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瑤面色平靜地看著他, 腦海裏卻快速地運轉著，要怎麽解釋這句話。

“只說姓陸，又沒說你的名字。”面不改色的狡辯後, 反而責備起他來，“你為什麽不告訴他們你的名字。”

陸昝明的思路沒被她帶偏，依據揪著剛才那句話，“除了我，你還認識有誰姓陸？”

她仔細一想, 好像還真不認識, 臉上表情有些尬意，摸了摸鼻子, “下次不會了，待會兒給你辦一張我們公司的門禁卡, 方便你出入。”

陸昝明坐在沙發上，不為所動：“不需要。”

要不是打電話一直沒接通，擔心她出什麽事情，哪裏會特地上樓找她。

穆瑤正忙著，心裏也有點不高興, “你這人，怎麽這麽難哄？”

陸昝明掀開眼皮睨她, 一副擺得住架子的樣子，“你哄過？”

穆瑤沒哄過, 她覺得這點小事, 給臺階就下得了，偏偏他還不, 只好問：“那你想怎樣？”

“你這麽理直氣壯的語氣, 顯得是我借題發揮了。”

她內心想, 難道不是嗎？伸出一只手保證，“好，下次不會，你想怎麽著都可以。”

不想把事情浪費這這種小事上面，她不信陸昝明這麽忙，會陪著她在這裏耗著。

沒想到，坐著人的是真不著急，“你把剛才打電話那人叫來。”

穆瑤讓助理把人叫過來，回頭疑惑地問他：“陸總，你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要訓斥人一頓吧？”

陸昝明看了她一眼，沒說話，但眼神不像是要小事化了的樣子。

前臺接待的女該很快被叫進來，不知道自己是犯了什麽錯誤，表情有些戰戰兢兢，輕輕地低著頭，站著問。“小穆總，您找我？”

“你先坐下。”隨後轉過身問，“人叫來了，你想怎樣？”

穆瑤見識過他的臭脾氣，雖然生氣的時候話不多，但是偶爾尖酸刻薄的幾句話，簡直往人肺管子上戳。

“你告訴她，我是誰。”這話是對穆瑤說的，後者心領神會，敢情陸總是吃了閉門羹，想找補，於是隆重介紹了陸昝明的身份，最後還叮囑前臺，“下次記住了。”

前臺小姑娘立刻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連連答應。

“還有。”陸昝明提醒她，“繼續說。”

“還有什麽？”她不是陸昝明肚子裏的蛔蟲，做不到面面俱到。

站在一旁的李越，聽著幹著急，怎麽都不明白，這穆小姐怎麽就說不到重點呢？

看了對面一眼，清了清嗓子，把陸總現在最重要的頭銜強調了一遍。

“我們陸總，是你們穆總的男朋友，不久後，也是要結婚的。”

前臺小姑娘聽完先是一怔，隨後反應過來，難怪自己會被叫過來，原來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攔住了自家人。

“陸總我明白了，下次看到您，跟看到小穆總一樣。”

陸昝明點點頭，“如果有其他人不知道......”

前臺：“您放心，我一定會散布出去，讓公司的每個人都認識您，祝您跟小穆總，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陸昝明非常滿意地點點頭，擡擡手，讓人出去。

等到房間裏就剩下他們倆時，穆瑤有點哭笑不得，“陸總，您這性子，九曲回龍灣一樣，讓人怎麽猜？”

陸昝明心情好了，語氣也沒剛才那麽冷，“用點心思，自然就能猜到。”

又被內涵到了，她發現陸昝明這個人，有的時候像一只貓，眼睛看著左邊，卻伸出右邊的爪子去偷偷搞事。

“你把想法都放在肚子裏，我用再多的心思都猜不到。”她不喜歡和心思重的人打交道，一是她是個直白的性子，另一個是她時常沒那麽多的耐心。

“很多事情，你多些耐心自然就知道了。”

穆瑤面無表情，在腦子裏給陸昝明的標簽庫裏又貼了一張，脾氣古怪，陰晴不定。

“你來找我什麽事？我晚上還有個會。”她已經站起來準備上樓了。

陸昝明看了眼時間，點著手表問：“你是不是忘記什麽事情？”

她低頭看手機的日程備註，低頭自喃：“今天一共三個會，晚上還有一個，沒忘呀。”

陸昝明驀地輕輕地笑起來，他平時大概很少真情實感這樣笑，茶色瞳仁裏冰意融化，探照進冬日午後最暖洋洋的一抹淺光。

“你笑什麽？”

“今天是陳儂予訂婚的日子。”

他開心是因為穆瑤連這個都忘了，陳儂予居然是一個完全不被她放在心上的人，陸昝明有些意外，但卻愉悅。

“忘了就忘了，這有那麽可笑嗎？”但穆瑤並不知道他腦海裏在想什麽，只道他是在笑自己記性不好。

現在已經快六點，她低頭看了眼身上淺色的襯衫和深色的西裝褲，一身職業裝，現在回家換衣服也來不及了。

“我還是別去了。”她一向要強，要漂亮，在公司灰頭土臉一天，肯定沒那些精致打扮過的女孩子漂亮。

陸昝明卻覺得她現在很好，“這衣服很好，合你氣質。”

這身職業套裝，襯得她氣質十分禦姐，幹練漂亮，又不失精致。

穆瑤反應了幾秒，才意味深長地說，“原來你喜歡這種類型。”

陸昝明並不搭理她的調笑，只給她五分鐘上去拿包。

再下樓的時候，她手裏拿了車鑰匙，想去B1開車，卻被陸昝明叫到他的車上，“跟我一輛。”

她不想，太招搖。

“車上，有一個禮物送給你。”

穆瑤停住腳步，她並不缺禮物，只是好奇，陸昝明送什麽給她。

上次那個綠色的破石頭，他告訴她，三千萬，拿回來後她找人問了下，雖然沒鑒定，但基本確定是一塊帝王綠的翡翠原石。

所以這次又要送什麽？

陸昝明的車確實舒適性更好，穆瑤一坐進來，便有有一條幹凈的熱毛巾遞給她擦手，車內熏得香也好聞，淡淡的，雪枝寒陡的味道，清冽的在人鼻腔裏久久停留。

“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毛巾剛一放心，又是一小盒散發著清甜香糯氣息的蓮子銀耳羹。

嘗了一口，她沒忍住，有些訝異的擡眉，陸昝明真是把她的喜好摸得明明白白。

吃飽後，車內放著舒緩的音樂，是她最喜歡的那幾首歌，穆瑤神經在公司崩了一天，慢慢地松懈放下，相比公司的勾心鬥角和還有處理不完的事情，陸昝明的車裏簡直像是天堂一樣舒適。

人一放松，心情就愉悅起來，連帶著旁邊的人都順眼許多，忍不住開始逗弄。

“陸總跟你商量個事唄。”

“說。”

“你以後要是破產了，像我之前一樣，走投無路了，來找我，我把你跟你這輛車包了，司機，還有李越，都在內。”

沒有擋風板，她的聲音清晰地傳到前面，李越忍不住問，“穆小姐，您包老板就算了，為什麽包我和老周。”

穆瑤有些累，大腦思考得比較直白。

“老周嘛，當然是因為開車穩，喝湯都不會灑出來一滴，至於你嘛——”

她餘光掃了眼陸昝明，後者面無表情，似乎也在等著她的下文。

“你是你麽老板肚子裏的蛔蟲，有你在，我才能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

老周和李越都忍不住笑起來，有些得意，“能跟老板一樣，在被穆小姐包下名單裏，我跟老周覺得身價一下提升了不少。”

車裏氣氛很不錯，穆瑤只要心情好了，性子也好，慣會開玩笑逗弄人，既能把玩笑開了大家高高興興，還讓人心裏覺得被她這麽開過玩笑，好像關系更近了。

車子抵達了月瀾灣，陳家的別墅靠近裏面，車子在外圍駛出一條長長的弧線後才到達。

陸昝明的車一進來，在崗亭的地方稍停了兩分鐘，很快就有專門的門童來泊車，穆瑤正準備下車，手腕卻被陸昝明拉住。

“怎麽？”

陸昝明從後面的拿出一個盒子，穆瑤這才想起，剛才說的禮物的事情。

“這是什麽？”

“打開看看。”

車內燈光不是很亮，昏暗暧昧，穆瑤看了他一眼，慢慢地打開包裝盒，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碩大的藍寶石，鑲嵌在盒子裏，她心倏然漏了半拍，有點慌張似的，突然把盒子關上。

陸昝明不解：“怎麽了，不喜歡藍寶石？”

她雖然知道陸昝明行事從來不會過問她的意見，或者說，她的意見想法都沒起到過什麽作用。

但這一次，她覺得有必要跟陸昝明好好談談。

“穆小姐，這是陸總特地給您選的胸針。”李越把胸針兩個字咬的特別重，好像生怕她誤會似的。

“胸針？”她重新打開盒子，將藍寶石從嵌著的黑絲絨盒子裏拿出來，果然發現下面的扣子。

陸昝明抿著嘴角，車內的光線打在他高挺的鼻梁和眉骨上，顯得眼窩深邃，目光沈炬。

“你以為是什麽？”他沈冷地問，夾著絲絲不滿。

她搖頭，當然不會承認剛才看錯以為是個戒指，所以才被驚嚇到，“沒什麽。”

陸昝明卻不信，他瞇著眼，目光審視，仿佛精準的儀器一樣，掃視著她面上的每一個表情，企圖猜透她內心真實的想法。

“你以為那是個戒指，所以害怕。”

穆瑤擡起頭，微微地彎了下嘴角，覺得陸昝明雖然聰明，但這點聰明有的時候也挺讓人厭煩。

見她不說話，陸昝明只道自己猜中了她的心思。

他這個人，越是心情差的時候，語氣越是陰陽怪氣，“一個戒指就嚇成這樣，要是結婚的時候，說——我願意三個字時，你又會是什麽表情。”

穆瑤倏然一下就變臉了，她領教過陸昝明嘴上的刻薄，“你別太過分了。”

男人沒再說話，只是從盒子拿起那顆藍寶石的胸針，別在她白色的襯衫領口。

車內光線暗淡，那顆藍寶石在穆瑤的頸邊熠熠生輝，陸昝明看了看，“和你很配。”

穆瑤面無表情任他打量，這幾天，她不排斥陸昝明，是因為想在跟陸昝明之間維系一個微妙的平衡，朋友也好，生意夥伴也行，或者說是互相暧昧的關系，總會有種是相處和諧的。

唯獨不想跟他提結婚的事情。

“或許，結婚戒指也可以用藍寶石，你覺得呢？”

穆瑤發表不出什麽意見，沒有任何一只火架子上的羊，有心情想自己的烤肉好不好吃這個問題。

“我要下車。”幸好她目光裏看不到那顆礙眼的胸針，不然她一定會忍不住拽下來，扔陸昝明的臉上。

“老周，開門。”

啪嗒一聲後，落鎖重開，穆瑤推開車門，迫不及待地走了出去。

陸昝明坐在車內，望著她頭也不回的背影，眉梢上落下淡淡落寞。

作者有話說：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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