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要不去裏面的房間休息下？”謝沐林看著沙發上一直打哈欠的好友，提醒一句。

姚汝卿搖搖頭，在沙發上調整了一個舒服點的姿勢：“在哪兒也一樣，根本就沒法睡。”

謝沐林也不再多說什麽，畢竟姚汝卿的情況有點太過於匪夷所思，而且正如他所說的，在哪兒都一樣沒法睡，要不然那一張俊臉也不會頂著兩個賽過國寶的黑眼圈。

謝沐林把新燒制好的幾個陶器擺上木架，一邊擦著手一邊已經靠在沙發上睡過去的好友，明明已經睡得那麽沈了，連自己都靠近到這地步了。謝沐林撇了撇嘴，無奈只好扯過沙發背上搭著的毛巾毯隨手甩在好友腰上。

姚汝卿在睡夢中受到這樣的幹擾也只是微微皺眉，並沒有從睡夢中醒來。

季辰是在捧著茶杯看著茶幾發呆的時候接到謝沐林的電話，風格一如既往的跳脫卻直奔主題：“季大公子，江湖救急，人命關天，我在創意園恭候您大駕！”

季辰看著沒等自己開口就已經掛斷的電話，片刻之後放下手機，捧起茶杯繼續慢慢悠悠品完一杯，才心疼地倒掉只沖了一泡的茶葉，將茶具沖洗幹凈收拾好出門。

謝沐林雖然不靠譜，可是凡事都有分寸，不會拿人命關天這種事情開玩笑。想到電話裏，謝沐林雖然語氣嚴肅，而且特地壓低了聲音，不過語速倒是不急不緩，想來也真是遇上了難題，只是並不如他所說的那麽急切。所以季辰也只好認命出門，好歹走一趟，也算是還了這個情，少了一筆債。

創意園的位置離季辰居住的地兒有那麽一段距離，季辰琢磨著步行的腳程，最後看了看天色，果斷放棄步行過去的念頭，在小區路口攔了輛的士，直奔目的地。

紅磚創意園是前幾年才為人所熟悉的，創意園由原本廢棄的工業園區直接改建過來的，裏面很大範圍的建築都保留了工業廠房的原樣，其中就有園區的大門。

每次來這邊，季辰看見還是充滿歷史氣息的大鐵門，就有一種時光停留在八十年代的錯覺。

謝沐林的陶藝店很好找，就是有點遠——入了園區大門右拐直接走到盡頭的那棟紅磚房子就是了。裸露的紅磚墻面在謝沐林接手這間廠房的時候就有一面被他隨意發揮地刷上了一層石灰，然後在上面用貝殼貼出海景，只是心血來潮的發揮後來發現貝殼不夠用了，謝沐林也沒多計較，直接用鵝卵石頂上。

別說謝沐林喜歡的不得了，不少來這裏的客人也是讚賞不已，不過這裏不包括季辰。對於謝沐林將此舉稱為藝術的迸發，季辰表示敬謝不敏，他欣賞不來。

不過，季辰倒是很喜歡紅磚灰墻上的一抹綠意。那是一株從圍墻底下蔓延開的藤條，沿著墻角一溜排過去綠晶晶的玻璃啤酒瓶樽蜿蜒下來，順著啤酒瓶樽纏纏繞繞，隱隱約約有要把偌大一個廠房都納入自己所有物的感覺。

紅磚廠房的兩扇大鐵閘門早就讓謝沐林直接給卸了，還換上了整塊的玻璃門上去。這樣一來，不僅廠房內的采光足夠了，方便顧客上陶藝課制作陶制品，廠房內的擺設從外面看進去也是一目了然。

比如現在，季辰剛走到門口就看到圍著藍色碎花圍裙的謝沐林靠在單人沙發上抱著一個大玩偶，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沙發另一邊上躺著的人都不為過。

“江湖救急？”季辰走近謝沐林，剛要開啟嘲諷模式，顧慮到旁邊還有一個陌生人，下意識地看了眼在旁邊的沙發上酣然入睡的男人，心裏小小驚訝了一下，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你朋友？”

謝沐林聽到動靜，一回頭果然看到念叨著的人到了，欣喜之下不忘身邊還有個睡著的人，放輕了聲音：“可算是把你盼來了，季大公子，我還在想你不會是散步過來吧！”接觸到季辰飄過來的眼神，謝沐林急忙轉開話頭,“可不就是這貨，我一朋友，你快給幫忙看看，他是不是讓什麽不幹凈的東西纏上了，他自己說都已經好幾天沒睡了？”

季辰早就已經放棄調教謝沐林的稱呼問題，聽到後面的正事，轉頭仔細打量沙發上的男人，目光在男人身上打了幾個來回，無意識地輕嘆一聲，伸手去摸男人搭在腰上的手。

這一摸卻讓季辰面露疑惑，再度將男人全身掃視了一遍，回過頭看向謝沐林：“他剛睡下？”

謝沐林點點頭，見季辰的臉色不像一開始那樣淡然，心裏有些發毛：“對啊，剛睡下沒一會兒我就給你電話了，怎麽了？真讓纏上了？”

“不是，他周圍很幹凈……”謝沐林聽到不是讓什麽不幹凈的東西纏上，這才把心放回肚子裏，只是著小心臟還沒有實實在在地落回原處就又讓季辰的下一句話給提溜到嗓子眼，“問題是，他魂哪兒去了？”

謝沐林呆滯看著沙發上躺著的人，又看看面前恢覆面無表情的季辰，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魂兒不見了？讓勾了？”說完還把手指探到姚汝卿鼻子下方，確認還有呼吸。

季辰看見謝沐林的動作，也只是在心裏暗自翻了個白眼：“丟魂兒這事兒，擱在小娃子身上很常見，可他是個成年人，還是個陽氣十足的男人，況且他也不是命輕福淺的人。”這也是季辰剛才詫異的地方，“我雖然不善相術，可是還是略知皮毛，你這個朋友自有氣運在，真有難處也有貴人拉一把。”

“那，能招魂嗎？”謝沐林指了指沙發上的人，“小孩子招魂不都是要喊小孩子的名嗎？”

季辰朝沙發的方向努努嘴：“實踐出真理，你喊兩聲不就知道了。”

“真丟魂兒了？”謝沐林咽咽口水，一時拿不準是不是真要把好不容易能睡一場安穩覺的好友叫醒，“要不，再讓他睡會兒？你看他那黑眼圈，都跟墨汁染上去似的。”

季辰不置可否地聳聳肩，挑了個謝沐林對面的位置坐下：“說說吧，什麽情況？”

謝沐林丟開手上的玩偶，一邊動手煮水泡茶，一邊把姚汝卿的情況全盤托出。

聽完前因後果的季辰覺得自己似乎接手了一個燙手的山芋。

姚汝卿大概是三個月前就出現粘床就睡的情況，那會兒正好是他的工作室忙到腳不點地的時候，犯困也就不出奇了。可是這樣的情況一直維持到一個月前，那個時候姚汝卿的工作室的工作已經忙完了，大家都休整得差不多了，姚汝卿依然是一到晚上就困得不像話，倒床上就睡，而且開始斷斷續續做夢，至於夢裏是什麽，醒來後他也記不清，只是隱約有一個意識，他這麽多天一直在做同一個夢。

這原本在姚汝卿自己看來也不是什麽事兒，誰沒有個身子疲憊犯困的時候，更何況是做夢呢？只是姚汝卿對這次的情況出現了錯誤的估計，大概是一個星期之前，情況急劇惡化，姚汝卿已經不會粘床就睡了，而是開始出現一閉眼一睜眼天就亮了的情況。

謝沐林擔心季辰誤解，特地強調：“不是我們所熟知，困了睡覺一閉眼就睡過去然後一睜眼天就亮的那種感覺。而是他真的是一閉上眼再一睜開眼的功夫，一個晚上就沒了，他也完全沒有休息後的感覺。”

“所以他才說他好幾天沒睡了？”季辰無意識地咬著自己的下唇磨牙。

謝沐林點點頭，滿是同情地看著自己還在睡夢中的好友：“還是拉我出去喝酒的時候說漏嘴的，說是晚上睡覺也等於沒睡，還不如喝酒清醒，起碼知道自己在幹嘛。”

“他跟你說過他的夢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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