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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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潭”◎
整個青陽村就像是被包裹在一片迷霧之中,充滿了謎團，許多都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江靈魚目光落在沈熾正常站立的雙腿上，突然問：“你的腿,不是壞的？”
她的話題突然轉變了,沈熾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等回過神，他下意識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腿,然後伸手覆在自己的腿上,道：
“倒也不能說是好的,只是也不全是壞的，只能說行走的時候有些艱難,所以我比較習慣坐在輪椅上……”
江靈魚疑惑的看著他,他解釋說：“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生來就是這樣了，一旦行走，就會感覺雙腿難以承受，疼痛無比。”
也是因此，在他出生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家裏人都以為他是天殘，只是後來他們發現,他的雙腿並不是沒有知覺,只是使用雙腿會給他帶來巨大的疼痛。
江靈魚道：“生來就是這樣？這還真稀奇了。”
她看向沈熾，問：“我能碰碰你的腿嗎？”
沈熾索性坐在了地上,一只腿放在地上,一只腿則是支著,道：“你碰吧。”
江靈魚伸出手指,輕輕的戳了戳他支著的那只腿。
“……有感覺嗎？”她問,頭也不擡，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他的腿。
沈熾看著她的動作，總覺得她這個動作充滿了孩子氣，讓人忍不住覺得有些好笑，不過說起來，對方的確是孩子，動作充滿孩子氣倒也正常。
“有。”他說，語氣平靜的表示：“我只是行走艱難，並不是毫無知覺。”
江靈魚：“……”
她的手從一個手指，變成了一只手，手掌輕輕的覆在了對方的腿上，隔著一層布料，她清楚的感覺到了手掌下的溫度，已經微微有些孱弱的腿部力量。
看來，這人真的很少用這雙腿啊。
江靈魚心裏想著，手中力量悄無聲息探入對方的腿中，仔細查探他雙腿的情況。
只是她的力量甫一鉆入對方的身體中，就像是泥牛入海，瞬間就消失了，就好像被什麽東西給吞沒了。
“……嗯？”
江靈魚是真的有些驚訝了，同時臉上露出點不服氣來，分出更多的力量探入他的雙腿之中。
這一次，她的這股力量仍然被對方的雙腿給吞沒了，但是，江靈魚卻也不是任何發現都沒有，她若有所思的收回手，沒有繼續探查下去的意思。
“你的腿……有點奇怪啊，裏邊充斥著很強大的力量。”她說。
聞言，沈熾有些驚訝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嗯了一聲，語氣平靜的道：“我家裏人曾經讓人仔細給我檢查過，對方也是這麽說的。”
他伸手覆蓋在自己的腿上，小的時候他很難感覺到身體裏的情況，但是長大了，對身體的感知就越發清晰了。
“那人說我體內蘊藏著一股很強大的力量，那股力量在我體內橫沖直撞，卻找不到突破口，便沈寂在了我的雙腿之中……”
這也是他身體的本能在保護自己，這股力量沈寂在雙腿之中，總比沈寂在其他地方的好。
但是，即使已經沈寂下去，這股力量卻仍然存在，仍然無時無刻在彰顯自己的存在感，並且破壞著他的雙腿，因此每隔一段時間，他都必須得找專業人士給自己針灸一下。
不然說不定在哪一天，他的這雙腿就真的得廢了。
江靈魚看了他一眼，道了句：“難怪……”
難怪對方身上有時候洩露出來的氣息，會顯得格外的恐怖，那看來就是他體內的這股力量在作祟了。
沈熾伸手揉著刺痛的大腿，道：“現在其實已經好很多了，以前更嚴重，動一下就劇痛無比，至少現在還在忍受範圍內。”
江靈魚道：“等你將你體內的力量徹底煉化，化為己用，那麽你的實力將會變得很可怕。”
現在不過只是煉化了一小部分，對方的實力在如今的道靈界已經處於頂端了，一旦等他將體內的力量全部煉化……想到自己剛剛所感受到的那股極為恐怖的力量，江靈魚的手指忍不住蜷縮了一下。
要不，在一切萌芽之前，就先把人給殺了吧。
她漫無邊際的想著。
“……這個給你。”
一樣東西被遞到了面前，江靈魚低頭一看，發現竟然是一根棒棒糖，她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又面無表情的看向沈熾。
沈熾道：“兜裏最後一根了。”
他五官俊秀英俊，身上卻有股肅然冷淡的氣質，不怎麽愛笑，看上去是個頗有些不近人情的人，但是他的為人卻出乎意料的有些……熱心腸？
江靈魚伸手將棒棒糖接過來，將糖紙剝開，道：“你是小孩子嗎？隨身還帶著棒棒糖！”
沈熾道：“家裏有小孩，我就習慣兜裏一直帶著哄他們的糖了……聽說吃甜食能讓人的心情變好，你現在心情好點了嗎？”
江靈魚咬著糖，有些含糊不清的道：“還好吧……”
她本身便是小孩的模樣，如今蹲在沈熾身邊，看起來倒是顯得更加嬌小了，小小的一團，有億點點的……可愛。
沈熾猝不及防的伸手出，手指戳在她微微鼓起的臉頰上。
江靈魚：“……”
她立刻用死亡的視線看向對方。
“啊！”
沈熾看了看自己的手，忙將手收了回來，道：“抱歉，一個不註意就……”
看起來太可愛了，不小心就不小心伸出手了。
江靈魚哢嚓一聲咬碎了嘴裏的棒棒糖，那用力咬牙的樣子，讓沈熾忍不住懷疑，她想咬的是自己這個人，而不是嘴裏的棒棒糖。
……怎麽就沒忍住呢？
他心裏嘆氣。
江靈魚站起身來，離這個“怪叔叔”遠了點，和春柳夏風她們去了另一邊，這兩人用充滿敵意的目光看了一眼對方，夏風更是毫不客氣的冷哼了一聲，絲毫不吝嗇自己的不待見。
“姑娘，我們現在要怎麽辦，是繼續待在村裏？還是去後山的水潭看看？”春柳問，說起正事來。
江靈魚道：“先去後山的水潭看看吧，我總覺得，這個水潭，就是整個青陽村一切怪異的源頭。”
不過試想一下，又覺得正常，整個青陽村重男輕女也不知道多少年，也不知道往水潭裏溺死了多少女嬰，一個不知道“殺死”了多少女嬰的水潭，天長地久的，不出問題都不太可能。
沈熾隱隱聽到她們的話，道：“我和你們一起去。”
江靈魚扭頭看他，問：“你的腿沒事了嗎？”
沈熾站起身來，道：“還能堅持。”
他走過來，行走間神態自若，完全看不出走動的時候，雙腿所承受了什麽樣的負擔。
他不僅樣貌長得好，還個高腿長，當他站直的時候，江靈魚不得不仰著頭看對方，脖子都有些酸了。
可惡的高個子！
***
既然說了去後山，四人便沒有耽擱，直接就往後山走去。
穿過村子的時候，他們能清楚的感知到，從四面八方所看過來，紛紛落在他們身上的視線，那灼灼的目光，帶著瘋狂與興奮，村裏的人的精神，早就已經變得不正常了。
“你們要去哪啊？”有人搭話問，表情頗有些神經質。
沈熾面無表情的看向對方，看著人因為他身上所傳來的沈沈壓力而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這才道：“我們聽說你們村後山有個水潭十分神奇，不管什麽東西都沈不下去，所以想去看看。”
“叔叔你要跟我們一起去後山嗎？”
一雙手抓住了對方的衣角，對方低頭，對上一張雪白可愛的小臉，小小的臉蛋上帶著極為“天真”的笑容。
江靈魚笑容更深了，道：“叔叔你是村裏人，應該比我們更清楚那個水潭的特別之處吧，所以……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後山看看那個水潭呢？”
水……潭？
去水潭那裏？
村民表情驚恐的看著江靈魚，嘴裏下意識的喊道：“不，不去水潭，我不去水潭……怪物！怪物——”
他表情癲狂，突然轉身就跑，身體跌跌撞撞的，在撞到其他人身上摔倒之後，又手腳並用的爬起來，很快的人就不知道跑去哪裏了，嘴裏一直在喊著“水潭”兩個字。
至於村裏的其他人，雖然反應沒那麽大，可是當聽到這人嘴裏嚷著的“水潭”二字的時候，表情仍然不可避免的染上了幾分恐懼。
這下，倒是再也沒有人過來阻攔江靈魚他們了，因而他們四人順順利利的來到了後山。
說是後山，但是並不是山林，而是一個山坡，山坡上實際上是一塊接一塊規整好的、呈梯型的土地，如今土地上的農作物早就已經雜草叢生，可是卻沒人來打理，因此漲勢並不是很好。
在爬山後山的山坡頂上之後，就能看見水潭的位置了，水潭就在這一面的山坡底下，靠著旁邊的一座山。
站山坡頂上的時候沒感覺，等走得近了，江靈魚他們就很清楚的感覺到了四周逐漸變冷的空氣，腳底下的雜草也生長得更加旺盛，已經長到了將人腳掌給覆蓋的地步。
江靈魚人小，人走在裏邊，一雙腳完全被綠油油的雜草給淹沒了。
沈熾看了一眼，直接伸手就把她抱了起來，讓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十分“貼心”的道：“我抱著你走吧。”
如果江靈魚真是一個天真爛漫，七八歲的小女孩，此時一定很高興，但是……實際情況她並不是啊，她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成年人。
所以，她並不覺得有多高興的，甚至還有點不自在。
跟在兩人身後的春柳和夏風：“……”沈默不語。
在這樣微妙的氣氛中，四人順利的來到了水潭邊，這時候，江靈魚也忘了那點不自在了，環顧四周，仔細打量著四周的景色。
“好潮濕啊……”她說。
空氣都是濕漉漉的，連帶著人的身上也感覺霧蒙蒙的。
水潭潭水並不顯得清澈，反倒是透著一種不透光的淺綠色，往地下綠色的顏色更重一些，反正看不見底，它一側靠著山壁，山壁上長滿了苔蘚，上邊有綠色的藤蔓垂落下來，落在了水裏，長得極為茂盛。
而另一邊，則是靠著山坡這邊，靠近水面的位置放了一塊石板，瞧著像是以前青陽村的人站在上邊提過水，只是可惜，現在上邊也長滿了苔蘚，被雜草包裹著。
這些茂密旺盛的雜草藤蔓，看上去就像是在簇擁著這個水潭，水潭表面上籠著一層淡淡的霧氣，裹著冰冷的空氣被吸入口鼻，只讓人渾身發冷。
沈熾看了看四周，道：“這裏的陰氣也很重。”
陰氣重，空氣潮濕，這導致四周都是濕漉漉的。
江靈魚看向近在咫尺的沈熾，問他：“你昨晚來過這裏，當時你在這遇到了什麽？”
聞言，沈熾表情微動，昨天受傷的右手也忍不住動了動，不過上邊的傷口現在已經完全愈合了，完全看不出受傷的痕跡。
“……我看見了從水潭裏爬出來的嬰靈，它們就是從水潭裏爬出來的，然後，我看見了一只大家夥！”
現在他們算是合作的關系，因此沈熾也並沒有隱瞞自己昨天的遭遇。
“那個大家夥大概有三米高，很巨大，它的身體是由無數只嬰靈組成的……”
一只又一只的嬰靈身體堆砌著，便形成了它的身體，所以它擁有很多的腦袋，模樣看上去很是奇特恐怖，這家夥也是從水潭裏爬出來的，它的身體，剛好就有水潭這麽寬大。
沈熾道：“我當時迎面和它撞上，和它交過一次手，我手裏的符篆、我的術法，對它都統統沒用，我不知道它本身就免疫這些術法，還是因為它太過強大，所以我的力量奈何它不了。”
可以的話，他希望是第一個，至少他們還有勝利的可能。
江靈魚聽他敘述，有些難以想象那個大家夥的形象，她拍了拍沈熾的手臂，道：“放我下去。”
雖然知道抱著的是一只小僵屍，但是對方的樣貌實在是太有欺騙性了，因而沈熾心裏總有些不放心，在幫人放在地上的時候，還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小心些，這裏有些不太對勁，地面也很滑，別摔倒了。”
江靈魚穩穩的站在地上，語氣淡淡的道：“別把我當小孩子……”
她走到水潭邊的那塊石板上，這塊石板早就長滿青苔了，上邊濕漉漉的，布滿了水跡，像是有東西從水裏爬出來，水跡還沒幹的樣子。
水潭裏很安靜，應該說整個青陽村都很安靜，只是現在的這份幹凈要更加詭異一些。
江靈魚掃了一眼，沒發現什麽不對，她蹲下身子，想將手伸進水潭中，只是伸出手的時候，卻被旁邊伸出來的那只手給抓住了。
“……這水潭有古怪，你小心些。”沈熾說，雖然表情很冷淡，可是眼中卻帶著幾分擔憂。
用巧勁將手從沈熾手中掙脫出來，她道：“你放心，我心裏清楚。”
說完，看著眼前霧氣升騰的潭水，她伸手就將手探入了潭水之中。
一瞬間，冰涼刺骨的寒意直接從手指往上方攀爬，眨眼間便覆蓋了她整個身體，似乎要將她體內的所有體溫給盡數掠奪過去。
同時，江靈魚的腦海中驟然響起了嬰孩淒厲的哭聲，無數嬰孩的哭聲，是帶著死亡味道的哭聲。
她的意識不受控制的，像是被什麽給狠狠的拖拽了進去，眼前的世界一陣顛倒。
而在現實，沈熾他們只見蹲在水潭邊上的江靈魚突然朝前栽倒了下去，他下意識的伸手就將人給撈了回來，緊緊的抱在懷裏。
好冰！
抱著的時候，沈熾幾乎控制不住的打了個哆嗦。
江靈魚的身體很冰，抱著她的時候，就像是抱著一大塊冰塊，身上沒有一點溫度，充滿了刺骨駭人的寒意。
沈熾抱著人先離開了水潭，這才半跪在地上，將人半抱在懷裏，連聲喊道：“……靈魚？靈魚？！”
江靈魚睜著眼，視線虛虛的落在空中，此時她的大腦已經完全被那些淒厲的嚎哭聲給占據了，好一會兒，她才恍惚的回過神來，身體仍然冰涼刺骨。
春柳和夏風都緊張的看著她，眉心微蹙。
“你感覺怎麽樣？”沈熾問她。
江靈魚躺在他的懷裏，沒有立刻站起身來，而是伸手捂著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仍然虛虛的看著空中，像是並沒有看著空中的某一處，而是視線穿梭看到了另外的地方。
“我沒事……”她說。
將捂著眼睛的手放下，她站起身來。
“……姑娘，您剛剛怎麽了？”夏風著急的問。
沈熾也充滿疑問的看著她。
江靈魚的視線落在水潭上，道：“我剛剛，看見了這些嬰靈被殺死的時候的記憶……”
這片水潭裏，充滿了每一個被溺死在這裏的女孩兒們的怨恨與不甘，充滿了她們當時被溺死之時的痛苦。
當江靈魚的手探入潭水中的時候，一瞬間，這些嬰靈們的怨恨不甘，以及臨死之時的記憶全部擠入了她的大腦中。
即便江靈魚再是如何強大，一瞬間被這些東西突然擠進大腦中，也有些沒回過神來。
她走到水潭邊的那塊長滿苔蘚的是班上，道：“我看見青陽村的人，他們來到這個水潭這裏，就蹲在這裏，將那些女孩丟在了裏邊……”
有的是剛出生的女孩，有的則是已經長到了一定年歲的女孩，年紀不一樣，但是她們的結局卻都是一樣的。
“我聽到了她們的哭聲……”
她看見了，剛出生的嬰孩哭叫著，被人無情的丟在了水潭裏。
這個水潭的特性，被丟進裏邊的東西會慢慢的沈下去，她就看見這些嬰孩嚎啕大哭著，連身上的血水都還沒有被擦幹凈，就沈在了水潭裏。
而那些已經長到了一定年歲的孩子，面臨的就是更加殘忍的了。
她們知道痛苦，知道掙紮，然後在掙紮中，被毫不留情的按在潭水之中，也逐漸沈在了水潭之中。當然，這些孩子的年歲就算大，也大不到哪裏去，頂多也就兩三歲。
這是惡，可是當所有的人都是惡的時候，這種“惡”，便變成了一種習以為常。
青陽村的人就是這樣。
他們已經習慣了溺死這些不是男孩的女孩，所以他們並不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是“惡”，已經習以為常的對這些“女孩”下手。
在那短短的幾秒楞神中，江靈魚看見了無數嬰靈被溺死的記憶，那些人的衣裳從古代變換成了現代，一代一代，不知道殺害了多少孩子。
這些孩子們的怨氣浸染在潭水的每一處，可以說，這些潭水，就是這些孩子們的怨氣所化。
你如果把手伸進去，就能清楚的感知到她們的痛苦，以及一切的怨恨與不甘。
江靈魚閉了閉眼，喃喃道：“他們殺死了很多女孩……”
一具一具屍骨，全都在這深潭底下。
沈熾道：“這水潭原本就不太對勁，這些人還借由它殺人……
這水潭裏的屍體不異變，都有些對不起青陽村的人。
江靈魚道：“不知道這深潭底下到底是什麽樣的……”
沈熾驚訝的看著她，驚疑不定的問：“你不會是想下去吧……”
“……你看我像是這麽傻的人嗎？”江靈魚冷笑著看他。
沈熾：“……”
這不是被她剛剛大膽的舉動給嚇到了嗎？
江靈魚拿出一張折疊好的紙人來，道：“我打算用紙人下去探一探。”
輕巧的紙人上被覆上術法。
江靈魚將紙人合在手中，嘴中喃喃：“以你之眼，為我之眼……”
然後，她張開手，就將平躺在手心的紙人瞬間“活”了過來，從她手裏坐了起來，它該是眼睛的位置，蒙上了一層淺淺的光芒，像是一雙靈動的眼睛滴溜溜的在轉動著。
江靈魚伸手，將它放入水中，道：“去吧！”
紙人落入水中，瞬間便朝著水底沈了下去，與此同時，江靈魚的視野也變成了紙人的視野，她看見了渾濁的潭水，裏邊各種微生物在游動著。
水潭上邊的視野還算清楚，可是越往下，四周的一切就變得越加漆黑了，像是如墨一樣的黑色。還好，江靈魚早就做好了準備，即便是在一片“墨水”中，紙人所看見的一切一樣十分清楚。
紙人繼續往下沈，四周的溫度變得更加陰冷了，濃烈的陰氣侵蝕著紙人身上的法力。
到了潭水裏的某一處，潭水之中出現了一只又一只的嬰靈。
借由著紙人的視線，江靈魚看著這一只只小家夥，它們的姿勢像是蜷縮在母體的羊水之中一樣，漂浮在水中，魂體腫脹發白，完全就是死亡之後的模樣。
突然，就在紙人不知道下沈到了什麽地方，平靜的潭水突然被什麽東西給攪動了起來。
“呼嚕嚕……”
水中悶沈的聲音響起，有什麽東西突然朝著紙人抓過來，一把將它抓在了手裏，巨大的大掌瞬間將所有的視野覆蓋，眼裏只剩下一片漆黑。
江靈魚猛的扭頭看去，然後下意識的閉上了眼。
看見她的動作，沈熾和春柳她們紛紛緊張的看過來，問：“怎麽了？”
江靈魚閉了閉眼睛，覆又睜開，道：“沒什麽，只是紙人被毀了，不過，我可能看到了你說的那個大家夥，它就待在水潭最底部的地方，和你說的一樣，身體很很大……”
也很醜陋。
就在剛剛潭水攪動，紙人被抓住的那一瞬間，她看見了那個大家夥的樣子。
就像沈熾所說的，它就像是一個由無數嬰靈拼接出來的怪物，腦袋的位置，密密麻麻的全是腦袋，豈止是七八個啊，全是腫脹發白恐怖的一張大頭嬰兒。
江靈魚喃喃：“猝不及防看見這麽一個家夥，還真的有些嚇人。”
尤其是在那種幽暗漆黑的環境，真的是鬼嚇僵，僵也得嚇一跳。
沈熾聽著她的嘀咕，輕輕的看了她一眼——嘴上說著嚇人，但是她臉上倒是一點被嚇到的表情都沒有，反倒是有些興奮，那是一種見到獵奇生物的興奮。
還有點興致勃勃了。
“現在確定了，這些嬰靈和那個大家夥，白天都在水潭裏沈睡中，到了晚上就會爬出來，去村子裏殺人……”
只要殺了一個人，它們就不會再殺人了，一直到天亮，才會從村子裏離開。
四人暫時沒有對水潭裏的小家夥們做什麽，而是先返回了村子，不過等到了村子，他們驚訝的發現，村子裏竟是一片混亂。
“……死人了！羅玲家的老太太死了？”
“什麽？是那些怪物，是那些怪物來了嗎？”
“不是，聽說好像是吐血死的，建坤說她是生病了。”
……
村裏的人已經跑到了羅家去，大家圍在羅家外邊，正竊竊私語的討論著。
如今的村民們一個個風聲鶴唳的，一點風吹草動就能讓他們嚇破膽了，現在聽說有人死了，一個個心裏更加惶恐不安了。
在知道羅家老太太不是被“嬰靈”害死，而是病死的時候，大家心裏頓時都松了口氣。
——如果嬰靈們白天也活動的話，那麽他們該怎麽辦啊？
看著交頭接耳的眾人，沈熾突然道：“好奇怪啊……”
江靈魚看向他，他喃喃自語一般的道：“青陽村，為什麽這麽安靜了？”
“安靜？”
夏風湊到春柳身邊，忍不住嘟囔道：“這個村子哪裏安靜了，村裏的人一個個跟神經病似的，咋咋呼呼的，還時不時的就發瘋。”
“不是的，他說的安靜，不是指村裏人安靜。”江靈魚開口，目光看向羅家院子裏，道：“他說的安靜，是指除了活著的村民們之外，村子裏並沒有其他的聲音。”
夏風一楞。
仔細想想，從昨天她們進村來，在村裏除了看見村裏的這些人之外，好像的確是沒看見其他的活物。
“……狗，雞鴨牛羊，我們都沒看見。”她喃喃。
江靈魚點了點頭，道：“是啊，村裏的人，怎麽會不養狗，不養家禽呢？”
所以，這就是最不正常的了。
“胡家，盧梅昨天去割草回來餵牛，可是牛圈裏根本就沒有牛……”
整個村子，除了村子裏的人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的生物了，就連盧梅所說的“牛”也根本不存在。
夏風的腦袋有些懵逼，她道：“那盧梅為什麽要割草餵牛？她難道不知道他們家裏根本沒有牛嗎？”
江靈魚微微瞇眼，道：“不是她不知道，而是她根本沒有意識到……”
“嗚嗚嗚——媽啊，您怎麽這麽早就去了啊……”
屋裏響起了哭聲，一個人哭了起來，而後便是其他人此起彼伏的哭聲，聽起來像是悲傷極了。
江靈魚他們暫且沒有再說話，而是看向羅家屋裏。
“……羅家老太太到底是怎麽死的啊？”人群裏有村民們問。
很快的，就有人回答了他們的問題。
“咳咳咳，他家老太太好像是病死的，最近老太太一直在咳嗽，中午咳嗽的時候，吐了一地的血，然後一口氣沒喘上來，人就死了。等建坤過來的時候，人都已經沒氣了，根本都救不回來了……咳咳咳……”
“唉，老太太可能是年紀太大了，最近村裏又**，就這麽死了，說不定還是好事了。
圍觀的眾人交頭接耳的討論著，伴隨著此起彼伏的咳嗽聲，江靈魚看著他們蠟黃的臉色，悄無聲息的往後退了一步，表情有些嫌棄。
羅家全是哭聲，他們從羅家離開。
夏風還是有些想不通，道：“姑娘，您還沒告訴我，為什麽盧梅沒意識到他們家沒有牛啊？”
江靈魚停下腳步，擡頭看向她，嘆了口氣，道：“你還沒發現嗎，那是因為，她沒發現自己已經死了，因為在她活著的時候，她家的牛也是活著的。”
“……哈？”夏風一臉懵逼。
***
夏風努力的想，可是不管她怎麽絞盡腦汁，都想不通，怎麽盧梅她就已經死了？
“如果她已經死了，那麽出現在我們面前的，不就是她的鬼魂？”她說。
江靈魚糾正她的話，道：“更準確的來說，不止是她死了，而是他們整個村的人，都已經死了。”
夏風再次發出疑問：“這是為什麽啊？您怎麽知道他們全都死了的啊？”
所以，為什麽啊？
她一直和姑娘基本沒怎麽分開，所以，姑娘是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
江靈魚知道她是個笨姑娘，耐心的解釋道：“你還記得盧梅說過的嗎，她說他們村的人不能離開這個村子，不管走多遠，最後都會回到村子裏。”
夏風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道：“我記得……”
江靈魚道：“會出現這樣的原因不外乎兩點，一，是他們遇到了鬼打墻，但是我們進村的時候，我並沒有感覺到任何鬼打墻，或者任何陣法的痕跡；二就是，他們早就已經死了，現在活著的只是他們的魂魄，沒有意識到自己死亡的鬼魂，又怎麽能離開死去的地方呢？”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很多訊息可以印證他們村裏的人早就已經死了的。
譬如，沈熾所說的，那個在青陽村吃了一大鍋豬蹄，回去卻發現胃袋裏裝了一堆石頭的人，如果這個村子裏的人都是活人的話，吃下的東西，怎麽可能會變成石頭？
所以，一開始他所遇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至於其他的，還有村裏除了人之外，再沒有其他的活物這一點，都可以驗證，再還有……
“……他們村死去的那些人，你在他們身上感覺到任何的死氣了嗎？”
死去的人，因為早就已經死了，他們的屍體應該籠罩著濃濃的死氣，或者準確來說，屍氣，可是青陽村昨天到現在死了兩個人了，但是這兩個死者身上的死氣……
沒有！
完全沒有。
夏風頓時恍然。
所以，青陽村的人，的確是全都死了，最起碼他們看見的這些人是，也就是說，他們現在所看到的這些村裏人，全部都是鬼魂。
而且，他們的鬼魂被徹底困在了村子裏，不得超脫。
“他們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我猜測，他們現在在不斷重覆他們死亡的過程……”江靈魚道，眼中光芒很亮。
沈熾聽著，微微吐出已扣起來，表情有些驚異的看著對方——雖說外表看上去是孩子，但是她的行為舉止，卻格外的成熟穩重，明顯就是成年人的姿態啊。
當然，江靈魚所說的一切都是猜測，但是，這個猜測其實並不難以驗證。
就在沈熾猜測對方要怎麽驗證的時候，就見江靈魚直接逮住一個路過的村民，在人懵逼的表情中，對人道：“你不記得了嗎，你早就已經死了啊。”
“……”
那個村民的表情在茫然了一瞬間之後，而後臉上的表情經過了驚訝，恐懼，以及恍然三個過程，身體頓時僵硬在原地。
“我，我死了？”
對方喃喃，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眼中的世界不斷晃動，以及被割裂。
滿目的紅色，鮮紅的血液，以及瀕死的自己。
他，想起來了。
“我死了，我早就已經死了！我已經死了……”
在他的不可置信的喊聲中，在江靈魚他們的註視下，這個村民原本宛若活人的模樣，不過在眨眼間就發生了變化。
他健康正常的皮肉快速凹陷下去，從健康的一個活人，瞬間變成了一具白骨，骨頭被衣裳包裹著，栽倒在地上，碎成一團。
江靈魚道：“看吧，他們果然早就已經死了。”
因為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所以魂魄驅使著身體還在行動著，但是一旦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亡，那麽一切豆漿不覆存在，回到現實。
現實，這些人早就已經不知道死了多久了，屍體都已經化成白骨了。
“……可是，劉大梅不是一個月前來過這裏嗎？她為什麽一點事沒有？”夏風突然道。
作者有話說：
大家兒童節快樂啊！！！
感謝在2022-05-31 23:26:07~2022-06-01 23:26:0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c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一只大花花30瓶；小熊(●~(?)~●)10瓶；謝幕繁華5瓶；藍妮妮2瓶；筱晨、清風徐來、吾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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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靈魚目光落在沈熾正常站立的雙腿上，突然問：“你的腿,不是壞的？”
她的話題突然轉變了,沈熾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等回過神，他下意識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腿,然後伸手覆在自己的腿上,道：
“倒也不能說是好的,只是也不全是壞的，只能說行走的時候有些艱難,所以我比較習慣坐在輪椅上……”
江靈魚疑惑的看著他,他解釋說：“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生來就是這樣了，一旦行走，就會感覺雙腿難以承受，疼痛無比。”
也是因此，在他出生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家裏人都以為他是天殘，只是後來他們發現,他的雙腿並不是沒有知覺,只是使用雙腿會給他帶來巨大的疼痛。
江靈魚道：“生來就是這樣？這還真稀奇了。”
她看向沈熾，問：“我能碰碰你的腿嗎？”
沈熾索性坐在了地上,一只腿放在地上,一只腿則是支著,道：“你碰吧。”
江靈魚伸出手指,輕輕的戳了戳他支著的那只腿。
“……有感覺嗎？”她問,頭也不擡，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他的腿。
沈熾看著她的動作，總覺得她這個動作充滿了孩子氣，讓人忍不住覺得有些好笑，不過說起來，對方的確是孩子，動作充滿孩子氣倒也正常。
“有。”他說，語氣平靜的表示：“我只是行走艱難，並不是毫無知覺。”
江靈魚：“……”
她的手從一個手指，變成了一只手，手掌輕輕的覆在了對方的腿上，隔著一層布料，她清楚的感覺到了手掌下的溫度，已經微微有些孱弱的腿部力量。
看來，這人真的很少用這雙腿啊。
江靈魚心裏想著，手中力量悄無聲息探入對方的腿中，仔細查探他雙腿的情況。
只是她的力量甫一鉆入對方的身體中，就像是泥牛入海，瞬間就消失了，就好像被什麽東西給吞沒了。
“……嗯？”
江靈魚是真的有些驚訝了，同時臉上露出點不服氣來，分出更多的力量探入他的雙腿之中。
這一次，她的這股力量仍然被對方的雙腿給吞沒了，但是，江靈魚卻也不是任何發現都沒有，她若有所思的收回手，沒有繼續探查下去的意思。
“你的腿……有點奇怪啊，裏邊充斥著很強大的力量。”她說。
聞言，沈熾有些驚訝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嗯了一聲，語氣平靜的道：“我家裏人曾經讓人仔細給我檢查過，對方也是這麽說的。”
他伸手覆蓋在自己的腿上，小的時候他很難感覺到身體裏的情況，但是長大了，對身體的感知就越發清晰了。
“那人說我體內蘊藏著一股很強大的力量，那股力量在我體內橫沖直撞，卻找不到突破口，便沈寂在了我的雙腿之中……”
這也是他身體的本能在保護自己，這股力量沈寂在雙腿之中，總比沈寂在其他地方的好。
但是，即使已經沈寂下去，這股力量卻仍然存在，仍然無時無刻在彰顯自己的存在感，並且破壞著他的雙腿，因此每隔一段時間，他都必須得找專業人士給自己針灸一下。
不然說不定在哪一天，他的這雙腿就真的得廢了。
江靈魚看了他一眼，道了句：“難怪……”
難怪對方身上有時候洩露出來的氣息，會顯得格外的恐怖，那看來就是他體內的這股力量在作祟了。
沈熾伸手揉著刺痛的大腿，道：“現在其實已經好很多了，以前更嚴重，動一下就劇痛無比，至少現在還在忍受範圍內。”
江靈魚道：“等你將你體內的力量徹底煉化，化為己用，那麽你的實力將會變得很可怕。”
現在不過只是煉化了一小部分，對方的實力在如今的道靈界已經處於頂端了，一旦等他將體內的力量全部煉化……想到自己剛剛所感受到的那股極為恐怖的力量，江靈魚的手指忍不住蜷縮了一下。
要不，在一切萌芽之前，就先把人給殺了吧。
她漫無邊際的想著。
“……這個給你。”
一樣東西被遞到了面前，江靈魚低頭一看，發現竟然是一根棒棒糖，她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又面無表情的看向沈熾。
沈熾道：“兜裏最後一根了。”
他五官俊秀英俊，身上卻有股肅然冷淡的氣質，不怎麽愛笑，看上去是個頗有些不近人情的人，但是他的為人卻出乎意料的有些……熱心腸？
江靈魚伸手將棒棒糖接過來，將糖紙剝開，道：“你是小孩子嗎？隨身還帶著棒棒糖！”
沈熾道：“家裏有小孩，我就習慣兜裏一直帶著哄他們的糖了……聽說吃甜食能讓人的心情變好，你現在心情好點了嗎？”
江靈魚咬著糖，有些含糊不清的道：“還好吧……”
她本身便是小孩的模樣，如今蹲在沈熾身邊，看起來倒是顯得更加嬌小了，小小的一團，有億點點的……可愛。
沈熾猝不及防的伸手出，手指戳在她微微鼓起的臉頰上。
江靈魚：“……”
她立刻用死亡的視線看向對方。
“啊！”
沈熾看了看自己的手，忙將手收了回來，道：“抱歉，一個不註意就……”
看起來太可愛了，不小心就不小心伸出手了。
江靈魚哢嚓一聲咬碎了嘴裏的棒棒糖，那用力咬牙的樣子，讓沈熾忍不住懷疑，她想咬的是自己這個人，而不是嘴裏的棒棒糖。
……怎麽就沒忍住呢？
他心裏嘆氣。
江靈魚站起身來，離這個“怪叔叔”遠了點，和春柳夏風她們去了另一邊，這兩人用充滿敵意的目光看了一眼對方，夏風更是毫不客氣的冷哼了一聲，絲毫不吝嗇自己的不待見。
“姑娘，我們現在要怎麽辦，是繼續待在村裏？還是去後山的水潭看看？”春柳問，說起正事來。
江靈魚道：“先去後山的水潭看看吧，我總覺得，這個水潭，就是整個青陽村一切怪異的源頭。”
不過試想一下，又覺得正常，整個青陽村重男輕女也不知道多少年，也不知道往水潭裏溺死了多少女嬰，一個不知道“殺死”了多少女嬰的水潭，天長地久的，不出問題都不太可能。
沈熾隱隱聽到她們的話，道：“我和你們一起去。”
江靈魚扭頭看他，問：“你的腿沒事了嗎？”
沈熾站起身來，道：“還能堅持。”
他走過來，行走間神態自若，完全看不出走動的時候，雙腿所承受了什麽樣的負擔。
他不僅樣貌長得好，還個高腿長，當他站直的時候，江靈魚不得不仰著頭看對方，脖子都有些酸了。
可惡的高個子！
***
既然說了去後山，四人便沒有耽擱，直接就往後山走去。
穿過村子的時候，他們能清楚的感知到，從四面八方所看過來，紛紛落在他們身上的視線，那灼灼的目光，帶著瘋狂與興奮，村裏的人的精神，早就已經變得不正常了。
“你們要去哪啊？”有人搭話問，表情頗有些神經質。
沈熾面無表情的看向對方，看著人因為他身上所傳來的沈沈壓力而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這才道：“我們聽說你們村後山有個水潭十分神奇，不管什麽東西都沈不下去，所以想去看看。”
“叔叔你要跟我們一起去後山嗎？”
一雙手抓住了對方的衣角，對方低頭，對上一張雪白可愛的小臉，小小的臉蛋上帶著極為“天真”的笑容。
江靈魚笑容更深了，道：“叔叔你是村裏人，應該比我們更清楚那個水潭的特別之處吧，所以……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後山看看那個水潭呢？”
水……潭？
去水潭那裏？
村民表情驚恐的看著江靈魚，嘴裏下意識的喊道：“不，不去水潭，我不去水潭……怪物！怪物——”
他表情癲狂，突然轉身就跑，身體跌跌撞撞的，在撞到其他人身上摔倒之後，又手腳並用的爬起來，很快的人就不知道跑去哪裏了，嘴裏一直在喊著“水潭”兩個字。
至於村裏的其他人，雖然反應沒那麽大，可是當聽到這人嘴裏嚷著的“水潭”二字的時候，表情仍然不可避免的染上了幾分恐懼。
這下，倒是再也沒有人過來阻攔江靈魚他們了，因而他們四人順順利利的來到了後山。
說是後山，但是並不是山林，而是一個山坡，山坡上實際上是一塊接一塊規整好的、呈梯型的土地，如今土地上的農作物早就已經雜草叢生，可是卻沒人來打理，因此漲勢並不是很好。
在爬山後山的山坡頂上之後，就能看見水潭的位置了，水潭就在這一面的山坡底下，靠著旁邊的一座山。
站山坡頂上的時候沒感覺，等走得近了，江靈魚他們就很清楚的感覺到了四周逐漸變冷的空氣，腳底下的雜草也生長得更加旺盛，已經長到了將人腳掌給覆蓋的地步。
江靈魚人小，人走在裏邊，一雙腳完全被綠油油的雜草給淹沒了。
沈熾看了一眼，直接伸手就把她抱了起來，讓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十分“貼心”的道：“我抱著你走吧。”
如果江靈魚真是一個天真爛漫，七八歲的小女孩，此時一定很高興，但是……實際情況她並不是啊，她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成年人。
所以，她並不覺得有多高興的，甚至還有點不自在。
跟在兩人身後的春柳和夏風：“……”沈默不語。
在這樣微妙的氣氛中，四人順利的來到了水潭邊，這時候，江靈魚也忘了那點不自在了，環顧四周，仔細打量著四周的景色。
“好潮濕啊……”她說。
空氣都是濕漉漉的，連帶著人的身上也感覺霧蒙蒙的。
水潭潭水並不顯得清澈，反倒是透著一種不透光的淺綠色，往地下綠色的顏色更重一些，反正看不見底，它一側靠著山壁，山壁上長滿了苔蘚，上邊有綠色的藤蔓垂落下來，落在了水裏，長得極為茂盛。
而另一邊，則是靠著山坡這邊，靠近水面的位置放了一塊石板，瞧著像是以前青陽村的人站在上邊提過水，只是可惜，現在上邊也長滿了苔蘚，被雜草包裹著。
這些茂密旺盛的雜草藤蔓，看上去就像是在簇擁著這個水潭，水潭表面上籠著一層淡淡的霧氣，裹著冰冷的空氣被吸入口鼻，只讓人渾身發冷。
沈熾看了看四周，道：“這裏的陰氣也很重。”
陰氣重，空氣潮濕，這導致四周都是濕漉漉的。
江靈魚看向近在咫尺的沈熾，問他：“你昨晚來過這裏，當時你在這遇到了什麽？”
聞言，沈熾表情微動，昨天受傷的右手也忍不住動了動，不過上邊的傷口現在已經完全愈合了，完全看不出受傷的痕跡。
“……我看見了從水潭裏爬出來的嬰靈，它們就是從水潭裏爬出來的，然後，我看見了一只大家夥！”
現在他們算是合作的關系，因此沈熾也並沒有隱瞞自己昨天的遭遇。
“那個大家夥大概有三米高，很巨大，它的身體是由無數只嬰靈組成的……”
一只又一只的嬰靈身體堆砌著，便形成了它的身體，所以它擁有很多的腦袋，模樣看上去很是奇特恐怖，這家夥也是從水潭裏爬出來的，它的身體，剛好就有水潭這麽寬大。
沈熾道：“我當時迎面和它撞上，和它交過一次手，我手裏的符篆、我的術法，對它都統統沒用，我不知道它本身就免疫這些術法，還是因為它太過強大，所以我的力量奈何它不了。”
可以的話，他希望是第一個，至少他們還有勝利的可能。
江靈魚聽他敘述，有些難以想象那個大家夥的形象，她拍了拍沈熾的手臂，道：“放我下去。”
雖然知道抱著的是一只小僵屍，但是對方的樣貌實在是太有欺騙性了，因而沈熾心裏總有些不放心，在幫人放在地上的時候，還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小心些，這裏有些不太對勁，地面也很滑，別摔倒了。”
江靈魚穩穩的站在地上，語氣淡淡的道：“別把我當小孩子……”
她走到水潭邊的那塊石板上，這塊石板早就長滿青苔了，上邊濕漉漉的，布滿了水跡，像是有東西從水裏爬出來，水跡還沒幹的樣子。
水潭裏很安靜，應該說整個青陽村都很安靜，只是現在的這份幹凈要更加詭異一些。
江靈魚掃了一眼，沒發現什麽不對，她蹲下身子，想將手伸進水潭中，只是伸出手的時候，卻被旁邊伸出來的那只手給抓住了。
“……這水潭有古怪，你小心些。”沈熾說，雖然表情很冷淡，可是眼中卻帶著幾分擔憂。
用巧勁將手從沈熾手中掙脫出來，她道：“你放心，我心裏清楚。”
說完，看著眼前霧氣升騰的潭水，她伸手就將手探入了潭水之中。
一瞬間，冰涼刺骨的寒意直接從手指往上方攀爬，眨眼間便覆蓋了她整個身體，似乎要將她體內的所有體溫給盡數掠奪過去。
同時，江靈魚的腦海中驟然響起了嬰孩淒厲的哭聲，無數嬰孩的哭聲，是帶著死亡味道的哭聲。
她的意識不受控制的，像是被什麽給狠狠的拖拽了進去，眼前的世界一陣顛倒。
而在現實，沈熾他們只見蹲在水潭邊上的江靈魚突然朝前栽倒了下去，他下意識的伸手就將人給撈了回來，緊緊的抱在懷裏。
好冰！
抱著的時候，沈熾幾乎控制不住的打了個哆嗦。
江靈魚的身體很冰，抱著她的時候，就像是抱著一大塊冰塊，身上沒有一點溫度，充滿了刺骨駭人的寒意。
沈熾抱著人先離開了水潭，這才半跪在地上，將人半抱在懷裏，連聲喊道：“……靈魚？靈魚？！”
江靈魚睜著眼，視線虛虛的落在空中，此時她的大腦已經完全被那些淒厲的嚎哭聲給占據了，好一會兒，她才恍惚的回過神來，身體仍然冰涼刺骨。
春柳和夏風都緊張的看著她，眉心微蹙。
“你感覺怎麽樣？”沈熾問她。
江靈魚躺在他的懷裏，沒有立刻站起身來，而是伸手捂著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仍然虛虛的看著空中，像是並沒有看著空中的某一處，而是視線穿梭看到了另外的地方。
“我沒事……”她說。
將捂著眼睛的手放下，她站起身來。
“……姑娘，您剛剛怎麽了？”夏風著急的問。
沈熾也充滿疑問的看著她。
江靈魚的視線落在水潭上，道：“我剛剛，看見了這些嬰靈被殺死的時候的記憶……”
這片水潭裏，充滿了每一個被溺死在這裏的女孩兒們的怨恨與不甘，充滿了她們當時被溺死之時的痛苦。
當江靈魚的手探入潭水中的時候，一瞬間，這些嬰靈們的怨恨不甘，以及臨死之時的記憶全部擠入了她的大腦中。
即便江靈魚再是如何強大，一瞬間被這些東西突然擠進大腦中，也有些沒回過神來。
她走到水潭邊的那塊長滿苔蘚的是班上，道：“我看見青陽村的人，他們來到這個水潭這裏，就蹲在這裏，將那些女孩丟在了裏邊……”
有的是剛出生的女孩，有的則是已經長到了一定年歲的女孩，年紀不一樣，但是她們的結局卻都是一樣的。
“我聽到了她們的哭聲……”
她看見了，剛出生的嬰孩哭叫著，被人無情的丟在了水潭裏。
這個水潭的特性，被丟進裏邊的東西會慢慢的沈下去，她就看見這些嬰孩嚎啕大哭著，連身上的血水都還沒有被擦幹凈，就沈在了水潭裏。
而那些已經長到了一定年歲的孩子，面臨的就是更加殘忍的了。
她們知道痛苦，知道掙紮，然後在掙紮中，被毫不留情的按在潭水之中，也逐漸沈在了水潭之中。當然，這些孩子的年歲就算大，也大不到哪裏去，頂多也就兩三歲。
這是惡，可是當所有的人都是惡的時候，這種“惡”，便變成了一種習以為常。
青陽村的人就是這樣。
他們已經習慣了溺死這些不是男孩的女孩，所以他們並不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是“惡”，已經習以為常的對這些“女孩”下手。
在那短短的幾秒楞神中，江靈魚看見了無數嬰靈被溺死的記憶，那些人的衣裳從古代變換成了現代，一代一代，不知道殺害了多少孩子。
這些孩子們的怨氣浸染在潭水的每一處，可以說，這些潭水，就是這些孩子們的怨氣所化。
你如果把手伸進去，就能清楚的感知到她們的痛苦，以及一切的怨恨與不甘。
江靈魚閉了閉眼，喃喃道：“他們殺死了很多女孩……”
一具一具屍骨，全都在這深潭底下。
沈熾道：“這水潭原本就不太對勁，這些人還借由它殺人……
這水潭裏的屍體不異變，都有些對不起青陽村的人。
江靈魚道：“不知道這深潭底下到底是什麽樣的……”
沈熾驚訝的看著她，驚疑不定的問：“你不會是想下去吧……”
“……你看我像是這麽傻的人嗎？”江靈魚冷笑著看他。
沈熾：“……”
這不是被她剛剛大膽的舉動給嚇到了嗎？
江靈魚拿出一張折疊好的紙人來，道：“我打算用紙人下去探一探。”
輕巧的紙人上被覆上術法。
江靈魚將紙人合在手中，嘴中喃喃：“以你之眼，為我之眼……”
然後，她張開手，就將平躺在手心的紙人瞬間“活”了過來，從她手裏坐了起來，它該是眼睛的位置，蒙上了一層淺淺的光芒，像是一雙靈動的眼睛滴溜溜的在轉動著。
江靈魚伸手，將它放入水中，道：“去吧！”
紙人落入水中，瞬間便朝著水底沈了下去，與此同時，江靈魚的視野也變成了紙人的視野，她看見了渾濁的潭水，裏邊各種微生物在游動著。
水潭上邊的視野還算清楚，可是越往下，四周的一切就變得越加漆黑了，像是如墨一樣的黑色。還好，江靈魚早就做好了準備，即便是在一片“墨水”中，紙人所看見的一切一樣十分清楚。
紙人繼續往下沈，四周的溫度變得更加陰冷了，濃烈的陰氣侵蝕著紙人身上的法力。
到了潭水裏的某一處，潭水之中出現了一只又一只的嬰靈。
借由著紙人的視線，江靈魚看著這一只只小家夥，它們的姿勢像是蜷縮在母體的羊水之中一樣，漂浮在水中，魂體腫脹發白，完全就是死亡之後的模樣。
突然，就在紙人不知道下沈到了什麽地方，平靜的潭水突然被什麽東西給攪動了起來。
“呼嚕嚕……”
水中悶沈的聲音響起，有什麽東西突然朝著紙人抓過來，一把將它抓在了手裏，巨大的大掌瞬間將所有的視野覆蓋，眼裏只剩下一片漆黑。
江靈魚猛的扭頭看去，然後下意識的閉上了眼。
看見她的動作，沈熾和春柳她們紛紛緊張的看過來，問：“怎麽了？”
江靈魚閉了閉眼睛，覆又睜開，道：“沒什麽，只是紙人被毀了，不過，我可能看到了你說的那個大家夥，它就待在水潭最底部的地方，和你說的一樣，身體很很大……”
也很醜陋。
就在剛剛潭水攪動，紙人被抓住的那一瞬間，她看見了那個大家夥的樣子。
就像沈熾所說的，它就像是一個由無數嬰靈拼接出來的怪物，腦袋的位置，密密麻麻的全是腦袋，豈止是七八個啊，全是腫脹發白恐怖的一張大頭嬰兒。
江靈魚喃喃：“猝不及防看見這麽一個家夥，還真的有些嚇人。”
尤其是在那種幽暗漆黑的環境，真的是鬼嚇僵，僵也得嚇一跳。
沈熾聽著她的嘀咕，輕輕的看了她一眼——嘴上說著嚇人，但是她臉上倒是一點被嚇到的表情都沒有，反倒是有些興奮，那是一種見到獵奇生物的興奮。
還有點興致勃勃了。
“現在確定了，這些嬰靈和那個大家夥，白天都在水潭裏沈睡中，到了晚上就會爬出來，去村子裏殺人……”
只要殺了一個人，它們就不會再殺人了，一直到天亮，才會從村子裏離開。
四人暫時沒有對水潭裏的小家夥們做什麽，而是先返回了村子，不過等到了村子，他們驚訝的發現，村子裏竟是一片混亂。
“……死人了！羅玲家的老太太死了？”
“什麽？是那些怪物，是那些怪物來了嗎？”
“不是，聽說好像是吐血死的，建坤說她是生病了。”
……
村裏的人已經跑到了羅家去，大家圍在羅家外邊，正竊竊私語的討論著。
如今的村民們一個個風聲鶴唳的，一點風吹草動就能讓他們嚇破膽了，現在聽說有人死了，一個個心裏更加惶恐不安了。
在知道羅家老太太不是被“嬰靈”害死，而是病死的時候，大家心裏頓時都松了口氣。
——如果嬰靈們白天也活動的話，那麽他們該怎麽辦啊？
看著交頭接耳的眾人，沈熾突然道：“好奇怪啊……”
江靈魚看向他，他喃喃自語一般的道：“青陽村，為什麽這麽安靜了？”
“安靜？”
夏風湊到春柳身邊，忍不住嘟囔道：“這個村子哪裏安靜了，村裏的人一個個跟神經病似的，咋咋呼呼的，還時不時的就發瘋。”
“不是的，他說的安靜，不是指村裏人安靜。”江靈魚開口，目光看向羅家院子裏，道：“他說的安靜，是指除了活著的村民們之外，村子裏並沒有其他的聲音。”
夏風一楞。
仔細想想，從昨天她們進村來，在村裏除了看見村裏的這些人之外，好像的確是沒看見其他的活物。
“……狗，雞鴨牛羊，我們都沒看見。”她喃喃。
江靈魚點了點頭，道：“是啊，村裏的人，怎麽會不養狗，不養家禽呢？”
所以，這就是最不正常的了。
“胡家，盧梅昨天去割草回來餵牛，可是牛圈裏根本就沒有牛……”
整個村子，除了村子裏的人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的生物了，就連盧梅所說的“牛”也根本不存在。
夏風的腦袋有些懵逼，她道：“那盧梅為什麽要割草餵牛？她難道不知道他們家裏根本沒有牛嗎？”
江靈魚微微瞇眼，道：“不是她不知道，而是她根本沒有意識到……”
“嗚嗚嗚——媽啊，您怎麽這麽早就去了啊……”
屋裏響起了哭聲，一個人哭了起來，而後便是其他人此起彼伏的哭聲，聽起來像是悲傷極了。
江靈魚他們暫且沒有再說話，而是看向羅家屋裏。
“……羅家老太太到底是怎麽死的啊？”人群裏有村民們問。
很快的，就有人回答了他們的問題。
“咳咳咳，他家老太太好像是病死的，最近老太太一直在咳嗽，中午咳嗽的時候，吐了一地的血，然後一口氣沒喘上來，人就死了。等建坤過來的時候，人都已經沒氣了，根本都救不回來了……咳咳咳……”
“唉，老太太可能是年紀太大了，最近村裏又**，就這麽死了，說不定還是好事了。
圍觀的眾人交頭接耳的討論著，伴隨著此起彼伏的咳嗽聲，江靈魚看著他們蠟黃的臉色，悄無聲息的往後退了一步，表情有些嫌棄。
羅家全是哭聲，他們從羅家離開。
夏風還是有些想不通，道：“姑娘，您還沒告訴我，為什麽盧梅沒意識到他們家沒有牛啊？”
江靈魚停下腳步，擡頭看向她，嘆了口氣，道：“你還沒發現嗎，那是因為，她沒發現自己已經死了，因為在她活著的時候，她家的牛也是活著的。”
“……哈？”夏風一臉懵逼。
***
夏風努力的想，可是不管她怎麽絞盡腦汁，都想不通，怎麽盧梅她就已經死了？
“如果她已經死了，那麽出現在我們面前的，不就是她的鬼魂？”她說。
江靈魚糾正她的話，道：“更準確的來說，不止是她死了，而是他們整個村的人，都已經死了。”
夏風再次發出疑問：“這是為什麽啊？您怎麽知道他們全都死了的啊？”
所以，為什麽啊？
她一直和姑娘基本沒怎麽分開，所以，姑娘是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
江靈魚知道她是個笨姑娘，耐心的解釋道：“你還記得盧梅說過的嗎，她說他們村的人不能離開這個村子，不管走多遠，最後都會回到村子裏。”
夏風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道：“我記得……”
江靈魚道：“會出現這樣的原因不外乎兩點，一，是他們遇到了鬼打墻，但是我們進村的時候，我並沒有感覺到任何鬼打墻，或者任何陣法的痕跡；二就是，他們早就已經死了，現在活著的只是他們的魂魄，沒有意識到自己死亡的鬼魂，又怎麽能離開死去的地方呢？”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很多訊息可以印證他們村裏的人早就已經死了的。
譬如，沈熾所說的，那個在青陽村吃了一大鍋豬蹄，回去卻發現胃袋裏裝了一堆石頭的人，如果這個村子裏的人都是活人的話，吃下的東西，怎麽可能會變成石頭？
所以，一開始他所遇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至於其他的，還有村裏除了人之外，再沒有其他的活物這一點，都可以驗證，再還有……
“……他們村死去的那些人，你在他們身上感覺到任何的死氣了嗎？”
死去的人，因為早就已經死了，他們的屍體應該籠罩著濃濃的死氣，或者準確來說，屍氣，可是青陽村昨天到現在死了兩個人了，但是這兩個死者身上的死氣……
沒有！
完全沒有。
夏風頓時恍然。
所以，青陽村的人，的確是全都死了，最起碼他們看見的這些人是，也就是說，他們現在所看到的這些村裏人，全部都是鬼魂。
而且，他們的鬼魂被徹底困在了村子裏，不得超脫。
“他們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我猜測，他們現在在不斷重覆他們死亡的過程……”江靈魚道，眼中光芒很亮。
沈熾聽著，微微吐出已扣起來，表情有些驚異的看著對方——雖說外表看上去是孩子，但是她的行為舉止，卻格外的成熟穩重，明顯就是成年人的姿態啊。
當然，江靈魚所說的一切都是猜測，但是，這個猜測其實並不難以驗證。
就在沈熾猜測對方要怎麽驗證的時候，就見江靈魚直接逮住一個路過的村民，在人懵逼的表情中，對人道：“你不記得了嗎，你早就已經死了啊。”
“……”
那個村民的表情在茫然了一瞬間之後，而後臉上的表情經過了驚訝，恐懼，以及恍然三個過程，身體頓時僵硬在原地。
“我，我死了？”
對方喃喃，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眼中的世界不斷晃動，以及被割裂。
滿目的紅色，鮮紅的血液，以及瀕死的自己。
他，想起來了。
“我死了，我早就已經死了！我已經死了……”
在他的不可置信的喊聲中，在江靈魚他們的註視下，這個村民原本宛若活人的模樣，不過在眨眼間就發生了變化。
他健康正常的皮肉快速凹陷下去，從健康的一個活人，瞬間變成了一具白骨，骨頭被衣裳包裹著，栽倒在地上，碎成一團。
江靈魚道：“看吧，他們果然早就已經死了。”
因為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所以魂魄驅使著身體還在行動著，但是一旦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亡，那麽一切豆漿不覆存在，回到現實。
現實，這些人早就已經不知道死了多久了，屍體都已經化成白骨了。
“……可是，劉大梅不是一個月前來過這裏嗎？她為什麽一點事沒有？”夏風突然道。
作者有話說：
大家兒童節快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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