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冰雹比之前下的那場還要大, 劈裏啪啦的砸在房頂上，吵得人覺都睡不著。而且，在心裏的作用下, 感覺天氣都跟著變冷了些。

大隊裏人這會兒在床上都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心裏頭還有著一些擔憂。擔憂這冰雹下的這麽急, 不知道會不會砸壞地裏的莊稼, 或者是會不會砸壞房頂......

冷氣透著縫隙鉆進來，讓人顧不得再多想, 把身子縮在被子裏頭，汲取著最後的一點暖意。

而家裏搭好火炕的人，底下放著柴火燒著，人睡在上頭暖烘烘的, 連著覺得外面的冰雹聲都不吵了，慢慢的就進入了夢鄉。

前些天的時候，周紅杏雖然沒跟兒子兒媳說過, 但是心裏頭已經覺得自己熬不過去了。天太冷了, 不管上頭蓋著多少被子，她都半點暖不熱, 一夜的時間都是半夢半醒的, 早上起來被子裏頭都沒半點暖意。

可是今天，外頭雖然下著雪下著冰雹，但她一點也不覺得冷了，暖和的像是春天一樣。旁邊躺著她的兩個孫子孫女, 也在這舒服的溫度中睡著了。周紅杏滿臉慈愛的看了他們一眼，拉了拉被子，難得睡了一個好覺。

馮桂芝臨睡前發現外頭下了冰雹，對上了寶芽的夢, 不由得想起了周紅杏，不過，她家的火炕搭好了，她想著，夢裏的事應該不會再發生了。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雪已經停了，不過冰雹還在下著。

眼看著這天氣比往年都要怪異，大隊裏的人都不敢耽擱了，開始忙活著搭炕的事。這天太冷了，一天兩天的還能熬過去，要是久了別說是家裏的老人孩子，就是他們自己也都撐不住了。

所以，就算外頭下著冰雹，一些人也不敢停下來，只想著早點把火炕給搭好。不過，大部分之前登記了要搭火炕的人，紅磚之類的東西早就準備好了，有些底柱也都固定好了，主要在屋裏繼續後面的就行，所以外頭雖然下著冰雹，但是對他們影響也不大。

然而，對另一部分人來說，影響可就大多了。這些人是之前不願意搭炕的人，所以當然是啥都沒有準備。這會兒後悔了，那就得從頭開始，冒著冰雹跑到外頭搬磚、挖土，可是他們顯然是低估了冰雹的威力，石子大的冰雹一顆一顆的砸下來，沒要多久頭上都砸出了大包。

“哎喲哎喲，不行了，這冰雹砸的太疼了，我頭都砸腫了。”

“那咋辦？現在這天這麽冷，早兩天讓你弄你不弄，現在這樣怪誰？”

“我哪知道會下冰雹啊，要是知道那我肯定就弄了啊。不行了，今天不能幹了，等冰雹停了再繼續搭火炕的事吧。”

“不行！今天就是下刀子你得都繼續幹，你自己不嫌冷，我兒子可不能這麽凍下去了，趕緊去！”

“我......我......”最後，抗爭無果，也只能繼續忍著疼來來回回的把東西都給運到了屋裏。

外頭冰雹下的大，老宋家的人今天都沒有出門，正好趁著這難得的空閑，幾個兄弟一塊在馮桂芝屋裏給她搭著火炕。

從早上就開始忙活，到了天黑的時候，已經弄完了大半，明天再幹個一上午就差不多了。

飯桌上，大家一邊吃著飯一邊說著閑話：“大後天就是過年了，可真快啊。”

“是啊，也不知道這冰雹過年前能不能停。”

“肯定能，明年保準是個好年。”

說了一會兒後，陳秀秀又想起了沈以北他們：“不知道趙叔他們那邊咋樣了，這冰雹下的大，牛棚能撐得住嗎？”

這也是老宋家其他人都擔心的問題，宋建設宋建業都有心過去看看，就說道：“明天我過去瞧瞧。”

“鹽水瓶再給帶過去一個，等會我再裝點米面啥的，你們明早一塊送去。”馮桂芝說道。

“好。”宋建設應了下來。

而被老宋家擔心的沈以北他們，這會兒也在吃著晚飯，旁邊是一張快要完成的火炕。而因為下冰雹的原因，今天許知進也被叫了過來一起吃飯。

外頭天寒地凍的，蔣秋麗就做了一鍋熱騰騰的疙瘩湯，又另外的蒸了幾個紅薯，幾個人都吃的飽飽的，身子都暖了不少。

“今天小北過去我那邊睡吧，天太冷了，睡炕上暖和。”許知進說道。

沈以北：“不用了老師，我就在這睡就行。”

趙戎盛、蔣秋麗雖然心疼沈以北，但是也不想麻煩許知進，就道：“我們這邊的火炕也快搭好了，估計明天晚上就能睡上去了，也不差今天這一晚上了。”

許知進也只好不再勸說了，不過想起今天房頂有點漏水的事，又提醒道：“晚上你們睡得輕一點，多註意註意房頂。”

雖然發現漏水後，他很快的就找東西給堵上了，但是心裏頭還是有點擔心。這冰雹下的大，別給砸壞了。

趙戎盛應了下來，把這事記在了心裏。

吃完飯後，許知進沒再多待，回了自己住的地方。他屋裏的火炕竈膛不是在底下，而是在外面，搭了個小型的竈臺，上頭擱上鍋底下填上火，一邊可以燒水做飯，一邊還能燒熱屋裏的火炕。

不過，這會兒還下著冰雹，許知進就沒有煮東西，上頭用紅磚壓死，底下放上了柴火燒著，沒要多久火炕就開始熱了起來。

許知進脫掉了外面厚厚的棉衣，掀開被子躺了進去，一陣暖意就傳遞了過來。這個冬天，好像沒有之前想的那麽難熬了。

天越來越黑了，但是冰雹還在劈裏啪啦的砸下來，今天晚上註定不會平常的度過——

王大成跟媳婦已經睡了，天實在太冷了，趁著剛用熱水泡了腳，身上有著一絲暖意，兩個人早早的就上床睡了，不然等會就要冷的睡不著了。

搭炕的東西白天廢了一天的勁總算是準備好了，只等著明天起來了就可以開始搭炕了，過個兩三天的時間，趕在過年前還能弄好睡上去。

這時，一滴滴雪水滴了下來，正落在了王大成的臉上。冰冷的涼意讓他不自覺的擡手抹了一把，意識有片刻的清醒。不過，王大成最終還是沒醒，只翻了個身又繼續睡了。

過了一會兒後，又有雪水滴下來，還有一點碎雪落到了被子上。而這些，熟睡中的王大成都一無所覺。直到有冰粒子砸在了他的臉上，才讓他一下驚醒了過來。

他迷糊的睜開眼，擡手摸著自己有些疼痛的臉，然後才發現被子上都濕了一塊。

意識到房頂可能漏了，但是現在天黑加上又下著冰雹，所以王大成並沒有起來，只想著等明天了再去修房頂。然後翻了個身，往旁邊挪了挪又繼續睡了。直到——

“啊！”

“啊！嘶！”半夜的時候，一聲尖叫混合著痛呼聲響了起來。

王大成捂著頭，劇烈的疼痛襲來，讓他一張臉都皺在了一起。手上似乎還摸到了濕意，王大成只以為是沾的雪水。

他們家的房頂破了個洞，上頭堆積的雪還有冰雹，連帶著碎開的瓦片一塊砸了下來，把熟睡的兩個人都給驚醒了。

冰冷的雪悶頭蓋在了他們的臉上，而瓦片則是砸在了王大成的頭上。血一下就流了出來，從額頭上蜿蜒流下，沒多久半張臉上都是血。

王大成媳婦被嚇醒，連忙踉蹌的下了床，點亮了煤油燈。一扭頭，就看到王大成滿臉是血的坐了起來，尤其是在身上雪花的映襯下，看起來更加的可怕，直接把她嚇的尖叫起來。

王大成媳婦被眼前的場景嚇壞了，隨後連忙跑到了他的跟前：“大成，大成，你沒事吧？”說著眼淚都流了出來。

王大成被她這反應嚇一跳，皺著眉說道：“你幹啥呢？不就是被雪砸了嗎，你咋這麽大的反應？”

說著伸手掃著胸前身上的雪，這才發現自己受傷竟然全都是血，讓他驚得往後推了退。

“這是啥？哪來的血？”

這時他才想起來剛才手是放在了額頭上，他又用另一只手摸了一把，上面沾的又是鮮紅的血，把他給嚇得不輕。

聲音都顫抖起來：“咋這麽多血！快，快去找老楊頭！”

這一晚上，王家是鬧的雞飛狗跳的，半宿都沒睡著。

而今晚不止是他們家，周家的房頂也漏了，不過因為這幾天上頭的積雪都有清掃，所以只少量的漏了些水，後半夜的時候半片瓦片掉了下來，但是沒有砸到人。

原本那位置也是對著床的，不過因為做火炕的原因，床的位置就換了，所以並沒有人因此受傷。而且，上頭雖然有冷風刮進來，但是火炕燒著床上暖和依舊，周紅杏也沒感覺冷，就這樣安然的度過了一整夜。

......

第二天下午的時候，冰雹停了，雪也停了，只有冷風時不時的吹著。大家依舊忙活著搭火炕的事，不過，都是一個大隊的，誰家有事都瞞不住。

沒要多久王大成家房子破了被瓦片砸的頭破血流的事就傳了出來，成了大家幹活之餘的閑談話題。

“哎，我剛才聽劉家媳婦說昨天晚上大成被瓦片砸破了頭，流了好多的血！”

“啥？被砸破了頭？咋回事？那現在大成咋樣了？”

“不知道，好像是說他家房頂上雪積厚沒清理，冰雹砸下來都掉進了雪裏下不去，慢慢的就把上頭的瓦給砸破了，然後厚重的雪一壓，啪的一下瓦片就掉了下去，正好就砸在了大成的頭上，直接冒了血。”

陳廣友聽的直嘖嘖：“前幾天我還聽他說大隊長閑的沒事幹非得要掃積雪，他肯定不幹這個，沒想到......”

“那可真是怪不得別人了。而且，你說咋就那麽巧就砸在他頭上的呢？他旁邊的媳婦都一點事都沒有。”

“雖然被砸了是可憐，但是之前大隊長可說了這事，他偷懶懶得幹，那也只能是自作自受了。”

“......”

等晚上吃飯的時候，老宋家的人也聽到了這個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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