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一百零三章

關燈
烤包子與烤栗子

九月正是核桃成熟的季節,半山腰上長著成片的核桃樹。顏惜寧在現代的時候吃過不少核桃,可卻第一次看到結了核桃的核桃樹。

原來核桃外面裹著一層青綠色的皮,皮子下有一層薄薄的果肉。得去掉了果皮,才能露出內裏的核桃。若是光手去碰,汁液會粘在手上變成青黑色,洗都洗不掉。然而現在的核桃已經長老,果肉自動裂開露出內裏的核桃。只要輕輕一拔,完整的核桃就能從果肉中滾出來。

有些核桃已經迫不及待的落下了枝頭,更多的核桃則掛在枝頭。這時只要一根竹竿對準樹枝輕輕一敲,核桃就紛紛離開了枝頭重重砸在了地上。

看到姬松站了起來,侍衛們心情好到了極點。他們一掃連日來的沈悶,看到核桃樹後,他們像猴一樣躥上了樹枝。侍衛們晃動著樹枝,核桃像雨點一樣落到了地面上,隨著核桃落地的還有侍衛們的笑聲。

侍衛們雀躍,撿核桃的顏惜寧也很開心。誰能拒絕只要一伸手就能獲得的美味呢?一邊撿著核桃,顏惜寧已經開始安排上了:“核桃可是好東西,回去之後我們可以做核桃棗泥糕,烤核桃仁……對了你知道嗎?核桃可以榨油!”

姬松正在撿起落到地上的核桃,聽到顏惜寧的話,他有些詫異:“核桃糕倒是吃過,只是我不知道核桃竟然也能榨油。”

顏惜寧篤定道:“當然能榨油了,你想想,菜籽那麽小都能榨油,何況核桃?”核桃油可是好東西,在現代賣得可貴了。

姬松若有所思:“言之有理。”涼州的核桃質量一直挺好,只是始終賣不出好價格,若是能將核桃榨成油,方便運輸不說,價格也會更高。

兩人配合默契,沒一會兒就撿了大半簍子的核桃。有些核桃掉在地上的時間長了,外殼周圍的果肉已經變黑了,看著臟兮兮的。顏惜寧撿的時候沒註意順手就撿回來了,此時看到那些核桃,他有些不確定:“這些核桃還能吃嗎?”

姬松撿了兩只比較難看的核桃放在手心,單手握緊後兩枚核桃在他掌心中發出了碎裂的聲音。等他張開手時,核桃殼已經裂開來露出了飽滿的核桃肉。

核桃果肉的形狀有幾分像腦花,剛從樹枝上落下的它們此刻還是濕潤的。果肉上附著的一層淺褐色膜,輕輕一撕就能撕掉露出裏面白嫩的核桃肉。姬松將幾片核桃肉遞到顏惜寧唇邊,顏惜寧向後退了一步:“生的可以吃嗎?”

話音一落,他感覺有些歧義,於是他補充道:“我以前吃的核桃不是新鮮的。”他在現代買到的核桃都是曬幹了的,或者炒熟了做成各種味道的,這還是第一次遇到新鮮核桃。

姬松笑道:“很甜很嫩,你試試。”頓了頓後他笑出了聲:“原來阿寧也有不敢吃的東西。”方才見阿寧吃雞頭那麽生猛,沒想到一粒嫩核桃就唬住了他。

顏惜寧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主要是核桃外面的那一層果肉看著有些毒性,讓他有些顧慮。有些食物新鮮的時候有輕微毒性,曬幹了就沒了,他以為核桃也是這樣的。

看到姬松的做法,他確定是他想多了——姬松怎麽可能會讓他吃有毒的東西呢?於是他張開口接過了那幾片嫩核桃。嫩核桃肉口感脆甜,和曬幹之後滿口油香的核桃截然不同。

顏惜寧細細嚼了幾下後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很好吃呀。”他一下就愛上了這種味道:“真好吃,我覺得我能吃不少。”幹核桃有些油膩,多吃幾粒就齁住了,而新鮮的核桃就沒有這種煩惱。

姬松笑道:“那就多打一些回去。若是帶回去吃不完,只要放在太陽下晾曬就行了。”曬幹的核桃只要放在幹燥通風的地方,能放很久。

顏惜寧瞅了瞅籮筐中的核桃,思忖片刻後他搖搖頭:“還是算了吧,有這麽多就可以了。”做人不能貪心,往年他一整年只能吃三五斤核桃,籮筐中的核桃得有五六十斤了,已經足夠了。

姬松笑了:“行,若是吃完了再來拿一些便是。”等將核桃都收拾好後,他背起了背簍:“走,我們去打板栗去。”

背簍沈重,顏惜寧怕壓傷了姬松的腿,他連忙道:“讓我來背吧。”

姬松伸手揉了揉顏惜寧的頭發:“乖。”他放緩了聲音:“這點重量對於我而言不算什麽,你放心吧,我心裏有數。若是我背不動,你再幫忙就行了。”

顏惜寧見拗不過姬松,他妥協道:“行,一會兒你背不動的時候記得喚我。”

老張他們種果樹的時候特意將核桃和栗子種在了一起,只要向前走一段路,就能看到成片的栗子樹。栗子樹高大,茂密的樹冠上結著一個個拳頭大的栗子球。

栗子球外殼裹著綠色的尖刺,看著無比生猛,若是不小心碰到了滋味可不好受。老張他們平日到栗子林中時就會在頭上戴上一頂竹制的錐帽,生怕從天而降的栗子球落到腦袋上去。栗子球裏面才是眾人熟悉的板栗,一般一個栗子球裏面有兩三粒板栗。

相比於摘核桃,摘栗子的風險明顯大了很多。嚴柯他們舉著長竹竿遠遠的敲打著樹枝,他們不敢太用力,生怕栗子球飛出去砸中了同伴。

顏惜寧和姬松則站得更遠,姬松撐著背簍站著,他瞇著眼睛看嚴柯他們打栗子。他面色嚴肅,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圍觀兩軍對壘。

而顏惜寧在腳邊發現了一只裂開了嘴的栗子球,從裂口中可以看到裏面棕紅色的栗子。他好奇的將栗子從殼中掏了出來,隨即驚嘆道:“好大個!松松你看,老張他們種的栗子好大!”

他在現代吃過很多栗子,但是從沒見過或者吃過這麽大的栗子。眼前的栗子一粒有他之前吃的三粒大,拿在掌心中沈甸甸。

姬松吃慣了涼州的栗子倒是不覺得稀奇:“栗子不就是這麽大嗎?”

顏惜寧解釋道:“不啊,我以前吃的栗子只有這麽大。”說著他伸出了自己的拇指和食指比劃了一個大小。

其實他還吃過更小的野栗子,那種栗子除了不方便剝殼,味道卻非常好。

姬松笑道:“涼州的栗子都是這麽大,不知道和你之前吃的比起來味道怎麽樣。”

說著他拿起一粒栗子剝開了外殼,外殼下露出了一層褐色的絨毛。這層絨毛不太好脫,不過姬松也沒準備除掉這層毛。他哢嚓一口咬開果仁,隨後還將另一半果仁塞到了顏惜寧口中:“你嘗嘗看,看看哪種更好吃?”

顏惜寧猝不及防被塞了半只栗子,嚼了嚼後,滿口都是脆生生的甜味。栗子生吃有些像生紅薯,味道不差。只是外層的那層絨毛實在影響口感,需要便吃邊吐。顏惜寧細品之後實在嘗不出好壞:“感覺差不多……吧?”

老張準備招呼姬松他們撿栗子時,就見這兩人一邊走一邊呸,挺有喜感的。

先前撿核桃的時候,姬松他們能輕松將核桃剝出來。而撿栗子就不行了,裹在栗子球裏面的栗子需要專門的工具才能開出來。他們只能將栗子球和灑落出來的栗子一起收到了籮筐中。栗子球像綠色的刺猬,誰碰就紮誰,背籮筐的時候也得小心謹慎。

等姬松他們從山上下來時,他們帶上山的背簍中已經裝滿了各種果子。老張看了看天色:“老伴兒應該已經做好烤包子了。主帥,我們回去吃飯吧?”

姬松穩穩地坐在了輪椅上,他微微頷首:“好。”在山上走了這麽久,他的腿隱約有些酸脹,不過問題並不大。

馬車向著老張的房子緩緩前進,車廂中空閑的地方都放上了裝了果子的籮筐,陣陣果香沁人心脾,熏得車廂都香了。

姬松像個人形的核桃夾子,一路走一路給阿寧捏核桃吃。他臂力驚人,捏出來的核桃顆顆完整。顏惜寧一邊吃著姬松給他捏的核桃,一邊摸著肚皮:“我吃了好多核桃了,再吃下去,怕一會兒吃不下烤包子了。”

瞅著顏惜寧鼓掌的腮幫子,姬松忍俊不禁:“沒事,吃不完的可以帶走。”

顏惜寧樂了:“你當心老張和張嬸有意見。”說出去也不怕丟人,容王夫夫來下屬家吃飯,吃不完還兜著走。

然而姬松卻很淡定:“老張和張嬸無兒無女,他們就喜歡小年輕到家裏來。往年我們來訪若是不將張嬸做的大盤雞和烤包子吃完,張嬸還會偷偷落淚。”

一開始姬松他們挺客氣,後來看到張嬸難過得哭了,他們只能甩開腮幫子拼命吃。後來實在吃不動了,張嬸還是難受幾番思量後,他們學會了打包。

老張和張嬸就喜歡看熾翎軍的這群孩子們連吃帶打包,每次軍中來人,張嬸恨不得把家裏的存糧都做成餅讓他們帶走。當然,熾翎軍的將帥們從來不會虧待老張夫婦。

顏惜寧明白了:“原來如此!那一會兒我就不客氣了。”正好他還有一只雞頭,一會兒一並打包帶走。

馬車剛停下,顏惜寧就聞到了一陣誘人的香味。這味道像是烤羊肉串,又像是烤面包。不用說,這一定是烤包子的味道了。

等兩人來到院中時,只見院中的石桌上已經放上了滿滿兩大盤烤得金燦燦的烤包子。張嬸做的烤包子和現代的烤包子形狀一模一樣,方形的烤包子外皮油潤金黃,上面撒著的白芝麻烤成了淡淡的金黃色。肉香混著面香撲鼻而來,這味道讓並不是很餓的顏惜寧也升起了食欲。

張嬸笑著對他們說了幾句,老張招呼道:“快別忙了,吃烤包子去。”

嚴柯他們放下手中的東西,他們迫不及待的跑到了桌邊一人拿了一只烤包子啃了起來。顏惜寧也不例外,他拿到的這只烤包子還稍稍有些燙手,輕輕咬上一口,薄薄的包子皮脆得都快碎開了。濃郁的羊肉和洋蔥味從烤包子的口子中沖出直擊人們的天靈蓋。

顏惜寧一邊細細的嚼著包子皮,一邊仔細打量著手裏的這只包子。包子上層油亮,下層應該貼著饢坑的墻壁因而顏色稍稍暗淡。不過這不影響皮子的口感,肉餡的湯汁浸潤了包子皮,讓皮子吃起來鹹香味美口感豐富。

這味道比顏惜寧以前吃的烤包子要香多了,果然放在飯店櫥窗裏面的烤包子沒辦法和饢坑裏面剛掏出來的包子相提並論。

包子餡兒由大塊的羊肉和洋蔥調和而成,裏面還加了一些胡蘿蔔絲。羊肉鮮嫩,洋蔥和胡蘿蔔微甜,加了孜然和胡椒粉的餡兒鮮嫩多汁鮮香味美。難怪嚴柯他們惦記烤包子,這樣味美量足的烤包子誰不喜歡?

烤包子中肉汁滿滿,越往下面吃,香濃的肉汁就滲出越多,吃到最後顏惜寧不得不停下來先將裏面的湯汁喝掉。

一只烤包子下肚,顏惜寧舒坦地打了個飽嗝,他真心誠意的誇獎道:“好好吃。張嬸手藝真好!”

張嬸除了準備了烤包子,她還準備了饢餅。在顏惜寧他們吃烤包子時,她從院子中的饢坑上端出了滿滿一筲箕的饢餅。

一張張饢餅堆疊在一起足有兩尺高,每一只饢餅直徑都有一尺,它們散發著濃濃的麥香。饢餅四周厚中間薄,邊緣部分烤出了金色的鍋巴,中間最薄的地方似乎都能透光。

顏惜寧只看了一眼就斷定這饢餅一定好吃,可惜……他困擾地摸了摸肚子,他實在吃不下了。自從到了老張家裏,又是大盤雞又是葡萄,上山後各色果子更是沒停過嘴。加上一只分量十足的烤包子,他吃不下整只饢餅了。

正當他有些遺憾時,姬松取了一只饢餅。他將饢餅輕輕對折,饢餅應聲而斷,中間薄脆的部分酥得掉渣。他將小半的饢餅遞給了顏惜寧:“張嬸做的饢餅熱的時候最好吃。”

說著他一手拿著饢一手伸開放在了下巴下方,低頭啃了一口饢後,饢餅上的芝麻和碎屑細細的落在他的掌心中。顏惜寧豎起拇指,他學著姬松的樣子咬了一口饢。

饢入口松脆,鹹香的口感像極了上輩子吃的薄脆餅幹。然而帶著溫度的饢可不是薄脆餅幹能相比的,麥香充盈了整個口腔,硬中帶軟的饢讓他一口接一口完全停不下來。

吃上幾口饢餅,再喝上一口香甜的蜂蜜水。顏惜寧舒坦的嘆了一口氣:“神仙日子啊~”

其實老張和張嬸過的才是真正的神仙日子,住在風景宜人的山坳裏,有房子有院子,有幾畝薄田還有山頭。守著喜歡的人,過清清靜靜的日子,這樣的生活太美好了。

正當顏惜寧感慨時,姬松緩聲道:“以後我們也這樣。”

他曾經對王座有過很強的執念,他覺得只有站在最高的位置上,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然而經歷了這麽多事情後,他發現他對王位的渴望已經沒有那麽強烈了。一想到宮墻中那些身不由己的人,姬松就覺得心涼。

顏惜寧明白姬松的意思,他笑著點點頭:“好。”

張嬸是個閑不住的人,趁大家在吃美味的點心,她又將目光放到了摘回來的栗子上。只見她在鞋底上綁了兩塊木板,這樣鞋底就能踩著栗子球了。

已經快要成熟的栗子球雖然顏色青綠,可是只要用兩腳一踩就會破裂開露出內裏光滑的栗子。張嬸用火鉗將栗子從殼中夾了出來,沒一會兒她就夾了大半筲箕的栗子。

她將外殼稍稍泛白的栗子挑出來放在一邊,隨後將筲箕中棕紅色的栗子們挨個兒用刀砍出了十字花紋。清洗好了栗子後,她將栗子倒在了一張鐵絲網中,隨後懸吊在了饢坑中。

顏惜寧有個習慣,他喜歡看人做事。尤其喜歡看利落的人做事,那叫一個賞心悅目。從張嬸開始剝栗子殼時,他就捧著一片饢餅蹲在了她身邊一邊吃一邊看。他全程沒說話,當張嬸時不時扭過頭時,就看到他彎彎的眉眼和眼底的光。

張嬸掛好了鐵絲網後對老張說了什麽,老張面上的笑容一僵,隨即他眼神覆雜地掃了顏惜寧一眼。等顏惜寧狐疑擡頭時,老張笑著對他點點頭,只不過眼中多出了什麽。

縱然大夥兒敞開肚皮吃,也沒能將張嬸做的烤包子和饢餅吃完。大家撐得癱坐在石桌旁,看到張嬸又端出果盤時,眾人只能拱手求饒。

吃完午飯後,姬松還有正事要辦,他得繞一下路去看看鴨子滅蝗的情況。老張也不敢留他,只能送他們離開。

老兵們非常舍不得,他們放下了手中的東西跟在馬車後慢慢的走著。姬松沒辦法只能掀開簾子對大家揮揮手:“大夥兒先回去吧,如今我在涼州,隨時都能來。”

老兵們這才紅著眼眶慢慢散去,看著他們蹣跚的背影,顏惜寧心裏沈甸甸的。離別總是讓人難過的,幸好老兵們能住在一起有個照應。

當馬車走過寨子的大門後,顏惜寧聽到身後傳來了女人的呼喚聲“寧寧——寧寧——”可能因為自己名字裏面有寧字,顏惜寧對“寧”這個字很敏感,他豎起耳朵問姬松:“你聽到有人在喊寧寧嗎?”

姬松豎起耳朵分辨了片刻,他點點頭:“好像是張嬸的聲音。”

顏惜寧掀開簾子向後看去,只見張嬸懷裏抱著什麽正向他們跑來。姬松趕緊叫停了馬車:“嚴柯,停下!”

馬車猛地停下了腳步,老張勒馬回頭一臉詫異:“老伴兒?”

張嬸很快跑到了馬車前,這時顏惜寧才看到她懷中抱著一個布包。張嬸將布包遞給了顏惜寧:“寧寧。”張嬸不太會說楚遼話,她斷斷續續的表達著自己的想法:“栗子,吃,吃栗子。”

她執著地向著顏惜寧伸出布包,滿眼都是期盼。仿佛顏惜寧拒絕,她下一刻就會哭出來。顏惜寧非常不好意思,一定是他剛剛蹲在張嬸身邊看她做事,給她造成了自己很喜歡吃栗子的錯覺。

他慚愧地伸出手接過了布包,布包中栗子滾燙,一股香濃的烤栗子味道迎面而來。顏惜寧認真看向張嬸的眼睛:“謝謝張嬸。”

張嬸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語氣輕快了不少,一連串的羌語從她口中冒出。老張面色有些扭曲,他簡單地翻譯道:“老伴兒說,讓你帶著路上吃。”

顏惜寧再次感激道:“謝謝謝謝。”

馬車再一次動了起來,當車子快要轉過彎道時,顏惜寧再一次掀開了簾子看向後方。只見張嬸還站在原地,隔了這麽遠,他也能感覺到張嬸不舍的目光。

顏惜寧從車廂中探出半身,他對著張嬸的方向用力地揮揮手。等他再坐回車中時,他又感動又唏噓:“張嬸對我真好。”

這時老張突然開口對顏惜寧道歉了:“王妃,對不起啊,老伴兒方才冒犯了你。”

顏惜寧正在解布包上的結,聽到這話他一頭霧水:“沒有啊,哪裏冒犯了?”

老張背對著馬車,他的背影看起來莫名有些悲傷:“我和老伴兒……以前住在羌族,後來遼夏騎兵進了村搶走了我們的錢糧,燒了我們的家,殺了我們的族人和朋友。我們全家僥幸逃過一劫,思來想去不能繼續留在羌族了,於是我們就來楚遼逃難了。”

“逃難的日子不好過,沒有錢沒有糧,就靠著兩條腿我們全家一路乞討向東走。我和老伴兒有個兒子的,如果他還活著,今年也有四十了。逃難的路上大人能扛,孩子扛不住。我們的孩子就這樣活活餓死在路上了,死的時候,他才三歲。”

“孩子活著時最喜歡蹲在老伴兒身邊,他很乖,不吵不鬧。老伴兒做事時給他一塊饢餅,他就啃著餅跟著老伴兒,像小狗似的……我是個沒用的爹,一口飯都沒辦法給孩子討來。”

說起了傷心事,老張淚流滿面,他肩膀聳動著:“我們的孩子叫張唯寧。如果他還活著,一定是個討人喜歡的好孩子。”

顏惜寧終於明白張嬸看自己的眼神為什麽會有驚奇有欣喜也有期盼了,她喚的不止是自己,更是在呼喚自己的孩子。

他不知道自己無意識的動作引得老張和張嬸傷心了,顏惜寧紅著眼眶低聲道:“對不起,我不知道。”

老張撩起衣擺擦擦淚:“不不,該說抱歉的是我們。冒犯了王妃,請您見諒。”

摸著布包中滾燙的烤栗子,顏惜寧心中悲傷。老張兩口子沒錯,錯的是戰亂是饑荒。

難怪張嬸拼了命的給大家做吃的,她是怕這群人像自己的孩子一樣忍饑挨餓。當年沒能給孩子的好吃的,她想餵給別人的孩子。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