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也視覺ING】

雖然鎖銬已經斷裂，但外面守著來尋仇的精英獵人們簡直是將這座城圍得密不透風。

當我們準備回去和亞德大叔商量商量的時候，卻發現他破舊的房間裏空蕩蕩的，沒有任何一絲的生氣。

我心中不祥的預感猛然提高到了百分百，急忙問：

“你知道亞德大叔的來歷麽？”

宮儀卻搖頭：“我只知道他忠於我的父親，我父親的血仆。”

我回想與他交鋒的剎那，差點兒被他銳利的鋒芒嚇倒，而且那一頭標志性的灰色頭發——怎麽看都很像那個人。

可是作為那個人，他又怎麽會甘願淪為吸血鬼的奴仆？

可是現在就行動的，肯定是知道了我身世的秘密，知道那個秘密的人，應該就只有他了……

“怎麽了？亞德出什麽事了？”她焦急地扯我的袖子，剛才要守護某人的自信已經蕩然無存，眼裏只剩下不安和焦躁。

我只說了一句：“跟我來。”便按照自己的預想拉著她向城門口的方向去。

灰發，劍士，輕而易舉就能制服我的力量——亞德，你不會是他吧……

那個早就已經戰死了的，灰發惡魔——蘭斯洛特·布雷思！

惡魔用來形容他的強大並不足為過，因為他曾經以一敵百，在戰場上廝殺的速度像是發狂的惡魔，只要是聽見他的名字，都讓敵人不寒而栗。

他還是我的外祖父，他知道我們家族的兒女都有一個命中註定要對其奉獻忠誠的人，遇見她，你就必定會下定決心用一輩子守護她——我本來不相信這種迷信的血脈，但剛才，那個我從來沒有見過契約咒語，從我心底浮現的那一剎那，我卻毫不猶豫地念了出來，和她訂下契約。

我想這大概就是所謂“命中註定”的原因了——她是我無法逃避的命運，我也不想逃避。

至於鎖銬斷掉，則是契約成立時造成的沖擊太大，對一切堅硬的物體都有破碎作用，那鎖銬愈加堅硬，受到的沖擊力就越大，所以便……

“他肯定是察覺了你出來送死……”我看著城門口的屍橫遍野，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口水，好強悍的力量。

“亞德！！！”她大吼，意圖得到回應。

“……大小姐。”居然真的得到了！我們連忙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

我駭然，全身肌肉僵硬起來，站在那裏的人讓我生來第一次覺得毛骨悚然。

那是一個站著的骷髏，身穿的駭然是亞德大叔早上穿的破舊衣服，卻是已經染滿了腥臭的鮮血。

骷骷骷骷骷骷骷骷、髏！！！？

雖然想到自己的外祖父不可能這麽年輕，但不要當我已經習慣了年輕的外祖父時忽然變成骷髏嚇人好不好啊餵！！！

我驚訝地看向一旁從剛才開始就沒有說過一句話的少女——作為見多識廣的吸血鬼，這種程度當然是不值一提。

她眼裏閃過一絲訝異，然後緊緊皺住了眉頭，用審視的目光看向那副骷髏骨架：

“亞德？”

“抱歉，亞德恐怕是無法再保護大小姐了。”骷髏看不出表情，但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恭敬柔和，歉意中帶著悲傷。

而我腦內想的卻是：沒有了聲帶還能發聲，骷髏真是個靈異的物件……

我以為這位大小姐會多多少少挽留一下這位忠誠的家仆，但她很爽快地答應了他的離去：

“那你今後打算怎麽辦？”

“既然已經變成了骷髏，我便不能再出現在日光之下，大小姐，如果您能再見到老爺，那麽請告訴他，我絕不後悔對他的忠誠。”

他將白骨森森的右手放在胸前，行了最後一個禮，便消失在了黑暗的森林之中。

“……”我們沈默著，四面撲鼻而來的血腥氣息讓人作嘔。

曾經是多麽強大的一個人，如今卻變成了一具半死不活的骷髏……

原來這就是忠誠麽？直到死都無法逃脫的命運麽？我看向異常地居然面無表情的少女，對自己的覺悟有點懷疑——他們認識時間太短，就這樣向她忠誠？未免太過兒戲了吧。

正當我想著正經的東西，她卻突然醒悟了什麽似的驚訝得面孔扭曲：

“原來父親和亞德是情人！！”

“我肯定他們不是！”你的腦袋裏到底裝了什麽黃色垃圾啊！

也許很快就會有追兵趕來的吧，我連忙拉著她狂奔穿過另一片森林。

我體力不支，卻驚訝於少女的毫不喘息，雖說吸血鬼是不用呼吸的，但能像她一樣體力好的實在很難找。

我們在湖邊坐下休息，迎著第一縷晨光，暖和的風拂過面頰，湖水泛起了淺淺的波瀾——這是逃亡後看到的最美的風景了吧。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對著旁邊的少女就是一句：

“你個腦殘。”

然而當我看到她蒼白的臉頰上淺淺的淚痕時，心臟如被什麽揪緊，我故作沒好氣道：

“既然想念他，為什麽不留他下來？”

“他已經沒有用處了，留下來也只是累贅。”她淡然道，居然還面無表情。

“餵！你……”過河拆橋這種冷漠的事情居然也能做得出來……

不過也對，我收住了口——她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吸血鬼，一個仆人對她來說算不上什麽……

陽光愈加強烈，淚水蒸發了又落下，她不斷制造新的痕跡。

聲音低微，卻十分清晰：“有一次我在大街上買東西，被一個小孩子撞飛了傘，亞德飛沖過來將我籠罩在他的陰影下……”

我楞了楞，她前額的劉海冒出一縷淡淡的青煙，我才明白過來，陽光對吸血鬼的傷害有多大，連忙將她打橫抱起，放到到樹蔭底下。

她繼續囈語般道：

“我當時還打趣說，老公亞美蝶……呵呵。”失神地笑著，蒼白的臉上滿布悲傷。

“……卻沒有想到，會有一天，我們會無法繼續相依相偎在同一片陽光下。”

她眼裏不斷溢出的悲傷，狠狠扯傷了我的大腦神經，以致我會猛地環抱住了她，嘴裏喃喃著自己不懂的話語：

“還有我呢，還有我呢，還有我呢……”

“我陪你，相依相偎在陽光下，永遠不會放手……”

“我會永遠保護你。”

……

我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可是我知道如果不這樣說出來，我們兩個都會崩潰掉，被沈重的現實逼瘋。

可是我下意識認為自己肯定已經被這個路人臉吸血鬼俘虜了——

“讓我成為你最忠誠的仆人，直到黑暗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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