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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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熾◎
羅家明瞪大眼睛,眼睛死死的盯著纏在他雙腿上的那雙腳上，眨也不眨。
那雙腳，大概是右腳的那一只,在腳踝的位置上有一顆小小的黑痣,讓他十分眼熟,他妻子的右腿腳踝那裏，也有那麽一顆黑痣。
“你看,我沒有騙你吧,”江靈魚像是沒看出他的驚恐,語氣開心而天真的道：“她們真的變成厲鬼來找你報仇了，你挖了她們的眼睛,所以她們也要在你身上長滿無數的眼睛！”
羅家明臉上的皮肉微微抽動著,臉上、身體都保持著一種僵硬的狀態。
在他的餘光中，他看見了兩個腦袋一左一右的搭在他的肩膀上。
她們烏黑的頭發披散下來，落在他的身上，冰冷的氣息從口中吐出來，噴打在他的臉頰上，羅家明臉頰的那片肌膚幾乎是瞬間就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除此之外，他的身體，也盡數被兩只鬼的身體給死死纏住,她們身體柔軟,像是長蛇，又像是粗壯的繩子,將他整個人死死勒住。
這時候,他才終於明白為什麽最近一直覺得胸口憋得慌,甚至胸口時不時劇痛,肋骨也出現了骨裂的狀態,原來是因為這兩只厲鬼化作了“蛇”一樣的東西纏在他身上。
像是發現他已經看得見她們了，搭在他肩膀右側上的腦袋突然朝前伸了出去——她的脖子瞬間拉得細長，腦袋朝後一轉，一張被挖去雙眼的臉瞬間映入了羅家明的眼簾。
“老公……”她紅唇微啟，聲音輕柔的朝著羅家明喚道。
“啊！啊——”
羅家明瞬間慘叫出聲，他站起身來，狼狽、逃也似的朝著江靈魚靠近，嘴裏喊道：“……救救我！”
只是才走出一步，他身體一個踉蹌，便直接重重的摔倒在地上，他只能朝著江靈魚伸手，語氣快速而哀求的道：“我知道，你一定能救我！你救救我，只要你救我，不管你提什麽要求，我都答應你！”
江靈魚低頭看他，羅家明就摔倒在她的腳下，她低頭就能看見他高高昂起的頭，以及纏在他身上的那兩只女鬼。
當初這兩只女鬼並不是現在的姿態，她們現在的身體幾乎真的變得像是“蛇”一樣，而且下半身幾乎融合在了一起，也就是說她們的身體共享著同一雙腿，看起來就像是連體嬰兒一樣。
她們纏著羅家明，就好像要生生世世的與他糾纏著。
“救我，你救救我！”他大聲朝著江靈魚吼道。
江靈魚的目光沒有落在他身上，而是落在那兩張表情似笑非笑，又像是極為興奮的女鬼臉上，突然道：“你們現在回頭還來得及，我可以幫你們把融合在一起的魂魄分開，也能送你們往生。”
聞言，羅家明以為江靈魚願意救他，臉上表情一喜，只是不等他高興太久，就聽江靈魚繼續道：
“他殺了你們，造了殺孽，等他死後，下了地府他將會被投入油鍋、丟進刀山，一直到罪孽贖清，才能進入輪回，但是你們不一樣，你們都是枉死的鬼，生前又沒做過惡事，來生能投個好胎……”
“但是你們現在這麽做，魂魄將會永遠與他糾纏著，等他身體崩潰，魂飛魄散的時候，你們也會和他一樣，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即便是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又怎麽樣？”
沙啞尖利的聲音在包廂裏響起，失去了雙眼的女鬼表情癲狂的道：“我就是要他飽受折磨，讓他也嘗嘗被人挖去雙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她的情緒顯然很激動，空蕩蕩的眼眶中又有暗紅的血液流了下來，滑過她的臉頰，在她雪白的臉上留下兩條紅色的痕跡。
羅家明早在她出聲的那一瞬間僵住了身體，身體控制不住微微的顫抖著。
冰冷纖細的手指捧住了他的臉，就像是兩塊冰塊貼在他的臉頰上，在他顫抖的雙眼中，女鬼湊近了他的臉，那雙空蕩蕩的眼睛在他眼底越放越大，直到與他幾乎臉貼著臉。
女鬼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就宛若情人的喃語，她道：“我哭著求他，他卻那麽狠心！生生的把我的眼睛挖了出來，我好痛啊，我當時真的好痛啊！”
她的手指劃過羅家明的臉頰，然後在他恐懼的目光中，突然用手指狠狠的扣進了他的右眼眼球之中。
“啊！”
羅家明幾乎是瞬間發出了一聲慘叫，他伸手捂住眼睛，痛苦的哀嚎著，鮮血從他的指縫間流出來，滴落在包廂的地毯上。
王泉看不見女鬼，因此根本看不見她做了什麽，他只能看見突然慘叫的羅家明，以及從羅家明眼眶中飛出來的一個眼球，眼球落在地上，還帶著某種粘膩的組織液，顏色猩紅。
“艹！”他控制不住驚叫了一聲，只覺得頭皮發麻，下意識的扭頭去看江靈魚，“小祖宗，這是怎麽了？”
江靈魚註視著女鬼，女鬼吃吃的笑著，眼中血淚流得更急更兇了，她道：“你也知道痛啊，我當時也好痛啊！”
可是挖了她雙眼的羅家明卻絲毫沒有心軟，並且還心狠的砍下了她的腦袋。
“砍了我的頭還不夠，你還將我的身體剁成了一塊一塊的……”她驟然貼近羅家明，聲音輕柔的道：“羅家明，你真的好狠的心啊！”
羅家明捂著失去眼球的右眼慘叫，他朝著江靈魚伸出手，嚎叫道：“救我！小魚兒，求你救救我！”
江靈魚嘆了口氣，道：“雖然我也很想不管，不過我不能看著你們在我面前殺人！”
她伸出手，右手兩指間夾著一道黃符——既然好心勸說不行，那就只能使用暴力手段了。
女鬼們似乎察覺了她想出手，臉上的表情一瞬間就陰沈了下來，一直沒有動靜的那只女鬼驟然朝著江靈魚沖來，她纖細漂亮的脖子瞬間伸長，張開嘴狠狠的咬在了江靈魚的脖子上，森白的牙齒透著森寒滲人的光芒。
這只女鬼看上去要比之前那個要年輕得多，小巧的臉蛋，纖細的下巴，讓她看上去有些孱弱無害。可是實際上，她的力量比另一個女鬼還要強大。
呼！
濃烈的鬼氣朝著四周猛的炸開，一旁的王泉看不見，可是卻感覺到了屋裏驟然下降的溫度，就好像瞬間到了隆冬，他身上的體溫飛快的流失著。
江靈魚沒有躲，直接被女鬼咬住脖子，她微微歪著頭，眨了眨眼，慢吞吞的道：“……我們江家有規矩，不能放任厲鬼殺人！”
即便是那厲鬼心有冤屈，可是鬼就是鬼，人就是人，人的罪孽，理當當世的律法來管，人鬼殊途，鬼不能殺人，這便是江家的規矩。
江靈魚擡起眼來，眼中光芒湛湛，她手指一動，兩張黃符頓時化作兩道靈光激射到兩個女鬼的面門上。
女鬼在咬上江靈魚脖子的一瞬間就發現了不對，牙齒底下不是活人溫熱脆弱的血肉，反倒像是什麽極為堅硬的鋼板，因此不出意外的，女鬼……崩了牙。
生前她的牙齒長得極為漂亮，可是她怎麽也沒想到，死後她卻崩了牙，門牙啪嗒一聲砸落在了地上。
並且她周身的鬼氣，正在源源不斷的湧入對方體內——鬼氣便是鬼的力量來源，鬼氣一弱，那便是她的力量在飛快減弱。
意識到不對，女鬼飛快抽身，可是還沒來得及如何動作，黃色的符光激射而來，狠狠的打入了她的眉心，女鬼身下一軟，伸長的腦袋軟趴趴的耷拉下來，砸在地上，與她落在地上的那顆牙齒相對著。
而另一只女鬼，身體也同樣軟倒了下去，在她們的眉心，一道黃符若隱若現，閃動著攝人的符光。
羅家明已經疼得麻木了，他顫抖著睜開完好的那只眼，看見了脖子伸長，腦袋軟倒砸在地上的那個女鬼，眼中狠色閃過，幾乎瘋了似的拿起旁邊的凳子狠狠的朝著對方砸去。
“該死！該死！”他嘴裏咒罵著，失去眼球、布滿鮮血的臉看上去十分恐怖，“去死！都去死！”
正打開包廂，準備上菜的飯館人員看見這一幕，嚇得手上的菜都從手上砸落了下去。而碗碟衰落的聲音，讓羅家明下意識的扭頭看了一眼，頓時那張猙獰可怖的臉映入了幾個飯館人員的眼簾。
“啊，啊——”三個飯館人員幾乎被嚇得屁滾尿流，直接就跑了。
羅家明嘴裏喘著粗氣，完好的那只眼赤紅著，他舉起手上的椅子，還欲再往女鬼身上砸，卻被江靈魚攔住了。
“夠了啊。”
江靈魚跳下椅子，站在他面前，笑容有些危險的看著他，道：“你再敢砸一下，我現在就走。”
羅家明：“……”
他上下牙齒下意識的磨了磨，他看著江靈魚，道：“小魚兒，你不會信了她們的話吧？她們可是厲鬼，厲鬼的話怎麽能信？”
他指著腦袋耷拉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個女鬼，也是看上去年紀比較大的那個，道：“你知道她是誰嗎？她是我的妻子！可是她水性楊花，明明已經結婚了，卻在外邊勾搭漢子，給我戴了綠帽不說，還要和奸夫私奔！”
他又冷笑，看向自己這個已經變成厲鬼的妻子，目光不屑又充滿了某種奇怪意味的高高在上。
“……只是她眼光不行，那個奸夫在和她私奔的路上把她殺了，把她的眼睛挖了，還將她給分屍，丟在了垃圾堆裏！可是我沒想到，她竟然會把這件事汙蔑在我頭上，還想殺我！”
“……騙子！”女鬼氣得差點爬了起來，只是她身上鬼氣一激動，她眉心處的符文便不斷閃動，再次壓制住了她的力量，她只能無力又憤怒的喊道：“明明是你，明明是你殺了我！”
聞言，羅家明表情無奈的道：“這個案子，警察局那裏就有備案，警察他們都查出來了，殺死她的是那個奸夫，小魚兒你不信的話，可以去警察問問，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了。”
“你放屁！”女鬼忍不住破口大罵，恨恨的道：“你就是恨我看不上你，找了其他的男人……可是你這樣的男人，我怎麽瞧得上呢？我早就說要和你離婚了，是你不願意，還殺了我！”
“羅家明，你就是個禽獸不如的東西！”
她怒罵著，眼眶中又有鮮血流了下來，滴落在羅家明的身上，將他一側肩頭染得通紅。
羅家明恍若未覺，而是認真的看向江靈魚，語氣嘆息的道：“我不知道她為什麽會認為是我殺了她，可是我真的是無辜的。小魚兒，在劇組這麽久，你也該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你應該不會相信她的話把？”
他習慣性的擺出自己那副老好人、好脾氣的表情來，只是他如今一只眼睛眼球被挖了出來，眼睛那裏血肉模糊一片，這讓他看上去格外恐怖。
如果江靈魚真是普通的小孩，此時怕是已經被他嚇哭了。
江靈魚看著他努力的為自己“辯解”，突然笑了一下，道：“你知道嗎，你該慶幸你是個人，按照我們江家的規矩，人鬼殊途，鬼也不能擅自殺人，不然的話……”
羅家明又怎麽能好好的站在這裏呢？
“真是可惜了。”她說。
她話裏的那種可惜，任誰都能聽出來，像是很遺憾羅家明是個活人。
羅家明的身體有些僵硬。
“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我不知道當初那些警察為什麽沒查出來你是兇手，但是……”江靈魚輕描淡寫的瞥了他一眼，就這一眼，羅家明只覺得自己整個人像是被她看透了一樣。
江靈魚語氣淡淡的道：“你所做的一切都瞞不過我。”
一切孽障，都會出現在一個人的面相、魂魄之中，而她天生靈感敏銳，一眼就能看出這人到底造沒造下殺孽。也就是說，從見面的第一眼，她就已經看穿了羅家明這個人。
羅家明張了張嘴，臉上的表情一瞬間變得有些陰沈，這讓他的臉看上去有些扭曲可怕。
沒關系，就算她看穿了我又怎麽樣？可是她根本就沒有證據！
他嘴上說道：“你也被她們蒙蔽了嗎？”
江靈魚懶得看這人裝模作樣，她並攏的兩指抵在自己的眉心處，指尖一點靈光亮了起來，而後她將這點靈光送到了女鬼面前。
靈光宛若一點螢火在女鬼的眉心處亮起，很奇怪，江靈魚的手是冰的，給女鬼的感覺也是恐怖的，可是這點靈光卻極為溫暖，像是能暖到女鬼的心裏去，喚起了她生前最溫暖的、最美好的記憶。
“……我想我媽媽了。”女鬼喃喃。
兩只女鬼已經逐漸融合的下半身分開，她們再次變成了獨立的個體，她們驚訝的看著自己的四肢。
早在她們下定決心那麽做的時候，就沒想過還有分開的一天。
她們兩即便成了鬼，力量也很弱，她們想暴富羅家明，所以才采取了這樣的辦法，將她們兩人的魂魄融合在一起，逐漸吞噬，這樣兩只鬼的力量就變成了一只鬼的力量，力量大幅度增強，這樣才能支撐她們報仇。
而現在，她們的魂魄被分開了。
“哐啷！”
包廂的大門突然被人從外邊踢開，門外，手拿桃木劍，眉間一片凜然正氣的青年，他的視線在包廂裏掃了一眼，然後落在了兩個女鬼身上，眉毛當即就是一豎。
“我就說，隔著老遠我就感覺到了一股濃濃的鬼氣，果然是有厲鬼作祟！”
剛剛年輕女鬼湧出來的森然鬼氣還在包廂裏飄蕩著，當著當時對江靈魚的無邊殺意，此時被青年精準的捕捉到了。
青年眼中厲光一閃，手指在桃木劍上抹過，道：“我今天就殺了你們這兩只惡鬼！”
他身體高高跳起，舉起手中的桃木劍就朝著軟倒在地上的女鬼刺去，普通的桃木劍此時卻縈繞著一股常人肉眼看不見的靈光，這讓這把木劍帶著金屬武器所特有的尖銳鋒利。
木劍迎面刺往女鬼的眉心，女鬼驚駭的擡起頭來，眉間的符文熠熠生輝。
青年看見閃動的符文，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只是他還沒來得及做什麽，左手邊一只腳橫踢過來，直接一腳踢在他的臉頰上，將他整個人直接踢飛出去，然後身體重重的砸在地上，他禁不住悶咳了兩聲。
“舒華！”
好友從包廂外跑過來，伸手急忙扶起他，關心的問：“你沒事吧？”
沈舒華搖頭，擡頭往裏邊看去，然後他就看見一個四五歲，模樣精致可愛的小女孩板著小臉站在那裏，對他齜牙道：“這是我的獵物！”
沈舒華楞楞的伸手摸了摸自己剛剛被踢的那邊臉，有些會不過神來。
剛剛，是這小丫頭踢的自己？
“咕嚕嚕！”
像是什麽輪子在地上滾動的聲音，一道身影慢慢出現在眾人眼前。
沈舒華下意識的轉頭，看見了坐著輪椅走過來的黑衣青年，忙站了起來，畢恭畢敬的喊了一聲：“四叔。”
坐在輪椅上的青年皮膚透著一種不正常的慘白，嘴唇還帶著淡淡的烏青，整個人看上去一點血色都沒有，但是他的模樣長得極為出色，眉目端正如畫，有種玉骨剔透的純然感。
他穿著黑色的綢制長袍，因為身材有些消瘦，長袍松松的掛在他身上，放在輪椅上的手隱約可見薄薄皮膚底下的青色血管。
在他的右手手腕上，纏著一串佛珠，他的手指輕輕撥動著佛珠，垂眼的時候，模樣瞧著有種悲天憫人的慈悲。
單薄、英俊，卻又存在感十足，這三個特質，組成了眼前的這個人。
而這人，正是沈舒華的四叔，沈家四子，沈熾。
沈家在道靈界的聲望極高，他們家的每個子嗣都具有很高的修煉天賦，尤其是沈家主支，嫡系的每個人在道靈界幾乎都有著不低的聲望。
不過事有意外，沈家四子沈熾，就是其中的意外，在整個道靈界格外默默無聞，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沈家還有這麽一個人。
沈熾是沈老夫人的老來子，他比沈舒華也大不了幾歲，他生來身體就極為孱弱，很少出門，因而也很少在外人露面，所以大家只知道沈家有這個一個人，可是這個人到底長什麽樣，有什麽樣的本事，卻一無所知。
白青雖然是沈舒華的好友，也常去沈家，但是對這位沈四叔，卻也知之甚少，沒見過幾面，不過他唯一能肯定的就是，這位沈四叔的身體好像的確是不怎麽好，每次見面臉色都是極為慘白的。不過，這並不影響他對沈四叔的懼怕。
是的，懼怕。
白青很怕沈舒華的這位四叔。
很奇怪，對方看上去明明風吹就倒的樣子，可是面對他的時候，就是無端有種矮他一頭的感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當然，也不只是他這樣，沈舒華的反應也沒好到哪裏去。
此時這位沈四叔推著輪椅過來，兩人站在一邊，眼觀鼻鼻觀心的，都不說話了。
沈熾卻沒有看兩人，他的目光是落在江靈魚身上的，應該說一進來，他的目光就直直的落在了江靈魚身上，沒有猶豫。
江靈魚也朝他看過來，兩人視線相觸，誰也沒有躲開，相互看著。
江靈魚感覺自己的心臟跳動了一下，這很奇怪，她早就已經不是人了，胸腔裏的那顆心臟早已不會跳動，可是她卻感覺，心臟在那一瞬間的確是跳動了一下。
不是心動，而是一種很微妙的心情，就仿佛……對方身上有什麽在勾動著她。
“三位先生，救我！”
羅家明突然沖到了沈舒華他們面前，他擡起頭來，露出了被挖掉了一只眼睛的臉來，痛苦著急的道：“那兩個女鬼想殺我，她們把我的已經眼睛都給挖了！求你們幾位，一定要救救我！”
沈舒華和白青看了，頓時大驚。
實在是羅家明現在的樣子看上去有些慘，還有些詭異，他為了給江靈魚他們看自己的“怪病”，上半身是裸著的，所以別人直接就能看見他長滿眼睛的身體，再加上他那孩子那張被挖去右眼的臉，整個人看上去都透著一種令人雞皮疙瘩都要冒出來的詭異。
沈舒華問：“……你這是那兩個女鬼害的？”
羅家明點頭，聲音痛苦的道：“她們因為被別人挖去了眼睛，就想以同樣的手段這樣傷我，要不是你們趕來，我早就已經死了！”
“哼！”江靈魚突然冷笑了一聲，她移開看著沈熾的視線，目光淡淡的落在羅家明身上，道：“副導演，你這話是把我丟在一邊了啊，要不是我，你能活到現在？”
她年紀看上去很小，說話都還帶著奶音，再加上那張還帶著嬰兒肥的臉。
“你長得好可愛啊。”沈舒華一句話脫口而出，然後頓了頓，放柔了聲音問：“你今年多少歲了？”
江靈魚：“……”
她朝著沈舒華一笑，道：“我今年兩千歲了，哥哥你要叫我一聲祖宗嗎？”
“臥槽，舒華，她在占你便宜了。”白青看向好友。
沈舒華：“……我聽見了。”不用你多說。
白青大喇喇的道：“這小姑娘長得還真的挺可愛的啊，不過看起來好像還有點眼熟啊。”
他摸著下巴思考著，忘記自己在哪裏看見過有些熟悉的另一張臉。
羅家明垂下眼，道：“小魚兒，我當然沒忘記你剛剛救了我，可是你已經被兩個女鬼給蒙蔽了……”
他再次看向沈舒華他們，語氣乞求道：“兩位，我知道你們兩是有真本事的人，求你們救救我吧！不然的話，她們兩一定會殺了我的！”
兩個女鬼從地上站起身來，她們站在那裏，怨毒的看著羅家明。
羅家明像是被嚇到了似的，求救的看向沈舒華他們。
沈舒華皺眉，站在羅家明面前，擋住了女鬼們的視線，然後微微側過頭對羅家明道：“你放心，我不會讓她們傷害你的。”
聞言，羅家明表情大喜，連聲道歉，只是等他轉過頭，對上坐在輪椅上那個青年的目光之時，心中卻是一緊——那雙眼像是能將他整個人看穿，看透了他心裏的盤算。
羅家明低下頭去，雙手忍不住握緊。
沈舒華拿著自己的桃木劍，目光銳利的看了一眼兩個女鬼，然後又看了一眼江靈魚，開口道：“小孩，你身邊有兩個惡鬼，你離她們遠一點，小心她們害你。”
他以為江靈魚只是個普通小孩，因此好言提醒。
江靈魚：“……”
沈熾實在是受不了自己侄子這麽蠢，忍不住道：“你看不出來這小姑娘不是普通人嗎？如果是普通人剛才那一腳她怎麽能踢得到你？”
聞言，沈舒華頓時大驚，目光震驚的看著江靈魚，好像在問：這是真的嗎？
江靈魚沒有回答他的疑問，而是看著他，語氣淡淡的：“……我說過的，她們是我的獵物！我的東西，我不允許任何人碰。”
沈舒華心中頓時一跳。
他雖然生在沈家，也修行多年，可是實際上抓鬼修行卻只是個半吊子，他唯一能讓人稱讚的就是他的直覺，他這人直覺一直很準，就好像他覺得自家四叔很可怕，不能輕易招惹，而現在，他看著眼前這個小女孩，心裏也升起了同樣的一個念頭。
——不要去招惹對方！
“她，她們是你的獵物啊。”他幹巴巴的說，“那你可不能讓她們殺人啊。”
鬼擁有著普通人所沒有的強大力量，他們輕而易舉的就能主宰活人的生死，因此才不能任由他們濫造殺孽。鬼一旦見了血，殺了人，那就難以止住殺孽了。
江靈魚道：“當然。”
她伸手，兩個女鬼眉心處的符文微微閃動了一下，而後她們的身影瞬間被收到了符文裏，而後飛回到江靈魚的手裏。
羅家明註視著這一切，臉上的表情一瞬間變得陰狠起來。
就差那麽一點！
同時，他心裏也忍不住抱怨沈舒華沒用，按照邱明的說法，修士看見鬼不應該立刻上前去把他們消滅掉，以此積攢功德，幫助自己修行嗎？
為什麽他遇到的這一個兩個都不按照常理出牌？
江靈魚收了兩個女鬼，意味深長的看了羅家明一眼，意有所指的道：“羅先生，不知道你身上的眼睛，你要怎麽解決呢？”
像是在附和她的話，羅家明身上的那些眼睛不約而同的眨動起來，再是漂亮的眼睛，如今密密麻麻的長在人身上，那也堪稱恐怖，如今這些眼睛不斷眨動，那造成的效果也是巨大的。
“……我密集要犯了。”白青捂著眼睛，一副不想再看的表情。
江靈魚從他們身邊走過，王泉見狀，連忙跟了上去。
走到沈熾身邊的時候，江靈魚突然停下腳步，然後擡頭看著輪椅上的青年，臉上露出一個笑來，笑容甜甜得，簡直讓人心都要化了，至少旁邊的沈舒華是這樣的。
“哥哥，你好香啊，我能咬你一口嗎？”江靈魚笑著問，笑得格外天真。
給她咬，給她咬！
沈舒華小聲嘀咕。
沈熾猛的擡頭看了他一眼，他下意識的閉上了嘴，目光游移，不敢再看自家四叔。
沈熾收回視線，眼神落在江靈魚身上，江靈魚朝他露出更大的笑容。
沈熾也笑了一下，在江靈魚雙眼發亮，以為他要答應自己的時候，他臉上笑容倏然一斂：“不可以。”
直接無情又冷酷的拒絕了江靈魚的要求。
江靈魚：“……小氣。”
她輕哼一聲，帶著王泉直接走了。
沈熾不由笑了下——這小孩，可真奇怪。
他擡起頭來，對上自家侄兒的臉，笑容斂了下來，語氣淡淡的道：“連一個四五歲的小姑娘都打不過，你能耐了？”
沈舒華：“……”
“對了，小叔，您怎麽下山了？”他僵硬的岔開話題。
他小叔因為生來體弱，又多病，因此基本與外界沒有什麽交流，很多時候都是待在山上，也就是沈家的老宅，這次小叔竟然會下山，沈舒華是真的有些吃驚的。
沈熾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什麽，他撥動了一下手上的佛珠，道：“你三叔算出天下有劫，這一劫和我有關系，所以讓我下山來，我也該下山來了。”
沈舒華恍然，伸手推著沈熾的輪椅往外走，道：“原來是這樣啊，那三叔有沒有說那一劫是什麽？”
羅家明見狀，忙不停的跟了上去——現在大概只有這三人能救自己了！
沈熾道：“你小叔只是會蔔算，不是能看得見未來，他也不是什麽都不知道的。”
換言之，三叔是沒說了。
不過……
沈熾伸手捂住心口，臉上露出些許疑惑來。
剛剛那個小女孩……
是自己的幻覺吧，那麽小一個孩子，身上怎麽可能會是那個“劫數”呢？沈熾突然又想起了自家三哥的話。
“它是天下萬惡之最，如果不殺了它，整個世界將會生靈塗炭。”
“看見它的瞬間，你會知道它是誰的。”
“四弟，你是唯一一個能殺了它的人！一旦找到對方的時候，你一定要及時將它殺死！”
沈熾垂下眼，撥動佛珠的速度加快。沈文說過，命運會讓他們兩個遇上，等遇到的那一刻他自然就知道這個“萬惡之最”是誰了，他的目標，就是將對方殺死。
***
江靈魚和王泉從飯店裏出來，一直走到外邊，秋風蕭蕭，她都覺得自己鼻尖還縈繞著那股誘人的香味。
那家夥的血一定很好喝。
她這麽想著，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要不是自己意志力強大，現在又是小孩，沒有太受到僵屍本能的影響，不然在聞到對方鮮血的味道的時候，她大概已經迫不及待的撲了上去。
有機會，一定要嘗一嘗對方鮮血的味道。
在她打算著的時候，王泉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她口袋的位置，忍不住問：“小祖宗，那個羅家明到底是怎麽回事啊？他怎麽會被厲鬼纏上呢？”
江靈魚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問：“江禹楓沒跟你說嗎？”
王泉老實搖頭。
江靈魚想了一下，道：“簡單來說，就是羅家明殺死了他的妻子，還挖了他妻子的眼睛，現在他妻子還有他殺死的另外一個女人，都變成惡鬼來找他了……哦，他身上的那些眼睛，就是被那兩個鬼搞出來的。”
“……你說他殺死了他妻子，還挖了他妻子的眼睛？”王泉大驚。
江靈魚點頭，道：“具體的事情，等回去我問問這兩個女鬼就清楚了。”身為當事“鬼”，她們肯定清楚事情的經過到底是什麽。
兩人回到家裏，春柳和夏風今天沒跟她一起過去，兩人最近正忙著研究用烤箱烘焙各種點心，其中主要是春柳做，夏風給她打下手。
兩人的成果也是斐然，等江靈魚回來的時候，客廳的桌上都擺滿了兩人今天的成果，有各種各樣的餅幹，還有各種類型的小蛋糕，因為做得太多，屋裏的空氣中都浮動著一股甜膩膩的味道。
江靈魚一進屋就聞到了這股香味，當即就忍不住深深的吸了口氣，直接往屋裏跑，甩下一句：“春柳和夏風肯定做了很多好吃的！”聞起來那麽香。
王泉跟在後頭，等走進去的時候，江靈魚已經坐在餐桌面前了，春柳和夏風兩人正站在她身邊伺候，江靈魚想吃什麽就給她拿，服務特別周到。
王泉：“……”
如果江靈魚真的是個四五歲的小孩子，春柳和夏風絕對就是那種溺愛孩子的家長，怕是江靈魚要星星也會努力幫人摘下來。
春柳和夏風可不知道王泉心裏的吐槽，夏風高興的將一塊核桃酥放在江靈魚面前的盤子裏，道：“姑娘您嘗嘗這個味道怎麽樣，這可是我烤的。”
江靈魚一邊啃著，一邊點頭，對夏風道：“夏風你手藝見長啊，這個餅幹烤得很香啊！還很酥，一點不比蛋糕店裏賣的差！”
聞言，夏風臉上露出了驕傲的表情。
春柳將茶葉拿出來，陳年的老茶，是從江靈魚的墓裏拿出來的，也有兩千多年的歷史了了，到現在都還沒過味，等泡好之後，屬於茶葉的清香飄在屋裏，就算是不愛喝茶的王泉都忍不住厚臉皮討要了一杯。
等喝完之後，他忍不住閉了閉眼，感嘆道：“太香了！”
那種醇香的味道，簡直不知道該怎麽去形容，喝完之後，仿佛自己骨子裏頭透著一股茶葉的清香。
這是他這個凡人能品嘗到的味道嗎？
他忍不住問自己。
而在他細細品嘗的時候，就聽見旁邊江靈魚道：“這個茶好，用這個煮奶茶肯定很好喝！”
王泉：“……”
就算他不懂茶，他也要說一句，暴殄天物啊！
作者有話說：
男主角終於出來了！他絕對不是我出場最晚的男主角！論出場最晚，還得是《功德那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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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家明瞪大眼睛,眼睛死死的盯著纏在他雙腿上的那雙腳上，眨也不眨。
那雙腳，大概是右腳的那一只,在腳踝的位置上有一顆小小的黑痣,讓他十分眼熟,他妻子的右腿腳踝那裏，也有那麽一顆黑痣。
“你看,我沒有騙你吧,”江靈魚像是沒看出他的驚恐,語氣開心而天真的道：“她們真的變成厲鬼來找你報仇了，你挖了她們的眼睛,所以她們也要在你身上長滿無數的眼睛！”
羅家明臉上的皮肉微微抽動著,臉上、身體都保持著一種僵硬的狀態。
在他的餘光中，他看見了兩個腦袋一左一右的搭在他的肩膀上。
她們烏黑的頭發披散下來，落在他的身上，冰冷的氣息從口中吐出來，噴打在他的臉頰上，羅家明臉頰的那片肌膚幾乎是瞬間就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除此之外，他的身體，也盡數被兩只鬼的身體給死死纏住,她們身體柔軟,像是長蛇，又像是粗壯的繩子,將他整個人死死勒住。
這時候,他才終於明白為什麽最近一直覺得胸口憋得慌,甚至胸口時不時劇痛,肋骨也出現了骨裂的狀態,原來是因為這兩只厲鬼化作了“蛇”一樣的東西纏在他身上。
像是發現他已經看得見她們了，搭在他肩膀右側上的腦袋突然朝前伸了出去——她的脖子瞬間拉得細長，腦袋朝後一轉，一張被挖去雙眼的臉瞬間映入了羅家明的眼簾。
“老公……”她紅唇微啟，聲音輕柔的朝著羅家明喚道。
“啊！啊——”
羅家明瞬間慘叫出聲，他站起身來，狼狽、逃也似的朝著江靈魚靠近，嘴裏喊道：“……救救我！”
只是才走出一步，他身體一個踉蹌，便直接重重的摔倒在地上，他只能朝著江靈魚伸手，語氣快速而哀求的道：“我知道，你一定能救我！你救救我，只要你救我，不管你提什麽要求，我都答應你！”
江靈魚低頭看他，羅家明就摔倒在她的腳下，她低頭就能看見他高高昂起的頭，以及纏在他身上的那兩只女鬼。
當初這兩只女鬼並不是現在的姿態，她們現在的身體幾乎真的變得像是“蛇”一樣，而且下半身幾乎融合在了一起，也就是說她們的身體共享著同一雙腿，看起來就像是連體嬰兒一樣。
她們纏著羅家明，就好像要生生世世的與他糾纏著。
“救我，你救救我！”他大聲朝著江靈魚吼道。
江靈魚的目光沒有落在他身上，而是落在那兩張表情似笑非笑，又像是極為興奮的女鬼臉上，突然道：“你們現在回頭還來得及，我可以幫你們把融合在一起的魂魄分開，也能送你們往生。”
聞言，羅家明以為江靈魚願意救他，臉上表情一喜，只是不等他高興太久，就聽江靈魚繼續道：
“他殺了你們，造了殺孽，等他死後，下了地府他將會被投入油鍋、丟進刀山，一直到罪孽贖清，才能進入輪回，但是你們不一樣，你們都是枉死的鬼，生前又沒做過惡事，來生能投個好胎……”
“但是你們現在這麽做，魂魄將會永遠與他糾纏著，等他身體崩潰，魂飛魄散的時候，你們也會和他一樣，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即便是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又怎麽樣？”
沙啞尖利的聲音在包廂裏響起，失去了雙眼的女鬼表情癲狂的道：“我就是要他飽受折磨，讓他也嘗嘗被人挖去雙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她的情緒顯然很激動，空蕩蕩的眼眶中又有暗紅的血液流了下來，滑過她的臉頰，在她雪白的臉上留下兩條紅色的痕跡。
羅家明早在她出聲的那一瞬間僵住了身體，身體控制不住微微的顫抖著。
冰冷纖細的手指捧住了他的臉，就像是兩塊冰塊貼在他的臉頰上，在他顫抖的雙眼中，女鬼湊近了他的臉，那雙空蕩蕩的眼睛在他眼底越放越大，直到與他幾乎臉貼著臉。
女鬼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就宛若情人的喃語，她道：“我哭著求他，他卻那麽狠心！生生的把我的眼睛挖了出來，我好痛啊，我當時真的好痛啊！”
她的手指劃過羅家明的臉頰，然後在他恐懼的目光中，突然用手指狠狠的扣進了他的右眼眼球之中。
“啊！”
羅家明幾乎是瞬間發出了一聲慘叫，他伸手捂住眼睛，痛苦的哀嚎著，鮮血從他的指縫間流出來，滴落在包廂的地毯上。
王泉看不見女鬼，因此根本看不見她做了什麽，他只能看見突然慘叫的羅家明，以及從羅家明眼眶中飛出來的一個眼球，眼球落在地上，還帶著某種粘膩的組織液，顏色猩紅。
“艹！”他控制不住驚叫了一聲，只覺得頭皮發麻，下意識的扭頭去看江靈魚，“小祖宗，這是怎麽了？”
江靈魚註視著女鬼，女鬼吃吃的笑著，眼中血淚流得更急更兇了，她道：“你也知道痛啊，我當時也好痛啊！”
可是挖了她雙眼的羅家明卻絲毫沒有心軟，並且還心狠的砍下了她的腦袋。
“砍了我的頭還不夠，你還將我的身體剁成了一塊一塊的……”她驟然貼近羅家明，聲音輕柔的道：“羅家明，你真的好狠的心啊！”
羅家明捂著失去眼球的右眼慘叫，他朝著江靈魚伸出手，嚎叫道：“救我！小魚兒，求你救救我！”
江靈魚嘆了口氣，道：“雖然我也很想不管，不過我不能看著你們在我面前殺人！”
她伸出手，右手兩指間夾著一道黃符——既然好心勸說不行，那就只能使用暴力手段了。
女鬼們似乎察覺了她想出手，臉上的表情一瞬間就陰沈了下來，一直沒有動靜的那只女鬼驟然朝著江靈魚沖來，她纖細漂亮的脖子瞬間伸長，張開嘴狠狠的咬在了江靈魚的脖子上，森白的牙齒透著森寒滲人的光芒。
這只女鬼看上去要比之前那個要年輕得多，小巧的臉蛋，纖細的下巴，讓她看上去有些孱弱無害。可是實際上，她的力量比另一個女鬼還要強大。
呼！
濃烈的鬼氣朝著四周猛的炸開，一旁的王泉看不見，可是卻感覺到了屋裏驟然下降的溫度，就好像瞬間到了隆冬，他身上的體溫飛快的流失著。
江靈魚沒有躲，直接被女鬼咬住脖子，她微微歪著頭，眨了眨眼，慢吞吞的道：“……我們江家有規矩，不能放任厲鬼殺人！”
即便是那厲鬼心有冤屈，可是鬼就是鬼，人就是人，人的罪孽，理當當世的律法來管，人鬼殊途，鬼不能殺人，這便是江家的規矩。
江靈魚擡起眼來，眼中光芒湛湛，她手指一動，兩張黃符頓時化作兩道靈光激射到兩個女鬼的面門上。
女鬼在咬上江靈魚脖子的一瞬間就發現了不對，牙齒底下不是活人溫熱脆弱的血肉，反倒像是什麽極為堅硬的鋼板，因此不出意外的，女鬼……崩了牙。
生前她的牙齒長得極為漂亮，可是她怎麽也沒想到，死後她卻崩了牙，門牙啪嗒一聲砸落在了地上。
並且她周身的鬼氣，正在源源不斷的湧入對方體內——鬼氣便是鬼的力量來源，鬼氣一弱，那便是她的力量在飛快減弱。
意識到不對，女鬼飛快抽身，可是還沒來得及如何動作，黃色的符光激射而來，狠狠的打入了她的眉心，女鬼身下一軟，伸長的腦袋軟趴趴的耷拉下來，砸在地上，與她落在地上的那顆牙齒相對著。
而另一只女鬼，身體也同樣軟倒了下去，在她們的眉心，一道黃符若隱若現，閃動著攝人的符光。
羅家明已經疼得麻木了，他顫抖著睜開完好的那只眼，看見了脖子伸長，腦袋軟倒砸在地上的那個女鬼，眼中狠色閃過，幾乎瘋了似的拿起旁邊的凳子狠狠的朝著對方砸去。
“該死！該死！”他嘴裏咒罵著，失去眼球、布滿鮮血的臉看上去十分恐怖，“去死！都去死！”
正打開包廂，準備上菜的飯館人員看見這一幕，嚇得手上的菜都從手上砸落了下去。而碗碟衰落的聲音，讓羅家明下意識的扭頭看了一眼，頓時那張猙獰可怖的臉映入了幾個飯館人員的眼簾。
“啊，啊——”三個飯館人員幾乎被嚇得屁滾尿流，直接就跑了。
羅家明嘴裏喘著粗氣，完好的那只眼赤紅著，他舉起手上的椅子，還欲再往女鬼身上砸，卻被江靈魚攔住了。
“夠了啊。”
江靈魚跳下椅子，站在他面前，笑容有些危險的看著他，道：“你再敢砸一下，我現在就走。”
羅家明：“……”
他上下牙齒下意識的磨了磨，他看著江靈魚，道：“小魚兒，你不會信了她們的話吧？她們可是厲鬼，厲鬼的話怎麽能信？”
他指著腦袋耷拉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個女鬼，也是看上去年紀比較大的那個，道：“你知道她是誰嗎？她是我的妻子！可是她水性楊花，明明已經結婚了，卻在外邊勾搭漢子，給我戴了綠帽不說，還要和奸夫私奔！”
他又冷笑，看向自己這個已經變成厲鬼的妻子，目光不屑又充滿了某種奇怪意味的高高在上。
“……只是她眼光不行，那個奸夫在和她私奔的路上把她殺了，把她的眼睛挖了，還將她給分屍，丟在了垃圾堆裏！可是我沒想到，她竟然會把這件事汙蔑在我頭上，還想殺我！”
“……騙子！”女鬼氣得差點爬了起來，只是她身上鬼氣一激動，她眉心處的符文便不斷閃動，再次壓制住了她的力量，她只能無力又憤怒的喊道：“明明是你，明明是你殺了我！”
聞言，羅家明表情無奈的道：“這個案子，警察局那裏就有備案，警察他們都查出來了，殺死她的是那個奸夫，小魚兒你不信的話，可以去警察問問，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了。”
“你放屁！”女鬼忍不住破口大罵，恨恨的道：“你就是恨我看不上你，找了其他的男人……可是你這樣的男人，我怎麽瞧得上呢？我早就說要和你離婚了，是你不願意，還殺了我！”
“羅家明，你就是個禽獸不如的東西！”
她怒罵著，眼眶中又有鮮血流了下來，滴落在羅家明的身上，將他一側肩頭染得通紅。
羅家明恍若未覺，而是認真的看向江靈魚，語氣嘆息的道：“我不知道她為什麽會認為是我殺了她，可是我真的是無辜的。小魚兒，在劇組這麽久，你也該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你應該不會相信她的話把？”
他習慣性的擺出自己那副老好人、好脾氣的表情來，只是他如今一只眼睛眼球被挖了出來，眼睛那裏血肉模糊一片，這讓他看上去格外恐怖。
如果江靈魚真是普通的小孩，此時怕是已經被他嚇哭了。
江靈魚看著他努力的為自己“辯解”，突然笑了一下，道：“你知道嗎，你該慶幸你是個人，按照我們江家的規矩，人鬼殊途，鬼也不能擅自殺人，不然的話……”
羅家明又怎麽能好好的站在這裏呢？
“真是可惜了。”她說。
她話裏的那種可惜，任誰都能聽出來，像是很遺憾羅家明是個活人。
羅家明的身體有些僵硬。
“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我不知道當初那些警察為什麽沒查出來你是兇手，但是……”江靈魚輕描淡寫的瞥了他一眼，就這一眼，羅家明只覺得自己整個人像是被她看透了一樣。
江靈魚語氣淡淡的道：“你所做的一切都瞞不過我。”
一切孽障，都會出現在一個人的面相、魂魄之中，而她天生靈感敏銳，一眼就能看出這人到底造沒造下殺孽。也就是說，從見面的第一眼，她就已經看穿了羅家明這個人。
羅家明張了張嘴，臉上的表情一瞬間變得有些陰沈，這讓他的臉看上去有些扭曲可怕。
沒關系，就算她看穿了我又怎麽樣？可是她根本就沒有證據！
他嘴上說道：“你也被她們蒙蔽了嗎？”
江靈魚懶得看這人裝模作樣，她並攏的兩指抵在自己的眉心處，指尖一點靈光亮了起來，而後她將這點靈光送到了女鬼面前。
靈光宛若一點螢火在女鬼的眉心處亮起，很奇怪，江靈魚的手是冰的，給女鬼的感覺也是恐怖的，可是這點靈光卻極為溫暖，像是能暖到女鬼的心裏去，喚起了她生前最溫暖的、最美好的記憶。
“……我想我媽媽了。”女鬼喃喃。
兩只女鬼已經逐漸融合的下半身分開，她們再次變成了獨立的個體，她們驚訝的看著自己的四肢。
早在她們下定決心那麽做的時候，就沒想過還有分開的一天。
她們兩即便成了鬼，力量也很弱，她們想暴富羅家明，所以才采取了這樣的辦法，將她們兩人的魂魄融合在一起，逐漸吞噬，這樣兩只鬼的力量就變成了一只鬼的力量，力量大幅度增強，這樣才能支撐她們報仇。
而現在，她們的魂魄被分開了。
“哐啷！”
包廂的大門突然被人從外邊踢開，門外，手拿桃木劍，眉間一片凜然正氣的青年，他的視線在包廂裏掃了一眼，然後落在了兩個女鬼身上，眉毛當即就是一豎。
“我就說，隔著老遠我就感覺到了一股濃濃的鬼氣，果然是有厲鬼作祟！”
剛剛年輕女鬼湧出來的森然鬼氣還在包廂裏飄蕩著，當著當時對江靈魚的無邊殺意，此時被青年精準的捕捉到了。
青年眼中厲光一閃，手指在桃木劍上抹過，道：“我今天就殺了你們這兩只惡鬼！”
他身體高高跳起，舉起手中的桃木劍就朝著軟倒在地上的女鬼刺去，普通的桃木劍此時卻縈繞著一股常人肉眼看不見的靈光，這讓這把木劍帶著金屬武器所特有的尖銳鋒利。
木劍迎面刺往女鬼的眉心，女鬼驚駭的擡起頭來，眉間的符文熠熠生輝。
青年看見閃動的符文，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只是他還沒來得及做什麽，左手邊一只腳橫踢過來，直接一腳踢在他的臉頰上，將他整個人直接踢飛出去，然後身體重重的砸在地上，他禁不住悶咳了兩聲。
“舒華！”
好友從包廂外跑過來，伸手急忙扶起他，關心的問：“你沒事吧？”
沈舒華搖頭，擡頭往裏邊看去，然後他就看見一個四五歲，模樣精致可愛的小女孩板著小臉站在那裏，對他齜牙道：“這是我的獵物！”
沈舒華楞楞的伸手摸了摸自己剛剛被踢的那邊臉，有些會不過神來。
剛剛，是這小丫頭踢的自己？
“咕嚕嚕！”
像是什麽輪子在地上滾動的聲音，一道身影慢慢出現在眾人眼前。
沈舒華下意識的轉頭，看見了坐著輪椅走過來的黑衣青年，忙站了起來，畢恭畢敬的喊了一聲：“四叔。”
坐在輪椅上的青年皮膚透著一種不正常的慘白，嘴唇還帶著淡淡的烏青，整個人看上去一點血色都沒有，但是他的模樣長得極為出色，眉目端正如畫，有種玉骨剔透的純然感。
他穿著黑色的綢制長袍，因為身材有些消瘦，長袍松松的掛在他身上，放在輪椅上的手隱約可見薄薄皮膚底下的青色血管。
在他的右手手腕上，纏著一串佛珠，他的手指輕輕撥動著佛珠，垂眼的時候，模樣瞧著有種悲天憫人的慈悲。
單薄、英俊，卻又存在感十足，這三個特質，組成了眼前的這個人。
而這人，正是沈舒華的四叔，沈家四子，沈熾。
沈家在道靈界的聲望極高，他們家的每個子嗣都具有很高的修煉天賦，尤其是沈家主支，嫡系的每個人在道靈界幾乎都有著不低的聲望。
不過事有意外，沈家四子沈熾，就是其中的意外，在整個道靈界格外默默無聞，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沈家還有這麽一個人。
沈熾是沈老夫人的老來子，他比沈舒華也大不了幾歲，他生來身體就極為孱弱，很少出門，因而也很少在外人露面，所以大家只知道沈家有這個一個人，可是這個人到底長什麽樣，有什麽樣的本事，卻一無所知。
白青雖然是沈舒華的好友，也常去沈家，但是對這位沈四叔，卻也知之甚少，沒見過幾面，不過他唯一能肯定的就是，這位沈四叔的身體好像的確是不怎麽好，每次見面臉色都是極為慘白的。不過，這並不影響他對沈四叔的懼怕。
是的，懼怕。
白青很怕沈舒華的這位四叔。
很奇怪，對方看上去明明風吹就倒的樣子，可是面對他的時候，就是無端有種矮他一頭的感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當然，也不只是他這樣，沈舒華的反應也沒好到哪裏去。
此時這位沈四叔推著輪椅過來，兩人站在一邊，眼觀鼻鼻觀心的，都不說話了。
沈熾卻沒有看兩人，他的目光是落在江靈魚身上的，應該說一進來，他的目光就直直的落在了江靈魚身上，沒有猶豫。
江靈魚也朝他看過來，兩人視線相觸，誰也沒有躲開，相互看著。
江靈魚感覺自己的心臟跳動了一下，這很奇怪，她早就已經不是人了，胸腔裏的那顆心臟早已不會跳動，可是她卻感覺，心臟在那一瞬間的確是跳動了一下。
不是心動，而是一種很微妙的心情，就仿佛……對方身上有什麽在勾動著她。
“三位先生，救我！”
羅家明突然沖到了沈舒華他們面前，他擡起頭來，露出了被挖掉了一只眼睛的臉來，痛苦著急的道：“那兩個女鬼想殺我，她們把我的已經眼睛都給挖了！求你們幾位，一定要救救我！”
沈舒華和白青看了，頓時大驚。
實在是羅家明現在的樣子看上去有些慘，還有些詭異，他為了給江靈魚他們看自己的“怪病”，上半身是裸著的，所以別人直接就能看見他長滿眼睛的身體，再加上他那孩子那張被挖去右眼的臉，整個人看上去都透著一種令人雞皮疙瘩都要冒出來的詭異。
沈舒華問：“……你這是那兩個女鬼害的？”
羅家明點頭，聲音痛苦的道：“她們因為被別人挖去了眼睛，就想以同樣的手段這樣傷我，要不是你們趕來，我早就已經死了！”
“哼！”江靈魚突然冷笑了一聲，她移開看著沈熾的視線，目光淡淡的落在羅家明身上，道：“副導演，你這話是把我丟在一邊了啊，要不是我，你能活到現在？”
她年紀看上去很小，說話都還帶著奶音，再加上那張還帶著嬰兒肥的臉。
“你長得好可愛啊。”沈舒華一句話脫口而出，然後頓了頓，放柔了聲音問：“你今年多少歲了？”
江靈魚：“……”
她朝著沈舒華一笑，道：“我今年兩千歲了，哥哥你要叫我一聲祖宗嗎？”
“臥槽，舒華，她在占你便宜了。”白青看向好友。
沈舒華：“……我聽見了。”不用你多說。
白青大喇喇的道：“這小姑娘長得還真的挺可愛的啊，不過看起來好像還有點眼熟啊。”
他摸著下巴思考著，忘記自己在哪裏看見過有些熟悉的另一張臉。
羅家明垂下眼，道：“小魚兒，我當然沒忘記你剛剛救了我，可是你已經被兩個女鬼給蒙蔽了……”
他再次看向沈舒華他們，語氣乞求道：“兩位，我知道你們兩是有真本事的人，求你們救救我吧！不然的話，她們兩一定會殺了我的！”
兩個女鬼從地上站起身來，她們站在那裏，怨毒的看著羅家明。
羅家明像是被嚇到了似的，求救的看向沈舒華他們。
沈舒華皺眉，站在羅家明面前，擋住了女鬼們的視線，然後微微側過頭對羅家明道：“你放心，我不會讓她們傷害你的。”
聞言，羅家明表情大喜，連聲道歉，只是等他轉過頭，對上坐在輪椅上那個青年的目光之時，心中卻是一緊——那雙眼像是能將他整個人看穿，看透了他心裏的盤算。
羅家明低下頭去，雙手忍不住握緊。
沈舒華拿著自己的桃木劍，目光銳利的看了一眼兩個女鬼，然後又看了一眼江靈魚，開口道：“小孩，你身邊有兩個惡鬼，你離她們遠一點，小心她們害你。”
他以為江靈魚只是個普通小孩，因此好言提醒。
江靈魚：“……”
沈熾實在是受不了自己侄子這麽蠢，忍不住道：“你看不出來這小姑娘不是普通人嗎？如果是普通人剛才那一腳她怎麽能踢得到你？”
聞言，沈舒華頓時大驚，目光震驚的看著江靈魚，好像在問：這是真的嗎？
江靈魚沒有回答他的疑問，而是看著他，語氣淡淡的：“……我說過的，她們是我的獵物！我的東西，我不允許任何人碰。”
沈舒華心中頓時一跳。
他雖然生在沈家，也修行多年，可是實際上抓鬼修行卻只是個半吊子，他唯一能讓人稱讚的就是他的直覺，他這人直覺一直很準，就好像他覺得自家四叔很可怕，不能輕易招惹，而現在，他看著眼前這個小女孩，心裏也升起了同樣的一個念頭。
——不要去招惹對方！
“她，她們是你的獵物啊。”他幹巴巴的說，“那你可不能讓她們殺人啊。”
鬼擁有著普通人所沒有的強大力量，他們輕而易舉的就能主宰活人的生死，因此才不能任由他們濫造殺孽。鬼一旦見了血，殺了人，那就難以止住殺孽了。
江靈魚道：“當然。”
她伸手，兩個女鬼眉心處的符文微微閃動了一下，而後她們的身影瞬間被收到了符文裏，而後飛回到江靈魚的手裏。
羅家明註視著這一切，臉上的表情一瞬間變得陰狠起來。
就差那麽一點！
同時，他心裏也忍不住抱怨沈舒華沒用，按照邱明的說法，修士看見鬼不應該立刻上前去把他們消滅掉，以此積攢功德，幫助自己修行嗎？
為什麽他遇到的這一個兩個都不按照常理出牌？
江靈魚收了兩個女鬼，意味深長的看了羅家明一眼，意有所指的道：“羅先生，不知道你身上的眼睛，你要怎麽解決呢？”
像是在附和她的話，羅家明身上的那些眼睛不約而同的眨動起來，再是漂亮的眼睛，如今密密麻麻的長在人身上，那也堪稱恐怖，如今這些眼睛不斷眨動，那造成的效果也是巨大的。
“……我密集要犯了。”白青捂著眼睛，一副不想再看的表情。
江靈魚從他們身邊走過，王泉見狀，連忙跟了上去。
走到沈熾身邊的時候，江靈魚突然停下腳步，然後擡頭看著輪椅上的青年，臉上露出一個笑來，笑容甜甜得，簡直讓人心都要化了，至少旁邊的沈舒華是這樣的。
“哥哥，你好香啊，我能咬你一口嗎？”江靈魚笑著問，笑得格外天真。
給她咬，給她咬！
沈舒華小聲嘀咕。
沈熾猛的擡頭看了他一眼，他下意識的閉上了嘴，目光游移，不敢再看自家四叔。
沈熾收回視線，眼神落在江靈魚身上，江靈魚朝他露出更大的笑容。
沈熾也笑了一下，在江靈魚雙眼發亮，以為他要答應自己的時候，他臉上笑容倏然一斂：“不可以。”
直接無情又冷酷的拒絕了江靈魚的要求。
江靈魚：“……小氣。”
她輕哼一聲，帶著王泉直接走了。
沈熾不由笑了下——這小孩，可真奇怪。
他擡起頭來，對上自家侄兒的臉，笑容斂了下來，語氣淡淡的道：“連一個四五歲的小姑娘都打不過，你能耐了？”
沈舒華：“……”
“對了，小叔，您怎麽下山了？”他僵硬的岔開話題。
他小叔因為生來體弱，又多病，因此基本與外界沒有什麽交流，很多時候都是待在山上，也就是沈家的老宅，這次小叔竟然會下山，沈舒華是真的有些吃驚的。
沈熾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什麽，他撥動了一下手上的佛珠，道：“你三叔算出天下有劫，這一劫和我有關系，所以讓我下山來，我也該下山來了。”
沈舒華恍然，伸手推著沈熾的輪椅往外走，道：“原來是這樣啊，那三叔有沒有說那一劫是什麽？”
羅家明見狀，忙不停的跟了上去——現在大概只有這三人能救自己了！
沈熾道：“你小叔只是會蔔算，不是能看得見未來，他也不是什麽都不知道的。”
換言之，三叔是沒說了。
不過……
沈熾伸手捂住心口，臉上露出些許疑惑來。
剛剛那個小女孩……
是自己的幻覺吧，那麽小一個孩子，身上怎麽可能會是那個“劫數”呢？沈熾突然又想起了自家三哥的話。
“它是天下萬惡之最，如果不殺了它，整個世界將會生靈塗炭。”
“看見它的瞬間，你會知道它是誰的。”
“四弟，你是唯一一個能殺了它的人！一旦找到對方的時候，你一定要及時將它殺死！”
沈熾垂下眼，撥動佛珠的速度加快。沈文說過，命運會讓他們兩個遇上，等遇到的那一刻他自然就知道這個“萬惡之最”是誰了，他的目標，就是將對方殺死。
***
江靈魚和王泉從飯店裏出來，一直走到外邊，秋風蕭蕭，她都覺得自己鼻尖還縈繞著那股誘人的香味。
那家夥的血一定很好喝。
她這麽想著，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要不是自己意志力強大，現在又是小孩，沒有太受到僵屍本能的影響，不然在聞到對方鮮血的味道的時候，她大概已經迫不及待的撲了上去。
有機會，一定要嘗一嘗對方鮮血的味道。
在她打算著的時候，王泉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她口袋的位置，忍不住問：“小祖宗，那個羅家明到底是怎麽回事啊？他怎麽會被厲鬼纏上呢？”
江靈魚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問：“江禹楓沒跟你說嗎？”
王泉老實搖頭。
江靈魚想了一下，道：“簡單來說，就是羅家明殺死了他的妻子，還挖了他妻子的眼睛，現在他妻子還有他殺死的另外一個女人，都變成惡鬼來找他了……哦，他身上的那些眼睛，就是被那兩個鬼搞出來的。”
“……你說他殺死了他妻子，還挖了他妻子的眼睛？”王泉大驚。
江靈魚點頭，道：“具體的事情，等回去我問問這兩個女鬼就清楚了。”身為當事“鬼”，她們肯定清楚事情的經過到底是什麽。
兩人回到家裏，春柳和夏風今天沒跟她一起過去，兩人最近正忙著研究用烤箱烘焙各種點心，其中主要是春柳做，夏風給她打下手。
兩人的成果也是斐然，等江靈魚回來的時候，客廳的桌上都擺滿了兩人今天的成果，有各種各樣的餅幹，還有各種類型的小蛋糕，因為做得太多，屋裏的空氣中都浮動著一股甜膩膩的味道。
江靈魚一進屋就聞到了這股香味，當即就忍不住深深的吸了口氣，直接往屋裏跑，甩下一句：“春柳和夏風肯定做了很多好吃的！”聞起來那麽香。
王泉跟在後頭，等走進去的時候，江靈魚已經坐在餐桌面前了，春柳和夏風兩人正站在她身邊伺候，江靈魚想吃什麽就給她拿，服務特別周到。
王泉：“……”
如果江靈魚真的是個四五歲的小孩子，春柳和夏風絕對就是那種溺愛孩子的家長，怕是江靈魚要星星也會努力幫人摘下來。
春柳和夏風可不知道王泉心裏的吐槽，夏風高興的將一塊核桃酥放在江靈魚面前的盤子裏，道：“姑娘您嘗嘗這個味道怎麽樣，這可是我烤的。”
江靈魚一邊啃著，一邊點頭，對夏風道：“夏風你手藝見長啊，這個餅幹烤得很香啊！還很酥，一點不比蛋糕店裏賣的差！”
聞言，夏風臉上露出了驕傲的表情。
春柳將茶葉拿出來，陳年的老茶，是從江靈魚的墓裏拿出來的，也有兩千多年的歷史了了，到現在都還沒過味，等泡好之後，屬於茶葉的清香飄在屋裏，就算是不愛喝茶的王泉都忍不住厚臉皮討要了一杯。
等喝完之後，他忍不住閉了閉眼，感嘆道：“太香了！”
那種醇香的味道，簡直不知道該怎麽去形容，喝完之後，仿佛自己骨子裏頭透著一股茶葉的清香。
這是他這個凡人能品嘗到的味道嗎？
他忍不住問自己。
而在他細細品嘗的時候，就聽見旁邊江靈魚道：“這個茶好，用這個煮奶茶肯定很好喝！”
王泉：“……”
就算他不懂茶，他也要說一句，暴殄天物啊！
作者有話說：
男主角終於出來了！他絕對不是我出場最晚的男主角！論出場最晚，還得是《功德那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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