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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試探——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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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玉想起了初到盧氏的時候:那些侍女見郎君對她不一般,卻是鄉下來的,都排擠她,該做什麽事也不提醒。她用了許多日子才慢慢明白該怎麽做。幸而郎君對她一直不錯,漸漸地有人主動跟她在一處了,和她說話。

她心裏也清楚,郎君之所以這麽做不過是因為林女郎。她想起在宛城的日子,心裏掠過一絲愉悅,接著消失了。

女郎離開荀府後,荀家女郎對她一直還好,也沒責怪為難她,直到郎君的人來了都一如既往。

她內心是感激林女郎的。特別是到了盧氏之後,這種感覺更強烈了。此刻見林瑷這樣問,她猛地擡頭,搖頭道:“沒有。女郎走後,荀家女郎沒有為難過奴。”

林瑷見她神色不似作假,想了一下還是道:“當日我離開,想著一走不知去到何處,安全與否未知;且我深知荀英品性,料想她不會為難與你。若是你不願在我身邊,那就回盧氏去吧。”

阿玉聽了連連搖頭道:“不,不,女郎,奴是願意留在這裏的。”

林瑷又問了幾遍,阿玉都說要留下來,她就不勉強了。

“那你選個房間住下,先去歇歇。”

阿玉聽了有些發楞,隨後道:“奴不累。”望了望林瑷的頭發,“奴幫女郎梳頭吧。”

“你什麽時候學會了梳頭?”

阿玉站了起來,道:“在荀府學了一點,後來到了盧氏就全會了。女郎,我們回房梳吧。”

“好。”兩人一起去了房裏。

——————

皇宮,春玉園,離皇帝處理事務的太極殿很近。晉帝吩咐宮人將八月十五的晚宴擺在此處。此時宮娥身著相同服飾,手上端著美酒、果品、佳肴穿梭在其間,雖看著忙碌,卻有條不紊。

酉時末,前來赴宴的王公大臣陸陸續續地來了,接二連三入了席,相熟的,就彼此交談起來。此時風俗雖不拘謹,但此種大型宴會,也沒有男女同席的,各大臣的女眷在園內的另一邊。

因晉帝年幼,還未成婚,就由其唯一的親妹長福公主招待眾女眷。

等人來的差不多,盧霈才帶著觀言、察語緩緩而來。

眾大臣見了,紛紛起身招呼:“大司馬。”

盧霈微點頭,示意眾人不必多禮,慢慢走到最前面右邊位置跪坐下去。觀言、察語低頭站在他身後。

見盧霈坐下,眾人才相繼歸坐。這時皇帝身邊常見的宦官張通走了過來,喊了一聲:“陛下駕到。”

眾大臣又起身恭迎皇帝。

晉帝身後跟著一群宦官、宮女,笑著走了過來,道:“眾卿不必多禮。”

“謝陛下。”眾人紛紛歸坐。

晉帝坐定,環視一圈,見左邊還空著,笑問盧霈:“大司馬,怎麽大將軍還未到?”

盧霈聽晉帝問話,並不起身,只微笑道:“臣不知。也許…是事務繁忙,未能及時趕到。”

晉帝聽了仍是一臉笑意,道:“大將軍一向為國勞心勞力。”

盧霈只微笑不說話。

晉江見狀正要再說,忽聽遠處報了一聲:“大將軍到。”

眾人皆看向來人:崔逸身著白色寬袍,身後跟著墨武和如煉,大步而來。到了坐前,拱手對晉帝道:“陛下恕罪,臣有事來遲了。”

晉帝哈哈一笑,說:“大將軍言重,孤知你定是為了大晉操心才來遲的,豈有怪罪之理,快請入座。”

崔逸聽了,略點頭道:“謝陛下。”緩緩踱步過去。

“今日中秋佳節,孤已吩咐備了歌舞,諸位要盡興才是。”

“謝陛下。”

晉帝微笑看著眾人,讓張通安排歌舞。張通領旨而去。不一會,一群身著彩色衣裳的舞娘款款而來,行了禮,便就地跳起了舞。

一時間,曲聲、歌聲、舞姿讓園內熱鬧起來。一群宮女分侍在眾大臣身旁,見其杯內無酒,忙上前為他們斟酒。

盧霈邊吃邊望著遠處舞蹈,似乎正看著入神。心中卻在打算,等再坐會便可向眾人告辭。

崔逸巡視一圈大臣,見到盧霈的樣子,微挑眉,拿起酒來喝了一杯。

“大司馬、大將軍。”晉帝對兩人道:“孤趁此佳節,要敬二位一杯,謝二位為孤、為大晉做的一切。”說著舉起酒杯向兩人致意,隨後一飲而盡。

盧霈站起來道:“陛下言重。”說完飲了一杯,又坐了下去。

崔逸見盧霈動作,也站起來,道:“陛下言重。”也飲了一杯歸坐。

晉帝笑道:“二位不必過謙,大晉有今日都是兩位功勞。”

此話一出,底下大部分臣子一一附和道:“陛下所言極是。”、“陛下說的是。”

晉江仍笑道:“二位功績是有目共睹的。”

盧霈、崔逸聽到眾人誇語,神色不變,兩人同時回道:“都是陛下英明所致。”說完閉口不言。

晉帝見兩人無接下去的意思,拿起酒杯用左手袖袍擋住假意要喝,瞥了一眼下首一個官員。

那官員會意,高聲笑道:“大司馬、大將軍,都是青年才俊,陛下得之實乃蒼天所佑。”

這話剛說完,一群大臣隨後附和起來:“是啊,是啊。”、“是大晉的造化。”……

盧霈只微笑以對,“過獎。”

崔逸心中則有些心煩,卻面無多餘表情,也不說話。

那官員又道:“臣能體會陛下的心,事事都為大司馬、大將軍想到。”隨後像是想到什麽,起身拱手對晉帝道:“陛下,臣想到一事:大司馬、大將軍為大晉出謀劃策,造福百姓,卻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哦?何事?”

崔逸聽了冷冷瞥了對方一眼,仍不語。

那官員笑道:“連陛下也不記得了?大司馬、大將軍已過弱冠,卻還未婚配…”

晉帝聽了恍然大悟。大臣們聽了也突然醒悟過來。

盧霈則是瞅了對方一眼,不言不語,端看他們要做什麽。

其他人談論的熱鬧,兩個當事人事不關己地喝酒、吃菜,眾人慢慢停了聲響,望著他們。

晉帝咳了一聲。

那官員又笑道:“陛下若真的體恤大司馬、大將軍,不如為兩位賜下良配。”

話音剛落,他便覺得身上冷澿澿,轉頭一看,崔逸冷笑著看了他一眼。盧霈則是微笑看他。

“吳侍郎慎言。”盧霈道:“我與大將軍所為不算什麽,反倒是陛下,常為百姓生計擔憂,遲遲沒有定下皇後。如今,陛下都沒有想到自己,作為臣子反而先想到自身,實在是…”

話未說完,便被崔逸接了過去:“莫非,吳侍郎這番話是對陛下不滿?想讓陛下早日擇佳人成婚嗎?”

吳侍郎聽了,冷汗直流,低頭道:“臣不敢,也沒有此意。只是為大司馬、大將軍擔心…”

崔逸冷哼一聲道:“這話說的糊塗!我二位皆要為大晉著想,你反過來說什麽為我們想,是何居心?難道想以此挑撥我們與陛下?”

吳侍郎聽了渾身打顫,回道:“臣並無此意!”

晉帝見吳侍郎被二人三兩句說得啞口無言,心中恨他無用,一點沒有帶上正題。面上笑道:“兩位愛卿不必動怒。我深知二位忠心,不會胡亂聽信他言。吳侍郎也是好意,想來二位已到了弱冠之年…”

“陛下,今日乃佳節,眾臣相聚,應君臣同樂,怎得說起臣的家事,豈不是掃了各位大臣的興致,望陛下忘了吳侍郎的話。”盧霈臉色認真的道,特地在‘家事’二字上加重的口氣。

晉帝臉色險些掛不住。

崔逸望著吳侍郎笑道:“說到興致,不如我與吳侍郎對劍一回如何?給陛下助興。”說著站了起來,拿過墨武身上的劍,“請吧。”

吳侍郎聽了雙腿發軟,誰不知崔逸劍術極高,他心中懼怕,忙擡頭看向晉帝。

晉帝臉色一變,隨後恢覆,笑道:“大將軍莫非喝醉了不成?”

“臣沒醉,要和吳侍郎舞劍。”邊說邊走到吳侍郎案幾前。

“請吧。”

吳侍郎頭暈眼花,頻頻望向晉帝。

晉帝在上首面帶笑容,心中也有些怕,不過只看著並不回答。

崔逸居高臨下看著吳侍郎,等他起來。周圍突然靜了下來,望著吳侍郎的眼神有同情、有幸災樂禍、有事不關己。

吳侍郎覺得時間像靜止了一樣。

“哈哈哈,看來吳侍郎已醉,起不來了,要是大將軍不嫌棄,我與大將軍對劍如何?”一個二十五、六歲的青年站了起來。

崔逸尋聲看去:王韶。

王韶走了出來,手執一柄劍,對崔逸一拱手道:“請。”

崔逸瞥了他一眼道:“好啊。”兩人退到空地比起了劍,不過十招,王韶便不敵。

“大將軍果然名不虛傳。”王韶笑著道。

崔逸也不答他的話,自顧走回去坐下。

其他人也紛紛誇獎起來。

“大將軍果然神武。”晉帝眼角瞥了一眼吳侍郎,見他還在發呆,心中有氣,面上依舊笑著說:“平日總聽人提起大將軍劍術高明,孤心生向往,總不得見,今日總算有幸見了。”

“是啊,是啊。”其他人附和。

“陛下謬讚。”崔逸喝了一杯酒才道。

晉帝面色不好。

王韶也歸坐,見此情景,大笑道:“陛下,今日該是眾人同樂才是,歌舞已停了多時了。”

晉帝回過神,忙道:“正是,張通去叫人來。”

張通聽命而去。過了一會,歌舞又起。眾人覆吃吃喝喝,仿佛剛才事並不存在。

崔逸喝了三四杯酒,突然站起身,身形微晃,道:“陛下,臣不勝酒力,請容臣退下。”說著提步要走,卻猛地要撲倒在地,幸好被身後的墨武抓住,喊道:“大將軍,小心。”

晉帝見他如此,勸道:“不如在宮中歇息片刻,再走吧。”

崔逸搖頭道:“多謝陛下,但臣有擇席的毛病,恐睡不著。”說完示意墨武快走。

晉帝還未開口,三人已走遠了。

眾人議論了一回便又說話的說話,看舞的看舞。

歌舞看了一會,晉帝帶著眾臣游園,盧霈陪著走了一會,本想也找個借口離開,晉帝卻說要上南門樓上去觀景,定要讓眾人同去。

盧霈只能一起去了。

——————

“阿玉,快點。”林瑷笑著喊道。此時她倆在街上,經過半天的相處,阿玉不再有初見時拘謹,雖然沒有當初的活潑,卻也能與她自在相處。

聽阿玉提起街上應該有許多人出來賞月,林瑷便說要去。阿玉雖猶豫但不敢阻攔,也跟著出來了。

此時一輪明月掛在當空,照得街面亮堂堂的,加上各家各戶在門上掛了燈,街上猶如白日一般清楚。

林瑷以為出來能看到整條街掛滿了花燈,沒想到這種風俗只是少數,尚不流行。這夜百姓只出門拜月祈福,或與友人去個風景甚美的地方觀月。

雖然有些失望,不過總比在邸店發黴的好。

兩人一路隨著人群走動,邊看月色,邊聽旁邊游人的話語,倒也有趣。走了半個時辰,忽見前面人群鬧哄哄堵在一起。

林瑷她們停下腳步,頗感好奇地往前瞧。奈何人太多,什麽也看不到。

“走,我們上前幾步看看。”林瑷拉著阿玉往前走。待擠進裏面一看,原來圍著的是個極美的少年。

說美,是真的美。那少年約十五、六歲,身體纖瘦,高鼻深目,皮膚白的似雪,一頭黑發直直披著,此刻正蹙眉望著周圍的人。

“讓開,快讓開!”他身邊的侍從喊道。

無奈人們只顧看美人了,說什麽也不放在心上了,仍圍著他們。

那些侍從喊了幾遍,見無人答應,便氣怒地擡手撥開人群,護著他家郎君快步離開了。

有人還看不夠,追了上去;有的留在原地喃喃自語;有的聊起了剛才那些人。

“剛才是誰家少年?”

“這是前段時間投降大將軍的鮮卑貴族,拓拔氏。”

“原來如此。怪不得呢,聽說鮮卑一族美人甚多。”

“大將軍是有福之人啊。”幾人說著走遠了。

林瑷聽得有趣,待再去看那少年時已不見了。

“女郎,我們也該回了。”

林瑷點頭,反正逛的差不多,再走下去也是一樣,於是便道:“行,我們回吧。不過,我去那兒買點吃的,回了客舍也不無聊,你等著。”說著轉身走了。

等阿玉反應過來,林瑷已走遠,她只好低頭追上去。

就在這時,一群郎君離她們極近,幾人又相互追逐,阿玉又沒留意,便相互撞上了。

對方因是成年男子,還能站立,阿玉年幼一下摔了出去。

“你這婢子怎麽走路的!”其中一人怒道。

阿玉忙爬起來,低頭道:“奴不是有意的,請郎君息怒。”

“不是有意?這麽寬敞的街道都能撞上,還敢說不是有意?”

阿玉聽了他的話,不敢再辯,低頭不語。

那人見她不說話,還要再說,另一人道:“行了,不過是個婢子,何必多說,快走吧。”

起初那人聽了道:“裴五郎,你急什麽?等我和她理論了再說。”才剛說完,聽得身後一聲:

“阿玉,你怎麽了?”林瑷見一群人圍著阿玉,忙跑上去出聲問道。

那些郎君聽見聲音,回頭去看,就見一個女郎急奔過來。

眾人只覺眼前一亮。

林瑷跑到阿玉身邊上下看了她一遍,又看看他們,問阿玉:“怎麽回事?”

阿玉搖頭,“無事,我們回吧。”說著要拉林瑷走。

林瑷見她確實沒事,就由著她拉著走。

“且慢!”先前那人道。

阿玉不聽,仍拉著林瑷走。幾人見她們要走,急了,沖上去擋在倆人前面。

林瑷橫了對方一眼,冷冷問:“你們還想做什麽?”

裴昊呆呆地望著林瑷,臉上粉黛未施,如出水芙蓉般清麗脫俗,偏偏帶著一股清冷孤傲。心口似被撞了一下。同伴見他呆立,扯了他一下,問:“你怎麽了?”

裴昊回神。

林瑷見他們不回自己的話,冷笑道:“怎麽?剛剛幾個人欺負一個小姑子,現在,想連我一起欺負?”

裴昊不等同伴回答,忙道:“女郎誤會了,剛才是我們不對,叫住女郎,是想致歉。”

“哦。”

同伴驚訝裴昊的回答,想出聲被他擡手制止,繼續對林瑷道:“剛才是我等不對,請女郎原諒。”

“你們欺負的又不是我。”說到這裏笑看了一眼阿玉,“是她。”

其他人聽了臉色有些難看,讓他們向一個婢子致歉,太過分。張口想說點什麽,裴昊卻已對那婢子道:“抱歉。”

其他人頓時吃驚不已。

裴五郎竟然……

林瑷見他們道了歉也不想在糾纏下去,阿玉又在一邊緊拉著她,示意快走。便向對方一點頭,轉身要走。

“請等等。”

“林瑷,你怎麽在這兒?”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作者有話要說: 後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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