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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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事結束◎
在場三雙眼睛,都極為熾熱的看著江靈魚。
是古符吧，那是古符把？
他們的目光裏明晃晃的帶著這樣熱切的疑問。
江靈魚想了想，道：“按照你們的定義,應該是吧……”
聞言,白青等三人的視線更加明亮熱切了,神色更是激動無比，甚至覺得有些不敢相信。
趙道長更是連聲說了好幾身“好”,道：“沒想到在我有生之年,不僅親眼看見了靈符的存在,甚至還看見了一道從未面世過的古符！”
俗話說，“朝聞道,夕死可矣”,趙道長只覺得自己就算是現在死了，也是心滿意足，毫無遺憾了。
那可是靈符啊，還有一道古符，不管是哪一樣，放到整個道靈界，都足以讓修士們激動不已了。
江靈魚早就已經習慣了其他人的視線，因此被三人崇敬的眼神的看著,倒是沒覺得別扭,只是看著趙道長，開口道：
“您先下床走走看,看看身體還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畢竟接下來的法事還得靠您了。”
聞言,葉建清連忙伸手扶著自家師父從床、上下來,只是稍微一動,趙道長就忍不住唉喲叫喚了一聲，一張臉立刻周在了一起。
之前救人，他不僅是傷了手，還把腰給扭了，現在只是稍微動一下，腰那裏就是一陣刺痛，讓他的臉色立刻就白了，臉上冷汗涔涔的。
“果然啊，真的是年紀大了，這腰就有些不聽使喚了！”他嘆道，語氣有些唏噓。
江靈魚看著他難以行動的樣子，才恍然想起來對方不僅是傷了手，還傷了腰了，只是她沒想到，竟然會這麽嚴重。
秉持著送佛送到西的念頭，她順手便將趙道長的腰傷也給治好了。
從她手中，暖融融的靈力滲透在對方酸軟刺痛的腰部，趙道長只覺得腰部的皮肉都在微微發熱，那股鉆心的刺痛逐漸消弭，最後只剩下一片暖融融的舒適了。
趙道長緊皺在一起的眉眼肉眼可見的舒展開了，眼角的每一條褶子裏似乎都帶著一種舒暢。
等那股刺痛完全沒有了，他被葉建清扶著在地上走了一圈，而後有些驚奇的道：“好了？！一點都不疼了！”
剛剛還疼得他面色發白了，如今卻是一點疼痛都沒有了，只有一種從內到外透出來的輕松舒暢來，他的身體已經好久沒感覺這麽輕松了。
“您真是神跡！”他沖著江靈魚比了一個大拇指，九十多歲了，卻展現出了一種不符合年紀的活潑來。
江靈魚嘴角微翹，對於他的讚賞看上去明顯十分受用。
趙道長看著她，眼睛突然咕嚕嚕一轉，走上前去，語氣誠摯的道：“前輩，有件事我想求您幫個忙。”
江靈魚看他分明垂垂老矣的模樣，卻和白青他們一樣喚自己“前輩”，嘴角忍不住微微抽動了一下，道：“你還是叫我江道友吧，趙道長。”
趙道長立刻從善如流，“江道友！”
江靈魚才問他：“你想求我幫什麽忙？”
趙道長神色正了正，道：“是這樣的，每年七月十五的今天，都是我和我師弟輪流負責開壇做法，超度亡靈、施食渡厄，今年按理來說是輪到我，只是沒想到我會受傷。”
他道：“如今我的傷雖然痊愈了，但是卻氣血兩失，怕是沒有辦法支撐整場法事了。如果我師弟在，這場法事自然是可以交由他來做，但是他現在人在外地，我那幾個徒兒，卻又不能獨立挑起大梁來……”
他說到這的時候，一旁的葉建清頓時面露羞愧。
趙道長認真的看著江靈魚，道：“如今在場的人，除了您之外，怕是沒人能承擔起這場法事了，所以，我想請您幫忙，替我完成這場法事！”
說完，他張開雙手交握在身前，竟是直接朝著江靈魚深深鞠了一躬，態度極為鄭重。
白青倒是沒意料到事情的發展，可是等聽趙道長說完，他也忍不住冷靜思考起來。
趙道長年紀大了，這場法事耗時又長，負擔很重，一整場坐下來，就算他堅持得住，怕是也累得夠嗆，更別說之前還受了傷，還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完整場法事了。
思來想去，如果有人能代替趙道長完成這場法事，那是再好不過的，如今他們面前又有一個合適的人選。
白青想著，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在江靈魚身上。
江靈魚似乎是認真思考了一下，才開口說話，道：“你們就不怕我把這事搞砸了？開壇做法，可不是隨便就能做的，你們竟然這麽相信我？”
開壇做法，這件事情也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做的，它需要更加溫和慈悲的力量，更需要與天地溝通，不然白青他們也不會這麽苦惱了。
聞言，趙道長卻是爽朗一笑，道：“我相信您，”
相信，一個擁有著明亮澄凈目光的人，力量也是慈悲溫和的，能夠超度這些亡靈的苦難。
江靈魚倒是沒想到趙道長竟然會這麽相信自己，她心中突然微微動了動，伸手扶起趙道長的手，道：“行……吧，既然你都如此請求了。”
不過……
“我現在這個模樣，上去怕是要惹人笑了。”她看了看自己又短又有些圓潤的身體，有些遲疑的發現，自己這段時間，是不是有些胖了？一雙手上都能看見一個個小小的福窩窩。
不！
僵屍怎麽會發胖呢？
江靈魚立刻丟掉了腦袋裏這種絕對不可能發生的想法。
她跟白青他們道：“我還是換個模樣吧。”
嗯？
白青他們表情有些疑惑，這時候他們並不太明白她所說的“換個模樣”是什麽意思，一直到法事時間即將到來，江靈魚再次出現在他們眼前，他們才明白了她的意思。
嗯，的確是換了個模樣。
葉建清看著那道纖秾合度的身影，忍不住湊到白青身邊，和他低聲說話。
“這個，才是這位江前輩……真正的模樣？”他的語氣有些遲疑，並不是很確定。
經過幾次接觸，白青只能確定江靈魚並不是真正的孩子，但是對於她真正的年紀，卻是有些不確定，不過他有種感覺，對方的年紀可能不會太大。
對方現在展現出來的模樣，才是她最真實的樣子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也仍然年輕得過分啊。
此時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江靈魚，正是成年的模樣。
因為等下要做法事，她穿得極為素凈，頭發上也沒有任何裝飾，只是用一根古樸低調的木簪挽著，徹底的露出了白凈鮮妍的一張臉來，極致完美的五官完全展露無疑。
烏發雪膚，她這張臉生得實在是太絕了，就算是最簡單的裝扮，卻仍然透出一種極致的美麗來，清麗絕倫，讓人驚艷不已。
她一路走過來的時候，一旁圍觀的人們視線控制不住的往她身上落，不時能聽見人群裏興奮激動的聲音，不過卻沒有人敢上來搭話。
是的，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江靈魚此時的表情很是肅穆，身上又帶著一股不可輕視褻瀆的威勢，讓人望而生畏，因而即便她生得極為美麗，卻沒有任何人生出任何冒犯的想法。
葉建清和對方對著等下做法事的流程，這個法事可不僅僅是對方一個人做，葉建清他們也是有任務的，只是他們的任務相較於對方來說，所承受的壓力與需要付出的力量，那就只是毛毛雨了。
這場法事，主要還是要看江靈魚。
江靈魚看過之後，點了點頭，心裏已經有了數。
此時祭拜天地的祭壇已經搭好了，因為每年都有這個活動，發展到現在，已經成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盛事，每年這個時候，都有不少人來觀看法事，甚至就連外省、國外的游客都有。
因此，現在祭壇旁邊已經圍了不少人，大家都在靜靜等待著法事的開始，偶爾和身邊的朋友說著什麽，所以氣氛還算火熱，也很吵鬧。
直到一聲鈴鐺響，所有的說話聲，才逐漸安靜了下去。
不過等做法事的人走上祭壇，喧鬧的聲音卻再一次響起，甚至比之前還要劇烈，大家嘰嘰喳喳的討論著，語氣和表情都十分驚訝。
“怎麽是個女人？不要告訴我，今年負責法事的人，竟然是個女人吧？”
“趙道長呢？今年應該是趙道長做法事才對啊，趙道長去哪了？”
“這是怎麽回事啊，怎麽會是個女人？而且看起來還這麽年輕，她也是飛仙觀的人嗎？”
……
江禹楓也站在人群之中，聽著身邊這些人不可思議，甚至帶著幾分憤怒嘲諷的聲音，他的表情十分平靜，只是十分信任的看著祭壇之上的江靈魚。
他相信，他家小祖宗一定有本事讓這些閉嘴。
此時，底下的討論聲，則是越發大了，很顯然，大家對做法事的人不僅換了，還換了個女人，都帶著很大的意見。
“從來沒見過讓女人上臺做法事的，簡直晦氣！”有人扯著嗓子喊道，語氣裏滿是厭惡，“滾下去！我們不要女人做法事！讓趙道長來！”
因為人太多了，說話的人並不能確定是誰，但是這嚎出來的一嗓子，這裏的每個人都聽見了，因而很快就聽見了其他人的附和聲，此起彼伏的。
白青皺眉，道：“我要不讓保安來維持秩序？”免得這些人情緒激動，發生什麽意外情況了。
趙道長倒是老神在在的，他語氣輕松的道：“放心吧，我相信江道友的實力，絕對會讓這些人心服口服的、”
祭壇之上的江靈魚，對於底下的喧囂，她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只是認真的做著自己手上的事情。
溝通天地……
天與地，都是有呼吸的，你如果細心感受，恍惚中甚至能感受到他們的心臟。
天的寬闊，地的厚重，便是這片天地，承重著世間所有生物。
隨著江靈魚的動作，逐漸的，還在喧鬧的眾人竟是慢慢安靜了下去，目光緊緊的落在江靈魚的動作上，幾乎移不開視線。
有人還在吵鬧叫囂著，卻是犯了眾怒，遭了無數人的白眼與憤怒的目光。
“你在逼逼，小心老子揍你啊！”他旁邊，一個一身橫肉的大塊頭沖他比了比自己的拳頭。
這人：“……”
這時候他才發現，剛才還吵鬧的眾人，現在竟都是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就連那個威脅自己的大塊頭，威脅完自己之後，目光又再次落在了祭臺之上的人身上，神色極為認真。
“有病吧？一個女人做法事，有什麽好看的？”
懷著這樣挑剔憤怒的念頭，他也朝著祭臺上看去，而後一分鐘之後，他臉上躁怒的表情卻是慢慢的產生了變化。
江靈魚正在念著祭拜天地的祭詞，她聲音宛若呢喃，可是卻清楚的傳到了認真傾聽的每個人的耳中，就好像從他們的腦海中響起的一樣。
而她的一舉一動，更是帶著某種說不出道不明的韻律。
唐茜今天是陪奶奶來飛仙觀的，她奶奶極為信奉這些，當然，她奶奶信的神仙可多了，按照她老人機的說法，多拜幾個，說不定其中的哪個就有用了呢？
而飛仙觀，又是她家奶奶最常來的了，可以說她奶奶是飛仙觀的忠實粉絲了，逢年過節都會來拜一拜。因此，對於飛仙觀七月十五的這場法事，她老人家也是清清楚楚的，甚至每年都不落。
對於自家奶奶這種迷信的做法是有些嗤之以鼻的，唐茜向來是不相信這些的，也不愛往道觀寺廟這種地方去，有這些時間，她還不如在家裏睡懶覺了。
這次要不是家裏的人都有事，沒人陪奶奶來飛仙觀，她也是根本不願意來這裏的。
事實也和唐茜所想的那樣，陪奶奶的這一天，簡直是枯燥無比，她甚至還被自家奶奶抱怨不夠誠心，讓她小心被神觀裏的神仙怪罪。
神仙？
如果真有神仙，那就讓神仙來找我啊，不然我才不信這世上有神仙了！
她心裏不屑的想。
可是此時，看著祭臺上的那個人，她只覺得身體裏的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她有一瞬間，甚至覺得自己真的看見了神仙。
撲通，撲通……
她整個人不知不覺陷入了一種極為玄妙的狀態，她的耳中似乎聽到了心跳，不是其他人的，也不是自己的，而是……是天空，是大地的心跳！
意識到這一點，唐茜猛的瞪大眼，只覺得胸腔內的心臟正在激烈的跳動著。
只是，等她再去感受，卻又再難以回到那種奇妙的狀態了，像是驟然清醒過來了一樣。
剛剛那是怎麽回事？是……我產生幻覺了？
只是，腦海裏這樣的念頭剛一產生，就被她給否認了，那種奇妙的狀態，絕對不是幻覺能解釋的，那種震撼與觸動，即便是現在，她的心臟仍然在跳動個不停。
她在那一瞬間，好像感受到了天、地的心跳，甚至感覺到了它們強大溫和且極具有包容的力量，那是一種讓人忍不住想要流淚的力量。
那股力量，就像是慈愛的母親，能包容孩子所有任性的作為。
唐茜的眼睛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已經紅了，淚水在裏邊打轉，只是她覺得丟人，不願意讓眼淚掉下來。
不過很快的，她就聽到了周圍傳來的抽泣聲，她扭頭一看，才發現不僅是自己，旁邊的這些人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變得淚眼汪汪的，有感性的已經哭起來了。
唐茜的奶奶，也拿著帕子擦著眼中的淚水，表情看上去也十分具有觸動。
這一刻，在場的眾人心裏都不約而同的生出了一種感激的情緒來，對孕育他們的天地的感激。
“第一步，溝通天地……沒想到，江道友在第一步，竟然就能做到這個地步！”趙道長忍不住感嘆，伸手抹去眼角的淚水，心情十分激動。
即便是他，剛剛也同樣被帶入了那樣的情緒中，這不僅僅是江靈魚自己一個人與天地溝通，連帶著圍觀的眾人，也被引入了那種微妙其他的狀態中。
他知道對方很厲害，能畫出靈符的人，豈是池中之物？但是江靈魚所展現出來的一切，仍然讓他覺得震撼，以及不可思議。
就連他都覺得如此驚訝，更別說一旁的白青，以及其他人了。
此時，人群中的喧囂不信的聲音已經徹底消失了，只偶爾能聽到人群裏感性的抽噎聲。
江靈魚將一炷香插在桌上的鼎爐之中，青煙裊裊，朝著空中冉冉升起。
此時四周的風聲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夏日燥熱的空氣，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得涼快了起來，吹來的風中，恍惚中似乎帶著某種不正常的哭嚎。
天色逐漸暗淡，人群之中，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些影影綽綽，普通人所看不見的身影。
孤魂野鬼們受到江靈魚的召喚，不由自主的朝著祭壇靠攏而來，他們穿過人群，紛紛朝著祭壇走去，模樣一個比一個狼狽，有的甚至在地上攀爬著。
不是所有的鬼都是極為兇惡的，就像是人一樣，大部分的鬼都是渾噩無害的。
孤魂野鬼又和一般的魂魄不同，他們因享受不了香火，只能在世間徘徊不去，常年忍受著饑餓，也沒有一件得體的衣裳，大部分常年徘徊於人間的孤魂野鬼，大部分面黃肌瘦，衣不附體，看上去格外的可憐。
此時他們受到召喚而來，身上帶著在人間徘徊所沾染的戾氣，這些戾氣存在在他們身上，不僅對他們有影響，也會對活人有影響。
孤魂野鬼們穿過祭壇四周的人的身體，被他們穿過的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只覺得溫度下降得太快了。
唐茜便是打寒顫中的一位，她緊張的看著四周，身上的雞皮疙瘩不受控制的冒了出來，她無意識的靠攏了身邊的奶奶，心裏有些害怕。
“奶奶，我怎麽覺得情況有些不大對啊……”她小聲說。
“噓——”
唐奶奶朝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道：“你不要冒犯了那些客人。”
客人，什麽客人？
唐茜腦袋裏有些懵逼，可是此時四周明顯不正常的溫度，以及氣氛裏的不對勁，都讓她隱隱產生了某種想法，只是，她不敢說而已。
想到這，唐茜更緊的靠攏著自家奶奶。
嗚嗚嗚，奶奶，穩重，可靠！
***
場上的孤魂野鬼越來越多，四周的氣溫不受控制的下降。
江靈魚手中拿著裁好的紙錢，這些紙錢是飛仙觀的人裁的，裁得十分不錯，很是規整，她拿在手裏，指尖帶著靈光，將紙錢拋在了放在地上的大鼎之中。
呼……
紙錢被火焰吞噬，她又拿出準備好的香。
這香和插在桌上鼎爐之中的香不一樣，是飛仙觀特質的香，專供給鬼物的，江靈魚將香點燃，插在了旁邊的香爐裏。
香頂端猩紅的紅光在微暗的環境中微微閃動著，能看見燒出來的青煙不是朝天上而去的，而是朝著四面八方，就好像四周有什麽看不見的存在不斷的吸收著這些青煙。
而事實情況也差不多，無數孤魂野鬼前仆後繼的，你踩我我爬你的湊在香爐面前，深深的吸了一口香，他們臉上露出了極為滿足享受的表情。
而江靈魚，此時已經站了起來，拿起一旁裝著米的盆，抓著米朝著四周灑去。
這米自然也是特制過的，米粒落在地上，便變成了馥郁芬香的飯，四周的孤魂野鬼前仆後繼的撲上來，抓起地上的米飯就大口大口的往嘴裏塞。
他們之中大部分都一直忍受著饑餓，每一年也只有這一天能享受到香火與食物。
等地上的米飯被吃完了，這些鬼魂的臉上已經露出了吃飽喝足的饜足表情，只是他們大部分人身上都蒙著一層極為黯淡的東西，所有鬼看上去都格外的晦暗。
這些東西，便是籠罩在他們身上的戾氣，戾氣會逐漸蠶食他們的理智，因而需要及時消除。
而法事的最後一步，便是驅除戾氣。
江靈魚拿起桌上的水杯，突然伸手在杯中沾了一點水，中指拇指往空中一彈，一滴水彈向空中，
幾秒之後，站在人群中的唐茜突然擡起頭來，伸手感受了一下。
“下雨了？”她驚訝道。
雨並不大，大概細如牛毛，而且並不密集，冰涼的雨水絲絲縷縷的落在人身上，但是並不會讓人不舒服，反而還有一種奇怪的舒服感。
唐茜很難形容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就好像一直沈壓在身體之上的某種東西消失了，身體突然就變得輕松了起來。
四周的空氣逐漸變得潮濕，極為的清新。
而在人群看不見的四周，狼狽的孤魂野鬼們紛紛仰起頭來，激動的感受著這落在他們身上的“恩澤”，他們身上的戾氣被洗凈，露出了微微透明的身影來。
有鬼雙手合十，朝著江靈魚微微一拜，身體慢慢變得透明，消失在了這裏。
很快的，吃飽喝足，越來越多享受了香火的孤魂野鬼們朝著江靈魚拜謝，一直到最後一只孤魂野鬼離開，祭壇四周的溫度也逐漸恢覆正常。
這場雨只持續了兩分鐘左右，兩分鐘之後，朦朧細雨已經消失了，露出了星子閃動的澄凈天空。
“好多星星啊！”
唐茜忍不住高興的喊道。
b市很少能看見這樣幹凈的天空，還有這樣繁多明亮的星子，此時的天空距離他們好像特別的近，仿佛伸手就可以抓到一樣。
唐茜忍不住伸出手，試探的抓住一顆星星。
等她回過神來，才發現祭壇上的人已經不見了，她下意識的環顧四周，有些驚愕的問：“結束了嗎？”
唐奶奶嗯了一聲，道：“結束了，我們可以回去了。”
明明來之前那麽嫌棄，可是這時候結束了，唐茜心裏卻忍不住有些遺憾，剛剛那些奇妙新奇的體驗，對她來說還是第一次。
還有天上的星星，真的好多啊。
“奶奶，等明年我再陪你來吧！”她高興的說。
唐奶奶打趣道：“這次不嫌棄這是封建迷信，這是糟粕嗎？”
唐茜道：“就，就還好嘛，還是挺有趣的……”
祖孫二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遠，直到消失，至於其他的人，三三兩兩的離開，也都在熱烈的討論著今天的法事。
“那就是你們z國的仙女嗎？哦，太酷了！”
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正興奮的跟自己的z國朋友討論著，用怪異的語調說道：“那個z國女孩，會魔法！你們z國，真厲害！”
他的z國朋友聽到他的稱讚，臉上忍不住露出了自豪的表情。
“我們z國還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了，我慢慢再帶你去玩……”
人群逐漸散了，天色也已經徹底暗了下來，穿著道袍的葉建清和飛仙觀的其他弟子，一起幫忙把祭壇給拆了，大家搬東西的時候，都還忍不住興致勃勃的討論剛才的那場法事。
那真的是太厲害了，他們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而最恐怖的是，一場法事下來，那位江前輩，竟然還臉不紅氣不喘的，實在是讓人覺得可怕。
“她好像比師父還厲害了。”葉建清的一位師弟小聲的說。
葉建清：“……”
他輕咳一聲，好歹沒說出對方就是比師父厲害這樣的話來，雖說這是事實。
江靈魚此時正在和白青他們說話，白青將一袋子東西遞給她，道：“今天的事情實在是麻煩您了，本來只是讓您來湊湊熱鬧，沒想到最後還要您幫忙。”
他指著袋子裏的東西道：“這袋子裏裝的是一些吃的，在場的人都有的，您收著吧，是我們辦事處的福利。”
趙道長則是目光火熱的看著江靈魚，突然問：“江道友啊，您有沒有收徒弟的想法啊？雖說我年紀大了些，但是我對符文、術法的研究可不比任何年輕人差！”
“您看看，我能不能拜您為師了？”他說。
江靈魚：“……”
“我沒有收徒的打算。”她有些委婉的拒絕道。
聞言，大概是早就預料到了她的回答，趙道長的表情只是有些許的失望，他道：“唉，我早就猜到您不會收徒了，但是總是想試試。”
所以，他還有另一個備用的想法。
“您如果不願收徒的話，那以後我在修煉上如果有什麽疑問，可以去找您請教不？”他執著的問。
江靈魚仰頭想了想，道：“有時間的話……可以的。”
趙道長表情大喜，道：“那一定啊，您記住啊！一定啊。”
江靈魚食指輕輕撓了撓下巴，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中計了。
對方一開始可能就沒想過自己會答應收徒，所以，他從始至終打著的主意，都是後邊的那個？只為了能讓她請教？
江靈魚若有所思的看著這個面目慈愛的老頭，道：“你這人，還挺狡猾的。”
趙道長調皮的朝她眨了眨眼，道：“我好歹活了這麽多年嘛。”
江靈魚輕笑——既然已經答應了，那就算了吧。
***
江靈魚他們從飛仙觀回來，在路上偶爾能看見在街邊小巷燒紙的人，也能看見在今天到處游蕩的孤魂野鬼們。
在這一天，活人與死人之間，仿佛產生了一條微妙的交界。
此時，b市機場，有幾個人從出機口走出來，面相狡猾陰險的男人走上前去，十分殷勤的給其中一個人拎包，喊了一聲：“熊哥！”
被叫做熊哥的人長得人高馬大的，面容看上去十分兇惡，一路走過來，兩邊的路人們都忍不住離他遠遠的。看向他的目光中頗為畏懼。
“你確定那玄靈印在那個叫江靈魚的小丫頭片子身上？”熊哥問。
陳皓，也就是白青他們辦事處的一位員工，語氣討好的道：“當然肯定，那天我可是親眼看見她將玄靈印掏出來的，我還看見了那東西的樣子，像是一只老虎，極為威猛！”
老虎？
那這就對了，玄靈印中寄身了一只虎魂，因而它的外形也是老虎的模樣。
這件事情，除了玄天門的人，一般的人可不知道。
熊哥心中心念一轉，問：“那個叫做江靈魚的人，到底是什麽人？你了解嗎？”
陳皓眼睛一轉，道：“那只是個七八歲的小姑娘，不過有些厲害，她家中長輩不知道給了她多少好東西，讓她在b市作威作福，就連沈家的小子，都對她另眼相看了。”
“確定是七八歲的孩子？”
“熊哥，這種事情，您覺得我會騙您嗎？不信的話，您親眼瞧瞧就知道了。”
陳皓賣力的道：“熊哥您這麽厲害，等您拿到那玄靈印，那您就是玄天門的掌門，到時候，還希望您不要忘記照顧兄弟我們啊。”
熊哥瞥了他一眼，眼裏閃過一絲不屑，嘴上卻道：“放心吧，你的這份情我記下了，只要我能拿到玄靈印，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陳皓看上去是信了他的話，表情立刻變得興高采烈的。
幾人順利從機場出來，離開了這裏。
而在他們之後，聽到玄靈印在b市的消息，越來越多的修士湧入了這個城市，陰謀也在其中滋生中，隨著這個消息越傳越廣，就連玄天門的人也聽到了消息。
一大早，鮑雲天便興沖沖的沖進自家師兄的房間，一推開門就大聲喊道：“……師兄，你聽說了嗎，玄靈印出現了！”
聞言，正坐在屋裏的中年男人猛的擡起頭，面色驚訝：“什麽？”
鮑雲天走到了近前，雙手撐在桌上，表情興奮的道：“有玄靈印的消息了！”
楚雲逸神情激動，好一會兒，激動的心情都難以平息下來。
“這麽多年了，終於……”他喃喃，然後想到了什麽，迫不及待的問：“玄靈印現在在哪？”
鮑雲天說著自己得到的消息，道：“我聽說出現在b市，被一個姓江的小孩拿著的。”
“姓江的小孩？”
“沒錯，大家都是這麽說的，也不知道那孩子怎麽得到的。”
聞言，楚雲逸的表情忍不住變了變。
“師兄！”鮑雲天已經忍不住開口了，道：“你說，玄靈印要是真在那個小孩身上，我們難道真的要認她當我們的掌門嗎？那可是一個小孩子啊！”
他嘟囔：“弟子們都快跑光了，要是我們再找一個小孩當掌門，怕是又要有人要跑了。”
想當初他們玄天門在道靈界多麽顯赫啊，那麽多修士想要拜入他們門下，玄靈印之威更是響徹整個道靈界，可是後來，卻沒想到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先是玄靈印被盜，然後他們師父又病重，雖說堅持了一段時間，但是最後還是撒手人寰了。
而他們玄天門，也在這短短二十年中，逐漸式微沒落，到現在，門內弟子總數，兩只手都能數過來。
這剩下的幾個弟子本身對他們門派就沒啥歸宿感，要是他們真找回來一個小孩當掌門，怕是這幾人都要跑了。
想到這，鮑雲天就覺得頭疼。
楚雲逸卻道：“這是師父臨終之前宣布的，他老人家既然這麽說了，那我們自然要按照他的話去做。如果那個孩子真拿著玄靈印，那麽她就會是我們玄天門的掌門。”
“我們玄天門，不會做那種言而無信的事情。”
鮑雲天：“……”
這個答案，他可真是一點都不驚訝啊。
他們師兄弟相處這麽久，也算是對自己這位師兄十分了解了，為人固執，對師父的話更是信奉不已，所以，他會這麽說，他可真是一點都不奇怪啊。
“你去準備一下，我們馬上去b市！”楚雲逸道。
鮑雲天有些楞，呆呆的問：“去b市幹嘛？”
楚雲逸目光堅定，道：“去迎接我們玄天門的新任掌門！”
鮑雲天：“……”
我要不還是死了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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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三雙眼睛,都極為熾熱的看著江靈魚。
是古符吧，那是古符把？
他們的目光裏明晃晃的帶著這樣熱切的疑問。
江靈魚想了想，道：“按照你們的定義,應該是吧……”
聞言,白青等三人的視線更加明亮熱切了,神色更是激動無比，甚至覺得有些不敢相信。
趙道長更是連聲說了好幾身“好”,道：“沒想到在我有生之年,不僅親眼看見了靈符的存在,甚至還看見了一道從未面世過的古符！”
俗話說，“朝聞道,夕死可矣”,趙道長只覺得自己就算是現在死了，也是心滿意足，毫無遺憾了。
那可是靈符啊，還有一道古符，不管是哪一樣，放到整個道靈界，都足以讓修士們激動不已了。
江靈魚早就已經習慣了其他人的視線，因此被三人崇敬的眼神的看著,倒是沒覺得別扭,只是看著趙道長，開口道：
“您先下床走走看,看看身體還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畢竟接下來的法事還得靠您了。”
聞言,葉建清連忙伸手扶著自家師父從床、上下來,只是稍微一動,趙道長就忍不住唉喲叫喚了一聲，一張臉立刻周在了一起。
之前救人，他不僅是傷了手，還把腰給扭了，現在只是稍微動一下，腰那裏就是一陣刺痛，讓他的臉色立刻就白了，臉上冷汗涔涔的。
“果然啊，真的是年紀大了，這腰就有些不聽使喚了！”他嘆道，語氣有些唏噓。
江靈魚看著他難以行動的樣子，才恍然想起來對方不僅是傷了手，還傷了腰了，只是她沒想到，竟然會這麽嚴重。
秉持著送佛送到西的念頭，她順手便將趙道長的腰傷也給治好了。
從她手中，暖融融的靈力滲透在對方酸軟刺痛的腰部，趙道長只覺得腰部的皮肉都在微微發熱，那股鉆心的刺痛逐漸消弭，最後只剩下一片暖融融的舒適了。
趙道長緊皺在一起的眉眼肉眼可見的舒展開了，眼角的每一條褶子裏似乎都帶著一種舒暢。
等那股刺痛完全沒有了，他被葉建清扶著在地上走了一圈，而後有些驚奇的道：“好了？！一點都不疼了！”
剛剛還疼得他面色發白了，如今卻是一點疼痛都沒有了，只有一種從內到外透出來的輕松舒暢來，他的身體已經好久沒感覺這麽輕松了。
“您真是神跡！”他沖著江靈魚比了一個大拇指，九十多歲了，卻展現出了一種不符合年紀的活潑來。
江靈魚嘴角微翹，對於他的讚賞看上去明顯十分受用。
趙道長看著她，眼睛突然咕嚕嚕一轉，走上前去，語氣誠摯的道：“前輩，有件事我想求您幫個忙。”
江靈魚看他分明垂垂老矣的模樣，卻和白青他們一樣喚自己“前輩”，嘴角忍不住微微抽動了一下，道：“你還是叫我江道友吧，趙道長。”
趙道長立刻從善如流，“江道友！”
江靈魚才問他：“你想求我幫什麽忙？”
趙道長神色正了正，道：“是這樣的，每年七月十五的今天，都是我和我師弟輪流負責開壇做法，超度亡靈、施食渡厄，今年按理來說是輪到我，只是沒想到我會受傷。”
他道：“如今我的傷雖然痊愈了，但是卻氣血兩失，怕是沒有辦法支撐整場法事了。如果我師弟在，這場法事自然是可以交由他來做，但是他現在人在外地，我那幾個徒兒，卻又不能獨立挑起大梁來……”
他說到這的時候，一旁的葉建清頓時面露羞愧。
趙道長認真的看著江靈魚，道：“如今在場的人，除了您之外，怕是沒人能承擔起這場法事了，所以，我想請您幫忙，替我完成這場法事！”
說完，他張開雙手交握在身前，竟是直接朝著江靈魚深深鞠了一躬，態度極為鄭重。
白青倒是沒意料到事情的發展，可是等聽趙道長說完，他也忍不住冷靜思考起來。
趙道長年紀大了，這場法事耗時又長，負擔很重，一整場坐下來，就算他堅持得住，怕是也累得夠嗆，更別說之前還受了傷，還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完整場法事了。
思來想去，如果有人能代替趙道長完成這場法事，那是再好不過的，如今他們面前又有一個合適的人選。
白青想著，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在江靈魚身上。
江靈魚似乎是認真思考了一下，才開口說話，道：“你們就不怕我把這事搞砸了？開壇做法，可不是隨便就能做的，你們竟然這麽相信我？”
開壇做法，這件事情也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做的，它需要更加溫和慈悲的力量，更需要與天地溝通，不然白青他們也不會這麽苦惱了。
聞言，趙道長卻是爽朗一笑，道：“我相信您，”
相信，一個擁有著明亮澄凈目光的人，力量也是慈悲溫和的，能夠超度這些亡靈的苦難。
江靈魚倒是沒想到趙道長竟然會這麽相信自己，她心中突然微微動了動，伸手扶起趙道長的手，道：“行……吧，既然你都如此請求了。”
不過……
“我現在這個模樣，上去怕是要惹人笑了。”她看了看自己又短又有些圓潤的身體，有些遲疑的發現，自己這段時間，是不是有些胖了？一雙手上都能看見一個個小小的福窩窩。
不！
僵屍怎麽會發胖呢？
江靈魚立刻丟掉了腦袋裏這種絕對不可能發生的想法。
她跟白青他們道：“我還是換個模樣吧。”
嗯？
白青他們表情有些疑惑，這時候他們並不太明白她所說的“換個模樣”是什麽意思，一直到法事時間即將到來，江靈魚再次出現在他們眼前，他們才明白了她的意思。
嗯，的確是換了個模樣。
葉建清看著那道纖秾合度的身影，忍不住湊到白青身邊，和他低聲說話。
“這個，才是這位江前輩……真正的模樣？”他的語氣有些遲疑，並不是很確定。
經過幾次接觸，白青只能確定江靈魚並不是真正的孩子，但是對於她真正的年紀，卻是有些不確定，不過他有種感覺，對方的年紀可能不會太大。
對方現在展現出來的模樣，才是她最真實的樣子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也仍然年輕得過分啊。
此時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江靈魚，正是成年的模樣。
因為等下要做法事，她穿得極為素凈，頭發上也沒有任何裝飾，只是用一根古樸低調的木簪挽著，徹底的露出了白凈鮮妍的一張臉來，極致完美的五官完全展露無疑。
烏發雪膚，她這張臉生得實在是太絕了，就算是最簡單的裝扮，卻仍然透出一種極致的美麗來，清麗絕倫，讓人驚艷不已。
她一路走過來的時候，一旁圍觀的人們視線控制不住的往她身上落，不時能聽見人群裏興奮激動的聲音，不過卻沒有人敢上來搭話。
是的，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江靈魚此時的表情很是肅穆，身上又帶著一股不可輕視褻瀆的威勢，讓人望而生畏，因而即便她生得極為美麗，卻沒有任何人生出任何冒犯的想法。
葉建清和對方對著等下做法事的流程，這個法事可不僅僅是對方一個人做，葉建清他們也是有任務的，只是他們的任務相較於對方來說，所承受的壓力與需要付出的力量，那就只是毛毛雨了。
這場法事，主要還是要看江靈魚。
江靈魚看過之後，點了點頭，心裏已經有了數。
此時祭拜天地的祭壇已經搭好了，因為每年都有這個活動，發展到現在，已經成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盛事，每年這個時候，都有不少人來觀看法事，甚至就連外省、國外的游客都有。
因此，現在祭壇旁邊已經圍了不少人，大家都在靜靜等待著法事的開始，偶爾和身邊的朋友說著什麽，所以氣氛還算火熱，也很吵鬧。
直到一聲鈴鐺響，所有的說話聲，才逐漸安靜了下去。
不過等做法事的人走上祭壇，喧鬧的聲音卻再一次響起，甚至比之前還要劇烈，大家嘰嘰喳喳的討論著，語氣和表情都十分驚訝。
“怎麽是個女人？不要告訴我，今年負責法事的人，竟然是個女人吧？”
“趙道長呢？今年應該是趙道長做法事才對啊，趙道長去哪了？”
“這是怎麽回事啊，怎麽會是個女人？而且看起來還這麽年輕，她也是飛仙觀的人嗎？”
……
江禹楓也站在人群之中，聽著身邊這些人不可思議，甚至帶著幾分憤怒嘲諷的聲音，他的表情十分平靜，只是十分信任的看著祭壇之上的江靈魚。
他相信，他家小祖宗一定有本事讓這些閉嘴。
此時，底下的討論聲，則是越發大了，很顯然，大家對做法事的人不僅換了，還換了個女人，都帶著很大的意見。
“從來沒見過讓女人上臺做法事的，簡直晦氣！”有人扯著嗓子喊道，語氣裏滿是厭惡，“滾下去！我們不要女人做法事！讓趙道長來！”
因為人太多了，說話的人並不能確定是誰，但是這嚎出來的一嗓子，這裏的每個人都聽見了，因而很快就聽見了其他人的附和聲，此起彼伏的。
白青皺眉，道：“我要不讓保安來維持秩序？”免得這些人情緒激動，發生什麽意外情況了。
趙道長倒是老神在在的，他語氣輕松的道：“放心吧，我相信江道友的實力，絕對會讓這些人心服口服的、”
祭壇之上的江靈魚，對於底下的喧囂，她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只是認真的做著自己手上的事情。
溝通天地……
天與地，都是有呼吸的，你如果細心感受，恍惚中甚至能感受到他們的心臟。
天的寬闊，地的厚重，便是這片天地，承重著世間所有生物。
隨著江靈魚的動作，逐漸的，還在喧鬧的眾人竟是慢慢安靜了下去，目光緊緊的落在江靈魚的動作上，幾乎移不開視線。
有人還在吵鬧叫囂著，卻是犯了眾怒，遭了無數人的白眼與憤怒的目光。
“你在逼逼，小心老子揍你啊！”他旁邊，一個一身橫肉的大塊頭沖他比了比自己的拳頭。
這人：“……”
這時候他才發現，剛才還吵鬧的眾人，現在竟都是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就連那個威脅自己的大塊頭，威脅完自己之後，目光又再次落在了祭臺之上的人身上，神色極為認真。
“有病吧？一個女人做法事，有什麽好看的？”
懷著這樣挑剔憤怒的念頭，他也朝著祭臺上看去，而後一分鐘之後，他臉上躁怒的表情卻是慢慢的產生了變化。
江靈魚正在念著祭拜天地的祭詞，她聲音宛若呢喃，可是卻清楚的傳到了認真傾聽的每個人的耳中，就好像從他們的腦海中響起的一樣。
而她的一舉一動，更是帶著某種說不出道不明的韻律。
唐茜今天是陪奶奶來飛仙觀的，她奶奶極為信奉這些，當然，她奶奶信的神仙可多了，按照她老人機的說法，多拜幾個，說不定其中的哪個就有用了呢？
而飛仙觀，又是她家奶奶最常來的了，可以說她奶奶是飛仙觀的忠實粉絲了，逢年過節都會來拜一拜。因此，對於飛仙觀七月十五的這場法事，她老人家也是清清楚楚的，甚至每年都不落。
對於自家奶奶這種迷信的做法是有些嗤之以鼻的，唐茜向來是不相信這些的，也不愛往道觀寺廟這種地方去，有這些時間，她還不如在家裏睡懶覺了。
這次要不是家裏的人都有事，沒人陪奶奶來飛仙觀，她也是根本不願意來這裏的。
事實也和唐茜所想的那樣，陪奶奶的這一天，簡直是枯燥無比，她甚至還被自家奶奶抱怨不夠誠心，讓她小心被神觀裏的神仙怪罪。
神仙？
如果真有神仙，那就讓神仙來找我啊，不然我才不信這世上有神仙了！
她心裏不屑的想。
可是此時，看著祭臺上的那個人，她只覺得身體裏的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她有一瞬間，甚至覺得自己真的看見了神仙。
撲通，撲通……
她整個人不知不覺陷入了一種極為玄妙的狀態，她的耳中似乎聽到了心跳，不是其他人的，也不是自己的，而是……是天空，是大地的心跳！
意識到這一點，唐茜猛的瞪大眼，只覺得胸腔內的心臟正在激烈的跳動著。
只是，等她再去感受，卻又再難以回到那種奇妙的狀態了，像是驟然清醒過來了一樣。
剛剛那是怎麽回事？是……我產生幻覺了？
只是，腦海裏這樣的念頭剛一產生，就被她給否認了，那種奇妙的狀態，絕對不是幻覺能解釋的，那種震撼與觸動，即便是現在，她的心臟仍然在跳動個不停。
她在那一瞬間，好像感受到了天、地的心跳，甚至感覺到了它們強大溫和且極具有包容的力量，那是一種讓人忍不住想要流淚的力量。
那股力量，就像是慈愛的母親，能包容孩子所有任性的作為。
唐茜的眼睛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已經紅了，淚水在裏邊打轉，只是她覺得丟人，不願意讓眼淚掉下來。
不過很快的，她就聽到了周圍傳來的抽泣聲，她扭頭一看，才發現不僅是自己，旁邊的這些人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變得淚眼汪汪的，有感性的已經哭起來了。
唐茜的奶奶，也拿著帕子擦著眼中的淚水，表情看上去也十分具有觸動。
這一刻，在場的眾人心裏都不約而同的生出了一種感激的情緒來，對孕育他們的天地的感激。
“第一步，溝通天地……沒想到，江道友在第一步，竟然就能做到這個地步！”趙道長忍不住感嘆，伸手抹去眼角的淚水，心情十分激動。
即便是他，剛剛也同樣被帶入了那樣的情緒中，這不僅僅是江靈魚自己一個人與天地溝通，連帶著圍觀的眾人，也被引入了那種微妙其他的狀態中。
他知道對方很厲害，能畫出靈符的人，豈是池中之物？但是江靈魚所展現出來的一切，仍然讓他覺得震撼，以及不可思議。
就連他都覺得如此驚訝，更別說一旁的白青，以及其他人了。
此時，人群中的喧囂不信的聲音已經徹底消失了，只偶爾能聽到人群裏感性的抽噎聲。
江靈魚將一炷香插在桌上的鼎爐之中，青煙裊裊，朝著空中冉冉升起。
此時四周的風聲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夏日燥熱的空氣，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得涼快了起來，吹來的風中，恍惚中似乎帶著某種不正常的哭嚎。
天色逐漸暗淡，人群之中，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些影影綽綽，普通人所看不見的身影。
孤魂野鬼們受到江靈魚的召喚，不由自主的朝著祭壇靠攏而來，他們穿過人群，紛紛朝著祭壇走去，模樣一個比一個狼狽，有的甚至在地上攀爬著。
不是所有的鬼都是極為兇惡的，就像是人一樣，大部分的鬼都是渾噩無害的。
孤魂野鬼又和一般的魂魄不同，他們因享受不了香火，只能在世間徘徊不去，常年忍受著饑餓，也沒有一件得體的衣裳，大部分常年徘徊於人間的孤魂野鬼，大部分面黃肌瘦，衣不附體，看上去格外的可憐。
此時他們受到召喚而來，身上帶著在人間徘徊所沾染的戾氣，這些戾氣存在在他們身上，不僅對他們有影響，也會對活人有影響。
孤魂野鬼們穿過祭壇四周的人的身體，被他們穿過的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只覺得溫度下降得太快了。
唐茜便是打寒顫中的一位，她緊張的看著四周，身上的雞皮疙瘩不受控制的冒了出來，她無意識的靠攏了身邊的奶奶，心裏有些害怕。
“奶奶，我怎麽覺得情況有些不大對啊……”她小聲說。
“噓——”
唐奶奶朝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道：“你不要冒犯了那些客人。”
客人，什麽客人？
唐茜腦袋裏有些懵逼，可是此時四周明顯不正常的溫度，以及氣氛裏的不對勁，都讓她隱隱產生了某種想法，只是，她不敢說而已。
想到這，唐茜更緊的靠攏著自家奶奶。
嗚嗚嗚，奶奶，穩重，可靠！
***
場上的孤魂野鬼越來越多，四周的氣溫不受控制的下降。
江靈魚手中拿著裁好的紙錢，這些紙錢是飛仙觀的人裁的，裁得十分不錯，很是規整，她拿在手裏，指尖帶著靈光，將紙錢拋在了放在地上的大鼎之中。
呼……
紙錢被火焰吞噬，她又拿出準備好的香。
這香和插在桌上鼎爐之中的香不一樣，是飛仙觀特質的香，專供給鬼物的，江靈魚將香點燃，插在了旁邊的香爐裏。
香頂端猩紅的紅光在微暗的環境中微微閃動著，能看見燒出來的青煙不是朝天上而去的，而是朝著四面八方，就好像四周有什麽看不見的存在不斷的吸收著這些青煙。
而事實情況也差不多，無數孤魂野鬼前仆後繼的，你踩我我爬你的湊在香爐面前，深深的吸了一口香，他們臉上露出了極為滿足享受的表情。
而江靈魚，此時已經站了起來，拿起一旁裝著米的盆，抓著米朝著四周灑去。
這米自然也是特制過的，米粒落在地上，便變成了馥郁芬香的飯，四周的孤魂野鬼前仆後繼的撲上來，抓起地上的米飯就大口大口的往嘴裏塞。
他們之中大部分都一直忍受著饑餓，每一年也只有這一天能享受到香火與食物。
等地上的米飯被吃完了，這些鬼魂的臉上已經露出了吃飽喝足的饜足表情，只是他們大部分人身上都蒙著一層極為黯淡的東西，所有鬼看上去都格外的晦暗。
這些東西，便是籠罩在他們身上的戾氣，戾氣會逐漸蠶食他們的理智，因而需要及時消除。
而法事的最後一步，便是驅除戾氣。
江靈魚拿起桌上的水杯，突然伸手在杯中沾了一點水，中指拇指往空中一彈，一滴水彈向空中，
幾秒之後，站在人群中的唐茜突然擡起頭來，伸手感受了一下。
“下雨了？”她驚訝道。
雨並不大，大概細如牛毛，而且並不密集，冰涼的雨水絲絲縷縷的落在人身上，但是並不會讓人不舒服，反而還有一種奇怪的舒服感。
唐茜很難形容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就好像一直沈壓在身體之上的某種東西消失了，身體突然就變得輕松了起來。
四周的空氣逐漸變得潮濕，極為的清新。
而在人群看不見的四周，狼狽的孤魂野鬼們紛紛仰起頭來，激動的感受著這落在他們身上的“恩澤”，他們身上的戾氣被洗凈，露出了微微透明的身影來。
有鬼雙手合十，朝著江靈魚微微一拜，身體慢慢變得透明，消失在了這裏。
很快的，吃飽喝足，越來越多享受了香火的孤魂野鬼們朝著江靈魚拜謝，一直到最後一只孤魂野鬼離開，祭壇四周的溫度也逐漸恢覆正常。
這場雨只持續了兩分鐘左右，兩分鐘之後，朦朧細雨已經消失了，露出了星子閃動的澄凈天空。
“好多星星啊！”
唐茜忍不住高興的喊道。
b市很少能看見這樣幹凈的天空，還有這樣繁多明亮的星子，此時的天空距離他們好像特別的近，仿佛伸手就可以抓到一樣。
唐茜忍不住伸出手，試探的抓住一顆星星。
等她回過神來，才發現祭壇上的人已經不見了，她下意識的環顧四周，有些驚愕的問：“結束了嗎？”
唐奶奶嗯了一聲，道：“結束了，我們可以回去了。”
明明來之前那麽嫌棄，可是這時候結束了，唐茜心裏卻忍不住有些遺憾，剛剛那些奇妙新奇的體驗，對她來說還是第一次。
還有天上的星星，真的好多啊。
“奶奶，等明年我再陪你來吧！”她高興的說。
唐奶奶打趣道：“這次不嫌棄這是封建迷信，這是糟粕嗎？”
唐茜道：“就，就還好嘛，還是挺有趣的……”
祖孫二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遠，直到消失，至於其他的人，三三兩兩的離開，也都在熱烈的討論著今天的法事。
“那就是你們z國的仙女嗎？哦，太酷了！”
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正興奮的跟自己的z國朋友討論著，用怪異的語調說道：“那個z國女孩，會魔法！你們z國，真厲害！”
他的z國朋友聽到他的稱讚，臉上忍不住露出了自豪的表情。
“我們z國還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了，我慢慢再帶你去玩……”
人群逐漸散了，天色也已經徹底暗了下來，穿著道袍的葉建清和飛仙觀的其他弟子，一起幫忙把祭壇給拆了，大家搬東西的時候，都還忍不住興致勃勃的討論剛才的那場法事。
那真的是太厲害了，他們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而最恐怖的是，一場法事下來，那位江前輩，竟然還臉不紅氣不喘的，實在是讓人覺得可怕。
“她好像比師父還厲害了。”葉建清的一位師弟小聲的說。
葉建清：“……”
他輕咳一聲，好歹沒說出對方就是比師父厲害這樣的話來，雖說這是事實。
江靈魚此時正在和白青他們說話，白青將一袋子東西遞給她，道：“今天的事情實在是麻煩您了，本來只是讓您來湊湊熱鬧，沒想到最後還要您幫忙。”
他指著袋子裏的東西道：“這袋子裏裝的是一些吃的，在場的人都有的，您收著吧，是我們辦事處的福利。”
趙道長則是目光火熱的看著江靈魚，突然問：“江道友啊，您有沒有收徒弟的想法啊？雖說我年紀大了些，但是我對符文、術法的研究可不比任何年輕人差！”
“您看看，我能不能拜您為師了？”他說。
江靈魚：“……”
“我沒有收徒的打算。”她有些委婉的拒絕道。
聞言，大概是早就預料到了她的回答，趙道長的表情只是有些許的失望，他道：“唉，我早就猜到您不會收徒了，但是總是想試試。”
所以，他還有另一個備用的想法。
“您如果不願收徒的話，那以後我在修煉上如果有什麽疑問，可以去找您請教不？”他執著的問。
江靈魚仰頭想了想，道：“有時間的話……可以的。”
趙道長表情大喜，道：“那一定啊，您記住啊！一定啊。”
江靈魚食指輕輕撓了撓下巴，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中計了。
對方一開始可能就沒想過自己會答應收徒，所以，他從始至終打著的主意，都是後邊的那個？只為了能讓她請教？
江靈魚若有所思的看著這個面目慈愛的老頭，道：“你這人，還挺狡猾的。”
趙道長調皮的朝她眨了眨眼，道：“我好歹活了這麽多年嘛。”
江靈魚輕笑——既然已經答應了，那就算了吧。
***
江靈魚他們從飛仙觀回來，在路上偶爾能看見在街邊小巷燒紙的人，也能看見在今天到處游蕩的孤魂野鬼們。
在這一天，活人與死人之間，仿佛產生了一條微妙的交界。
此時，b市機場，有幾個人從出機口走出來，面相狡猾陰險的男人走上前去，十分殷勤的給其中一個人拎包，喊了一聲：“熊哥！”
被叫做熊哥的人長得人高馬大的，面容看上去十分兇惡，一路走過來，兩邊的路人們都忍不住離他遠遠的。看向他的目光中頗為畏懼。
“你確定那玄靈印在那個叫江靈魚的小丫頭片子身上？”熊哥問。
陳皓，也就是白青他們辦事處的一位員工，語氣討好的道：“當然肯定，那天我可是親眼看見她將玄靈印掏出來的，我還看見了那東西的樣子，像是一只老虎，極為威猛！”
老虎？
那這就對了，玄靈印中寄身了一只虎魂，因而它的外形也是老虎的模樣。
這件事情，除了玄天門的人，一般的人可不知道。
熊哥心中心念一轉，問：“那個叫做江靈魚的人，到底是什麽人？你了解嗎？”
陳皓眼睛一轉，道：“那只是個七八歲的小姑娘，不過有些厲害，她家中長輩不知道給了她多少好東西，讓她在b市作威作福，就連沈家的小子，都對她另眼相看了。”
“確定是七八歲的孩子？”
“熊哥，這種事情，您覺得我會騙您嗎？不信的話，您親眼瞧瞧就知道了。”
陳皓賣力的道：“熊哥您這麽厲害，等您拿到那玄靈印，那您就是玄天門的掌門，到時候，還希望您不要忘記照顧兄弟我們啊。”
熊哥瞥了他一眼，眼裏閃過一絲不屑，嘴上卻道：“放心吧，你的這份情我記下了，只要我能拿到玄靈印，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陳皓看上去是信了他的話，表情立刻變得興高采烈的。
幾人順利從機場出來，離開了這裏。
而在他們之後，聽到玄靈印在b市的消息，越來越多的修士湧入了這個城市，陰謀也在其中滋生中，隨著這個消息越傳越廣，就連玄天門的人也聽到了消息。
一大早，鮑雲天便興沖沖的沖進自家師兄的房間，一推開門就大聲喊道：“……師兄，你聽說了嗎，玄靈印出現了！”
聞言，正坐在屋裏的中年男人猛的擡起頭，面色驚訝：“什麽？”
鮑雲天走到了近前，雙手撐在桌上，表情興奮的道：“有玄靈印的消息了！”
楚雲逸神情激動，好一會兒，激動的心情都難以平息下來。
“這麽多年了，終於……”他喃喃，然後想到了什麽，迫不及待的問：“玄靈印現在在哪？”
鮑雲天說著自己得到的消息，道：“我聽說出現在b市，被一個姓江的小孩拿著的。”
“姓江的小孩？”
“沒錯，大家都是這麽說的，也不知道那孩子怎麽得到的。”
聞言，楚雲逸的表情忍不住變了變。
“師兄！”鮑雲天已經忍不住開口了，道：“你說，玄靈印要是真在那個小孩身上，我們難道真的要認她當我們的掌門嗎？那可是一個小孩子啊！”
他嘟囔：“弟子們都快跑光了，要是我們再找一個小孩當掌門，怕是又要有人要跑了。”
想當初他們玄天門在道靈界多麽顯赫啊，那麽多修士想要拜入他們門下，玄靈印之威更是響徹整個道靈界，可是後來，卻沒想到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先是玄靈印被盜，然後他們師父又病重，雖說堅持了一段時間，但是最後還是撒手人寰了。
而他們玄天門，也在這短短二十年中，逐漸式微沒落，到現在，門內弟子總數，兩只手都能數過來。
這剩下的幾個弟子本身對他們門派就沒啥歸宿感，要是他們真找回來一個小孩當掌門，怕是這幾人都要跑了。
想到這，鮑雲天就覺得頭疼。
楚雲逸卻道：“這是師父臨終之前宣布的，他老人家既然這麽說了，那我們自然要按照他的話去做。如果那個孩子真拿著玄靈印，那麽她就會是我們玄天門的掌門。”
“我們玄天門，不會做那種言而無信的事情。”
鮑雲天：“……”
這個答案，他可真是一點都不驚訝啊。
他們師兄弟相處這麽久，也算是對自己這位師兄十分了解了，為人固執，對師父的話更是信奉不已，所以，他會這麽說，他可真是一點都不奇怪啊。
“你去準備一下，我們馬上去b市！”楚雲逸道。
鮑雲天有些楞，呆呆的問：“去b市幹嘛？”
楚雲逸目光堅定，道：“去迎接我們玄天門的新任掌門！”
鮑雲天：“……”
我要不還是死了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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