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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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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1)

翌日, 白府。

早膳之前,東宮那邊有人來給邱慧葉傳話,說事情已成, 辛苦白夫人。邱慧葉知曉後, 讓人將他送出白府。

白雋和從房間慢悠悠走出,邱慧葉轉身,與他對視一眼後,同時露出笑來。

白路迢走到邱慧葉身前,將她的手牽起,笑意盈盈拍了拍她手背:“昨日辛苦夫人了,天氣那麽熱,還讓你出門去清芳齋。”

“這事哪裏辛苦了,我就當出去逛個街了。”邱慧葉笑著:“倒是沒想到, 以往以蠻橫跋扈示人的玉貴妃竟然一點就通,我昨日與她所言其實也沒有多少, 她竟那麽快就去找了二皇子商議, 且讓二皇子與太子殿下達成共識。”

白雋和道:“玉貴妃蠻橫跋扈, 是因她確實有蠻橫跋扈的資本。她出身名門, 貴妃之身, 又是二皇子生母,這些年恩寵也不曾斷, 以她原本的性子, 跋扈些也是情理之中。”

而後他看向邱慧葉, 又道:“但這並不代表她是個愚蠢之人。她久坐貴妃之位,家中多位親人皆是朝中臣子, 不可能不懂得權勢之爭之事, 以及輸者必死的道理。”

邱慧葉眼珠稍轉, 模樣思索,而後她又有恍然之色,笑道:“你的意思是,玉貴妃從我所說的話裏猜出了如今太子殿下所擁有的支持者,她對比二皇子與其族人的勢力後,覺得他們沒有與太子殿下抗衡後還能保全自身的能力,所以,選擇與太子殿下合作?”

“差不多是這樣。”

白雋和摸了摸胡子,又道:“相比較拼破腦袋去奪權爭勢,奪那一絲的至尊之位可能,他們更希望自身安穩,族人安康。以他們如今的勢力,即使日後太子殿下取得那至尊之位,他們仍可享受他們本就有榮華富貴,只需要看清楚這一點,便知道選擇皇帝為他拼命才是錯誤的決定。”

邱慧葉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白雋和看著邱慧葉,又有幾分感慨似的開口:“而且,如若二皇子一派與太子一黨爭得頭破血流,屆時鷸蚌相爭,坐收漁翁之利的便是皇帝。以你對皇帝的了解,他最終會選擇誰?”

邱慧葉答:“他誰也不會選。他會殺了他們兩個,自己獨掌大權,而後再選一個容易操控的人立為太子。”

“不錯。”白雋和道:“顯然,玉貴妃猜到了。”

京都局勢表面上看起來亂,但真正的局勢其實並不難看清楚,人雖多,事情亂,可幕後之人無非就那麽幾個。只是大多數的時候,身處於局中的人往往會被各種煙瘴模糊視線,從而做出錯誤的選擇。

京都這一混亂局面裏,有些人早已深陷其中,無法自拔,而有的人被迫參與其中,難以全身而退,還有些人選擇明哲保身,早早做出決斷。

至於勝負輸贏,結果如何,還得看日後。

塵埃落定前,一切皆有變數,仍須謹言慎行,不得掉以輕心。

白雋和拍了拍邱慧葉的手,牽著她往用早膳的內廳去,一邊笑著問:“夫人,那清芳齋聽起來好像是糕點鋪子,你沒買點好吃的糕點回來麽?”

邱慧葉笑了下,擡手拍了下白雋和的手:“什麽糕點鋪子?清芳齋是賣胭脂水粉的地方。京都最有名的,好多名門大戶都去那裏買呢。”

“那你沒買點?”

“我自然是買了的。”邱慧葉笑容稍稍得意:“我買了三大盒呢,裏面有好幾種不同的胭脂水粉。等琦兒回來,給她一盒,念念那邊也要給一盒,剩下那盒,就是給我自己的。我就擺在房間梳妝臺上,你沒瞧見?”

白雋和一楞,眼神略心虛,顯然是沒註意。

於是他很幹脆轉移話題:“夫人,今天天氣不錯啊,吃過早飯後要不要去馬場騎騎馬放松放松?”

邱慧葉瞥了他一眼,眉頭稍稍上挑,帶著笑的眼眸裏帶著些“我就知道你沒瞧見”的意思。

但還是很配合回答:“好啊,我也許久沒去騎馬活動活動了,今日天氣確實不錯,適合去。”

“讓路迢去肅王府把念念也喊上,咱們一起去。”

“行。”

早膳過後,白路迢去了肅王府。

按照白雋和所言帶梁言念去城外馬場騎馬,梁言念知曉時有些意外,卻也很快驚喜。自從上次白路迢帶她去騎馬,一直到現在,她都沒再去。今日要去騎馬,她自然沒有拒絕,與爹和大娘說過後便與白路迢一起離開。

夏明霽在梁皎月身邊陪她。自從昨天梁言念哄勸著梁皎月接受觸碰他們的兒子,只要是醒著的時候,她便一直抱著。

孩子回到梁皎月身邊後,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放肆啼哭,大多數的時候都很乖,只有餓了的時候才哭幾聲提醒他們該餵奶了。

夏明霽坐在床邊,望著梁皎月抱著孩子玩耍的模樣,眼神柔和。畫面如此好,不由叫人舍不得移開眼。

梁皎月察覺到夏明霽的目光,擡頭看了他一眼,笑問:“怎麽了?為何這樣看著我?”

“就是覺得好看。”夏明霽伸出手輕撫著她的臉。

梁皎月笑著,臉頰輕輕觸碰著他的手掌。

夏明霽也笑著:“你想好要給我們的孩子取什麽名字了嗎?”

梁皎月腦中思緒轉了兩圈,稍顯猶豫糾結後,還是出口:“明朝。”

她看著夏明霽,又重覆了遍:“我想給他取名叫明朝。明日的明,朝氣的朝。”

“有希望之意?”

“是。”梁皎月低頭望著懷中睜著一雙圓溜溜眼睛看著自己的孩子,笑了下,眼神又微微閃爍著:“還有銘記昭心之意。”

夏明霽一楞,而後道:“是個好名字。”

他輕輕抓著梁皎月的手:“就叫明朝。夏明朝。”

梁皎月笑著點頭:“嗯。”

梁言念騎馬歸來,心情愉快,渾身舒暢,滿心是歡喜,臉上都是遮掩不住的喜悅。

她小跑著進曲幽院,才邁進房門便看見了等在房內的安雨丹。她小小詫異了下,而後笑著走過去:“大娘。”

安雨丹笑吟吟看向她,而後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邊。

梁言念在她身邊坐下,又問:“大娘,您找我有事嗎?”

安雨丹笑著,面上、眼裏皆是歡喜,她笑道:“念念,皎月給孩子取名字了,叫明朝。明日朝陽中的那兩個字。”

“真的?”梁言念亦有些驚喜:“這是好事啊。”

長姐已經給小侄子取名字,那便證明她心中的結已經解開。妥妥的好事。

明朝明朝……

梁言念心裏輕輕念了幾次那個名字,很快反應過來那個名字裏包含的意思。

她稍低下頭,嘴角扯過一絲笑意。

“還有另外一件事。”安雨丹握起梁言念的手,輕拍了拍她手背,笑意盈盈看著她。

梁言念眨眼:“何事?”

安雨丹心中糾結了下措辭,才開口:“念念,你好像忘記了,你已經嫁給白家二公子了?如今府裏無事,一切都好,你是不是……該回去白府那邊了?今日你與他們外出騎馬散心,他們沒有催你回去嗎?”

梁言念眨了眨眼,然後搖頭:“沒有啊。”

她看著安雨丹:“大娘,您這是要趕我走嗎?”

“不是不是……”安雨丹連忙擺手:“我的意思是,你嫁給白二公子也有段時日了,可你一直在肅王府,而二公子又在白府,你們這……你們這離得那麽遠,什麽時候能那什麽呀?”

梁言念稍蹙了下眉,有些疑惑:“什麽那什麽?”

“嗯……就是……”安雨丹抿了下唇,笑容中帶著點不好意思。

她忽然壓低嗓音:“你看,你是不是得白家留點香火?白元帥和白夫人那麽大年紀了,可還沒抱上孫子孫女呢,你不得抓緊抓緊,趕在現在邊境無事的時候讓他們抱抱孫子孫女?”

“……”

梁言念這才明白大娘的意思。她露出個笑,笑裏有些無奈。

其實白家是有孫子的,就是初九。只不過初九的身份特殊,不能擺在明面上。起碼,現在不行。

而長輩想要抱孫子孫女的心願,梁言念是可以理解的,但這種事,又急不來。而且……這種事情,她要怎麽跟二公子開口?難道直接跟他說“咱倆生個孩子吧”?

想到這兒,梁言念便忍不住哆嗦了下,連忙自己搖了搖頭,自我否認了那個想法。她連當著他的面都不好意思說出“夫君”這樣的詞,哪裏還能跟他說什麽生孩子的事……

安雨丹握著梁言念的手,註視著她的眼睛:“念念,明年白元帥可就六十了,白夫人後年也六十了……你和二公子是還很年輕,可他們已經不再年輕了。有些事不早些,怕是會留下遺憾。”

“……”梁言念一楞,笑意斂回去大半,又有些許訝異。

遺憾……

“大娘知道你平日裏臉皮比較薄,但你不要不好意思。”

梁言念啟唇:“大娘,我沒有……”

安雨丹又拍了拍她手背,急急又道:“你是白二公子明媒正娶娶回家的妻子,就是因為你們成親後一直沒有時間好好單獨相處,你才會覺得不好意思。你多跟他待在一起,互相了解了解,該做什麽做什麽,之後的事,基本上就是水到渠成的。”

“你是他娘子,他是你夫君,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你們夫妻倆還見外呢?”

“……”

梁言念看著安雨丹,眨巴眨巴了兩下眼睛,她基本插不上話。

她雖笑著,可眼底情緒依舊無奈。要是事情真的有那麽簡單就好了。

不過嘛……白元帥和白夫人……不,是公公和婆婆確實年紀大了。

梁言念正低頭思索之時,安雨丹看了看她臉色,眼珠轉了轉,又道:“念念,大娘幫你收拾東西,你回白府去怎麽樣?”

梁言念一楞,詫異又茫然:“啊?今天就回去啊?”

“是啊,哈哈哈,”安雨丹一臉笑吟吟:“你長姐給我們生了個外孫,你要是給我們生個外孫女的話就更好了。當然當然,外孫也不錯的。都行都行啊。”

“啊?”

安雨丹牽著梁言念的手站起身來,而後朝外面喊到:“翠翠,小翡,快進來,幫小姐收拾東西,她今天就要回白府!”

梁言念:“?”

這……這麽著急的嗎?

安雨丹又道:“反正肅王府離白府也沒有很遠,你要是之後想家了,就回來。這又不是什麽不能回來的事,對吧?但你也確實應該回白府了,再不回去,都得被人說閑話了。”

“……”

梁言念還處在恍惚之中,安雨丹便已經讓人將馬車準備好,翠翠和小翡都跟著她去白府,還親自將她們送到肅王府大門前,笑著目送她們離去。

馬車裏,梁言念總覺得有哪裏怪怪的……但一時間,又想不出究竟是哪裏奇怪。

她拍了拍腦袋,眉頭皺了皺,最終還是舒展開。罷了,反正白府離肅王爺也沒有特別遠,若是真有事,直接回來便是。

今日騎馬效果不錯,要是有要緊事,她可以從白府借馬來騎,比坐馬車要快。

梁言念松緩了下氣息,疑惑的情緒漸漸散去。

肅王府門前,目送梁言念離開後,安雨丹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些回去,而後轉身去向書房。

梁婺與梁奇在書房商議事情,見她來,也未有中斷,安雨丹也並未打擾,只是先坐在一旁安靜等著,直至說完他們要說的事。

之後梁奇朝安雨丹行禮後退出書房。

安雨丹才看向坐在桌案前的梁婺,道:“王爺,我已經讓念念回白府了,皎月那邊,你準備如何安排?”

梁婺擡手捏了捏眉心,面容有些疲憊,嗓音也夾雜著幾分倦意:“我方才已經和明霽說過此事了,等再過幾日,便讓明霽帶她和孩子回阜都。”

安雨丹對此卻有擔憂:“可皇帝之前顯然有要留下皎月的孩子的意思。這時候他會不會……”

“他現在可沒有心情去管一個孩子。”梁婺深吸口氣,又緩緩呼出,而後他將桌上的兩封信遞給安雨丹,安雨丹伸手接住。

梁婺又道:“自前段時間安遠侯和柴將軍出事後,皇帝的另外兩個心腹,鄒都尉和江總兵接連出事,表面上雖是意外,但這麽多意外陸續發生也未免太湊巧了。”

他扶額,眼簾微垂,話語間盡顯疲倦意:“他現在可急著去找合適的人選去接替那些人空出的位置,又怎麽會在意一個孩子?”

安雨丹將信看完,又聯系梁婺所言,她眉頭蹙緊了些,而後小心出聲:“這些人接連出事,難道是……”

“除了他,還能有誰?”

安雨丹抿了下唇,又眨了下眼,若有所思。

也是……

如果不是他,又有誰能攪得動京都這趟渾水?!

只是接下來這段時間,需要比尋常時加倍的謹慎小心,不管是何種事情,都不能掉以輕心,絕不能給皇帝極其手下找到任何一絲可以鉆的空子。

梁婺突然想到什麽,擡頭去看安雨丹,正要開口時,喉間倏忽湧上來一陣不適。

“咳咳……”他忽咳嗽起來,又很快擡手輕捂嘴將咳嗽聲壓了回去。

待緩和好後,他才又道:“不過以防萬一,明霽和皎月離開京都的事,具體的日期與安排,只有我與你,梁奇和明霽知道,除此外,先不要告訴任何人,以免皇帝知曉後派人阻撓,多生事端。皎月身體尚未完全恢覆,可經不起折騰。”

“知道了。”安雨丹將信放回梁婺書桌上。

她看著他,眉頭皺起,眼裏有些擔憂:“王爺,你還好嗎?你看起來不太舒服,是否需要讓大夫來給你瞧瞧?”

“無妨,只是這幾日處理事情沒怎麽休息好,等會兒去睡一覺就好。”梁婺朝安雨丹露出笑來:“不用太擔心。”

安雨丹抿了下唇,眼神依舊擔心:“王爺,你也需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不要那麽勞累。”

梁婺點了下頭,眼神柔和:“王妃不必太擔心,我心裏有數。”

“那我讓廚房那邊給你準備點人參茶來,晚膳再給你另外熬一盅雞湯,補補身體。”

“嗯,”梁婺點頭:“你安排就好。”

白府。

梁言念帶著東西回來時,白路迢他們也正好回到白府,正在府前下馬。

見肅王府的馬車出現,三人互相對視一眼。

而後梁言念掀開馬車車簾,露出面容來。白路迢一楞,即刻大步走上前,在她要下車時伸手去扶她。

梁言念笑了下,對上他看過來的目光後,將手搭在他手臂上,扶著力下來。

白路迢看著她,微微疑惑,似是在詢問她為何這時候回來。

梁言念不好意思的笑了下:“那個,大娘說,我該回來了……然後,我就收拾收拾東西回來了……”

白路迢挑了下眉,眼底浮現出一抹驚喜的笑。他道:“也確實。”

確實該回來了。

不遠處的白雋和與邱慧葉相視一笑後,招呼著府前侍衛過去幫梁言念搬東西,而後相扶著走進府門。

白路迢看向梁言念:“走吧,我們也回去。”

梁言念笑著點頭:“好。”

踏進府門時,梁言念忽問:“二公子,你們怎麽現在才回來?應該半個時辰前就到了才是。”

“我娘忽然想起來要買東西,我們便繞路去了市街那邊,逛了一圈後才回來的。”

梁言念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兩人進府後往內院走去,翠翠和小翡與白府的侍衛往裏去,他們走得快,沒一會兒便走在了白路迢與梁言念前邊,先將東西送回了院子。

白路迢與梁言念也不著急,就慢悠悠沿著白府內院的路往前走去。

白路迢負手在身後,身形直立挺拔,目視前方而未移。

梁言念雙手放在身前,姿態稍顯拘謹。她眼睛輕眨了下,心中又糾結片刻後,輕咬了兩下嘴唇,而後小心翼翼擡頭望向白路迢,但又很快收回目光。

陽光微斜,將兩人身影往後拖長些。而後又有風起,夾雜著燥熱迎面而來,撲打在他們身上,吹拂起頭上垂落的發絲,揚起衣裳邊角。

梁言念心下定了定神,再一次小心翼翼側過頭,稍仰去,安靜註視著他。

尚未褪去熾熱的光線沒有遮擋落在他臉上,將其面輪廓顯映。不同於京都中那些有“美人公子”之稱的男子,他面容更顯硬朗,有著那些人無可比擬的英氣與令人不舍得移開眼的……

魅力。

梁言念嘴角不由上揚,笑意自眼底緩緩浮出,很快便將她滿眼覆蓋。她眨了下眼,微微閃爍著光亮的眸子裏倒映著他英俊的側臉。

她忍不住一看,又看,再看。

然後,她輕輕笑出聲來。

聽見她笑聲,白路迢楞了下,稍帶不解轉頭看向她:“你笑什麽?”

梁言念笑著搖頭:“沒笑什麽呀。”

白路迢眉頭往上挑了挑:“是嗎?”

梁言念很肯定點了點頭:“是的。”

白路迢盯著她看了會兒,而後收回視線又望向前方,繼續往前走去。

梁言念笑著,步子輕快且愉悅,原本緊張放在身前的雙手也學著他的樣子背在身後,腳尖輕輕盈。

白路迢眼角餘光瞥見她模樣,面上未表露,眼底卻有歡喜湧出,眼神隨之柔和。

到住處。

侍衛已經將東西放好後離去,翠翠和小翡正將箱子裏的東西取出後,按照梁言念的習慣將東西擺在房內。

梁言念有段時間沒回來住,略顯激動著進屋子,前後左右繞了圈,而後驚奇的發現這房間的擺設與她之前離開時竟然是一樣的,東西沒多也沒少。

而且,似乎沒有人住過的痕跡。

這屋子裏沒有白路迢的東西。

她眨了下眼,不免疑惑,立刻轉身看向走進來的白路迢,詫異道:“二公子,我不在白府的時候,你沒有睡在這裏嗎?”

白路迢如實回答:“我睡在之前的房間。”

梁言念訝異。

“不過既然你回來了,我也確實該回這邊住。”白路迢看著梁言念的眼睛:“你可介意?”

梁言念連忙搖頭,幾乎沒猶豫便回答:“當然不介意。”

他們已經成親了,她怎麽會介意他來和自己住……他們本來就該一起住的。

白路迢眼底有笑意浮現:“嗯,那我去收拾一下那邊的東西,等會兒搬過來。”

梁言念立刻點頭:“好!”

“記得給我的東西留點位置。”

梁言念一楞,再次點頭:“嗯嗯!”

白路迢笑了下,而後很幹脆轉身離去,梁言念跟著走到房門前,望著他大步離去的背影,倏忽嘆了口氣,而後眉頭擰在一起,像是在思索著什麽。

她雙手互相握著,不由使上些力氣。

雖然前幾日在肅王府時她與他有同睡一床過,但也就那樣一次,而且,那時候自己不怎麽清醒,睡醒之後看見他在身邊才意識到自己見到他不是在做夢。

那時候和現在的情況不一樣。

很不一樣……

她腦子裏忽然冒出來了些不該在這種青天白日時出現的畫面。

梁言念一楞,被自己的念頭驚到,然後使勁甩著腦袋將那些畫面從腦子裏甩出去。她抿著唇,雙手握得更緊了,臉頰上也迅速攀爬上一層紅暈,而後又有微微的燙意傳來。

翠翠的聲音忽然在她身後響起:“小姐,你臉紅了。”

梁言念被嚇到,一個激靈,肩膀聳起,又很快落下。

翠翠的笑聲隨即傳開。

梁言念雙手捧著臉轉身,眉心微蹙,佯怒:“翠翠!”

翠翠笑聲更加清脆,旁邊的小翡也笑著,只不過沒有翠翠那麽明顯。

“翠翠!”梁言念追著翠翠,作勢要打她。

翠翠一邊笑,一邊繞著房間的桌子與正在收拾的小翡來回跑著。梁言念沒打到她,倒是被累到。

她微微喘息著,而後扶著桌面坐下。

翠翠笑道:“小姐,時隔好多好多日,您終於要和二公子在一起了,是不是心情很激動啊?您剛剛臉紅了,是不是在想些什麽……咦~”

梁言念頓驚,再次站起身來:“翠翠,你再胡說,我就真的要揍你了!”

“小姐,您跑得沒我快,揍不到我。”

“……”

小翡笑出一聲來。

梁言念:“……”

約摸半個時辰後,白路迢帶著幾個侍衛將他的東西搬來了梁言念這邊。

四個箱子,還有三桿被白路迢扛在肩上的長-槍。

侍衛將箱子放下後便離開,白路迢將肩上長-槍-放下,擺在床邊的角落裏。

梁言念看著那四個箱子,眨了眨眼,不由詫異:“二公子,你就只有這麽點東西嗎?”

“別的不是必需的東西還是在原來房間,那箱子裏的應該是衣服,還有點配飾什麽的。”

“不是必需的東西……”梁言念輕聲重覆了下,而後擡頭看向床邊角落那三桿在陽光照耀下泛著些許寒光的銀色長-槍。

她笑了下,又伸手小小的指了下:“那些……是必需的?”

“是啊,”白路迢毫不猶豫點頭:“這三桿長-槍可是這些年我收集到的寶貝,雖然不常用,但也算是備用之物,當擺件放在房間,既能看,又能在有危急情況時防身。”

梁言念低頭沈思了會兒,好像,也有道理。

她又問:“你之前在戰場用的那桿長-槍-也在這裏嗎?”

“不,它不在。”

“為何不一起拿來放著?”

“那桿□□上沾過很多人的血,血氣太重,不適合出現在新房這種地方。”

梁言念點了點頭:“這樣啊。”

梁言念將衣袖挽起至手肘,而後打開其中一個箱子,準備將他的東西收拾到她物件的旁邊。

白路迢過去幫忙,問:“翠翠和小翡呢?她們剛不是還在這裏嗎?”

“小翡是第一次來白府,我讓翠翠幫忙帶她去熟悉一下府裏的路,還有廚房在哪裏,這會兒她們應該正在四處溜達。”

白路迢點了下頭,將箱子裏裝有衣著配飾的盒子一堆抱出:“對了,等會兒收拾完東西,我教你幾招吧。”

梁言念低頭要取箱中衣裳的動作一頓,略顯詫異擡起頭來,而後轉頭看向他,發出一聲帶著些茫然的疑問:“啊?”

“防身招式。”白路迢笑:“出門在外時,總會用得著的。會,總比不會要好。”

“……我才回來,你就準備教我武功?”

“不好嗎?”

“嗯……”梁言念笑了笑:“也不是不好,就是……有點意外。”

她怎麽會想到二公子會在她回白府之後要教她防身招式呢?如果這算是慶祝方式的話,也未免太特別了一點……

梁言念保持著臉上微笑,心情卻有點覆雜。二公子好像不開竅,那她是不是應該主動一點?

哎呀……這種事情要怎麽開口?

梁言念一邊笑著,一邊又不自覺的嘆了幾次氣,然後還是將箱子裏的東西都收拾好。

白路迢看著她,眼中笑意漸深,又有些意味深長。

翠翠帶著小翡在白府熟悉熟悉了路和廚房具體所在後回來,剛進院門便瞧見了在院中空地與白路迢過招的梁言念。

不,是被迫與白路迢過招,實際上被壓制得根本沒有一絲還手之力的梁言念。

梁言念每次要還手,都被白路迢輕而易舉的躲過,然後被反制住。

梁言念再來,還是相同的結果。

翠翠震驚,小翡訝異,而後心裏有著相同的疑惑:他們這是在幹什麽呢?

翠翠猶豫了下,壓低嗓音道:“這是……什麽新的培養感情的方式嗎?”

她說的沒有一點底氣,她自己心裏是不相信這是培養感情的方式的。

感覺怪怪的,他們兩個到底在幹什麽?

小翡嘆了口氣,然後轉過身去:“我什麽都沒看見。我還是去廚房做糕點打發時間吧。”

翠翠立刻跟著轉身:“我也去。”

她們兩個對視一眼,眼裏有著相同的無奈,然後又同時邁步離去。

梁言念按照白路迢所指示她的動作對他進行攻擊,可每次攻擊都被化解,白路迢一邊跟她講解化解這攻擊招式的法子,又配以動作讓她更加清楚明白。

之後白路迢讓梁言念自由發揮,她想怎麽打就怎麽打。

梁言念也就真的不客氣按她自己的意思來,但不管是哪個攻擊動作,從哪個方向動手、或是動腳,都能被白路迢壓制住。

再一次被白路迢按住手肘往下壓去時,梁言念累了,她氣喘籲籲道:“我不來了……好累……我都出一身汗了……”

白路迢松開她的手:“該好好鍛煉體力了。”

梁言念擡頭,小小瞪了他一眼。

白路迢輕笑了聲,用衣袖擦著她臉上的汗:“逗你的。”

梁言念悶哼一聲:“你是馳騁沙場的少帥,我是個深閨女子,咱倆實力懸殊,我打不過你很正常!”

“你不需要打過我。”白路迢小心翼翼將她額頭上的汗珠抹去:“我只是在教你在遇到危險時該如何應對。”

“方才教你的那幾招是應對在被人抓住要挾時,你背對對方時能做出的反應。要點就在於,要快,而且力度要狠,不要給對方反應的機會,打完後趕緊跑,不然倒黴的還是你。”

梁言念撇了撇嘴:“我力氣沒有那麽大……”

“可以練。”

“……”梁言念頓顯委屈,哭音驟出:“我累了……”

就這麽沒有一點點防備,被拉著練了大半個時辰的防身招式,出了一身汗,累得面紅耳赤的,還要再練招式所需的力氣……

唉,饒了她吧。

梁言念忽然覺得還是刺繡更適合自己,起碼是坐著的,而且,不會出汗,頂多也就是胳膊有點酸。

白路迢笑出聲:“今天就到這裏。”

梁言念一臉震驚:“你的意思是,明天還要繼續。”

“也許。”

“……”

梁言念欲哭無淚。

白路迢擡手在她頭上揉了揉,笑容溫和:“我讓人給你準備熱水,馬上就是晚膳時辰了,你先休息會兒,等會兒去用晚膳,回來後就能沐浴了。”

梁言念點頭,聲音裏都是疲憊:“好。”

“進房間吧。”

“嗯。”

晚膳後,白府下人將沐浴用的熱水準備好,放在主臥右邊的側室內。那是與主臥分離開的一座獨立小屋,沐浴所用,裏間沐浴所需物品一應俱全。

白路迢有事去書房與白雋和相談,梁言念便先回來,稍坐會兒後便去沐浴。

累了一天,泡個熱水澡確實是舒服不少。她想安靜泡一會兒,便讓翠翠和小翡出去玩會兒。

待到沐浴結束,她換上衣裳回到房間,白路迢還沒回來。翠翠和小翡倒是津津有味的在房裏看書。

看她們倆那一臉笑意的模樣,又瞧著書中有幾幅男女相擁圖,應是之前從萬書齋買的話本。

梁言念挑了下眉:“你們兩個,要看書回自己房間看去,怎麽還在我這裏湊著?”

翠翠笑著起身:“我們這不是在等小姐您沐浴結束,好去幫您收拾嘛。”

小翡立刻將手裏的書放下:“我們這就去收拾。”

兩人很快跑出房間,轉而去向沐浴側室。

梁言念笑了下,走到桌邊,拿起方才翠翠和小翡看的書翻看了幾頁。

“仙女下凡與書生相愛的故事……”梁言念順勢坐下,開始從故事的第一章節閱讀。

翠翠和小翡收拾完回來,看見梁言念聚精會神看著她們之前看的那本書,兩人對視一眼,很有默契的離去。

白路迢自院中走來,行至梁言念身側。梁言念一手撐頭,一手翻著書頁,眼睛盯著書頁上內容看,聚精會神的模樣連白路迢已經在她身邊站了有一會兒了都沒發覺。

白路迢挑了下眉,在梁言念要再翻頁的時候,他伸出手將那頁按住。

梁言念楞了下,這才從故事情節中回過神來,詫異著擡頭。而後帶著些許無奈笑意的白路迢面容便落入她眼裏。

梁言念眨了下眼,然後露出笑來。

他已換上一身幹凈的藍色衣裳,身上有沐浴過後留下的藥草氣息。遵照大夫所囑,醒來後一個月內,他每日都需浸泡藥浴。

梁言念笑:“你洗過澡了?”

“嗯。”白路迢答:“沐浴藥包都放在之前那個屋子了,索性就在那邊泡完再回來。”

他低頭看了眼梁言念手底下的書:“看什麽看得這麽專註?我在你身邊站了那麽久你都沒發現。”

“翠翠和小翡之前買的話本,她們放這兒了,我就拿來看看。”

白路迢眼珠移動,快速看完兩頁內容,而後挑眉:“情愛故事。”

梁言念笑了笑:“是的。仙女和書生的故事,你要不要也看看?”

“我對這本書,和這書裏的故事都不感興趣。”白路迢去將房門關上,將門栓從內反拴住。

他悠悠走回到梁言念身邊:“並且我覺得,這個晚上,你的註意力應該放在我身上,而不是這本書。”

梁言念仰頭看著他,眼神微微閃爍,似是眸中光亮,又似是倒映而出的燭光。

白路迢彎腰,雙手環住她腰身將她托起,梁言念下意識伸手去抱住他脖子。

白路迢抱著她往床走去。

梁言念忽然明白他要做什麽。她心跳瞬快,胸中似有人擊鼓,一聲一聲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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