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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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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人聲的靠近,禦膳房門口走出一個目眥欲裂的人。

他身體微胖,頭發梳得整齊,肩上搭著一塊毛巾,那雙眼瞪如銅鈴,原本不嚇人,卻因為裏面布滿血絲而顯得有些可怖。

姜寧扶著額頭,看向眼前這個拿著飯勺的人。

他環視一圈,深吸口氣大聲吼道:“能不能動起來?還有幾個宮的菜沒上,你們停在這裏做甚!”

其餘人多看了姜寧一眼,眼神各異,隨後又匆匆去忙自己的了。

那個問話的小太監倒吸口氣,睨了下姜寧頭上的紅痕,快步走到那人身邊。

“大監,那個姑娘是姜寧,她被咱砸到了。”

那人瞪如銅鈴的眼睛看下去,上下打量一番,從身上翻出一張紙條給她。

“拿去禦醫那裏領傷藥,再去領點銀子做賠償,禦膳房危險,不是你這種做討巧小食的人來的。”

話剛撂下,他便帶著那個小太監進了禦膳房,沒再多看姜寧一眼。

無辜受傷的姜某人:“???”

這人這麽沖,肯定就是姬恪口中那個脾氣火爆的掌膳大監了。

和姬恪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嘛,完全比不了。

姜寧深吸口氣,隨便揉了揉額頭便往前走,在門口太監剛要開口時掏出了那塊通行令。

“有牌。”她笑瞇瞇地開口,頭上的紅痕都顯得不那麽誇張了。

那兩個太監正準備斥責她,這下只能憋在喉嚨,吐出兩個字:“請進。”

姜寧不知道,她拿的通行令是姬恪獨有的,在宮內就算是要上天入海都去得。

她揣好木牌,一腳踏進了進去。

禦膳房很寬敞,至少有兩個折月殿這麽大,房屋呈回字形,幹凈整潔。

左廂房碼放著食材,右廂房排列著做好的菜,中間則是好幾個廚子在掌勺。

她又走近觀察了一會兒。

各種食材分類堆放,做好的菜也被裝進食盒,貼上了字條以便區分,一切都井井有條,即便人多也沒有顯得雜亂無章。

這等做事風格,除了姬恪她再想不到別人,不過倒是沒想到他連禦膳房做菜都得管。

若是能把他挖來給她管酒樓……等等,她這是吃了幾顆花生米,竟然敢想這種事。

姬恪不在宮裏待著,憑什麽替她管酒樓?

姜寧收回思緒,躲過忙碌的宮人,站在做菜的主房前。

房裏那個掌膳大監正四處巡看嘗味道,一下說這個淡了,那個膩了,倒有一點隨時都在上頭的感覺。

他剛放下筷子,轉頭就看到了房門口正對他笑的姜寧。

“誰放你進來的?反了他不成?”

掌膳大監擼起袖子,正要上前來將姜寧拎出去,下一刻便因為她手中的通行令停下了腳步。

他深吸口氣,壓下自己的急脾氣:“你來禦膳房有事?”

“本來只有一件,現在有兩件了。”姜寧指指自己的額頭,眼睛彎彎的,笑意不減。

“其一是我的頭,銀子倒不用了,一句道歉總該有吧?”

這位掌膳大監看她一眼,撇撇嘴:“其二呢?”

“其二就是我想在禦膳房要一處能常待的地,聽說要大監的批文,就想來問問怎麽能得。”

掌膳大監眼睛一瞪,碩大的眼睛盯著她,語氣不善。

“你常待禦膳房做什麽?可別忘了,你只是來給大人做菜的,不是咱們宮裏人。”

因為她的話,周圍來往的宮女也時不時瞟一眼,姜寧一時間又成了人群焦點。

她心裏暗忖,這兩人敵意未免濃了一些,正經要肯定要不到……

正在這時,她腦子裏突然想起姬恪臨走前說的那句話。

【掌膳大監是宮裏老人了,脾氣火爆,受不得激,你可要註意一些。】

受不得激?

那不正好嗎。

姜寧此刻才是真的笑了出來,她看著眼前兩人,主動放大了聲音。

“怎麽?怕我來了之後比過你們?禦膳房也就這樣了,連我這個鄉野廚子都怕。”

果不其然,掌膳大監嘶了一聲,怒極反笑:“你什麽意思?”

姜寧靠著門框,探頭往廚房裏看了一眼。

“做的菜味雜色暗,火候控制得不到位,菜品也少,難怪姬大人要從宮外招廚子。”

姜寧不知道,她這話可是踩了掌膳大監的大雷。

他在宮裏幾十年,一直伺候的都是天子,他們都對他的廚藝讚不絕口。

但五年前皇帝薨逝,變故叢生,宮裏一夜之間仿佛易了主。

他伺候的人從天子成了宦官不說,這姬恪還越吃越少,後來甚至在宮外遍尋名廚,這分明就是看不起他!

前不久還傳出消息,自從姬恪招了這個廚子後就吃了不少東西,這不是在打他的臉是什麽?

他瞪大眼睛,眼裏因為熬夜而出的血絲增加,看起來駭人極了。

“你個小丫頭,別以為我沒去過你家的天香酒樓,你以為你家的手藝又有多好?!”

姜寧頗為讚同地點頭:“確實很爛,油是陳油,米是陳米,就連炒個小青菜都用蔫了的菜葉。”

“你……”姜寧就這麽直白地說了出來,將他的話完全堵在了口中。

“哎,大監別激動啊。”姜寧笑著壓下他擡起的食指。

“咱們廚子可是文人,不動武力,比一比誰做得好不就見真章了嗎?”

掌膳大監收回手,看起來是平靜了,但緊皺的眉還是洩露了他的情緒。

“想和我比?你做了幾年菜,夠資格嗎?”

姜寧看向他身後的禦廚,舔舔唇,面上卻依舊笑著的:“那大監可以隨意挑人來比,反正我不會輸。”

這話太狂又太絕對,姜寧本來也不想說,但這個大監的情緒快要到了,她得加點油。

“狂妄!”掌膳大監鼻孔都氣大了,他指著其中一個禦廚。

“我最得意的弟子,你和他比,若是你輸了,以後離我的禦膳房百丈遠,別來指手畫腳!”

這句話他早就想對姬恪說了,之前不敢,現在可算是有機會指桑罵槐了。

“好。”姜寧等的就是這句話。

之前她說的只是較量,但現在的賭約可是他自己提的,以後有問題也賴不到她這裏。

姜寧站直身子,笑盈盈地開口。

“若是我贏了,你們不僅要給我道歉,還得給我常待的批文。”

“沒問題。不過這評判人定誰?”掌膳大監拿下肩頭的白巾擦擦汗,瞇眼看她:“你可別說是咱們的九千歲。”

“大人公務繁忙,這等小事就不要打擾他了。”姜寧後退一步,看向周圍早就停下來看熱鬧的宮人。

“宮中最多的就是咱們這樣的人,人數多、口味雜,讓大家來評最公平。”

掌膳大監轉頭一看,頓時來了信心。

宮裏的人吃禦膳房的食物吃了很多年,哪個宮愛吃什麽他一清二楚,這姜寧初來乍到哪裏比得上他。

想到此處,他瞪大的眼睛終於收小了一些,轉頭對著其餘人拱手說道。

“諸位都聽見了,咱們宮裏也不禁這個,後天一早,還請大家賞臉來評個菜!”

這樣的比試屬於切磋才藝,姬恪從不禁止,其餘人也樂得湊熱鬧,便紛紛答應了下來。

由此,姜寧要同禦膳房比試一事沒多久就傳遍了後宮,引起了不少人的註意。

比如一臉欽佩的周淑妃,她正在自己的寢宮裏寫首小詩讚嘆姜寧的膽子。

一邊寫一邊點頭:“姜寧,不愧是你。”

而西北處正在處理事務的社畜鄭皇後就沒那麽愜意了。

她把筆一甩,心情頓時更加煩躁,她總覺得這是姬恪想要籠絡人心的招數。

“煩死了。”

昔日也是大家閨秀的鄭皇後忍不住開了口,她的發絲也跟著亂了一些。

“他姬恪就不能安分一點嗎,就不能在我不忙的時候搞事嗎?”

服侍她的蘭草姑姑在一旁一邊研墨,一邊小聲地答話。

“您也沒有不忙的時候,前不久的單票內務府也送來了……”

鄭皇後長嘆口氣,向後靠在椅背上:“你後日也去。”

蘭草啊了一聲,不解地看向她:“娘娘是要奴婢去投票?”

鄭皇後答應一聲,伸手揉揉眉心。

“帶人投給魯鵬那邊,斷不能讓姜寧常待禦膳房,誰知道他們打的什麽主意。”

蘭草點頭稱是:“奴婢明日便去聯系其他宮。”

鄭皇後直起身,撿起桌上的筆,認命地開始查內務府的賬目。

她寫到一半又開了口:“禦膳房的人多為暴躁,你看著些,投票就好,其餘的犯不著去為難一個小姑娘。”

蘭草點頭:“曉得的。”

除了這兩人,後宮其他妃嬪又各有自己考量,一場暗中的博弈又悄悄拉開帷幕。

這股暗風自然也很快吹到了水榭。

小太子正在屋裏埋頭改奏折,而姬恪則坐在回廊上一邊下棋,一邊聽當時在場的小公公回報。

這小公公說得眉飛色舞,恨不得當場演出來。

姬恪落下白子,隨後將一片飛到棋盤上的落葉拾起輕輕放到一旁,聲線清越。

“她倒是聰明,懂了我的意思。”

就是言語太過激進了一些,下次改進就好。

小太監聽到這裏點點頭,語氣上揚。

“督主,您是不知道,那個姜寧被盤子硬砸到頭上,她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不愧是咱們的人!”

姬恪執棋的手頓了一瞬,覆又落下黑子,掩下的眸子靜靜看著這盤棋局。

“砸到頭?”

“是啊。”小太監回憶當時,語氣欽佩。

“一個盤子飛過去,姜寧躲都不躲,直接用頭頂了上去,男子怕是都沒這麽硬氣。”

姬恪沒回答,只是落子之後擡頭看了他一眼。

這小太監年紀尚小,是壽公公認的孩子,剛調來折月殿不久。

他摩挲著指尖的棋子,不由得多問了一句:“你之前負責給折月殿送食材?”

“是。”小太監點點頭。

“難怪。”姬恪說了這兩個字後又繼續落子。

折月殿裏只有和姜寧接觸多了的才會是這般性子。

棋盤上黑白子糾纏得難分伯仲,本是該廝殺的局面,可姬恪落子之後就立刻站起身,沒再管這棋局。

他看了眼宮墻上暗紅的夕陽,點漆的眸子裏也被暈上了一抹緋紅。

他低頭擡起食盤裏的曲奇,一個個捏碎灑進水中,魚兒紛紛圍過來搶食,水裏一時激起不少波紋。

他垂眸看了一會兒才轉身離開。

“走罷。”

喜公公往前跟了幾步,疑惑問道:“督主,您要去哪?”

“折月殿。”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太監:她用頭接盤,鐵血女兒!

姜寧:別亂說,我沒有!

被落在水榭獨自批文的小太子:??你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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