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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四章 陳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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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暮色時分,蕭煜府邸,有位特殊的客人,踏著一院被霞光浸染的緋紅,快步走來。

修長的身姿,如松似竹。

一身不過尋常的石青色長袍直綴,卻是遮掩不住他渾身散發的靈秀才氣。

清俊的容顏,帶著無血色的蒼白,眼底彌漫著一層淡淡的薄霧,將神情籠罩。

只是那層霧霭,在他看到蕭煜一瞬時,如同清風驟起,被吹散,只露出眼底澄澈清明。

“殿下!”及至蕭煜面前,誠懇而恭敬的行禮。

望著這位讓他們等了正正一下午的客人,顧玉青只覺腦中某根神經像是被人如同撥動琴弦一般,挑動。

目光像是被施了咒語,死死落在這位客人身上,不能挪動分毫,隨著他施禮起身落座,一瞬不瞬。

駱志松!

這三個字,如車輪,從顧玉青心頭碾過,發出轟轟雷鳴聲。

這一世,她第一次相見。

可上一世,駱志松的名字,與她而言,如雷貫耳。

響徹天下的名士,蕭鐸幾次三番,登門相求,請他出山,輔佐左右,並許他來日尚書之位,公候之爵,蔭封祖孫後代。

可駱志松卻是聞言眼皮不動,次次毫無回旋之地的拒絕。

手段用盡,求而不得,蕭鐸便生出歹意。

他一貫秉承,他得不到的,也絕不給別人機會。

可就在蕭鐸派人暗殺前夜,忽的傳來消息,駱志松做了蕭祎的幕僚,入住蕭祎府邸。

至今,顧玉青都記得,蕭鐸在初聞此言時,急怒攻心,吐出的那一口鮮血,顏色有多刺眼。

可蕭祎得了這位名滿天下的謀士,卻並未幫他謀得天下。

自駱志松入住蕭祎府邸,蕭祎便漸漸表露出頹敗之色,幾次爭鋒,雖是表面看起來,蕭祎得勝,可這得勝的代價,卻是蕭祎漸失左膀右臂。

看似風光無限,實則內裏損耗已經是不堪一擊。

蕭祎與皇後徹底翻臉,就是在駱志松入住蕭祎府邸的第二個月月頭上,雖不能肯定就是駱志松從總作梗,但卻肯定,他一定起到了某種推波助瀾的作用。

再之後,就是蕭祎與岳家公孫一家徹底斷絕往來,失去公孫牧的扶持,成為孤絕一人。

蕭祎事敗之後,曾有消息傳出,駱志松之所以拒絕蕭鐸而選擇蕭祎,實則因為他恨毒了蕭祎,打著輔佐的旗號,卻是在行報仇之事!

那時,她一心輔佐蕭鐸,蕭祎事敗,只覺大松一口氣,對駱志松便再無上心,最終也不知,那流言幾分真假。

反倒是蕭鐸,在聽到流言的一瞬,梗在心頭數年的硬刺,才倏忽間仿若被拔去。

也是因著這流言,當年蕭祎事敗,他府上一眾幕僚皆被處以死刑,唯獨駱志松,逃過一劫,自此杳無音信。

蕭祎落罪,罪名乃亂臣賊子,叛逆之人,自然不得入葬皇家祖墳。

蕭鐸為顯仁德,沒有將其曝屍荒野,讓人尋了一處山頭,將其下葬。

可在蕭祎落葬不足三月,他的墳塋便遭人強行挖開,開棺取屍,遭受鞭笞之刑,被打的面目全非後,屍體被隨意扔在荒野外。

蕭祎到底乃天家之人,此事一出,登時震驚朝野。

卻是有流言同時四起,那段時間,曾有人在那山頭附近,見過駱志松數次出沒。

那時,蕭煜已經在著手登基之事,顧玉青為此,更是奔波忙碌不已,消息傳來時,登時心頭大顫。

到那時,才真正相信,駱志松輔佐蕭祎,乃行報仇一事,只是不知,他心中仇恨到底有多大,蕭祎事敗而死,都不足以讓他洩憤,非要開棺鞭屍才可!

此事雖鬧得動靜極大,可因著蕭煜一則忙於登基,二則心頭著實嫉恨蕭祎,再加上駱志松所為之事,正好解他心頭惡氣,故而只是讓人象征性的隨意一番調查,就將此事歸於蕭祎為惡,惹得天神大怒,降罪與此!

此事,不了了之。

上一世的記憶,隨著駱志松的突然出現,鋪天蓋地,洶湧而來。

再回神,其實也不過眨眼瞬息。

秋日的陽光透過敞開的木門,恰好打在落座最外側的駱志松身上,他的身體,半明半暗,落在顧玉青眼中,只覺心頭錚錚。

先是神醫戚銘,再是謀士駱志松,這兩個皆是名滿天下,在上一世,蕭鐸求之不得的人,這一世,卻都畢恭畢敬,出現在蕭煜面前。

對上蕭煜的眼神,那眼底,分明就是心甘情願的肝腦塗地!

能讓這樣的能人異士為其所用,可見蕭煜能力非同小可。

這一世,她顧玉青重生,可蕭煜呢,難道也是重生?

如若不是,那這一世的蕭煜,與上一世的蕭煜,區別不過是上一世早逝罷了。

可縱然是早逝,他離世的時間與現在相較,也不過是數月之隔。

現在,他已經擁有這樣雄厚的暗中勢力,那在上一世,他的勢力,必定也是強大。

他既有這樣大的能力和本事,上一世,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能讓他那般慘死落梅坡!

可惜……上一世……她與蕭煜,不過是擦肩而過的過客,不曾了解他分毫,對他的記憶,僅僅是四個字:不學無術!

可顯然,這樣的記憶,是偽作的記憶,並非真正的蕭煜。

心頭狠狠一抽,仿似被人釘入一根粗重的木楔,眼皮擡起,眸光流轉,兩道目光落到蕭煜身上,滿是心疼。

上一世擦肩而過,這一世,定是不負時光!

思緒紛擾間,駱志松已經開始徐徐回稟,“……三殿下與公孫牧密謀,將豐寧發往遼東的軍需物資換水,不僅換了棉衣,就連稻米,也都由今年的新米換作陳年舊米。”

陳年舊米……

戰場廝殺,缺糧少水之時,難免要斬馬為糧。

可若用陳米為炊,陳米與馬肉,逢吃十有九死,縱然躲過一劫,必是身體受損,嚴重影響戰鬥力。

故而,為以防萬一,朝廷軍糧,皆是當年新米。

此番蕭祎偷梁換柱,若說掉包棉衣是為了引起軍中內亂,牽出暴動,可這以陳米作新米,又是為何?

難道為了要除掉父親,他當真連遼東之戰徹底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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