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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寶珠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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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第二天,小夫妻的生活乏善可陳。

他們已經分家,程寶珠並不需要如同村裏小媳婦一般到公公婆婆面前去表現自個兒。

不過道理雖是這個道理,但分家出去的新婚小姑娘也還是會回公婆那裏去裝裝孫子的。可心大的程寶珠考慮不到這點,她正對著房間角落那一堆雜物幹瞪眼。

“不是吧,這就是我的嫁妝?”她驚訝道。

徐川擼起袖子開始整理:“那要不然呢,你哥嫂估計是怕咱們找借口去打秋風,所以你的那些東西全給搬來了。”

要說很值錢的,也沒有。哦,新棉被勉強算,所以那床新棉被昨天被單獨放在一旁。

剩下的這堆,大多都是程寶珠的陳年舊衣,還有她的幾本書,都裝在程寶珠父母早就給女兒打好的樟木箱子中。

兩臺樟木箱子刷了一層紅艷艷的漆,瞧著便熱鬧。

“你還坐著幹啥,一起整啊。”徐川收拾半天,發現程寶珠還一動不動的。

程寶珠表情嚴肅,伸手比出個暫停的動作:“你先等等,我好像不止這些東西。”

徐川納悶:“還有?”

“對啊。”程寶珠翻看記憶,“還有一個保溫壺和兩個鐵皮盒子。”

這幾樣東西可是原主的寶貝,保溫壺是原主母親怕閨女晚上喝不到熱水,所以專門給她買的,一直在原主房間中。

而鐵皮盒子則是原主四處尋摸來的,平常用來裝餅幹裝糖果,幾個哥哥嫂嫂眼饞許久。

徐川無語,敢情程家哥嫂拉過來的都是些沒法自留下來的東西。

“別想了。”徐川說,“能把你這一堆衣服送來,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程寶珠聳聳肩:“行吧。”

既然這樣,那水缸底下的小金磚她就不客氣的找個獨自機會享用了。

要她說,那幾個哥嫂也實在離譜,終於要把燙手山芋的妹妹給嫁出去了,怎麽還把人家的東西扣留下幾件,扣扣搜搜的。

關鍵一個保溫壺,還有兩個鐵皮盒子,三家人怎麽分?

程寶珠猜想的不錯,在幾公裏外的程家村,程家正為那個保溫壺鬧得不愉快。

堂屋裏吵吵嚷嚷,你一句我一句說個不停。

程三明坐在角落聽得滿臉通紅,“哐當”一聲差點把椅子掀地上:“別吵了,給寶珠送去,一個個的也不嫌丟人。”

堂屋霎時安靜。

程三明什麽都沒說,擡腳就往外走。

老大看著憨,實則精。

老二看著精,實則傻。

再加上家裏三個女人,亂哄哄的鬧成一團,程三明實在不願意多摻和。

都沒出息,手裏那麽多錢,也不想著去縣城供銷社中買個新的,非要占這丁點兒便宜。

他大步往自己分到的宅基地走去,看了看即將建成的屋子後,又到老叔公家中說了會兒話,最後才回的家。

程老叔公嘆息,欣慰大侄子家總算還有個有點良心骨氣的。

這次程三明來找他,倒也沒說什麽別的話,只是想拜托程老叔公分些糧食給程寶珠。

過幾日正是隊裏分糧的時候,程家父母沒去世前幹活賣力,所以隊上還掛著他們的公分呢。

雖不多,但這些公分也能分些糧。程三明想起徐川他爹年初好似生了場大病,今年上工時都沒再下過地,所以徐家的公分恐怕不多。

徐川大哥徐河倒是能幹,可兩兄弟分家了,總不能指望著徐河挪些糧食給他。

而徐川自己呢,一年下不到三天地,也不曉得他沒掙糧食是怎麽活過來的。他活不活不要緊,別讓寶珠剛嫁過去也跟著餓。

這事他不好出面,得程老叔公來說,要不往後的日子他得被家裏的幾個人念叨死。

他能做的事兒也就這些,以後只能各過各的日子,各有各的緣法。程三明求個心安,至於之後寶珠咋樣也隨她自己。

心中愧疚少一些後程三明臉色終於放晴,對待村裏人那些明裏暗裏的小話,也能硬氣反駁。

誰還敢說他程三明對妹子不好,說他沒臉見爹娘?

屁!

哪家哥哥能做到他這個地步?

程三明重新抖了起來。

正琢磨著啥時候把金子挖到手的程寶珠,萬萬沒想到她還能收到原主爹娘掙來的糧食。

程寶珠這會兒將所有東西收拾好後,看著這個家是越看越郁悶。

她拉拉徐川的袖子,道:“你啥時候能蓋間幹凈亮堂點的房子?”

徐川楞住:“新房子?”

“對。”她點點頭,認真道:“我這人不挑的,不要求什麽三層四層,你只要蓋個水泥房就成。”

她反正之前死都沒想到,自己的要求會變得這麽低。

程寶珠覺得自己已經很委屈了,可無論再怎麽樣,吃住這兩項總得搞好。

徐川靜默好一會兒。

幾秒後,狐疑地伸手貼向她額頭,納悶道:“也沒發燒啊,怎麽大白天做起白日夢來了?”

程寶珠臉色一黑,兩股辮子一甩賭氣走了出去。

但到了門口,又發覺這是陌生的地方,程寶珠便停在門檻邊。

她忽然有點難過。

莫名的,有股別樣的窒息感向她襲來,壓抑她的情緒,讓她心中發漲發酸。

院門位置正是風口位置,風從遠處吹來,帶了點兒山野的氣味。

即使到了秋日,山上依舊滿目青翠。管你是什麽時間,什麽四季輪回,樹該青還是青,似乎落雪了它還是挺拔著一身綠葉。

院子一時之間落針可聞。

徐川本不在意,心想自個兒無論如何也不能被程寶珠拿捏。但餘光瞥見她背影的那刻,卻覺得她有點格格不入。

格格不入的孤獨感。

徐川撓撓頭,想不明白,猶豫片刻幹脆走上前拉著她的手:“走,我帶你出去轉轉,也能認認門。等要吃午飯時,就到老宅去,娘肯定做了好吃的。”

小姑娘家家的,別整天待家裏。

程寶珠沒掙紮,並肩跟她走著,只是還撅著嘴巴,心情尚未好轉。

徐川邊走邊介紹:“咱家出門有兩條路,走大路遇到的人家會多些,離咱家最近的是白鳳嬸子家。白鳳嬸子人還行,就是嘴巴大,要緊事兒可千萬不能讓她曉得。”

程寶珠沒給反應,只輕輕嗯一聲。

徐川又指著一條羊腸小道,小道兩邊是水溝,還長滿雜草。

他說:“這條小路可以直接去谷場和村頭,就是難走些。但從這走還可以上大王山,所以村裏也常有人走這條路。”

徐川湊她耳邊偷偷道:“我平常搞點野味打牙祭時,就打這兒走的。”

程寶珠這下來了反應,端著一張生氣的表情,可眼裏卻滿滿都是好奇,逗得徐川心中可樂了。

他興致勃勃說道:“你可別小瞧我,我雖不下地,但是下套子的功夫卻是一流,在獵野味上我敢說公社裏都沒人能比得過我。”

那些多嘴長舌的人只看到表面卻看不到裏子,他雖然不下地,但他是會上山的好嗎。

程寶珠咽咽口水,掙紮著說:“野味不能吃……”

徐川眼睛一瞪,壓低聲音道:“嘿,怎麽就不能吃了。你是不曉得,這大王山上的野味肉有多肥,特別是野雞,那滋味……吸溜。”

程寶珠不說話了,半晌,心虛地看了看周圍,小聲叮囑:“你過幾年就別吃了。”

免得吃上癮,往後被抓牢裏。

徐川敷衍地點點頭,腦袋裏忽然想起昨晚在那個鬼地方看到的一道菜——香酥野雞。

“聽到沒?”

程寶珠皺眉,用手肘捅捅他。

“聽到了聽到了,秋冬天的野雞最肥了……”

程寶珠:……

他們從大路開始走,每經過一戶人家,就得停下來打打招呼。

程寶珠從前覺得自己關於記人方面的記憶力還算不錯,當年她老爹常帶她回老家祭祖,她都能夠將老家的同姓親戚記個差不離。

但老坑村人的名字,她是真沒法記。

“衛軍,今天吃肉呢?”

徐川對著一個拿著肉的男人打招呼,程寶珠卻不自覺瞪大眼睛。

剛剛也碰到一個叫衛軍的。

沒一會兒,徐川又笑笑道:“紅花嬸子,曬地瓜幹啊,你家地瓜幹漂亮!”

好家夥,要是她沒記錯的話,徐川先前說白鳳嬸子家的兒媳婦也叫紅花。

“這有啥。”徐川不在意道,“咱爸叫保國,你曉得公社有幾個叫保國的嗎?”

程寶珠搖搖頭,十分好奇。

徐川搭著她的肩膀,手指一比:“九個,整整九個,咱們老坑村就占三兒。”

程寶珠“噗嗤”一聲笑出來,緊接著想到自個兒還在生氣著呢,又趕快忍笑。

她看眼徐川,面子掛不住似的嘴裏哼哼兩聲,左肩一抖把他手抖開,微擡下巴直截道:“我餓了,帶我吃飯去。”

徐川眉開眼笑,這姑娘是屬貓的,有事兒吩咐你時才說明她親近你呢。

“得嘞!”他又拉上程寶珠的手,不給掙脫的機會,說道,“你信不信,我能猜到今兒我娘做的是啥。”

程寶珠註意力被吸引:“吃啥?”

“哎你還真猜不到?吃餃子啊,咱們這兒新媳婦第二天都是吃餃子,啥原因你也不曉得吧……”

徐川忽然怪想知道這姑娘是怎麽養出來的,怎麽什麽也不會幹,什麽都不知道。

可她又實在容易讓人看懂,才一天多的時間,他就摸清了這姑娘的性子。

得哄著,捧著,還得好吃好喝伺候著。一個不樂意,臉上就帶點兒小脾氣,但又消得快。你只要多說兩句好話,她就消氣了,這也太容易讓人糊弄。

看著她那滿臉恍然大悟,又帶點兒稀奇的表情,徐川啞然失笑。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記吃不記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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