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鶴羽一通電話讓季翩翩從考得不錯的喜悅中冷靜下來。

等明天的面試結束, 她就該離開N市了。

後天是S大的考試，也是考兩天，等全部考完她就該回家了。

從S市直接回家, 不會再回N市了。

季翩翩忍不住道：“我還要收拾下行李什麽的。”

季鶴羽：“有什麽好收拾的, 能送就送, 該扔就扔。”

季翩翩：“可是……”

季翩翩：“從S市回家只需要飛一個小時，你回了N市再折返回家要五個小時, 算數還算不明白？”

季翩翩：“…………”

這根本不是算數的問題！

掛了電話，季翩翩只覺失落湧上心頭, 情緒覆雜難敘。

雖說早有心理準備，知道很快就要和沈度分開, 可切實知道日期後，還是止不住難受。

回家。

她想回家的，想爸爸媽媽，想同學朋友，想床頭的恐龍抱枕……

可是回家後，她就見不著沈度了。

手機鈴聲再度響起。

季翩翩看到沈度的名字都沒那麽快樂了。

“考完了？”

“嗯。”

“吃飯沒？”

“沒呢。”

“走, 帶你吃點好的。”

季翩翩眼中難掩失落, 嘴邊卻又升起一陣甜：“好。”

季翩翩略微收拾了一下，出了校門。

沈度從沒讓她等過他, 她忍不住好奇問：“你早到了？”

沈度：“剛到。”

季翩翩：“算得這麽準嘛。”

沈度慢悠悠道：“已知你考完試的時間，考場到校門口距離，還有你的平均移速……求個時間而已，難嗎。”

季翩翩被忽悠得一楞一楞的：“這都行？”

沈度：“逗你的。”

季翩翩瞪他, 心裏卻又是抹了一層蜜。

的確是逗她的, 他算得出也不想卡太死, 更想提前五六分鐘來等她。

沈度帶她去了泉月軒。

再看到這室內庭院和小橋流水, 季翩翩竟有些恍惚。

他們第一次見面是在這裏，即將分開了竟也誤打誤撞來了這。

一路上因為說笑好了些的情緒，又落了下去。

舍不得舍不得。

他越是這樣她越舍不得。

雖然從沒問過，但沈度向來善於觀察，早就摸清了小姑娘的口味。

挑食挑得一塌糊塗，除了魚和兩三種綠葉菜，其他的全都不愛吃。

雖說魚、綠葉菜都很健康，可單一食物的營養到底有些不夠——難怪不長肉，這喜好能長肉才怪了。

沈度點了她愛吃的，也加了些她不愛吃但應該吃的。

上菜後，小姑娘面對抹茶大福也一副提不起興致的樣子。

沈度溫聲道：“放輕松，別因為今天的考試影響明天。”

他一直沒問她考得如何，怕給她壓力，但眼看著怎麽逗弄都沒精神，不得不寬慰她兩句。

季翩翩：“嗯……”

小孩頭上要是有對兔耳朵，現在就是耷拉下來的軟樣子，沈度用公筷給她剔了魚刺，慢聲道：“你這樣，我都想犯罪了。”

季翩翩一怔，看他：“？”

沈度側頭，黑發微垂在額間，一雙黑眸在柔軟的燈光下染著淡淡的笑意：“想為你去偷試卷了。”

季翩翩：“！”被嚇到忘了不開心。

沈度一副無可奈何的壞樣子：還能怎麽辦？畢竟你已經考完了，除了偷試卷，沒辦法改結果了。”

季翩翩：“………………”

“不想看哥……嗯，”沈度意識到‘哥哥’過於親昵暧昧，改口道，“不想看學長犯罪的話，就放輕松點，別這麽緊張？”

哪有這樣哄人的！

哄著哄著還威脅上了！

季翩翩滿心都是吐槽，瞪他：“就你行，還偷考題呢，怎麽不點個竄天猴直接飛上天！”

嫌棄歸嫌棄，懟歸懟。

說完她卻是壓不住嘴角，笑得兩眼彎彎。

她一笑，沈度也跟著笑了。

季翩翩見不得他這招搖模樣，總覺得心臟都能被他給笑出來！

“我才不會作弊。”季翩翩垂眸，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幹凈嫩白的魚肉，道，“媽媽說了，做人要誠實，偷來的只是一時，人卻要活一世。”

小孩的家教很好，沈度一直都知道，此時聽她這樣說，還是覺得窩心。

偷來只是一時的，人卻要活一世。

真好。

沈度彎唇：“說得對，所以乖小孩要聽媽媽話。”

季翩翩：“……………………”

又被當成小孩了！

季翩翩難免懊惱，想給自己爭口氣：“我今天考得很好的。”

“哦？”沈度微訝，”既然不是因為考試，那怎麽一副要哭鼻子的樣子。”

季翩翩：“才沒有！”

沈度：“嗯，沒有。”那叫一個哄小孩子。

季翩翩沒好氣：“明天我就去S市了，然後……”她咬了下下唇，難掩沮喪道，“然後我就回家了。”

N市、S市、J市。

她一周內要繞中國飛一圈。

季翩翩真沒想哭，可把這話說出來後，壓著的情緒也徹底湧上來，酸澀擠到舌尖，竄到鼻尖，直逼眼眶而去。

她悶聲道：“我專業課學完了，該回學校準備文化課了。”

聽到這，沈度哪會不明白？

小孩這是舍不得她。

“要回家了還不開心？”他聲音低悅，在餐廳悠揚的笛音下更顯溫柔。

季翩翩垂下眼簾：“……開心。”

沈度：“那怎麽要哭不哭的。”

季翩翩：“我……”

沈度玩笑道：“舍不得我這麽好的補習老師？”

心事被說中，季翩翩為了不讓淚水從眼眶落下，只能死死咬著下唇。

眼看女孩嫩色的唇瓣都被咬得泛白，沈度別開了視線，輕嘆口氣：“小孩子。”

忍了忍，他終究是沒忍住。

沈度擡手，在她蓬松柔軟的發頂揉了揉，聲音放得更低更舒緩：“乖，只是四個月。”

他沒資格給他承諾，但他有義務讓她安心：“我們的一生，很長。”

季翩翩楞住了。

也分不清是他溫熱的手掌，還是這戳人心尖的話語。

只是四個月。

一生很長。

他們的一生，很長。

季翩翩心跳得咚咚咚，猶如擂鼓。

沈度適可而止，絕不逾矩，他收回手後又打趣道：“我還等著你每天給我一塊糖呢。”

季翩翩緩過勁來了：“你又沒法……”給我補習。

她話沒說完，沈度打斷道：“難道不在一個城市，你就打算辭退我了？”

季翩翩心一刺：“才不是！”

“還是說見不到這又高又帥身材無敵，嗯……”沈度頓了下，故意問她，“你怎麽知道我身材怎樣？”

季翩翩的憂傷徹底被帶偏，哭個鬼，她臉通紅：“我、不、知、道！”

沈度笑了下：“行吧，你的確不知道，那就是說你見不到這又高又帥也不知道身材好不好的補習老師，就不想要他了？”

季翩翩氣道：“…………”

本來還挺想要的，現在是真的有億點點不想要了呢！

沈度看穿她：“晚了。”

季翩翩：“也不晚！”

“別想反悔，”沈度把整塊魚夾到她碟子裏：“吃魚吧，季小貓。”

季翩翩心一跳：“你才是貓。”

沈度：“我還真不是。”

季翩翩：“你……”

沈度幽幽道：“我不是沈小鹿嗎？”

季翩翩：“…………………………”

能記性不這麽好嗎！

能不翻舊賬嗎！

能做個人嗎！

哦……

不能，畢竟是沈、小、鹿！

第二天，季翩翩精神抖擻，面試得非常順利，老師即興出的題還真讓沈度給“押”中了，季翩翩心中有底，回答得恰到好處，考核老師們連連點頭，不用等成績，都知道結果不會差。

上午考完，F大的校考也結束了。

中午季翩翩簡單收拾了一下，甚至來不及和蔣沐雪告別（她還在考場），就不得不離開F大了。

季翩翩臨走前，給王淞兮送了份小禮物。

王淞兮看是學生的一份心意，笑著收下，說道：“等你好消息。”

季翩翩點頭：“我會加油的！”

她在F大的時間不長，滿打滿算不過兩個月，卻異常充實，充實到此生難忘。

從漸漸熱鬧起來的北門走出，季翩翩忍不住回頭看了又看。

她還有機會回到這所學校嗎？

她的文化課成績能行嗎？

季翩翩壓住心底不安，默默攥緊了掌心：

要回來。

她一定要回來！

沈度送她去機場，一路上季翩翩滿心都是舍不得，卻礙於面子不肯表露出來。

她忍啊忍，臨到下車了，實在忍不住了。

“你……”

“嗯？”

季翩翩不敢看他：“你不許天天換衣服穿。”

沈度：“怎麽？”

季翩翩：“太招搖。”

沈度失笑。

季翩翩又道：“不許給別人補習。”

沈度：“哪有別人。”

季翩翩不聽：“也不許吃別人給的糖。”

沈度又笑出聲：“不吃。”

季翩翩：“還不許對……”

‘對別人這樣笑’的話有點過頭了，她說不出口。

“好，”沈度卻應道：“都聽你的。”

季翩翩：“……”

沈度：“你不許的事，我一個也不做。”

這人就會說好聽的哄人！

實際如何，她又怎麽能知道！

季翩翩忍不住又喊他：“沈度。”

“嗯。”

“我會好好學習的。”

沈度卻道：“先別想那些，把明天的考試考好。”

季翩翩：“……嗯。”

沈度給她拉著行李箱：“走吧，去換登機牌。”

季翩翩一步恨不得慢成三步：“時間還早……”

可再怎麽慢，也就那麽點距離，沒一會兒就到了。

季翩翩磨磨蹭蹭地找身份證，她剛拿出正想遞上去，就看沈度也從大一口袋裏摸出一張卡片。

季翩翩：“？”他拿身份證幹嘛。

沈度：“哦，忘了和你說，我有事出差，也去S市。”

季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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