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攝的過程, 許涔原本以為會有些吃力。

他從沒有做過“三腳架”。

然而實際情況和他所以為的截然不同。

也沒有那種預想的尷尬和局促場面出現，陶萄不知從哪裏找來了一面正對著她的屏幕，拍攝的時候, 她可以觀察鏡頭裏的自己。

“許老師，緩緩移動，從後面的湖面移動到我的手以及身體部分。”

“往上走可以拍到我的脖子。”

鏡頭裏, 陶萄穿著一件亞麻色的長裙, 許涔拍的時候, 從她手臂上戴著的掛飾，一路移動到她的脖子上的項鏈。

她偏了偏腦袋，露出了用自家胭脂淺淺上了一層顏色的耳廓。

耳朵上面的耳墜隨著她的體態輕輕擺動著, 她漆黑的發慵懶地披在耳側。

這個鏡頭完成得很順利。

“可以了，謝謝徐老師。”

“等會兒還有一套，我要去車上換一身衣服。”

“下午日落的時候再拍啊。”

為了露出自己的下巴線條, 陶萄沒有帶口罩。

不過之前找的兩個人因為和陶萄配合不來，已經被辭退了。

經過粉絲數量的提升，陶萄早已和半年前的她判若兩人。

只不過朝許涔露出自己臉的時候，陶萄並沒有事先和許涔說什麽。

她本來也想過許涔會訝異或者有別的情緒, 但是看著靜靜呆在後座上的相機，陶萄又覺得這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許涔不是那種會因為他長什麽樣而區別對待的人, 現在對他而言，大抵只是一次工作任務。

於是註意到陶萄動作的許涔朝後視鏡看了一眼, 正好見到陶萄把臉上的口罩取下來。

然後從後視鏡裏，像隔著分叉的時光一般, 與他對視。

她用非常自然的表情朝他笑了一下, 然後晃了晃手裏的口罩。

“等會兒拍攝不拍臉，但是我也不想吧口罩拍到鏡頭裏去。”

“麻煩你了, 許老師。”

狐貍眼、翹鼻，桃心形的臉蛋。

唇紅潤而富有光澤，脖子下方隱沒在領口處。

許涔在路邊踩了剎車。

陶萄本以為許涔不會有太特別的表現。

“怎麽了？”陶萄摸了摸自己的臉。

“許老師被我嚇到了麽？”

她那雙眼神平靜而帶著幾分狐疑，再也不是半年前的“熱氣騰騰”了。

許涔回頭看她，臉上居然露出點不知所措的神色。

他的耳垂慢慢紅了。

氣氛有些沈悶。

“沒嚇到。”

他迅速垂下眸子，仿佛在掩飾剛剛表現一驚一乍的尷尬。

再擡起頭時，許涔的眼神變得坦然起來，他的視線從她的臉部劃過，仿佛在欣賞一件精美的工藝品。

那種眼神，的確是設計師會露出的冷靜的打量。

然而在觸及陶萄漆黑的瞳仁時，許涔感覺有一點極燙的火星子非到了他面頰上，燙得他再次轉移了視線。

在某種驚訝、震驚的情緒之外，一個想法出現在許涔的腦海裏。

如果陶萄沒有聽從他的話，“冷卻”下來，會怎麽樣？

這樣一張臉蛋，一雙眼睛。

肆意妄為，眼神中流露出赤裸裸的野心。

及其的嫵媚，而並不吝惜於利用自己的身材和臉蛋……

許涔有些被自己的想法驚到了。

他手心出了一層黏糊糊的汗。

車子緩緩開啟。

後面的陶萄問道：“許老師，我和你之前見過的那些美女比怎麽樣？”許涔：“什麽。”

“您應該和不少模特明星打過交道吧。”

陶萄饒有興致地問道。

“很好了。”許涔冷靜下來之後，說出了一個較為客觀的答案。

陶萄“奧”了一聲，不再說什麽了。

倒也不是不自信，或者非要去和那些女孩比較，陶萄只是好奇而已。

“不過想想，一個人有千萬種方法變漂亮，但是總會變老。”

“以色侍人這種事情只能圖個樂子。”

“當初要不是您說讓我學會冷靜和克制，我現在大概是一匹脫韁的野馬。”

“反正沒什麽可顧忌。”

“不過我現在是想清楚了，沒顧忌就沒長進。”

“一天到晚的焦慮，不過就是源於自己的沒長進。”

“一直停在原地，誰也救不了我。”

她想到好多天前的那次“晴天霹靂”，心中想法一多，說的也就多了一點。

“許老師，您的確是我的老師。”

陶萄支起下巴說道。

語速並不快，甚至有些溫吞。

許涔又踩了剎車。

“我很高興你能這麽想。”

許涔掐滅掉了腦海裏的某些不適宜的念頭，以全新的目光，審視起坐在後座的陶萄。

“你成長的速度真快。”

許涔露出了一個笑容，眼神清晰。他還是那個行為端正，品行高尚，卻又天生帶著幾分距離感年輕設計師。

“你很大概率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

陶萄想了想，然後語氣認真道。

“謝謝。”

總之，車子還是緩緩開動了，並且順利地駛向了目的地。

這次的視頻做得很成功。

成功到僅僅是陶萄的推廣視頻放出去幾十分鐘，源室給陶萄的簽約費用久已經徹底回本了。

【從來對奢侈品沒有想法的我，居然在這一刻心動了】

【牛逼】

【葡萄啊】

視頻只有兩分鐘。

陶萄戴了兩套珠寶。

一套是珍珠，一套是翡翠。

鏡頭從遠處的被風吹起褶皺的湖藍色的水面，安靜地轉移到在草地裏跳躍的女孩身上。

從她的手腕，到她的腰，再到脖子和耳垂。珍珠的點綴讓她看起來氣質而溫柔。

片子是陶萄自己剪的，慢動作和剪影被她運用了進去，人和湖面相交錯。

女孩素白泛粉的肌膚，是最好的展覽幕布。

全程都是無聲的，唯獨最後一刻，平靜澄澈的湖面因為一刻石頭的入水，而有了清脆的一道聲音。

繼而，畫面黑了。

女孩再次出現的時候，站在一個木船上。

只不過她換了一身衣服，深藍色長裙。

她的身上帶著的首飾再次換了。

這時候夕陽西下，血紅的殘陽照在湖面上，翠色顯得更加濃郁。

她背對著鏡頭，坐了下去，挽起一邊的黑發，露出隨著水和船而自然晃動的翡翠墜子。

一切依舊是無聲的。

直到一聲大雁的啼聲劃破了天際。

屏幕黑了。

自然、珠寶、美人，奇特地在鏡頭裏融為一體。

繼而，屏幕上浮現幾個字——萬物和你，同日而語。

這條視頻的登頂速度很快。

隨即，萬物和你，同日而語，這個詞條被無數次轉發引用，帶上的另外一個關鍵字是源室珠寶。

陌生化的鏡頭語言，一下子便戳到人內心深處的宣傳語，以及視頻最後的編劇、導演——摘葡萄啊，拍攝助手——許涔，引起了網民的再一次震動。

有人驚訝，現在網紅的業務也這麽寬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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