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舍裏自從科爾沁回來之後，肚子便一天天的大了起來，而且時常會感覺到頭暈難受，那滋味實在不好受。

“皇後娘娘，你莫不是有了吧！”坤寧宮裏，鈴蘭正好在赫連舍裏跟前伺候著，她雖然沒懷過孩子，但是現在赫連舍裏的表現，讓她覺得赫連舍裏就是有孕了。

“有了?”赫連舍裏輕聲呢喃著，而後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這般情況……確實跟自己懷孕時差不多……莫非……

“小蘭，你快替本宮去宣太醫來！”赫連舍裏對於有孕這件事，是十分期待的。

太醫來診治的時候，赫連舍裏整顆心都是七上八下的，生怕自己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直到太醫跪下跟她道喜，說是她懷了龍胎時，她才敢相信自己真的有孕了。

“本宮……”赫連舍裏開心的不能自已，說話聲音也是顫抖著，“本宮真的有了?”

赫連舍裏實在不敢相信，只好再確認一遍，直到太醫再次堅定回答，是真有了孩子，她卻掩面而泣起來。

“皇後娘娘，你這是做什麽?”鈴蘭不明所以，現在有了孩子，赫連舍裏不該是滿心歡喜的嘛，為何還會落淚?

“本宮……本宮這是激動的淚水。”赫連舍裏千辛萬苦才又得了一個孩子，她怎麽能不激動，“快，快領太醫下去，重重有賞！順便去找太後和皇上來！”

鈴蘭帶著太醫下去之後，赫連舍裏好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她顫著手摸著自己的肚子，現在她肚子裏的是她的未來。

玄燁和孝莊太後來到坤寧宮探視的時候，兩個人的神情姿態也是截然不同，孝莊知道自己又有曾孫了，自然是眉開眼笑的，而玄燁依舊是一副冰冷姿態看著赫連舍裏。

他知道，赫連舍裏的孩子是怎麽來的，只是現在還不好戳穿罷了。

孝莊太後坐在赫連舍裏身旁，握著赫連舍裏的手，不住的噓寒問暖著，她本以為赫連舍裏不得寵，自那孩子掉了之後，估計玄燁不會再寵幸她了，赫連舍裏應該是懷不上孩子了。卻沒想到，去了一趟蒙古，這事情竟發生了如此多的變化。

而玄燁只是站在二人旁邊，冷眼看著赫連舍裏在皇祖母面前激動演戲的樣子。

“聖上，皇後肚子裏現在懷著的是你的孩子，你這麽冷淡，默不作聲，這是為何?”孝莊察覺到了玄燁的冷淡，心中有些不滿。

上一次赫連舍裏懷孕的時候，玄燁也是這般毫不關心，最後赫連舍裏流產，惹出那麽多是是非非！

“皇祖母，孫兒馬上又要做父親了，心中自然是高興的，只是，這孩子還未生下來，也不想高興的太早了。”玄燁瞥了一眼赫連舍裏，發現她身子一僵。

在這兇險的宮中，懷上孩子不是難事，難得是該如何保下孩子。

玄燁的這一番話引發了赫連舍裏的思考，想著想著，便對著孝莊太後說到，“臣妾這也是剛懷上孩子，這雖是個喜訊，但也不想過早讓太多人知曉，臣妾想等胎兒穩定之後，再做公布。”

孝莊一聽自是同意，而玄燁對這孩子也無期待，自然是沒有任何異議。

入了夜，坤寧宮寂靜著，只聽得到赫連舍裏和鈴蘭主仆二人說著話。

“皇後娘娘，您懷了龍子，但聖上為何還對你如此冷漠?”鈴蘭不懂，她知道玄燁不愛赫連舍裏，但是現在赫連舍裏懷了他的骨肉，哪怕看在孩子面子上，也該對她照顧些吧。

“他的心從不在本宮這兒。”這個事實，她從來都不能否認，“現在，我手中只有一個籌碼，就是這個孩子，只要他做了太子，本宮也就不用再擔心聖上恩寵了。”

母憑子貴，是她最好的出路。

鈴蘭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這後宮之事太過覆雜，但她只要跟著赫連舍裏，也就無憂了。

赫連舍裏在等著孩子的降生，而小貝正等待著能夠打敗鬼醫，回去報仇的日子。

春去冬來，日覆一日，她的努力堅持，漸漸的也換來了鬼醫的讚賞和另眼相待，“小貝，再過幾日，你就可以出師了。”

鬼醫說這話的時候，明顯有些惆悵。

“嗯。”齊小貝低低應和著，通過將近一年的學習 她現在越來越沈穩冷靜了。

“小貝，我們終於可以走了。”赫連舍迦坐在小貝身旁，激動的跟她說著。

在鬼醫這兒呆了那麽久，雖然他現在已經習慣了這裏的日子，而且跟鬼醫相處的越來越融洽，只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還是有些懷念外面的花花世界。

“你真的準備好，接受我的考驗了嗎？”鬼醫說這話的時候，明顯有些失落，他自己知道，被徒弟打敗意味著什麽，那種難受痛苦，他也曾經歷過。

“嗯，再過兩天，我便可以了。”齊小貝早已下定了決心，她必須快些離開。

這次，鬼醫默然不語了。

很快，就到了齊小貝跟鬼醫較量的那一天，齊小貝忐忑的看著鬼醫，生怕他會出些刁難的題目來為難自己。

鬼醫註視著齊小貝，赫連舍迦擔心鬼醫會傷害到齊小貝，於是站在齊小貝面前，“老頭，咱們認識那麽久了，你也別為難小貝了，隨便出個題目，早早結束了，我也好給大家做頓散夥飯。”

鬼醫不理赫連舍迦的話，只是從衣袖中掏出一個小瓷瓶，說道，“這裏面是百枯丹，一丹奇毒，入五臟之後，便會慢慢腐蝕臟器，最多活不過三日……”

齊小貝看著鬼醫將藥丸從瓶子裏倒了出來，她看著鬼醫，不明白他想做什麽。

接下來，鬼醫做了一個讓小貝目瞪口呆的動作，他將手中藥丸盡數吞下，“我吃了三顆，若是你一日之內解不了毒，你就替我收屍吧，好徒兒！”

齊小貝心裏一驚，她之前猜測鬼醫出題可能會難會怪，但是沒料到，他竟會拿自己的命來做賭。

“你瘋了老頭！”赫連舍迦看著鬼醫，依然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切，“你不想我們走，但也不該如此拿命當兒戲！”

鬼醫看著她二人詭異一笑，而後便是轟然倒地，嘴角蔓延出黑色的血液，雙眼無神的看著屋頂，“百枯丹，先枯胃，所以小迦今日你怕是做不成散夥飯了……”

鬼醫依舊說笑著，只是面上似乎有些痛苦，想當初，他也曾嘗過這百枯丹的滋味，只是那徒弟後來解了毒，也出了師，於是他便忍受著一個人的日子，直到遇到了齊小貝。

齊小貝握緊拳頭，“師父，你可知，若是今日我救不了你，你死了，我照樣可以走。”

“可那樣，你永遠也出不了師了。”鬼醫答著。

那天上午，齊小貝一直在翻閱醫書，而鬼醫面色安詳的在床上躺著，上次吃那百枯丹，被蝕去了半個胃，而這次，齊小貝似乎花的時間更長些。

“有了！”齊小貝似是想到了什麽，直接站起身來，赫連舍迦陪在她身旁也是被嚇了一跳，“怎麽了？”

“以毒攻毒！”齊小貝興奮的說著，而躺在床上的鬼醫卻是臉色一變，心中略微有些絕望……

這個孩子，終究還是跟自己的第一個徒弟一樣，想了一樣的法子。

“用什麽毒?”鬼醫語調平淡的說著。

“響尾蛇毒！”齊小貝解釋著，“我翻閱書籍，百草丹性涼，而響尾蛇毒液雖毒，但是其毒性熱，二者中和調理，可以相互抵抑，而且這兩者毒性亦是相克，所以……”

齊小貝越說越興奮，而鬼醫卻直接打斷了她，“可以了……那……你怎麽去捉響尾蛇呢?響尾蛇有劇毒，又生性狡詐，難以捕獲。”

“可它喜食沙鼠，沙鼠可是好捉多了……連迦，你快些捕些沙鼠回來！”齊小貝對著赫連舍迦吩咐著，赫連舍迦立刻準備好捕鼠工具準備出去。

“遲了……遲了……”鬼醫搖著頭，最後還是笑了笑，“這局，你贏了，只是你救不下我……我的胃應該已經被腐蝕殆盡了……接下來就是肺了……”

“什麽！”齊小貝跑到鬼醫床頭，跪著，不能置信的問著，“怎麽可能?這個時間，最多只腐蝕了半個肺！”她知道，胃是有再愈合能力的，一般情況下哪怕失了半個胃，也不會危及生命的。

“若我原本就只剩下半個呢?”鬼醫笑了笑，伸出自己蒼老粗糙的雙手，“你很厲害了，比那孩子解的快。”

“不！”齊小貝眼淚漣漣，她不能接受鬼醫就這麽死去，這麽久的相處，她本以為自己已經盡數得到鬼醫真傳，但是現在她發現自己連他的命都救不下，絕望感堵在心頭 哭都哭不出來。

鬼醫死了，死之前很安詳，還留了一段話，一本醫書，和一個簪子給齊小貝。

而齊小貝和赫連舍迦唯一能做的就是，給他沏了個墳頭，將他好好安葬了。

鬼醫說過，他曾有過一個徒弟，那徒弟的學醫造詣極高，出師那天，他也出了同樣的題目，那徒弟解開了，離開了，還留下一條幫他解毒的響尾蛇，於是一人一蛇就開始了相依為命的日子，直到那天，那蛇偷跑出去，咬了齊小貝，小貝剜肉的時候，他似乎看到了當年自己那個徒弟的狠絕樣子，那一刻，他覺得他要收下這個徒弟。

“接下來去哪兒?”赫連舍迦佇立在鬼醫墳前輕聲問著。

“蒙古。”齊小貝咬著牙回答道。

赫連舍迦知道，那是鬼醫最後的心願，那人似乎與最後留下的醫書和簪子有關，“我陪你。”

齊小貝不再說話，只是緊緊盯著鬼醫的墓碑，良久收回視線，再眺望遠方，荒野萬裏千裏，想著鬼醫曾經一人一蛇的孤單生活，或許現在，對於他而言，長眠地底，或許還能和那小徒弟作伴也好呢。

對了，鬼醫還說了一句那小徒弟的名字，叫做陶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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