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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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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宴和祈佑一前一後走在路上, 月色撒在他們肩頭。

順寧雖然比不上皇城熱鬧,但也不是清風門那種山野之間能比的。現下已然是入夜的時辰, 但街上行人絲毫不減。

甚至因著白日裏各自都有需要勞作之事, 到了夜裏,這座城才呈現出一副熙來攘往的景致。

街邊滿是吆喝的小販,有擺攤賣吃食的, 有賣女子用的簪花首飾的, 還有賣孩童玩的撥浪鼓小玩具的。

間或有奔跑著笑鬧的稚子,和滿臉羞澀的年輕男女。

但無論是怎樣的喧鬧, 卻落不進這兩個匆忙趕路人的眼。

歲宴心裏藏著事,自然是沒有心情去感受這人間的煙火氣的。

而祈佑覺得嘴上黏糊糊的有些難受, 埋著頭不想讓行人看出他唇上的異樣,眼神卻依舊在歲宴身上打著轉, 替她看著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群。

就怕有那個天黑瞧不見路的, 沖撞了她。

二人沈默著走了一路, 及至客棧門口時,才總算是想著打破這無聲的束縛。

“你……”

“我……”

歲宴抿了抿唇,正想讓祈佑先說, 卻被他搶了先。

“歲宴姑娘, 你想說什麽。”

歲宴指尖輕晃, 道:“我想說,我們一起去看秦伯母吧, 你在蘇府的這一晚上想必她是擔憂萬分,你還是早些讓她安心得好。”

祈佑點點頭:“嗯,我也是這麽想的, 你若是不累的話, 跟我一起去吧, 想必你心裏也很想知道我到底有沒有借你的命。”

二人不謀而合,徑直走向了秦氏所在的房間,輕叩著房門,卻沒有得到回應。

因著身上盤纏不多,秦氏死活不讓祈佑多花費銀兩開樓上的房間,只說一樓雖有些吵鬧,但湊合湊合也能住。

祈佑以為是大廳內吃酒的聲音太響秦氏沒能聽見,遂又加重了叩門的氣力。

然而卻依舊沒有人回應。

一股不安頓時從他的心底升起,下意識同歲宴對視,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擔憂。

雖然一路上都在希望秦氏已然安睡,但祈佑和歲宴都明白,照著她的性子,一定要看到祈佑平安歸來才會安心。

今夜又怎麽可能睡得這麽沈?

歲宴覺察出不對勁,叫來路過的小二。

“這間房有人進去過嗎?”她問。

許是因著歲宴和祈佑的容貌出眾,那小二對他們一行三人倒也是印象深刻,掃了一眼歲宴手指的方向,立馬轉著眼珠子回想。

“一個時辰前是兩個人來過,”小二答道,“不過待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走了。”

似是又想起了什麽,他皺了皺眉:“不過姑娘你這麽一問,我才覺得有些不對勁。”

“哪裏不對勁?”祈佑連忙追問。

“來的那兩個人,看起來怪怪的。”

“按說如今快要入夏,天氣漸漸變熱,為首的那人竟還用鬥篷蒙著面,看起來神神秘秘的,連是男是女都看不出來,我就多留意了兩眼。”

“對了!”他猛地一拍手,“我想到是哪裏不對勁了,我記得清清楚楚,進去的時候是兩個人,但出來的時候,就只剩下一個了。”

只剩下一個?

祈佑聞言,當即撞向房門,發出巨大的碰撞聲引來周圍不少人的側目。

當她們破門而入的時候,卻發現屋內只有一個躺在床上似是安睡中的秦氏。

歲宴看了眼敞開著被風吹的呼呼作響的窗戶,猜想著那個沒有從正門出去的人,應該是從跳窗逃竄了。

可是為什麽好端端的,要跳窗走呢?

她回頭望了一眼因為祈佑的撞擊而裂成了兩半的門栓,猜測應該是為了留下一個人來關門。但對方想要制造這種錯覺的原因是……

她立馬奔向床榻邊,發現秦氏閉眼而眠,神情淡漠又隱隱有些不甘,唇色盡無。

一臉死相。

歲宴抿著唇,將被褥掀開了一個角,發現秦氏周身穿著整齊,連外衫都扣得嚴嚴實實的,甚至還穿著鞋,全然沒有一副該入睡時的模樣。

她索性將手一揚,被褥落在地上,連帶著將秦氏的鞋也帶落在地。

歲宴呼吸一滯,當即明白了現狀。

秦氏的鞋子會這般輕易就脫落,是因為,人死之後,腳會變小。

“死……死人了?”怕祈佑破壞店裏的東西,那小二不放心地跟著進了房,誰料竟看見秦氏死在了客棧的床上,當即嚇得跌落在地,食指顫抖著指著秦氏大喊出聲。

歲宴回頭掃了他一眼,呵斥道:“閉嘴!”

隨後,她右手在小二的額間輕敲,然後一腳將他踹出了房裏,又在門口設下了一個結界,讓這裏發生的事消失在了大眾的眼裏。

然後才騰出空來轉身看向一旁有些呆滯的祈佑。

“祈佑……”歲宴不知該說些什麽,只能輕聲喊著他的名字。

祈佑伸手在秦氏臉頰旁摸了摸,那漸漸帶著涼意的觸覺讓他逃避似的縮回了手,聲音有些顫抖:“不可能的,不可能,怎麽會這樣呢?”

“我娘她,她一生與人為善,怎麽會發生這種事呢?”

“一定是意外,對的,意外,”祈佑手腳並用,跌跌撞撞來到門口,撿起被他遺落的配劍,嘴裏不停地嘟囔著,“對的,意外,我可以替我母親招魂。”

他用劍尖挑破繃帶,沾著自己的血,顫顫巍巍在空中畫出了一個符咒。

然而那符咒只閃了一閃,而後血滴控制不住地往下墜,落在地面上往四周擴散開來,像是一朵盛開後馬上又衰敗的花。

祈佑跌坐在地,語無倫次地低語:“怎麽會不行呢?一定是,一定是我符咒不對……”

說完,他又持劍揚手,打算再一次行招魂之事,甚至還怕自己的血不夠,硬生生在那傷口上又劃了一道,鮮血瞬間往外湧。

歲宴看著他有些癲狂的模樣,揚手直接給他來了一個巴掌。

“祈佑,你冷靜一點。”

“冷靜?我要怎麽冷靜?”祈佑瞬間崩潰,控制不住大吼出聲,“這不是你娘,所以你才能說出冷靜這種話,對嗎?”

歲宴平白無故被嗆,怒極反笑:“是,這不是我娘,我娘早在我還沒記事的時候就死了,我當然不能體會死了娘是什麽感覺。”

這般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說辭,讓祈佑恍悟過來自己剛才說了什麽話,忙不疊地又給了自己一巴掌。

“歲宴姑娘……對不起,我、我只是……”

他看向安靜躺在床上的秦氏,吸了吸鼻子,說:“我只是太難過了。”

“為什麽會這樣呢?明明,明明我已經處理好了蘇家的事,我已經用我的血還了蘇駿弘的生恩,還讓段雅寧受到了該有的懲罰。我已經幫我娘和過去徹底割裂開了,明明只要我們回去,我娘她就能開始屬於自己的人生了……”

祈佑坐在地上喃喃自語,整個人都被一種頹喪的氣息籠罩著。

歲宴於心不忍,伸手靠在他的肩上,一下下的輕拍著,似是在安慰他。

“祈佑,我知道,秦伯母忽然離世對你來說事件很痛苦的事,但現在我們該做的,是調查清楚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

祈佑抓著歲宴的手發問:“歲宴姑娘,你有什麽法子嗎?對了,你應該也能招魂的,對吧?我學藝不精無法招魂,如果是歲宴姑娘,那定然是可以的,對吧?”

他的力氣異常,抓得歲宴手臂發疼,但她卻沒有哼一聲,而是憑空變出名冊,查閱起了秦氏的生平。

上面赫然寫道,秦蓉,生於天盛十九年二月初五,卒於永昌五年四月二十七。

既然名冊上詳細寫有生卒年月,那歲宴可以確定的是,和蕓娘那種蹊蹺離世的不同,秦氏她是真真切切的命中有此一劫。

“祈佑,秦伯母她,已經過世了,招魂,是無論如何都招不回來的。”

祈佑希望落空,攀著歲宴的手忽然之間沒了力氣,順勢垂了下去。

見不得他這般了無生氣的樣子,歲宴抿了抿唇,又說:“不過我可以幫你喚魂。”

“人死七天內,魂靈還會在人世間飄蕩,特別是像秦伯母這種意外離世的,想必牽掛更甚,你如果還有什麽想說的,我可以幫你喊魂,爭取片刻的相見。”

祈佑眼中瞬間又亮起了光:“有,我有很多,有很多想說的,歲宴姑娘,麻煩你……”

歲宴點點頭,喚出紙傘往空中一拋,紙傘將祈佑籠罩在陰影之中,歲宴又以他為中心,在地上畫出了道道陣法。

“這個陣法叫做喊魂陣,需要離世之人的血親不斷地呼喚,才能將在人間徘徊的親人喊回來。待會兒陣法啟動之後,你就喊,越大聲越好。”

祈佑點點頭,僵直著身子屏住了呼吸,深怕自己的一個過錯就影響了陣法。

直到最後一筆完成後,二人的腳下開始泛起了金光,那陣法自地底升起,不斷往上漂浮,直到觸及歲宴的傘柄,才被攔住了去路,隨即開始不斷地膨脹,及至布滿整個房間。

“喊!”歲宴一聲大呵。

祈佑聞言,立馬對著四周喊道:“娘……我是祈佑,你回來看看我。”

“娘!你看看兒子。”

“娘!娘!”

祈佑一聲比一聲情真意切,然後卻得不到任何的回應。

“怎麽會這樣?”歲宴蹙著眉滿是疑惑,“是不是你喊得不對?”

“那該怎麽喊?”

歲宴想要給祈佑示範一番,可她從未說過那個字,在喉頭咕隆著打了好幾個轉,才含糊地喊了一聲:“娘。”

“算了算了,就照著你之前的樣子喊吧,興許是我第一次用這陣法不太會,說不定喊魂本來就要費上一些時間的。”

祈佑點點頭,又對著四周喊了幾聲,隨後整個房內開始彌漫著一陣霧氣,一個女人的身影從遠處走來。

那是秦氏的魂魄。

作者有話說:

開獎啦開獎啦!這個副本裏成為鬼的就是秦氏哦!

轉發這個“嘻嘻”,以後你擺爛也能猜中正確答案!

【天知道我看到這個寶子擺爛也能猜中的時候是一種什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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