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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警校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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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

“有趣……”

在另一棟更為高聳的大樓的某平層, 戴著黑帽的銀發殺手緩緩點了根香煙,狙擊槍被他放在一旁,熾熱的槍管在玻璃上燙出一片薄薄的白霧。

陽光熾熱、明亮, 愈發凸顯遠處天臺上謹慎奔走的黑點。

在狙擊槍威脅下的兩人,像是在樹葉上的兩只螞蟻, 被放置在水流中, 只能驚慌失措地躲避著, 祈求風的手下留情。

這種一切皆在掌握中的情況,大大地滿足了琴酒的控制欲, 連帶著前些天因為某些人造成的煩悶, 都在短短的幾槍內轉換為快感。

他向旁伸手, 伏特加迅速上道地遞上望遠鏡。

在大夏天還穿著一身黑西裝, 連墨鏡都不曾摘下的壯漢此時額上也滲著汗水,不知是熱的還是驚的。

伏特加低聲道:“大哥, 這次的任務……算失敗嗎?那個警校生不就是跟神索有關的那個?”

“閉嘴!”見伏特加主動提起那個女人的代號, 琴酒剛揚起兩分的嘴角瞬間耷拉了下去, 他冷冷地道, “沒長眼睛嗎?”

伏特加頓時僵住, 他推了推自己的墨鏡,不再說話, 只是在心中腹誹。

這是最近天太熱了嗎?大哥這火氣怎麽越來越大了, 總不可能是神索又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來招惹大哥了吧?

想起琴酒這幾個月忽高忽低、陰晴不定的脾氣,伏特加心中一酸。

早知道一開始就去練狙擊了……

想起基安蒂那群人還有功夫跟神索出去吃吃喝喝做任務, 伏特加就覺得自己是什麽人間疾苦。

琴酒不知道伏特加在心中抱怨自己社畜的命運, 他重新舉起望遠鏡, 循著視線, 聚焦在那兩個黑點上。

畫面中的黑發青年有著跟神索八分相似的面容, 除了短發利落、面部棱角更加分明外,兩人幾乎是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通過組織的調查,已經證實了千代谷徹與神索存在著血緣關系,只是前者年幼時流落在外,兩人基本沒有打過照面。

而且現在看來,神索對千代谷徹並無特殊情感,後者倒是還憋著一股勁兒想要尋到自己的姐姐,殊不知自己險些喪命在親人手中。

琴酒一想起這點,心情就愉快了幾分。

比起神索,千代谷徹才是琴酒更早見到的,哪怕是現在,他也記得那個撐著傘、膽大包天推開他哄小孩,在臨走前還瞪他一眼的青年。

膽大又無知,赤誠又熱心,可以說是那群警察們最敬重且喜愛的類型。

如果任由他這般畢業進入警視廳,之後成長起來,指不定還會是組織中的勁敵。

不過他的同期……

琴酒仔細回想了一番,發現自己好像也想不出來第二個能與千代谷徹媲美的人選。

——應該都是無關緊要的廢物。

那麽也就無須關註了。

此時,似乎已經察覺到狙擊手不再動手,黑發青年的動作幅度大了許多,他將自己的背包解下,從中拿出剪刀和螺絲刀,又將鴨舌帽重新反扣到頭上。

沾了汗液的黑發黏在他的臉頰,想必會一陣麻癢,可他卻連擦拭的功夫都沒有,立即埋頭開始處理炸彈。

大井川新此刻靠在天臺邊緣的護欄下,整個人被欄桿遮擋得嚴嚴實實,以琴酒的角度看,只能看見千代谷徹半蹲著的身影和愈發顫抖的手臂。

今天的任務本應該是由基安蒂負責的,但那女人提前一天被神索喊走去處理另一項任務了,而與她搭檔的卡爾瓦多斯為人過於木訥,單獨出任務也容易出岔子。

懶得再調動其他成員,琴酒便在結束另一項任務後,順手前來滅口,沒想到竟然有意外之喜。

那本該送大井川新歸西的一槍被年輕的警校生奮不顧身地擋掉,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深可見骨的傷痕,更可笑的是大井川新那本來用於與他們同歸於盡的炸彈,竟然在此刻作用在了他自己身上。

琴酒幽綠的眼眸中出現了格外明顯的嘲弄,但很快又被煩躁所取代。

“大哥,要是他們兩個死在上面……”伏特加咽了咽口水,還是開口道,“我們不是要活捉那個警校生嗎?”

琴酒冷冷地道:“他現在不是在拆彈?這麽擔心,你過去幫他拆。”

伏特加被噎了一下,悻悻道:“如果這種情況都能拆掉的話,他確實蠻厲害的。”

拆彈是需要極度的專註和計算能力的活動,先不說千代谷徹現在中槍,左手無法活動,光失血過多加高溫這兩個負面效果,就足以擾亂人的思維,讓他無法集中註意力。

更別說中彈後的疼痛,伏特加自己想想都有些難以忍受。

在這種情況下,只要隨便的一個手抖,炸彈就會毫不留情地引爆,千代谷徹和大井川新都會灰飛煙滅。

“畢竟是在危急時刻拆了神索布置的炸彈的家夥。”琴酒吐出口煙,“現在我倒是相信神索沒撒謊了。”

盡管有著吐真劑的存在,之前琴酒還是有在懷疑拆彈的真實性——連警校都沒畢業的學生,竟然能在短短時間內拆除炸彈?

現在看來……

“千代谷徹。”他吐出這個名字,眼中滿是興味,“如果他這次沒死的話,確實有價值帶回組織。”

伏特加還是欲言又止:“大哥,可是他這樣死掉的可能性更大吧?”

“不——”琴酒斜斜地瞥了他一眼,“你不懂這些警察,哪怕是自己去死,他也會想辦法救下大井川新的性命的。”

更別說這是個連孩子哭了都會耐心去哄、寧可自己受傷也要保全他人,在警校中都鼎鼎有名的正義之星。

“而且,他不是蠢人。”

想起前幾個月組織的人接近他都莫名其妙失敗的那些案例,琴酒並不覺得這個簡簡單單的炸彈能讓千代谷徹送命。

而琴酒自己,僅僅是給原本並不那麽精彩的好戲,加了點料。

銀發殺手隨手將煙蒂捏滅,丟到伏特加的口袋裏,提上放在一旁的狙擊槍轉身離開。

“我很期待他的到來。”

不論生死,組織最擅長的便是摧毀一切美好的事物。

171.

15:50

距離炸彈定時引爆還有十分鐘。

天臺出口處的鐵門一直在響,似乎有人從裏面往外撞門,但沒有鑰匙的老舊鐵門在此刻又顯得格外堅挺,除了簌簌抖落一些鐵屑外,沒有任何改變。

靠在天臺欄桿處的兩人誰都無暇顧及身後的事情,便也只能任由撞門聲持續下去。

“大井先生,麻煩幫我用布條壓住傷口。”

青年的聲音已經帶上了明顯的虛弱,止不住的鮮血順著手臂下滑,在手肘處分流,落到背包上,將原本黑色的背包裏放著的雜物浸濕。

背包裏還裝著萩原研二送來的飲料,諸伏景光自制的小餅幹,松田陣平重新修理過的發聲器……

也不知道有沒有被他又一次摔壞。

千代谷徹戴著鴨舌帽,以降低陽光照射面部的熾熱感,低頭用螺絲刀將炸彈的外殼擰開。

衣服的下擺被他撕下一條,露出了勁瘦白皙的腰。

失血過多造成的暈眩感比疼痛更為幹擾行動,黑發青年用力眨了眨眼睛,眼前像是亮白灰黑交錯的雪花碎片附在炸彈的引線上,讓本就錯亂的線條更為覆雜。

已經不想耗費體力蹲著,他全然不顧滾燙的地面,直接跪坐下,整個人湊到了大井川新的面前。

“是壓在手臂上就好了嗎?”大井川新拿著布條,手微微發顫,連聲音都透露著無措,“我沒這樣弄過,可能會很疼。”

“沒事,你直接綁就好,不疼。”

千代谷徹隨口說著,坦然地將袖子撩上去,沒有看向傷口,而是瞇著眼觀察著炸彈的模型。

大井川新努力讓自己身子不動,只是僵直著手往外伸,近乎是發著抖著用幹凈的布壓迫著傷口止血。

這樣只能做到暫時的止血,但時間再久下去,依舊會有生命危險。

灰色的布條纏繞上去,瞬間又帶出汩汩的鮮血,大井川新明顯感覺到青年身子顫抖了一瞬,但很快有平靜下來。

他定睛一看,除了臉上的汗水更加密集、嘴唇慘無血色外,千代谷徹沒有表露出任何痛楚的神色,那雙黑眸中已然滿是專註和執著,將全部的註意力放在了炸彈上。

黑色的炸彈頂端閃著紅光,一下一下,猶如他們此刻急促的心跳。

——千代谷徹只是一個尚未從警察學校的培訓畢業的警校生,甚至並非專門是排爆專業的。

大井川新很清楚這個事實,但直到現在,他都有一種在做夢般的不真實感。

先不說千代谷徹會不會拆彈,這種稍有不慎就會連帶著自己一起殞命的事情,他是怎麽做到毫不猶豫地關上那道唯一的生路,堅定不移地走向他的?

僅僅是因為他是警察?

大井川新做生意那麽多年,與警方打交道的次數也不少,但他從未見過有如此之魄力的存在。

仿佛他存在的意義就是如此,全然不顧自身的危險,也要將與他毫無關系的人救下。

二十歲的生命能承受如此沈甸甸的責任,他……到底心中在想什麽?

一想到面前這個青年與自己女兒有著同一天的生日,且正巧就是今天,大井川新就感覺到無法遏制的惶恐和愧疚。

“對不起。”沒有別的言語,他只能這麽木訥地重覆著,“是我對不起你。”

千代谷徹受傷的那只手撐在地上,另一只手終於開始對炸彈動手,剪刀在錯亂覆雜的引線中舞蹈,帶著驚險的寒光,他依舊平靜地道:“我們都會沒事的。”

哪怕是在此刻,他都在反過來安慰大井川新。

“大井先生,今天回去後,跟大井唯小姐好好過完生日,然後去找警察吧。”他說,“關於暗殺您的那個人,您有想法嗎?”

大井川新胡亂地點著頭:“我知道是他們——你現在先別說話了。”

這要是再一走神,真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大井川新現在倒是不怕自己會不會死,但他一點也不想拉上面前這個青年。

他微微仰起頭,欄桿並不高,努力往旁邊看,還依稀能看見銀幕的一角。

實在不行……他等下就直接從這跳下去吧,只要他跳下去,炸彈在空中爆炸,面前這年輕的孩子還能有一線生機。

原本對高空的恐懼,一瞬間便消弭了,大井川新此刻心情十分平靜。

“您可別太小瞧我。”千代谷徹微微勾起嘴角,盡管臉色已經蒼白近乎透明,他依舊很有活力地道,“我也算是這屆的NO.1呢。”

“不過也有個金毛家夥成天跟我比試,想要贏過他真的很苦惱。”

大井川新一時間被他語氣中親昵的抱怨迷惑,竟然也不由自主地說道:“你們關系很好吧?”

又是一根線條被剪斷,千代谷徹說:“不過不止有他,還有其他四個……”

看著青年明顯活躍起來的模樣,大井川新感慨道:“真好啊,我就沒有關系那麽好的兄弟。”

“其實不管是誰,換作這種情況,都會毫不猶豫留下來的。”

千代谷徹手中動作不停,他略微彎下腰,有些艱難地舉起另一只手撥開引線,從密密麻麻中找到正確的那根:“所以您真的不必感到愧疚。”

同時,他有些苦惱地道:“不過雖然這麽說,這次結束後,我估計還是要被他們暴揍一頓吧?”

大井川新毫不猶豫地說:“那你就來找我,我幫你攔住他們!”

“話說,你的手機一直在響,不需要接一下嗎?”

千代谷徹笑了,額上的汗順著臉頰滑落,像是淚水一般,他沒回答,而是繼續說:“不過……他們一般都打不過我。”

大井川新不慎咬住了自己的舌頭,劇痛從舌尖傳來,直直刺入大腦,讓他不由得顫抖一瞬。

青年的動作頓了頓,慢了半拍才將剪刀挪開,他依舊是安慰的語氣,只是聲音有些艱澀:“不要緊張,這個炸彈我能拆。”

盡管周遭熱得都快冒煙了,大井川新此刻卻如墜冰窟。

“千代谷君。”他穩住身形,顫抖著喊道,“你再叫我一聲大井先生。”

對方這次沒有回覆,他低著頭,大井川新只能看見他那已經被汗打濕的帽檐。

細微的呼吸聲和剪刀開合的哢擦聲在此刻都顯得格外明顯,青年背包中的鈴聲和門外的撞擊聲也從未停過。

大井川新這時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由於失血過多,千代谷徹此刻早已聽不清他的說話聲音,他一直是憑借著意志的支撐,才依舊有條不紊地拆著炸彈。

只是為了安撫他的情緒,他才裝作無事發生的模樣,自顧自地表現著一切尚好的狀況。

15:57

“快要結束了。”

面前的青年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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