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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毒霧鳳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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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托的轟鳴由遠及近,最終在窗下熄火。

鑰匙叮叮咣咣的晃動著,緊接著是小狗的嗚咽聲,門口遛彎的老大爺聲音像早上吃齁了,鹽粒般摩擦的嗓音漏風般響起:“小唐啊,我這狗是不是該打疫苗了?”

“上個月你不是才去過嗎?”唐惟笑的口音也跟著大爺的走,“毛毛,看見我,怎麽是一副慫樣子?”

“它就這樣!最怕的就是你。”大爺道,“你說今年這天,是不是有點奇怪?你家院子裏種的那些個花,過年前就開了,現在還不敗。”

“是嗎?您看花眼了吧。”唐惟笑道,“這要放風水學上,我家應該是碰見喜事了。”

“嘿喲,那真有可能,我看不是你就是你妹妹,今年得辦場喜事。”

大爺繼續遛彎去了,唐惟笑剛走到門口,唐惟妙就給他開了門。

“你是怎麽做到跟大爺聊一起去的?”

“這還用做?隨口就能聊上。”唐惟笑關上門,沖著她懷裏的粉色繈褓直皺眉。

“這什麽?”

“辛漣織的。”

唐惟笑豎起了大拇指:“他可真行。不過這顏色……難道是女孩子?”

年輕的舅舅樂開了花。

“膚淺,粉色就代表女孩子嗎?”

“不是那他挑粉的織?”

“不懂了吧。辛漣說了,金紅色是火屬性鳳凰成熟的標志顏色,那麽比紅色淡一點粉,就代表未成年鳳凰。”

“……蒙我吧你就。你自己一個學畫畫的,你會不知道粉色是怎麽配出來的?”

唐惟笑沒了耐心,抱過蛋直接問:“所以呢,一直捂著不跟我說,還讓爸媽也守口如瓶,怎麽,是鳳還是凰?”

“來,告訴舅舅。”唐惟妙拍了拍手,“表演時間到。”

蛋也就懶懶晃了晃,裏面的鳥崽子像是打了個哈欠。

唐惟妙:“他們困了。”

“困了那就哄睡。”唐惟笑顛著蛋,繞著餐桌晃悠了兩圈,忽然剎住腳:“餵餵,妙,你剛剛說什麽來著?”

唐惟妙不明所以。

唐惟笑:“他們?”

唐惟妙:“沒勁,被發現了。”

“他們?!”唐惟笑又道,“是我理解的那個他們嗎?”

唐惟妙點了點頭,蜷進沙發中,也打了個哈欠,閉上了眼,說道:“和咱倆配置一樣……我睡一會,你先玩著。”

“熬夜了?”唐惟笑說,“你那稿子交了沒?一天天的,都是我在替你操心……”

“交了,而且所有的商稿都推了,再也不心血來潮接大單了。”唐惟妙筋疲力盡道,“我從現在開始,要好好努力,學習沈澱,今年目標出本個人滿意的畫冊……”

唐惟笑終於找到了這個網兜的穿戴方法,把它掛在了胸前,像袋鼠育兒,捧著蛋各個房間溜達開窗。

忽然,肚子旁一陣顫動,他手摸了一把,是網兜裏的蛋。

“怎麽了?”

“妙妙。”蛋裏有只小家夥醒了,叫了聲媽媽。

唐惟笑驚喜不已,晃醒唐惟妙:“叫了叫了,是活的!!”

唐惟妙眼睛都沒睜開,問:“是哪只醒了?”

唐惟笑:“哪只?我怎麽知道?”

唐惟妙自然也沒問他,蛋殼裏已經飄出了回答。

“妙妙。”

聲音細婉活潑,聲音收尾時,有鳥類特有的鳥鳴共振,繞了好幾個彎,轉音水平極佳。

“是小只,妹妹。”唐惟妙說,“你要是閑著沒事幹,就想想名字吧。一個哥哥,一個妹妹。”

“想什麽啊,就叫哥哥和妹妹。”

唐惟妙慢慢蕩開嘴角睡意朦朧的笑:“隨便你。”

知道蛋會開口叫,也能聽懂人話後,唐惟笑抱著蛋去了小陽臺,想起大爺說的,開了一個冬天都不敗的花,唐惟笑透過玻璃門望了一眼。

唐惟妙懶,而且她投入起來後,會做到物我兩忘,自己都照顧不好,更別提家裏的花花草草。她的小花園裏,除了老父親來種的月季,剩下的都是一些常年都旺盛生長,耐活好養的綠葉草木。

如果有東西開花了,那只會是月季。

“月季……不就是四季開花嗎?”唐惟笑打開了陽臺門,走到了小花園裏。

院子的東南角,開了一支米黃色的花,唐惟笑研究了好久,翻著百科看了,猶猶豫豫確定,這應該就是月季。

此處除了這朵花,也沒有別的花,連花骨朵都沒,只有它是幸運又頑強的獨苗。

而後,他明白了老大爺為什麽說奇怪。

這花沒有任何枯萎的意思,嬌嫩堪比新開,擁有著詭異的盛放期青春氣息。

“妙妙,你記不記得這月季開了多久了?”唐惟笑問。

當然,補覺的唐惟妙是不會回答他的。

蛋殼裏又是一陣晃動,其中一只學著他叫:“妙妙。”

之前的妙妙,叫得像辛漣的咬字和口吻,而這個妙妙,就活脫脫是唐惟笑老母親呼兒吃飯式的妙妙了。

唐惟笑樂了:“還挺好玩!”

孩子沒回應時,就只是個普普通通的鳳凰蛋,一個球狀物體罷了。但有了聲音,能跟人互動後,立刻變得有意思起來。

既然如此好學,唐惟笑不厭其煩的教他們叫舅舅。

他涮了花園裏的灑水壺,接了半桶水,挨個把花園裏有根的植物都澆了水,而蛋裏飄出競賽般的“啾啾”叫聲。

這聲音,引來了許多飛鳥,站在附近的樹上或是花園的欄桿上,盯著唐惟笑看。

唐惟笑拍了拍蛋,看熱鬧道:“聽舅舅的,百鳥朝鳳技能走一波!”

他本來就是玩笑話,可沒想到,那小只活躍的妹妹仔,竟然嗷出了長長的一聲鳴叫。

稚嫩,尖銳。

“誰家水壺燒開了?”他聽到樓上的鄰居發悶的疑問聲。

“噓噓!”唐惟笑蹲下來,試圖用衣服隔絕這悠長的開水鳴叫聲。

好似不過癮,這聲音換了口氣,緊接著來了第二把。

院子裏的鳥嘰嘰喳喳聲都靜了,更多的鳥飛來,靜靜圍著花園蹲著,黑豆似的眼睛都盯著唐惟笑懷中的那顆蛋,細想畫面還有些驚悚。

第二次的叫聲短了許多,叫到最後,直接歇菜。

院子內的鳥寂靜片刻後,忽然齊刷刷振翅,在小花園上方盤旋,嘰嘰喳喳吵鬧了起來。

唐惟笑見狀撤回屋內,剛挪動半步,蛋內傳出一聲更有力量,也更成熟的叫聲。

大只的那個要替妹妹完願了!

唐惟笑脫了皮夾克裹住蛋,出門前,他還嫌棄衣服太厚,穿不出他的衣品來。但現在,他只恨自己出門沒穿軍大衣,皮衣什麽的,也太中看不中用了!

“別叫了別叫了,都來了,舅舅怕,真怕!咱還在人間呢寶,收斂點!”

如果唐惟笑通鳥語,掌握鳳凰的鳴叫語言,他就會知道,妹妹的確是在發動“眾鳥向我跪拜”的本能呼喚,而大只的哥哥並非在替妹妹叫,他是在呼叫父親。

那些圍著他們叫的鳥,是在說快跑。

而且,他感應到了父親的氣息,如一道火光,朝這裏飛來。

唐惟笑在群鳥盤旋,小鳳凰嘶叫的慌亂中,瞥見了那朵月季花。

不久前還堅`挺一個冬天的花,現在半邊黑斑半邊雕零,如龜裂的大地開出一只慘綠色的毒骨,搖搖欲墜。

墜……

盤旋的鳥忽然倒頭栽下,如雨般砸墜在花園裏,在密密麻麻掉落的空隙中,唐惟笑才窺到紫紅色的霧氣。

他幾乎是本能的,就從口中吐出一句話。

“狐毒。”

緊接著,他頭一懵,熱氣從口鼻蜿蜒而下,兩道黑血。

唐惟笑猛地一楞,發瘋般朝客廳跑。

“妙妙!!”

粉紫色的霧像浸泡了毒水的輕紗籠罩住了他的腦袋,滿眼都是紫紅,活像魯智深把揮向鎮關西的拳頭打到了他的臉上,醋泡著鐵銹化成了水,從他的眼睛裏,酸脹地淌了出來。

“妙妙醒醒!”

唐惟笑緊緊護著蛋,在紫紅色的霧氣中大口呼吸,吼叫著:“妙妙!”

他看到紫紅色的妖霧中,唐惟妙晃晃悠悠起身,如有鐘裹,幾重艷紫色影子沿著她的輪廓流轉,想要鉆進她的身體中。

“鳳凰血。”又是本能的,唐惟笑說出了這個現象的成因。

她身上有鳳凰血,一時半會並無生命危險,但看意識,處於半昏狀態。

“有狐妖在放毒。”毒是血毒,那狐貍多半也不想活了,恨意就和他釋放出的毒霧般不管不顧,他要拖這裏的所有人同他一起下地獄。

同歸於盡。

毒霧中躥出一只一米多高的狐獸,沒在唐惟妙那裏找到他想要的東西,轉頭看到唐惟笑懷中的蛋包,利齒咬來。

唐惟笑背過身,脊背撕開了一道血口,血的顏色噴在毒霧中,看不分明。

狐獸定住身,瞳孔震顫著,對唐惟笑傷口中洩出的氣息極度恐懼,猶如恐懼死亡輪回與自然。

一聲鳳凰長鳴,這聲鳴叫,似古剎的鐘,鎮魂的號角,刺入紗罩的利槍頭。

叫聲如汩汩清泉流入毒霧的破口,驅散毒霧的侵蝕。

狐身胸口處燒浮出一抹鳳凰印記。

狐獸掉頭逃走,毒煙一縷,飄出窗的剎那,被三道符印貫入地中,化作三角牢籠,定住不動了。

辛漣闖入毒霧,撕羽化刃,割開手腕含了血,餵給了唐惟妙。

唐惟笑口齒不清道:“是狐毒,狐毒……我知道,別問我怎麽知道的。”

辛漣染血的手指按在唐惟笑的眉心,點了一下,面露驚詫。

唐惟笑的靈臺本就清明,且毒霧不侵體,毒氣染上又脫落。

“病死不侵……你把生死獸吃了?”辛漣震驚。

唐惟笑把懷中鼓起的皮衣蛋包塞給了辛漣:“你孩子……”

“多謝。”辛漣翻過羽刃,順著手腕的血流,向四邊灑拋,朱紅血碰觸到毒霧邊角,發出悅耳的玉器碰撞聲,與毒霧一同融化消失。

唐惟笑撐著沙發站起了身,擔憂道:“小區其他人……”

“他們無事,狐毒以下毒者為中心,從地面往上散播,他是想毒殺妙妙。”辛漣道,“鄰居們都無生命危險,後續我的同事們會處理。”

“是沈成嗎?”

“不是。”辛漣輕輕擦掉唐惟妙唇邊的鳳凰血,擡眼看向那只奄奄一息的狐獸,“但卻是他身邊的最後能用的死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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