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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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姿◎
江靈魚原先就說要去看望郁姿的,不過因為一直各種原因，才一直拖延到現在，如今藥包做好,又有時間,她便找了個時間,帶著江禹楓他們一起去許家探望郁姿了。
江靈魚不太記得郁姿肚子裏孩子的月份深淺了，她掰著手指頭數了一下,有些不確定的問：“現在是九月,她肚子裏的孩子應該是有五六個月大了吧？”
這事江禹楓比她更清楚一些,畢竟郁姿好歹也是公司老板娘，時不時他還是能從其他人口中聽到一些消息,因此便回答道：
“快七個月了。”
江靈魚恍然,看著手裏自己做好的藥包，道：“她這一胎，怕是不太安穩……”
郁姿都四十多歲了，現在懷孕，已經完全稱得上是高齡產婦了，而且她又懷的是雙胎，那麽這一胎的情況可以想象有多麽的艱難，對於她的身體來說,本身就是一種很沈重的負擔了。
江禹楓道：“我倒是不太清楚,不過聽泉哥說，郁小姐最近幾個月都一直在家靜養,沒有出來走動。”
他並沒有關註郁姿的事情,知道的這些消息也僅限於從王泉那裏聽到的只言片語,出於對老板娘的關懷,王泉還曾經替他給郁姿送過禮物。
江禹楓比較清楚的是郁姿丈夫,他們公司老板葉賀的消息。
最近這幾個月，葉賀也很少出現在公司，公司的事情差不多都交給下邊的人去處理了，聽說是在家陪伴懷孕的郁姿，完全一副無心工作的態度。
不過覺得驚訝之餘，卻是也能理解，畢竟葉賀他們夫妻兩人盼了這麽多年的孩子，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兩人怎麽可能不關心在意？
江靈魚他們說話間，他們的車子已經到了許家所住的小區門口。
許家住在一個高檔小區，小區安保工作做得很好，非居住人員是不可以進入的，好在江靈魚他們來之前，江禹楓就已經跟葉賀打了電話，因而在跟保安確定身份之後，他們便順利的進入了葉家所住的小區。
車子在葉家門口停下，葉賀接到電話之後就出來了，正站在門口，看見他們車子過來，已經迎了過來。
看到他的時候，江禹楓的表情忍不住變得有些驚訝，因為僅僅只是短短幾個月沒見，葉賀的模樣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和他印象中的葉賀相差甚遠。
葉賀雖說年過中年，但是他五官端正，性子隨和，因而整個人看上去也算是儒雅英俊，可是現在站在他們面前的葉賀，卻是兩頰消瘦，身材單薄。
他的精神看上去帶著一種不正常的亢奮，臉頰的位置浮出兩團不正常的紅暈，眼裏也帶著紅血絲，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的不正常。
而且大夏天的，他還穿著長袖長褲，像是一點也不覺得冷一樣。
江靈魚的鼻子突然動了動，從他身上聞到了一股很新鮮的血腥味。
“……葉先生？”江禹楓不確定的叫了一聲。
葉賀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問他：“你們今天怎麽過來了？”
江禹楓將手裏的禮物遞給他，道：“小魚兒聽說郁小姐懷孕了，就想過來看望一下她，正巧這兩天沒事，我們就過來了……”
說著，他看著葉賀，還是忍不住開口，關心的詢問：“葉先生，你沒事吧？”
葉賀疑惑的看著他，像是不明白他怎麽會問出這麽一個問題來，有些奇怪的道：“我當然沒事啊，我能有什麽事啊？我現在感覺很好啊，前所未有的好！”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忍不住變得高昂，帶著幾分心滿意足的感嘆。
“唉，瞧我，竟然在門口就和你們說起話來了，走走走，先進家去，外邊也太熱了！”
他接過江禹楓遞過來的禮物，說了一句“你也太客氣了”，然後便帶著他們往屋裏走，同時高興的說道：
“我妻子懷孕的事情你們也知道了吧，唉，我真的沒想到竟然還有這麽一天，我們夫妻二人本來都已經做好了一輩子沒孩子的準備，沒想到我們都這個年紀了，我妻子竟然懷孕了？！”
這事情，誰能想到呢？
很顯然的，郁姿懷孕這件事情，葉賀很高興，說起這事來都是一副喜氣洋洋的模樣。
江禹楓落後他幾步，視線在他過於消瘦的臉頰上掃過，眉頭微微皺了皺。
雖然葉賀的模樣看上去除了身體消瘦了一些，其他的沒什麽問題，甚至精神百倍的樣子，但是江禹楓看著對方，心裏總有一種很別扭的感覺。
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雖然是不知道是哪裏不對勁，但是他看著葉賀的時候，心裏總有一種很別扭奇怪的感覺。
他選擇自己的直覺，因而低聲詢問自家小祖宗的意見，
“小祖宗，您看葉先生，是不是有哪裏不對？”他低聲問。
江靈魚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道：“先靜觀其變吧。”
江禹楓的眼睛飛快眨動了一下，心裏沈了沈——小祖宗沒有否認他的問題，也就是說，葉賀的情況，的確有哪裏不對？
懷著這種有些發沈的心情，他緊隨葉賀其後，走進了葉家的大門。
葉家的房子是五層的小洋樓，第一層是招待客人的客廳，江禹楓他們走進來的時候，只覺得客廳裏有些陰暗，四周的一切仿佛都蒙著一層暗色，所有的東西看上去都霧蒙蒙的。
葉賀讓他們在椅子上坐下，自己去廚房給他們倒水。
江禹楓看著他開心的忙活，有些奇怪的問：“葉先生，你們家的傭人呢？”
怎麽端茶遞水的是葉賀自己？
上次他來葉家，葉家可是有傭人的。可是今天從他們進門到現在，卻完全沒看見葉家傭人的身影，一直來回忙活的都是葉賀。
這也未免太奇怪了。
江禹楓忍不住想。
葉賀正在給他們倒水，聞言道：“郁姿懷孕了，我怕他們照顧不好她，就把傭人都辭退了！”
江禹楓驚愕，“那現在誰照顧郁小姐啊？”
葉賀理所當然的道：“那當然是我啊，我才是我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親，也只有我才能更好的照顧他們，那些傭人留在家裏，只會礙事！”
江禹楓完全沒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回答，心裏那種別扭怪異的感覺更深了。
“就你一個人照顧郁小姐，會不會太辛苦了？”坐在椅子上的江靈魚突然開口，狀似關心的問。
葉賀笑瞇瞇的道：“怎麽會，能照顧我的妻子孩子，我高興都來不及了，哪裏會覺得辛苦？”
他將倒好的一杯水放在江靈魚面前，高興的說：“而且啊，只有我才能最好的照顧好我的妻子和孩子！”
只有他，才能照顧好他的妻兒。
他的語氣十分篤定。
江靈魚輕輕挑眉，而後左右看了看，問：“怎麽沒看見郁小姐？她在樓上休息嗎？我們能去看她一眼嗎？”
聞言，葉賀擡起眼來看了江靈魚一眼，而後語氣平靜的道：“真不巧，郁姿現在不在家，你們可能要白走一趟了。”
江禹楓驚訝：“郁小姐不在家？”
葉賀嗯了一聲，然後有些心疼的道：“這次懷孕對她來說負擔太大了，醫生要求她最好在醫院臥床觀察，一直到孩子生下來為止，所以，她這段時間都住在醫院！”
江靈魚狀似好奇的問：“你沒有跟她一起去醫院嗎？”
“怎麽會？”
葉賀說，一副“你怎麽會這麽想的表情”，然後道：“我當然一直在醫院照顧她了，只是今天回來給她拿一些換洗的衣服而已，也幸好我今天回來了，不然你們今天真的要白跑一趟了。”
他抱歉的對江靈魚他們笑了下，道：“今天真的是麻煩你了，我提郁姿謝謝你們的關心。”
江靈魚看著他，嘴角微挑，慢悠悠的道：“沒關系。”
在葉賀的笑容中，她繼續慢悠悠的說：“反正，我們也可以去醫院看望她的。這樣好了，等下你去醫院的時候，我們和你一起去！”
葉賀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用一種十分滲人的表情看著江靈魚。
他現在臉頰很瘦了，一瘦人看上去也蒼老了許多，眼窩深陷，一雙眼睛緊緊盯著人看的時候，目光是麻木恐怖的，不像是活人的眼神，讓人心裏泛涼。
如果是普通人被他這麽盯著看，怕是已經被嚇得屁滾尿流了，至於被盯著瞧的是江靈魚……她沖著葉賀當即挑唇一笑，眼裏全是挑釁。
幾秒之後，葉賀僵硬的臉上露出一個同樣僵硬的笑容來，臉頰上的肉無意識的抽動著。
“郁姿需要靜養，所以不能見你們了。”他嘴角往旁邊扯，臉上露出了一個堪稱恐怖的笑容，道：“實在是不好意思了。”
江禹楓確定了他身上的不對勁，有些警惕的看著他。
葉賀像是沒註意到他的視線，腦袋微微往右邊一歪，一瞬間，他的脖子折成了一個不正常的弧度，讓他的腦袋幾乎與肩膀成了平行線。
以這樣詭異的姿勢，他開口下了逐客令，道：“今天實在是沒辦法招待你們了，等下次有機會，我和郁姿請你們吃飯！”
江禹楓下意識的去看江靈魚，江靈魚站起身來，道：“既然葉先生你都這麽說了，如果我們再不知趣的留下來，你怕是就要生氣了。”
聞言，江禹楓心裏忍不住一緊，下意識的喊：“小祖宗！”
江靈魚看了他一眼，道：”我們回去吧。“
說完，她轉身便往外走。
見狀，江禹楓糾結的看了一眼葉賀，遲疑了一番，終究還是跑著跟了上去，眨眼間，客廳裏便只剩下一個人坐在那裏。
他的腦袋還保持著那樣古怪奇異的姿勢，然後先將桌上的水杯收拾了，送去廚房，這才乘坐家裏的電梯直接上了三樓。
三樓是他們夫妻的臥室，相較於客廳，這裏的光線更加暗淡陰沈了，空氣裏仿佛有某種陰冷的氣息在靜靜的流動著，時不時有嬰孩尖利的哭聲響起。
葉賀打開門走進來臥室，臥室裏鋪著柔軟的地毯，他的腳踩在上邊，所有的聲音都被地毯給吸走了，一點聲音都沒有。
他慢步走到床邊，低頭看著床上的人。
鋪滿了柔軟被褥的雙人床上，一道單薄清瘦的身影陷在其中，她毫無血色的臉陷在枕頭中，黑發在枕頭上散開，襯得她一張臉一片駭人的慘白，尖細的下巴透著一種孱弱。
這個人，赫然便是江靈魚他們想要看望的郁姿。
只是相較於幾個月前，她的模樣看上去更加纖細瘦弱了，簡直是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了。
她躺在床上，被被子覆蓋、應該是腹部的位置那裏，高高的隆起一個讓人覺得心驚不已的弧度，就像是肚子裏揣著一個大西瓜，仿佛下一秒這個“西瓜”就要炸開了。
她看著站在床邊的葉賀，眼中露出恐懼，手指不自覺的抓住身下的被褥，身體往後縮著。
葉賀的實現從她的臉上，轉而落在了她高高隆起的腹部，而後臉上露出了一個堪稱溫柔慈愛的表情來，隔著一層被子，他的手細細的撫摸郁姿的腹部。
“好孩子……”
他開口，對著郁姿的腹部說話，道：“很快的，很快你們就能出生了！你們再等等，只要耐心的再等等就好了！”
在他說話之後，郁姿明顯的感覺到了肚子裏孩子的動靜，它們像是要回應自己的父親一樣，在裏邊使勁的伸著自己的小手小腳。
郁姿咬牙，嘴中忍不住溢出痛苦的悶哼聲，面上也露出了極為痛苦的表情，她疼得全身冷汗都冒出來了。
她感覺得到，肚子裏的孩子的手腳不斷踢打著她的腹部，如果現在掀開被子的話，就會發現她的腹部上鼓起一個又一個的小包來。
他們，好像要將她的肚子給撕碎。
“唔……”
郁姿忍受不住，疼得癱軟在床上。
葉賀見狀，輕輕拍了拍她的肚子，語氣溫柔的道：“好孩子，你們不要在媽媽肚子裏亂來啊，媽媽很難受的。”
可惜，肚子裏的孩子似乎不聽他的話，更加興奮的作亂起來。
郁姿滿頭冷汗，幾乎覺得自己要疼死過去。
怪物，怪物——
我肚子裏的是怪物！
她在心裏吶喊，無力的擡頭看著天花板。
葉賀起身，伸手將她身上的被子掀開，而後同樣掀起了她得上衣，露出了她像是西瓜大小，青筋遍布的腹部，腹部高隆，一個個的凸起不斷在肚皮上出現又消失。
郁姿原先就瘦，而今更是瘦得可怕，與她瘦弱的身體相比，她的肚子卻大得出奇，兩者一對比，更顯得她的肚子極為恐怖。
因為肚子太大，因此郁姿一低頭就能看見這碩大的肚子，這讓她的表情更加害怕。
相比之下，葉賀的表情就無比的慈愛了，如果忽略郁姿肚皮上那不正常的一個個凸起，他看上去就好像真的是一個喜愛孩子的慈父。
“你們啊，真不聽話，就知道折騰你們媽媽……”
葉賀語帶笑意的這麽說，伸手拿過放在床頭櫃上的水果刀，而後伸出自己的左手，露出了傷痕斑駁的手腕，而後右手拿著水果刀狠狠的往手腕上一劃。
——他的左手手腕上已經全部是傷了，這些傷痕一道重著一道，舊傷未愈，又添新傷，錯亂的刀痕橫亙在手腕上，看上去十分恐怖。
此時，他的刀又是狠狠劃過左手手腕，頓時傷痕累累的手腕又出現了一道猙獰的口子，裏邊鮮紅的血液立刻就流了出來。
做這一切的葉賀像是完全不知道疼一樣，臉上表情都沒變化一下，只是目光慈愛的看著郁姿的肚子，嘴裏說著：“好了好了，馬上就可以有東西吃了。”
那誘哄的語氣，就像是真的在哄著一個小孩。
說完，他將傷痕累累的左手舉到了郁姿腹部的上空，只見鮮血從傷口處涓涓流淌下來，一滴滴的滴落在郁姿高隆的腹部上。
鮮血在青筋遍露的腹部上滑動，而後竟是慢慢滲透進了郁姿的腹部，就像是被她的肚子給吸收了一樣。
“怪物——”
郁姿心裏尖叫，即使每天都會看見這樣的一幕，可是再看，她仍然覺得恐懼。
她不知道自己肚子裏懷了什麽東西，但是她清楚一點，那肯定不是真正的孩子，只能是怪物，一只靠著吸人血而生長的怪物。
每一天，葉賀都會用自己的鮮血餵養他們。
郁姿清楚的感覺得到，隨著葉賀的餵養，肚子裏的這些怪物越長越大，在她的肚子裏越來越活躍，每天都像是要撕破她的肚子，迫不及待的鉆出來。
郁姿有一種預感，等到肚子裏的東西鉆出來的時候，就是她死亡的時候。
它們會撕破她的肚皮，從她的肚子裏鉆出來的……
郁姿瞳孔顫動，眼裏全是害怕。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概是十分鐘，又也許是半個小時，葉賀才終於收回了手，此時郁姿肚子裏的東西也逐漸安靜了下去。
此時的郁姿已經是全身冷汗，濕透的頭發濕漉漉的貼在臉上。
她感覺到床邊的人的動靜，下意識的伸手拉住他。
“葉賀……”她開口叫了一聲，聲音細如蚊訥，十分虛弱，幾乎聽不見她說了什麽。
葉賀站著身子，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臉上面無表情。
郁姿滿眼是淚的看著他，再次喊道：“葉賀……”
葉賀突然彎下腰來，伸手撫摸著她的頭發，目光溫柔的看著她，道：“郁姿，你要好好的生下我們的孩子啊，你不是說，很期待屬於我們兩人的孩子嗎？”
郁姿瞳孔一縮，目光恐懼的看著他。
葉賀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笑著說道：“寶寶們跟我說你不喜歡他們，所以他們很生氣……郁姿，寶寶們要是生氣的話，會很可怕的，作為母親，你應該更疼愛他們一些，好嗎？”
郁姿的唇微微顫抖著，許久說不出一個字來。
葉賀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答，在說完之後，又摸了摸她的肚子，語氣溫柔的道了句：“乖孩子。”
然後才轉身離開，走出了臥室。
聽到臥室的門關上，郁姿艱難的在床上縮成一團，抱著自己的肚子瑟瑟發抖，淚流滿面。
好害怕，好害怕……
此刻的她，腦海中早就被恐懼給占滿了。
她不是沒有想過逃跑，可是根本逃不掉。
“嘎吱……”
突然，屋裏響起了一道聲音。
聲音是從身後傳來的，郁姿轉頭，看見了大開的窗戶，窗戶上放下來的厚厚窗簾此時被外邊的風吹起來，有陽光一點點的落進來。
郁姿的表情有些恍惚——窗戶，原先是開著的嗎？
就在她這麽想的時候，卻看見一道小小的身影從窗戶那裏跳了進來，身子輕輕的落在屋裏，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
郁姿的雙眼無意識的瞪大，在看見來人的那一刻，她的表情瞬間變得激動起來。
下意識的，郁姿想從床上坐起來，可是她的肚子太大了，才稍微坐起來一點，又一頭砸在了地上，扯得肚子一陣抽痛，疼得她整個人像是蝦米一樣蜷縮在一起。
這樣的疼痛，她其實早該習慣了的，每一天幾乎都要經受過好幾次這樣的折磨的。
可是，她還是覺得疼啊。
就在郁姿覺得自己疼得意識都要模糊的時候，她冰冷的肚子上突然覆上了一只小手，而後一股熱流湧入她的腹部。
這股熱流在她抽痛的肚子裏轉了一圈，驅逐了她周身的冷意，原本冰冷得像是一塊寒冰的肚子慢慢變暖，她肚子的疼痛也在一寸寸的被撫平。
郁姿的身體無意識的舒展開來，就連緊皺的眉頭也慢慢的松開了，只有一張臉還一如既往的慘白著。
“怎麽樣，感覺好些了嗎？”輕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郁姿下意識的擡起頭，等看見跪坐在床邊的身影，她眼中的淚水幾乎是瞬間奪眶而出，臉上的表情全是不可置信。
“小，小魚兒？！”她喊了一聲，慌亂的環顧四周，道：“你怎麽會在這裏？你是怎麽進來的？從窗戶嗎？可是這裏是三樓啊？！”
江靈魚的手仍覆在她的腹部上，靈力不斷驅逐著郁姿身上的鬼氣，嘴上淡淡的說道：“你不用管我是怎麽進來的，倒是你，怎麽把自己弄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她追問：“我給你的那道符呢？你把它放哪裏了？”
如果有那道符在的話，郁姿怎麽也不可能把自己弄成現在這個狼狽的樣子吧？
聞言，郁姿眼中的淚水又不受控制的滾落出來，淚如雨下。
“我，我也不知道怎麽會這樣，你給我的符，被我弄丟了，我找了好久都沒找到……”
而所有的事情，就是在江靈魚給她的符被弄丟之後，開始朝著不受控制的方向跑去。
郁姿抓住江靈魚的手，哭道：“葉賀，葉賀他變了，還有我肚子裏的孩子……”
她驚恐的看著自己的肚子，道：“我肚子裏，懷的是怪物！是怪物——我的肚子裏有兩個怪物！”
她的情緒十分激動，一副大受刺激的樣子，江靈魚不得不伸出手去，指尖亮起一點靈光，輕輕的點在她的眉心。
“郁姿，你冷靜一點！”她沈聲開口。
靈光沒入郁姿的眉心，她原本混亂的大腦逐漸恢覆冷靜，睜大眼睛，楞楞的看向江靈魚，滿臉淚痕，極為狼狽。
就在此時，江靈魚身後又出現了幾道身影，春柳他們站在那裏，微笑著沖郁姿叫了一聲：“郁小姐……”
郁姿驚楞的看著突然出現的幾個人，表情一片茫然——所以，房間裏怎麽突然出現這麽多人了？他們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江靈魚伸手給她擦拭著眼淚，扶著她坐了起來，問：“所以，到底是發生什麽事了？你肚子裏的孩子，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郁姿定了定神，仍帶著幾分懼意說道：“我其實也不清楚，明明一開始都很正常的，可是……”
可是後來葉賀的模樣越來越不對，她肚子裏的孩子也越來越不對勁。
葉賀看著自己的肚子的表情越來越狂熱，還經常以一種極為滲人的視線盯著她的肚子，對她肚子裏孩子的關註遠遠超過了對她。
她徹底發現葉賀不對勁的時候，是在一天半夜，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葉賀站在自己的床邊，她的睡衣被掀開，已經隆起的腹部徹底暴露在了空氣之中。
郁姿回想起那一夜，仍然覺得恐懼不已，輕聲說道：“我看見他把他的手腕割開了，然後將他的鮮血滴在了我的腹部上……”
然後那些鮮血，竟是一點一滴的滲透進了她的腹部，就像是從來沒出現過一樣。
看見這一幕，郁姿當時簡直是目眥欲裂，差點以為葉賀瘋了，不然他怎麽可能做出那樣恐怖的事情來？
不，也許葉賀是真的瘋了。
“他說，寶寶他們需要我們兩的鮮血，只有用他和我的血，才能養出最好、最健康的孩子來，”
所以，這段時間，他每天都要割破自己的手腕，用鮮血餵養她肚子裏的孩子。而她，雖然不需要這麽做，但是“孩子”就在她的肚子裏，本來就無時無刻都在吸取她的鮮血。
她肚子裏的孩子，一直是用他們二人的鮮血來供養的。
江禹楓他們雖然沒親眼看見那一幕，但是只憑想象，便覺得那一幕肯定十分滲人。
“葉先生，當時是中邪了嗎？”江禹楓喃喃。
一切，總該有個原因吧？人不可能無緣無故變得這麽奇怪，只能是中邪了，也許是他不小心沖撞了什麽邪物？
“是桃花！”郁姿突然擡起頭來，語氣急切的道：“是那株桃花，是那株桃花！他跟我說，這一切都是桃花娘娘讓他這麽做的，說是只有這麽做，我和孩子才能平安……”
“桃花娘娘？”江靈魚聽到了熟悉的稱呼，視線瞬間變得銳利，問郁姿：“這個桃花娘娘是什麽？”
春柳遞上一杯熱水到江靈魚手邊，“小姐……”
江靈魚將水接過來，往水中施了一個安神的術法，而後將水遞給郁姿，“先喝口水吧。”
郁姿捧著水杯，咕嚕嚕的將水喝了。大概是熱水起作用了，她恐慌的心情逐漸變得冷靜下去，就連紊亂的大腦，也逐漸恢覆了清醒。
“桃花娘娘是一株桃花……”她說，清楚的將她口中桃花娘娘的來龍去脈給說了。
當初他們夫妻兩想要孩子，求神拜佛，科學醫療，不管是哪種，他們都嘗試過來，後來不知道葉賀從哪裏聽說，有一位“楊大師”極為厲害，因此他便求了過去。
郁姿道：“之後，那位楊大師給了他一支桃花，讓我們平時供奉在床頭這裏，以清水和我們兩的鮮血供養……”
江禹楓震驚，“你們真的這麽做了？”
這用鮮血供養什麽的，一聽就像是邪術啊，怎麽聽都不靠譜啊。
“我們，的確這麽做了。”郁姿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我當時是怎麽了，也許是鬼迷心竅了吧。”
現在回想起來，也覺得他們夫妻兩當時像是魔怔了，可是他們卻沒有一個人覺得不對勁，每天都認真的按照這個方法來供奉這株桃花。
令人驚訝的是，在那之後不久，她的確懷上了孩子，在此之後，葉賀更加信奉這支桃花了，也供奉得更加誠心了。
聽到這裏，江靈魚的表情已經沈了下去——又是這個桃花精。
事情變得詭異，就是從她懷孕開始。
江靈魚給了她一張護身的符，自從拿著那道符，郁姿一靠近桃花就覺得不舒服，因此葉賀將桃花挪到了書房去，然後就是在某一天，郁姿醒來，就發現貼身帶著的黃符不見了。
“我當時以為可能是我不小心弄丟了，可是現在回想起來，也許是被葉賀丟了……”
因為她明明記得前一天晚上自己還仔細的將黃符放在枕頭邊，可是第二天醒來卻不翼而飛，這明顯就是被人拿走了，只是她當時沒有多想。
就是在那之後，葉賀變得越來越不對勁了。
在那天晚上郁姿看見他割傷自己的手，將傷口的鮮血滴在她的腹部之後，他就變得越來越奇怪，對待她的肚子越來越小心，還將家裏的傭人全辭退了。
“只有我才能照顧好你和孩子……”他是這麽說的。
而郁姿，在那時候其實已經發現不對勁了的，她想聯系其他人，可是家裏的通話設備全部被葉賀拿走了，郁姿想逃跑，但是卻怎麽也逃不掉。
郁姿有些恐懼的說：“我嘗試過逃跑的，可是每當我要跑出去的時候，我的身體就會不受控制！”
就好像她的身體裏還住在另外一個人，每當她要跑出去的時候，那個“人”的意識都會醒過來，操控她的身體，讓她回到房間去。
而郁姿這時候的意識也是清醒的，她清楚的看著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回到房間。
後來，她才知道，這個“人”不是別人，而是她肚子裏的孩子。
郁姿有些痛苦的道：“他們不許我離開，所以操控我的身體，讓我回來，我逃不了，我怎麽也逃不了！”
一次又一次的逃跑，一次又一次的絕望，到後來，她不得不放棄這個想法。
而到了後邊，她的肚子更大了，明明那時候才五個月，可是大概是因為雙胎的原因，那肚子卻比人懷胎九月還要大，她連起身都變得很艱難，每天只能躺在床上，看著葉賀像是瘋子一樣的所作所為。
郁姿看向江靈魚他們，問：“話說你們怎麽會在這裏？是怎麽上來的？”
江靈魚將要送給郁姿的藥包拿出來，伸手系在她的手腕上，一邊道：“三個月前我和劉梅見了一面，她跟我說起你懷孕的事情，我本來早就想過來看看你，可是因為一些事情耽擱，一直到現在才有時間。”
江禹楓接過話頭說：“我們說想見你，葉先生卻百般推脫，而且他的狀態看上去也很奇怪，我們就留了個心眼，離開之後便又找了回來。”
江禹楓松開手，看著郁姿骨瘦如柴的手腕，皺了下眉，道：“早知道，我該早點來的。”
就是因為想等藥材炮制好，給郁姿做個藥包，再加上其他的事情，竟是一直拖到了現在。
要是早點來葉家，就能早點發現葉賀的不對勁，何至於讓郁姿受這麽久的苦？
江靈魚此時心裏不免有些後悔。
郁姿的眼眶有些紅，她看著手上的荷包，道：“你們能來看我，我就很高興了！”
江禹楓看了一眼郁姿的肚子，此時她的肚子清楚的露在外邊的，他看了一眼，又飛快的移開視線，不敢多看，然後問江靈魚：
“小祖宗，郁小姐肚子裏的孩子，怎麽樣了？”
他們，還活著嗎？還是，真的已經徹底變成了怪物？
聞言，郁姿緊張的看向江靈魚。
江靈魚沈默了一下，嘆道：“已經太晚了。”
如果是一開始，也許這兩個孩子還能有救，可是這都七個月了，她肚子裏的東西已經成型，早已鳩占鵲巢，取代了郁姿那兩個真正的孩子。
當初江靈魚給郁姿看過面相，她是雙子的面相，但是她與兩個孩子，只有一個能活。
要麽，她的身體因為承受不了孕育兩個孩子的負擔，在生產那日身亡，孩子活下來；要麽，兩個孩子在她肚子裏死去，而她活下來。
現在，現實映照了後者，她活，而兩個孩子已經死了。
郁姿聽到她的話，身體晃動了一下，險些軟倒在床上，她的唇瓣顫動著，許久之後，她開口，喃喃自語一般的道：“我其實，早就猜到了的，我早就猜到了的……”
說著，她眼中的淚水不受控制的滾落了下來。
母子連心，肚子裏的孩子是什麽情況，她比誰都清楚，只是猜到是一回事，真的聽別人這麽說，卻又是另一回事。
那是她和丈夫期待了這麽多年的孩子啊，可是他們還沒有來得及出生，就已經死了，這讓她怎麽不難過？
江禹楓看著她無聲痛哭的樣子，心裏有些不忍。
在他的印象裏，郁姿是個極為優雅的長輩，不管什麽時候，都極為體面溫柔，可是現在，對方卻狼狽的俯趴在床上痛哭，腹部高隆、身體瘦弱得像是一個怪物。
“如果郁小姐的孩子已經死了，那麽現在她肚子裏的東西，又是什麽呢？”
江靈魚正想說什麽，卻見郁姿的表情突然變得慌亂恐懼起來，她按住自己大得出奇的腹部，嘴中害怕的喊道：
“醒了，他們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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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靈魚原先就說要去看望郁姿的,不過因為一直各種原因，才一直拖延到現在，如今藥包做好,又有時間,她便找了個時間,帶著江禹楓他們一起去許家探望郁姿了。
江靈魚不太記得郁姿肚子裏孩子的月份深淺了，她掰著手指頭數了一下,有些不確定的問：“現在是九月,她肚子裏的孩子應該是有五六個月大了吧？”
這事江禹楓比她更清楚一些,畢竟郁姿好歹也是公司老板娘，時不時他還是能從其他人口中聽到一些消息,因此便回答道：
“快七個月了。”
江靈魚恍然,看著手裏自己做好的藥包，道：“她這一胎，怕是不太安穩……”
郁姿都四十多歲了，現在懷孕，已經完全稱得上是高齡產婦了，而且她又懷的是雙胎，那麽這一胎的情況可以想象有多麽的艱難，對於她的身體來說,本身就是一種很沈重的負擔了。
江禹楓道：“我倒是不太清楚,不過聽泉哥說，郁小姐最近幾個月都一直在家靜養,沒有出來走動。”
他並沒有關註郁姿的事情,知道的這些消息也僅限於從王泉那裏聽到的只言片語,出於對老板娘的關懷,王泉還曾經替他給郁姿送過禮物。
江禹楓比較清楚的是郁姿丈夫,他們公司老板葉賀的消息。
最近這幾個月，葉賀也很少出現在公司，公司的事情差不多都交給下邊的人去處理了，聽說是在家陪伴懷孕的郁姿，完全一副無心工作的態度。
不過覺得驚訝之餘，卻是也能理解，畢竟葉賀他們夫妻兩人盼了這麽多年的孩子，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兩人怎麽可能不關心在意？
江靈魚他們說話間，他們的車子已經到了許家所住的小區門口。
許家住在一個高檔小區，小區安保工作做得很好，非居住人員是不可以進入的，好在江靈魚他們來之前，江禹楓就已經跟葉賀打了電話，因而在跟保安確定身份之後，他們便順利的進入了葉家所住的小區。
車子在葉家門口停下，葉賀接到電話之後就出來了，正站在門口，看見他們車子過來，已經迎了過來。
看到他的時候，江禹楓的表情忍不住變得有些驚訝，因為僅僅只是短短幾個月沒見，葉賀的模樣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和他印象中的葉賀相差甚遠。
葉賀雖說年過中年，但是他五官端正，性子隨和，因而整個人看上去也算是儒雅英俊，可是現在站在他們面前的葉賀，卻是兩頰消瘦，身材單薄。
他的精神看上去帶著一種不正常的亢奮，臉頰的位置浮出兩團不正常的紅暈，眼裏也帶著紅血絲，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的不正常。
而且大夏天的，他還穿著長袖長褲，像是一點也不覺得冷一樣。
江靈魚的鼻子突然動了動，從他身上聞到了一股很新鮮的血腥味。
“……葉先生？”江禹楓不確定的叫了一聲。
葉賀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問他：“你們今天怎麽過來了？”
江禹楓將手裏的禮物遞給他，道：“小魚兒聽說郁小姐懷孕了，就想過來看望一下她，正巧這兩天沒事，我們就過來了……”
說著，他看著葉賀，還是忍不住開口，關心的詢問：“葉先生，你沒事吧？”
葉賀疑惑的看著他，像是不明白他怎麽會問出這麽一個問題來，有些奇怪的道：“我當然沒事啊，我能有什麽事啊？我現在感覺很好啊，前所未有的好！”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忍不住變得高昂，帶著幾分心滿意足的感嘆。
“唉，瞧我，竟然在門口就和你們說起話來了，走走走，先進家去，外邊也太熱了！”
他接過江禹楓遞過來的禮物，說了一句“你也太客氣了”，然後便帶著他們往屋裏走，同時高興的說道：
“我妻子懷孕的事情你們也知道了吧，唉，我真的沒想到竟然還有這麽一天，我們夫妻二人本來都已經做好了一輩子沒孩子的準備，沒想到我們都這個年紀了，我妻子竟然懷孕了？！”
這事情，誰能想到呢？
很顯然的，郁姿懷孕這件事情，葉賀很高興，說起這事來都是一副喜氣洋洋的模樣。
江禹楓落後他幾步，視線在他過於消瘦的臉頰上掃過，眉頭微微皺了皺。
雖然葉賀的模樣看上去除了身體消瘦了一些，其他的沒什麽問題，甚至精神百倍的樣子，但是江禹楓看著對方，心裏總有一種很別扭的感覺。
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雖然是不知道是哪裏不對勁，但是他看著葉賀的時候，心裏總有一種很別扭奇怪的感覺。
他選擇自己的直覺，因而低聲詢問自家小祖宗的意見，
“小祖宗，您看葉先生，是不是有哪裏不對？”他低聲問。
江靈魚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道：“先靜觀其變吧。”
江禹楓的眼睛飛快眨動了一下，心裏沈了沈——小祖宗沒有否認他的問題，也就是說，葉賀的情況，的確有哪裏不對？
懷著這種有些發沈的心情，他緊隨葉賀其後，走進了葉家的大門。
葉家的房子是五層的小洋樓，第一層是招待客人的客廳，江禹楓他們走進來的時候，只覺得客廳裏有些陰暗，四周的一切仿佛都蒙著一層暗色，所有的東西看上去都霧蒙蒙的。
葉賀讓他們在椅子上坐下，自己去廚房給他們倒水。
江禹楓看著他開心的忙活，有些奇怪的問：“葉先生，你們家的傭人呢？”
怎麽端茶遞水的是葉賀自己？
上次他來葉家，葉家可是有傭人的。可是今天從他們進門到現在，卻完全沒看見葉家傭人的身影，一直來回忙活的都是葉賀。
這也未免太奇怪了。
江禹楓忍不住想。
葉賀正在給他們倒水，聞言道：“郁姿懷孕了，我怕他們照顧不好她，就把傭人都辭退了！”
江禹楓驚愕，“那現在誰照顧郁小姐啊？”
葉賀理所當然的道：“那當然是我啊，我才是我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親，也只有我才能更好的照顧他們，那些傭人留在家裏，只會礙事！”
江禹楓完全沒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回答，心裏那種別扭怪異的感覺更深了。
“就你一個人照顧郁小姐，會不會太辛苦了？”坐在椅子上的江靈魚突然開口，狀似關心的問。
葉賀笑瞇瞇的道：“怎麽會，能照顧我的妻子孩子，我高興都來不及了，哪裏會覺得辛苦？”
他將倒好的一杯水放在江靈魚面前，高興的說：“而且啊，只有我才能最好的照顧好我的妻子和孩子！”
只有他，才能照顧好他的妻兒。
他的語氣十分篤定。
江靈魚輕輕挑眉，而後左右看了看，問：“怎麽沒看見郁小姐？她在樓上休息嗎？我們能去看她一眼嗎？”
聞言，葉賀擡起眼來看了江靈魚一眼，而後語氣平靜的道：“真不巧，郁姿現在不在家，你們可能要白走一趟了。”
江禹楓驚訝：“郁小姐不在家？”
葉賀嗯了一聲，然後有些心疼的道：“這次懷孕對她來說負擔太大了，醫生要求她最好在醫院臥床觀察，一直到孩子生下來為止，所以，她這段時間都住在醫院！”
江靈魚狀似好奇的問：“你沒有跟她一起去醫院嗎？”
“怎麽會？”
葉賀說，一副“你怎麽會這麽想的表情”，然後道：“我當然一直在醫院照顧她了，只是今天回來給她拿一些換洗的衣服而已，也幸好我今天回來了，不然你們今天真的要白跑一趟了。”
他抱歉的對江靈魚他們笑了下，道：“今天真的是麻煩你了，我提郁姿謝謝你們的關心。”
江靈魚看著他，嘴角微挑，慢悠悠的道：“沒關系。”
在葉賀的笑容中，她繼續慢悠悠的說：“反正，我們也可以去醫院看望她的。這樣好了，等下你去醫院的時候，我們和你一起去！”
葉賀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用一種十分滲人的表情看著江靈魚。
他現在臉頰很瘦了，一瘦人看上去也蒼老了許多，眼窩深陷，一雙眼睛緊緊盯著人看的時候，目光是麻木恐怖的，不像是活人的眼神，讓人心裏泛涼。
如果是普通人被他這麽盯著看，怕是已經被嚇得屁滾尿流了，至於被盯著瞧的是江靈魚……她沖著葉賀當即挑唇一笑，眼裏全是挑釁。
幾秒之後，葉賀僵硬的臉上露出一個同樣僵硬的笑容來，臉頰上的肉無意識的抽動著。
“郁姿需要靜養，所以不能見你們了。”他嘴角往旁邊扯，臉上露出了一個堪稱恐怖的笑容，道：“實在是不好意思了。”
江禹楓確定了他身上的不對勁，有些警惕的看著他。
葉賀像是沒註意到他的視線，腦袋微微往右邊一歪，一瞬間，他的脖子折成了一個不正常的弧度，讓他的腦袋幾乎與肩膀成了平行線。
以這樣詭異的姿勢，他開口下了逐客令，道：“今天實在是沒辦法招待你們了，等下次有機會，我和郁姿請你們吃飯！”
江禹楓下意識的去看江靈魚，江靈魚站起身來，道：“既然葉先生你都這麽說了，如果我們再不知趣的留下來，你怕是就要生氣了。”
聞言，江禹楓心裏忍不住一緊，下意識的喊：“小祖宗！”
江靈魚看了他一眼，道：”我們回去吧。“
說完，她轉身便往外走。
見狀，江禹楓糾結的看了一眼葉賀，遲疑了一番，終究還是跑著跟了上去，眨眼間，客廳裏便只剩下一個人坐在那裏。
他的腦袋還保持著那樣古怪奇異的姿勢，然後先將桌上的水杯收拾了，送去廚房，這才乘坐家裏的電梯直接上了三樓。
三樓是他們夫妻的臥室，相較於客廳，這裏的光線更加暗淡陰沈了，空氣裏仿佛有某種陰冷的氣息在靜靜的流動著，時不時有嬰孩尖利的哭聲響起。
葉賀打開門走進來臥室，臥室裏鋪著柔軟的地毯，他的腳踩在上邊，所有的聲音都被地毯給吸走了，一點聲音都沒有。
他慢步走到床邊，低頭看著床上的人。
鋪滿了柔軟被褥的雙人床上，一道單薄清瘦的身影陷在其中，她毫無血色的臉陷在枕頭中，黑發在枕頭上散開，襯得她一張臉一片駭人的慘白，尖細的下巴透著一種孱弱。
這個人，赫然便是江靈魚他們想要看望的郁姿。
只是相較於幾個月前，她的模樣看上去更加纖細瘦弱了，簡直是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了。
她躺在床上，被被子覆蓋、應該是腹部的位置那裏，高高的隆起一個讓人覺得心驚不已的弧度，就像是肚子裏揣著一個大西瓜，仿佛下一秒這個“西瓜”就要炸開了。
她看著站在床邊的葉賀，眼中露出恐懼，手指不自覺的抓住身下的被褥，身體往後縮著。
葉賀的實現從她的臉上，轉而落在了她高高隆起的腹部，而後臉上露出了一個堪稱溫柔慈愛的表情來，隔著一層被子，他的手細細的撫摸郁姿的腹部。
“好孩子……”
他開口，對著郁姿的腹部說話，道：“很快的，很快你們就能出生了！你們再等等，只要耐心的再等等就好了！”
在他說話之後，郁姿明顯的感覺到了肚子裏孩子的動靜，它們像是要回應自己的父親一樣，在裏邊使勁的伸著自己的小手小腳。
郁姿咬牙，嘴中忍不住溢出痛苦的悶哼聲，面上也露出了極為痛苦的表情，她疼得全身冷汗都冒出來了。
她感覺得到，肚子裏的孩子的手腳不斷踢打著她的腹部，如果現在掀開被子的話，就會發現她的腹部上鼓起一個又一個的小包來。
他們，好像要將她的肚子給撕碎。
“唔……”
郁姿忍受不住，疼得癱軟在床上。
葉賀見狀，輕輕拍了拍她的肚子，語氣溫柔的道：“好孩子，你們不要在媽媽肚子裏亂來啊，媽媽很難受的。”
可惜，肚子裏的孩子似乎不聽他的話，更加興奮的作亂起來。
郁姿滿頭冷汗，幾乎覺得自己要疼死過去。
怪物，怪物——
我肚子裏的是怪物！
她在心裏吶喊，無力的擡頭看著天花板。
葉賀起身，伸手將她身上的被子掀開，而後同樣掀起了她得上衣，露出了她像是西瓜大小，青筋遍布的腹部，腹部高隆，一個個的凸起不斷在肚皮上出現又消失。
郁姿原先就瘦，而今更是瘦得可怕，與她瘦弱的身體相比，她的肚子卻大得出奇，兩者一對比，更顯得她的肚子極為恐怖。
因為肚子太大，因此郁姿一低頭就能看見這碩大的肚子，這讓她的表情更加害怕。
相比之下，葉賀的表情就無比的慈愛了，如果忽略郁姿肚皮上那不正常的一個個凸起，他看上去就好像真的是一個喜愛孩子的慈父。
“你們啊，真不聽話，就知道折騰你們媽媽……”
葉賀語帶笑意的這麽說，伸手拿過放在床頭櫃上的水果刀，而後伸出自己的左手，露出了傷痕斑駁的手腕，而後右手拿著水果刀狠狠的往手腕上一劃。
——他的左手手腕上已經全部是傷了，這些傷痕一道重著一道，舊傷未愈，又添新傷，錯亂的刀痕橫亙在手腕上，看上去十分恐怖。
此時，他的刀又是狠狠劃過左手手腕，頓時傷痕累累的手腕又出現了一道猙獰的口子，裏邊鮮紅的血液立刻就流了出來。
做這一切的葉賀像是完全不知道疼一樣，臉上表情都沒變化一下，只是目光慈愛的看著郁姿的肚子，嘴裏說著：“好了好了，馬上就可以有東西吃了。”
那誘哄的語氣，就像是真的在哄著一個小孩。
說完，他將傷痕累累的左手舉到了郁姿腹部的上空，只見鮮血從傷口處涓涓流淌下來，一滴滴的滴落在郁姿高隆的腹部上。
鮮血在青筋遍露的腹部上滑動，而後竟是慢慢滲透進了郁姿的腹部，就像是被她的肚子給吸收了一樣。
“怪物——”
郁姿心裏尖叫，即使每天都會看見這樣的一幕，可是再看，她仍然覺得恐懼。
她不知道自己肚子裏懷了什麽東西，但是她清楚一點，那肯定不是真正的孩子，只能是怪物，一只靠著吸人血而生長的怪物。
每一天，葉賀都會用自己的鮮血餵養他們。
郁姿清楚的感覺得到，隨著葉賀的餵養，肚子裏的這些怪物越長越大，在她的肚子裏越來越活躍，每天都像是要撕破她的肚子，迫不及待的鉆出來。
郁姿有一種預感，等到肚子裏的東西鉆出來的時候，就是她死亡的時候。
它們會撕破她的肚皮，從她的肚子裏鉆出來的……
郁姿瞳孔顫動，眼裏全是害怕。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概是十分鐘，又也許是半個小時，葉賀才終於收回了手，此時郁姿肚子裏的東西也逐漸安靜了下去。
此時的郁姿已經是全身冷汗，濕透的頭發濕漉漉的貼在臉上。
她感覺到床邊的人的動靜，下意識的伸手拉住他。
“葉賀……”她開口叫了一聲，聲音細如蚊訥，十分虛弱，幾乎聽不見她說了什麽。
葉賀站著身子，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臉上面無表情。
郁姿滿眼是淚的看著他，再次喊道：“葉賀……”
葉賀突然彎下腰來，伸手撫摸著她的頭發，目光溫柔的看著她，道：“郁姿，你要好好的生下我們的孩子啊，你不是說，很期待屬於我們兩人的孩子嗎？”
郁姿瞳孔一縮，目光恐懼的看著他。
葉賀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笑著說道：“寶寶們跟我說你不喜歡他們，所以他們很生氣……郁姿，寶寶們要是生氣的話，會很可怕的，作為母親，你應該更疼愛他們一些，好嗎？”
郁姿的唇微微顫抖著，許久說不出一個字來。
葉賀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答，在說完之後，又摸了摸她的肚子，語氣溫柔的道了句：“乖孩子。”
然後才轉身離開，走出了臥室。
聽到臥室的門關上，郁姿艱難的在床上縮成一團，抱著自己的肚子瑟瑟發抖，淚流滿面。
好害怕，好害怕……
此刻的她，腦海中早就被恐懼給占滿了。
她不是沒有想過逃跑，可是根本逃不掉。
“嘎吱……”
突然，屋裏響起了一道聲音。
聲音是從身後傳來的，郁姿轉頭，看見了大開的窗戶，窗戶上放下來的厚厚窗簾此時被外邊的風吹起來，有陽光一點點的落進來。
郁姿的表情有些恍惚——窗戶，原先是開著的嗎？
就在她這麽想的時候，卻看見一道小小的身影從窗戶那裏跳了進來，身子輕輕的落在屋裏，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
郁姿的雙眼無意識的瞪大，在看見來人的那一刻，她的表情瞬間變得激動起來。
下意識的，郁姿想從床上坐起來，可是她的肚子太大了，才稍微坐起來一點，又一頭砸在了地上，扯得肚子一陣抽痛，疼得她整個人像是蝦米一樣蜷縮在一起。
這樣的疼痛，她其實早該習慣了的，每一天幾乎都要經受過好幾次這樣的折磨的。
可是，她還是覺得疼啊。
就在郁姿覺得自己疼得意識都要模糊的時候，她冰冷的肚子上突然覆上了一只小手，而後一股熱流湧入她的腹部。
這股熱流在她抽痛的肚子裏轉了一圈，驅逐了她周身的冷意，原本冰冷得像是一塊寒冰的肚子慢慢變暖，她肚子的疼痛也在一寸寸的被撫平。
郁姿的身體無意識的舒展開來，就連緊皺的眉頭也慢慢的松開了，只有一張臉還一如既往的慘白著。
“怎麽樣，感覺好些了嗎？”輕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郁姿下意識的擡起頭，等看見跪坐在床邊的身影，她眼中的淚水幾乎是瞬間奪眶而出，臉上的表情全是不可置信。
“小，小魚兒？！”她喊了一聲，慌亂的環顧四周，道：“你怎麽會在這裏？你是怎麽進來的？從窗戶嗎？可是這裏是三樓啊？！”
江靈魚的手仍覆在她的腹部上，靈力不斷驅逐著郁姿身上的鬼氣，嘴上淡淡的說道：“你不用管我是怎麽進來的，倒是你，怎麽把自己弄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她追問：“我給你的那道符呢？你把它放哪裏了？”
如果有那道符在的話，郁姿怎麽也不可能把自己弄成現在這個狼狽的樣子吧？
聞言，郁姿眼中的淚水又不受控制的滾落出來，淚如雨下。
“我，我也不知道怎麽會這樣，你給我的符，被我弄丟了，我找了好久都沒找到……”
而所有的事情，就是在江靈魚給她的符被弄丟之後，開始朝著不受控制的方向跑去。
郁姿抓住江靈魚的手，哭道：“葉賀，葉賀他變了，還有我肚子裏的孩子……”
她驚恐的看著自己的肚子，道：“我肚子裏，懷的是怪物！是怪物——我的肚子裏有兩個怪物！”
她的情緒十分激動，一副大受刺激的樣子，江靈魚不得不伸出手去，指尖亮起一點靈光，輕輕的點在她的眉心。
“郁姿，你冷靜一點！”她沈聲開口。
靈光沒入郁姿的眉心，她原本混亂的大腦逐漸恢覆冷靜，睜大眼睛，楞楞的看向江靈魚，滿臉淚痕，極為狼狽。
就在此時，江靈魚身後又出現了幾道身影，春柳他們站在那裏，微笑著沖郁姿叫了一聲：“郁小姐……”
郁姿驚楞的看著突然出現的幾個人，表情一片茫然——所以，房間裏怎麽突然出現這麽多人了？他們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江靈魚伸手給她擦拭著眼淚，扶著她坐了起來，問：“所以，到底是發生什麽事了？你肚子裏的孩子，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郁姿定了定神，仍帶著幾分懼意說道：“我其實也不清楚，明明一開始都很正常的，可是……”
可是後來葉賀的模樣越來越不對，她肚子裏的孩子也越來越不對勁。
葉賀看著自己的肚子的表情越來越狂熱，還經常以一種極為滲人的視線盯著她的肚子，對她肚子裏孩子的關註遠遠超過了對她。
她徹底發現葉賀不對勁的時候，是在一天半夜，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葉賀站在自己的床邊，她的睡衣被掀開，已經隆起的腹部徹底暴露在了空氣之中。
郁姿回想起那一夜，仍然覺得恐懼不已，輕聲說道：“我看見他把他的手腕割開了，然後將他的鮮血滴在了我的腹部上……”
然後那些鮮血，竟是一點一滴的滲透進了她的腹部，就像是從來沒出現過一樣。
看見這一幕，郁姿當時簡直是目眥欲裂，差點以為葉賀瘋了，不然他怎麽可能做出那樣恐怖的事情來？
不，也許葉賀是真的瘋了。
“他說，寶寶他們需要我們兩的鮮血，只有用他和我的血，才能養出最好、最健康的孩子來，”
所以，這段時間，他每天都要割破自己的手腕，用鮮血餵養她肚子裏的孩子。而她，雖然不需要這麽做，但是“孩子”就在她的肚子裏，本來就無時無刻都在吸取她的鮮血。
她肚子裏的孩子，一直是用他們二人的鮮血來供養的。
江禹楓他們雖然沒親眼看見那一幕，但是只憑想象，便覺得那一幕肯定十分滲人。
“葉先生，當時是中邪了嗎？”江禹楓喃喃。
一切，總該有個原因吧？人不可能無緣無故變得這麽奇怪，只能是中邪了，也許是他不小心沖撞了什麽邪物？
“是桃花！”郁姿突然擡起頭來，語氣急切的道：“是那株桃花，是那株桃花！他跟我說，這一切都是桃花娘娘讓他這麽做的，說是只有這麽做，我和孩子才能平安……”
“桃花娘娘？”江靈魚聽到了熟悉的稱呼，視線瞬間變得銳利，問郁姿：“這個桃花娘娘是什麽？”
春柳遞上一杯熱水到江靈魚手邊，“小姐……”
江靈魚將水接過來，往水中施了一個安神的術法，而後將水遞給郁姿，“先喝口水吧。”
郁姿捧著水杯，咕嚕嚕的將水喝了。大概是熱水起作用了，她恐慌的心情逐漸變得冷靜下去，就連紊亂的大腦，也逐漸恢覆了清醒。
“桃花娘娘是一株桃花……”她說，清楚的將她口中桃花娘娘的來龍去脈給說了。
當初他們夫妻兩想要孩子，求神拜佛，科學醫療，不管是哪種，他們都嘗試過來，後來不知道葉賀從哪裏聽說，有一位“楊大師”極為厲害，因此他便求了過去。
郁姿道：“之後，那位楊大師給了他一支桃花，讓我們平時供奉在床頭這裏，以清水和我們兩的鮮血供養……”
江禹楓震驚，“你們真的這麽做了？”
這用鮮血供養什麽的，一聽就像是邪術啊，怎麽聽都不靠譜啊。
“我們，的確這麽做了。”郁姿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我當時是怎麽了，也許是鬼迷心竅了吧。”
現在回想起來，也覺得他們夫妻兩當時像是魔怔了，可是他們卻沒有一個人覺得不對勁，每天都認真的按照這個方法來供奉這株桃花。
令人驚訝的是，在那之後不久，她的確懷上了孩子，在此之後，葉賀更加信奉這支桃花了，也供奉得更加誠心了。
聽到這裏，江靈魚的表情已經沈了下去——又是這個桃花精。
事情變得詭異，就是從她懷孕開始。
江靈魚給了她一張護身的符，自從拿著那道符，郁姿一靠近桃花就覺得不舒服，因此葉賀將桃花挪到了書房去，然後就是在某一天，郁姿醒來，就發現貼身帶著的黃符不見了。
“我當時以為可能是我不小心弄丟了，可是現在回想起來，也許是被葉賀丟了……”
因為她明明記得前一天晚上自己還仔細的將黃符放在枕頭邊，可是第二天醒來卻不翼而飛，這明顯就是被人拿走了，只是她當時沒有多想。
就是在那之後，葉賀變得越來越不對勁了。
在那天晚上郁姿看見他割傷自己的手，將傷口的鮮血滴在她的腹部之後，他就變得越來越奇怪，對待她的肚子越來越小心，還將家裏的傭人全辭退了。
“只有我才能照顧好你和孩子……”他是這麽說的。
而郁姿，在那時候其實已經發現不對勁了的，她想聯系其他人，可是家裏的通話設備全部被葉賀拿走了，郁姿想逃跑，但是卻怎麽也逃不掉。
郁姿有些恐懼的說：“我嘗試過逃跑的，可是每當我要跑出去的時候，我的身體就會不受控制！”
就好像她的身體裏還住在另外一個人，每當她要跑出去的時候，那個“人”的意識都會醒過來，操控她的身體，讓她回到房間去。
而郁姿這時候的意識也是清醒的，她清楚的看著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回到房間。
後來，她才知道，這個“人”不是別人，而是她肚子裏的孩子。
郁姿有些痛苦的道：“他們不許我離開，所以操控我的身體，讓我回來，我逃不了，我怎麽也逃不了！”
一次又一次的逃跑，一次又一次的絕望，到後來，她不得不放棄這個想法。
而到了後邊，她的肚子更大了，明明那時候才五個月，可是大概是因為雙胎的原因，那肚子卻比人懷胎九月還要大，她連起身都變得很艱難，每天只能躺在床上，看著葉賀像是瘋子一樣的所作所為。
郁姿看向江靈魚他們，問：“話說你們怎麽會在這裏？是怎麽上來的？”
江靈魚將要送給郁姿的藥包拿出來，伸手系在她的手腕上，一邊道：“三個月前我和劉梅見了一面，她跟我說起你懷孕的事情，我本來早就想過來看看你，可是因為一些事情耽擱，一直到現在才有時間。”
江禹楓接過話頭說：“我們說想見你，葉先生卻百般推脫，而且他的狀態看上去也很奇怪，我們就留了個心眼，離開之後便又找了回來。”
江禹楓松開手，看著郁姿骨瘦如柴的手腕，皺了下眉，道：“早知道，我該早點來的。”
就是因為想等藥材炮制好，給郁姿做個藥包，再加上其他的事情，竟是一直拖到了現在。
要是早點來葉家，就能早點發現葉賀的不對勁，何至於讓郁姿受這麽久的苦？
江靈魚此時心裏不免有些後悔。
郁姿的眼眶有些紅，她看著手上的荷包，道：“你們能來看我，我就很高興了！”
江禹楓看了一眼郁姿的肚子，此時她的肚子清楚的露在外邊的，他看了一眼，又飛快的移開視線，不敢多看，然後問江靈魚：
“小祖宗，郁小姐肚子裏的孩子，怎麽樣了？”
他們，還活著嗎？還是，真的已經徹底變成了怪物？
聞言，郁姿緊張的看向江靈魚。
江靈魚沈默了一下，嘆道：“已經太晚了。”
如果是一開始，也許這兩個孩子還能有救，可是這都七個月了，她肚子裏的東西已經成型，早已鳩占鵲巢，取代了郁姿那兩個真正的孩子。
當初江靈魚給郁姿看過面相，她是雙子的面相，但是她與兩個孩子，只有一個能活。
要麽，她的身體因為承受不了孕育兩個孩子的負擔，在生產那日身亡，孩子活下來；要麽，兩個孩子在她肚子裏死去，而她活下來。
現在，現實映照了後者，她活，而兩個孩子已經死了。
郁姿聽到她的話，身體晃動了一下，險些軟倒在床上，她的唇瓣顫動著，許久之後，她開口，喃喃自語一般的道：“我其實，早就猜到了的，我早就猜到了的……”
說著，她眼中的淚水不受控制的滾落了下來。
母子連心，肚子裏的孩子是什麽情況，她比誰都清楚，只是猜到是一回事，真的聽別人這麽說，卻又是另一回事。
那是她和丈夫期待了這麽多年的孩子啊，可是他們還沒有來得及出生，就已經死了，這讓她怎麽不難過？
江禹楓看著她無聲痛哭的樣子，心裏有些不忍。
在他的印象裏，郁姿是個極為優雅的長輩，不管什麽時候，都極為體面溫柔，可是現在，對方卻狼狽的俯趴在床上痛哭，腹部高隆、身體瘦弱得像是一個怪物。
“如果郁小姐的孩子已經死了，那麽現在她肚子裏的東西，又是什麽呢？”
江靈魚正想說什麽，卻見郁姿的表情突然變得慌亂恐懼起來，她按住自己大得出奇的腹部，嘴中害怕的喊道：
“醒了，他們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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