，從舌尖滑向喉嚨，喝完後整個人都暖洋洋的。
忙碌一天的疲憊就這樣消失了，顧正卿夾了一塊菠蘿咕咾肉放進嘴裏，突然想起孫煜寧要加沈珩微信的事，便開口說道：“對了，我有件事跟你說……”
沈珩看著兩腮鼓鼓，說話含糊不清，像只倉鼠的顧正卿，笑了笑說道：“不著急，慢慢說。”
顧正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食物咽下去才繼續說道：“今天孫煜寧向我發消息，想要你的微信，跟你道謝。”
沈珩筷子一頓，聲音提高了幾分：“你說……孫煜寧？”
顧正卿沒有察覺到沈珩聲音的輕微變化，一邊吃東西一邊說道：“對，就是昨天差點撞到我的人。”
說完過了三秒，他都沒有等到沈珩的回應，不解地擡頭看去。
沈珩正直直地盯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珠看不出一絲情緒。
顧正卿楞了一下，“你不會忘了吧，就是昨天在飯店的那個啊，孫鐸的表弟。”
沈珩這才緩緩地點點頭，不著痕跡地問道：“他今天都跟你說什麽了？”
顧正卿不疑有他，繼續說道：“他再次跟我道了歉，問我身體如何，客客氣氣的，最後跟我要了你的微信。”
沈珩頓了一下說道：“你給他了？”
“給了。”顧正卿表情自然，語氣大方地說道：“你記得待會看下好友申請啊。”
沈珩沒有在顧正卿臉上看到他想要的情緒，眼神更加晦暗，心情降到了谷底。
顧正卿這才察覺到沈珩情緒上的變化，咬著筷子小心翼翼道：“怎麽了，你不開心嗎？”
沈珩調整好情緒，笑著說道：“沒有。”
顧正卿覺得沈珩像戴著微笑面具一樣，他機械地咀嚼著嘴裏的米飯，心思全放在了沈珩身上。
沈珩剛才還好好的，是在他提起孫煜寧之後才變了的。
難道是……
顧正卿越想越覺得是這樣，連忙解釋道：“你不要誤會……”
“誤會？”沈珩的心提起，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都變得有些幹澀：“誤會什麽？”
“就是，就是孫煜寧雖然是孫鐸的表弟，但他跟孫鐸是完全不一樣的，是個很聽話，很乖巧的孩子，我小時候還抱過他呢，他不會像孫鐸一樣找麻煩的。”顧正卿說道。
沈珩眼裏的光消失了，他自嘲地笑了笑。
顧正卿怎麽可能開竅了，他還只是把他當弟弟。
顧正卿以為他解釋對了方向，自顧自地說道：“孫煜寧這孩子學習成績優秀，年年都是校三好學生，品行端正，心底特別善良，你看，他昨天撞到了我，今天還專門發消息向我道歉。”
沈珩覺得顧正卿在談起孫煜寧時，臉上的笑容過於刺眼了。
他夾起一只大蝦放在顧正卿盤子裏，委婉地打斷道：“顧先生，這次的大蝦很新鮮，你嘗嘗。”
“好。”顧正卿的思緒被帶跑了一秒，又想起了沒說完的話，“孫煜寧是我最欣賞的年輕人了，前途無量，若是孫氏能到他手中，說不定會發展得更好，而且他長得也白白嫩嫩，你不覺得他很可愛嗎……”
顧正卿越說聲音越小，最後三個字直接消失不見了。
他莫名有些心虛，小心翼翼地看著沈珩：“你，你心情又不好了嗎？”
沈珩又給顧正卿夾了只大蝦，笑著說道：“顧先生，吃蝦。”
顧正卿連忙低頭咬了口蝦肉，等他把一只蝦吃完後，才小心翼翼地偷看了眼沈珩。
為什麽他覺得阿珩剛才有點瘆人呢？
作者有話要說：核善的微笑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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