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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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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宮(中)

就在嚴柯要抱走姬檀的時候,姬檀突然回過神來了,他一把抓住了顏惜寧的衣袖:“三嫂!”他眼中滿是惶恐和不安,但是他依然堅定的開口了:“我也是父皇的孩子,我同三哥三嫂一起去。”

顏惜寧心中一軟,他彎腰給姬檀系好披風:“三哥三嫂知道小七是個有勇有謀的好孩子,越是這樣,你越不能去。”

平遠帝將姬檀托付給他,他必須護住他的小命。若是姬檀站出來,以姬榆的性子,他一定會要小七的命。

他替姬檀細心的整理了衣衫:“你且記好了,若是我和你三哥不能活著回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無論將來你選擇做什麽樣的人,走什麽樣的路,一定要開開心心地活著。知道嗎?”

姬檀嘴一撇大滴大滴的淚掛了下來,顏惜寧溫柔地擦擦他的淚:“不哭,你是楚遼尊貴的七皇子,眼淚比金子還珍貴。三哥三嫂將我們最重要的親衛分給你,你能照顧好他們嗎?”

姬檀努力憋回淚水,他狠狠吸了一下鼻涕:“我能!”

顏惜寧滿意地笑了,他對嚴柯使了個眼神。嚴柯再一次抱起了姬檀向著屋外沖去,黑夜中傳來姬檀帶著哭腔的呼喊:“三哥三嫂,小七會照顧好自己和你們的親衛!小七會乖乖等你們回來!”

等姬檀的聲音消失,“姬松”滾著輪椅從隔壁房間出來了。顏惜寧與他對視一眼:“怕嗎?”

“姬松”笑著搖搖頭:“走吧少爺。”有少爺在身邊,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他都不會退縮。

王府門口,皇城禁軍的將領帶著數百人嚴陣以待,明亮的火把照亮了容王府的牌匾。王府的圍墻上,侍衛們手握長弓長刀站了一排。

雙方劍拔弩張,隨時會爆發沖突。

領頭的將軍揚聲道:“在下禁軍參將牛犇,奉新皇命令請容王、容王妃入宮。”牛犇聲如洪鐘,聲音在正殿處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王府內安安靜靜,侍衛們也無人應答。牛犇叫了一盞茶都不見人出來,正當牛犇按捺不住準備強攻時,容王府的大門緩緩開了。顏惜寧推著“姬松”站到了王府門口,“姬松”環視一圈後冷聲道:“好大的陣仗。”

牛犇翻身下馬,他恭敬地行了個禮:“末將牛犇,奉新皇之命召容王、容王妃入宮。”

禁軍有備而來,牛犇的態度也很明確。他已經先給了姬松選擇的權利了,若是姬松他們負隅頑抗,禁軍的兄弟們也不是吃素的。

“姬松”的手指在輪椅扶手上輕輕敲著,過了一會兒,他緩聲道:“新皇?”

白陶畢竟不是真正的姬松,一時間他有些卡殼,於是他扭頭看了一眼顏惜寧。顏惜寧趕緊接話:“父皇未曾駕崩,我們也未見詔書,新皇從何而來?”

牛犇冷硬道:“末將只是奉命行事,請王爺王妃隨末將進宮一趟。”

話音落下許久,牛犇都沒聽到姬松的回應。禁軍將士已經舉起了長槍指著墻頭的侍衛們了,只要牛犇一個動作,數百支強弩將會穿透容王府的墻壁。

空氣越發凝滯,弓弦越繃越緊。就在此刻,牛犇聽到了姬松的話:“也罷,早晚會有這一日。阿寧,我們這就隨禁軍入宮吧。”

牛犇緩緩放下了手,他緩聲道:“多謝王爺王妃體諒。”原本以為容王府的守衛是最森嚴的,沒想到不費一兵一卒,他就將容王帶回去了。

這時門內傳來了老者咳嗽的聲音,牛犇循聲看去,只見門內鉆出一個身背藥箱白發蒼蒼的老者。顏惜寧心領神會,他拱拱手緩聲道:“牛將軍,我們能不能帶上神醫?王爺每日都要神醫施針,最近正是關鍵時期,若是落了一次就不好了。”

牛犇上下打量著葉林峯,他不想節外生枝。他的任務便是將容王他們帶進宮,其他的人想要送死,他們管不著。於是他緩緩頷首:“行。”

在禁軍的護送中,王府的馬車緩緩出發。顏惜寧掀開簾子看向了窗外,今夜的都城火光沖天,到處都是哭嚎聲。姬榆派兵圍堵了權貴和大臣的府邸,若是他們乖乖跟著禁軍入宮也就罷了,若是不從,禁軍就會血洗府邸。

看到姬榆的雷霆手段,顏惜寧眉頭皺得越發緊。也不知道姬松他們到哪裏了,雖說過了今夜就是正月二十五,按照姬松他們的計劃,他們會在明日之前到達都城外。可這段時間他和姬松斷了聯系,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到哪裏了。

都城局勢瞬息萬變,別說幾個時辰,就算一炷香都有可能有變故。若是姬松他們來晚了,可就趕不及了。

神武門門口,禁軍們正拖著狼狽的朝臣往宮中走去。有些大臣顯然是從床上被拽起來的,他們披頭散發衣衫單薄,禁軍甚至沒有給他們穿鞋子的時間。

當然,能活著被提到這裏的大臣已經是幸運的了,還有的大臣很有節操和風骨,他們和他們的家人都沒能見到明天的太陽。

大臣們被禁軍攆著向太和殿走去,等顏惜寧他們到達太和殿前時,只見殿前掛著白幡放著火盆。火光下白幡獵獵作響,不知情的還以為是平遠帝去了。

太和殿前的臺階下倒著數十具屍體,鮮血染紅了高高的臺階。寒風一吹,血腥味伴隨著香燭的氣味傳入鼻腔中,聞著令人作嘔。

臺階下文武大臣跪了一地,來得早得跪在靠前的位置,來得晚的只能靠後。新來的朝臣被禁軍一腳踹倒在地,不等朝臣抱怨什麽,旁邊便傳出內侍尖細的聲音:“跪下——哭靈——”

姬榆這招很管用,新來的朝臣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卻有模有樣的哭了出來。當然,他們沒能哭幾聲就被之前來的大臣們低聲喝止了:“別哭了!不是聖上駕崩了!是五皇子姬榆逼宮了,他要讓朝臣為他的母親哭靈!”

聽到這個消息,新來的朝臣面色覆雜,他們憋回了淚水,眼中只剩下了厭惡。

太和殿是他們上朝的地方,也是天子居住之所。亂臣賊子竟然將太和殿布置成了靈堂,更可笑的是他竟然讓滿朝文武為了一個身份低賤的嬪妃哭靈。傳出去顏面何存!

如果說太和殿前朝臣心情覆雜,此時在太和殿中的皇子王孫心情更加覆雜。

偌大的太和殿成了一個巨大的靈堂,靈堂中央擺著一副棺槨,金碧輝煌的大殿中掛滿了白幡。兩口水缸中燃著紙錢,整個殿中充盈著一股香燭味。

顏惜寧和“姬松”入太和殿時,他們身後的葉林峯快速閃到了柱子後方混在了跪在地上的人群中。殿中的人像是失去了生機的木偶一般,他們只是扭頭看了姬松一眼,又木然地轉過了頭。

後宮的妃嬪們被迫跪在了棺槨前,就連太後和皇後也不能幸免,她們直接跪在了焚燒紙錢的水缸邊。後宮中最尊貴的兩個女人表情木然,眼神黯淡。皇後像是瞬間老了二十歲,她低聲念叨著什麽 ,臉上的淚沖開了妝容,可笑地糊了滿臉。

其他的妃嬪們吃足了苦頭,她們花容失色滿臉是淚。

今夜原本是團圓的日子,明日便是平遠帝的生辰,今日不少皇宮貴族在宮中聚頭。正當眾人歡笑時,禁軍殺了過來,眨眼間後宮亂成了一團,稍有反抗的人被格殺在當場。

姬榆瘋了,他竟然利用禁軍發動了叛變。最可怕的是當太子斥責他時,他竟然一刀捅死了太子。

那可是當朝太子!未來儲君!平日裏皇子們私下鬥爭再激烈,也不敢明面上傷人性命,而姬榆卻不管不顧。

後宮女眷嚇瘋了,她們再也不敢抵抗,只能被禁軍帶到了太和殿跪在這裏哭靈。

燃燒著紙錢的兩口大缸滾燙,連帶著太和殿的溫度比外面高了不少。但是殿中的人心卻涼到了腳底——他們還能見到明天的太陽嗎?

大殿前的龍椅後傳來了姬榆的聲音:“三皇兄和三皇嫂來了啊,看到這幅場面,是不是有些吃驚?”

顏惜寧擡頭看去,只見姬榆身著黃袍慢慢從龍椅後方走了出來。姬榆臉上掛著笑,殿中搖曳的燭火讓他的笑容顯得格外陰森恐怖。

“姬松”擡頭與姬榆對視:“你把父皇怎麽樣了?”

姬榆輕笑一聲:“父皇?你想問的是太上皇吧?太上皇當然平安無事。”說著他拍拍手:“來人,請太上皇。”

沒一會兒兩個內侍將身著龍袍的平遠帝背了出來放在了龍椅上,平遠帝面色雪白,頭上的發冠狼狽地歪倒在一旁。

看到姬松他們,平遠帝眼中有什麽一閃而過,下一刻他體力不支斜斜靠在了龍椅扶手上。姬榆大模大樣地坐在了平遠帝身邊:“如何?太上皇就在這裏,三皇兄還有什麽想問的?”

“姬松”眉頭皺起:“太和殿中怎能設靈堂?”

姬榆哈哈大笑了起來:“朕已經是皇帝了,朕的生母自然要追封為聖母皇太後。為了表達朕的哀思,朕甚至可以大赦天下,更何況讓朝中大臣祭奠? ”

說道這裏,姬榆笑容更深,他招呼內侍:“來人,伺候容王上香!”

這時候硬扛顯然不合適,顏惜寧的手在“姬松”肩膀上輕輕拍了拍示意他接下香燭。作為一個現代人,他不覺得給一個去世的人上香有什麽忌諱。

看到“姬松”和顏惜寧拿起了香,姬榆拍手笑道:“不愧是三皇兄!只有你心裏最明白!”

這時門外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姬椋被禁軍粗暴的丟到了太和殿中。姬椋滿身是血,他倒在地上直吸冷氣。看到姬椋成了這樣,越貴妃驚呼一聲爬起來跑到了姬椋身邊,她扶起了姬椋淚雨連連:“我兒,你的手怎麽了?我兒,你痛死了吧?”

越貴妃哀求著周圍的人:“禦醫,禦醫何在?救人啊!幫幫我兒!”

顏惜寧定睛看去,只見姬椋的左臂空空蕩蕩,他的手竟然被禁軍斬去了!鮮紅的血順著衣袖往下滴滴答答掛下,越貴妃抖著手想給姬椋止血,可是她一個婦道人家哪裏懂這麽多?

姬椋的頭發被血和汗打濕,他擠出了一個蒼白的笑容:“母妃,我沒事。您不用擔心。”

越貴妃嗚咽著:“他們怎麽能這麽對你!”

姬榆“哈”的一聲站了起來,他眉飛色舞道:“快看誰來了,這不是朕的二皇兄嗎?來來來,二皇兄你來得正好,我有一份大禮要送給你。”

兩個禁軍從門外進來,他們快速走到越貴妃身後。不等越貴妃反應過來,他們鉗制了越貴妃的雙手反絞在身後。越貴妃驚叫起來:“你們放開我!放開我!”

姬椋神情終於變了,他對著姬榆驚怒道:“有什麽你沖著我來!放過我的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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