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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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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妧隨手掂了掂匣子中的珍珠,“小侯爺果然財大氣粗,這麽一盒珍珠少說也價值千金,居然就這麽讓我拋著玩。”

“若是被你在望春樓養的那些美人聽到,可是要傷了不少美人心。”

燕綏時常混跡於煙花巷柳,出手闊綽,一擲千金的事情對他來說並不算少見。

“美人?”他聞言一笑,眉眼之間滿是風流蘊藉,“隴鄴之中,公主殿下在前,誰敢稱自己為美人?”

謝妧剛要答,原本蜷縮在角落的耳雪卻跑到了燕綏的腿邊,咬著他的袍角玩,還往後扯了扯。

他俯下身,耳雪戲耍人一般地咬了咬燕綏的指尖,並未如何用力,只是惹得燕綏的指尖濕漉漉的。

燕綏拎著耳雪提起,“咬我?”

耳雪驟然到了半空之中,下面的兩只爪子胡亂撲騰了幾下,然後似乎是求助一般轉向了謝妧。幼犬的眼睛時常是濕潤的,看上去頗為可憐。

“公主殿下什麽時候喜歡這些了?”燕綏晃了晃自己手中的耳雪,“早知道你喜歡這些,我之前還在灤州之時就幫你留意著些。至於這只……長得倒是還湊合,只是品相說不上好。”

謝妧看著在燕綏手中的耳雪,輕咳一聲,“灤州向來出美人,想必那裏的姑娘比起隴鄴也不逞多讓。燕小侯爺在灤州的溫柔鄉中還能想起我?”

“此言差矣。”燕綏輕撓了一下手上幼犬的下巴,“我和公主殿下可是青梅竹馬的情意,殿下貴為長公主,那些胭脂俗粉怎麽可以和殿下相提並論。”

他說著,瞇了瞇眼睛,將手中的幼犬放在地上,語氣帶笑道:“今日殿下問這麽多,難道是因為吃味了不成?”

謝妧和燕綏自幼熟識,燕綏此人是隴鄴出了名的紈絝子弟,時常身穿緋衣混跡於那秦樓楚館,他出身顯赫,自然也被那地方奉為上賓。一擲千金為花魁贖身,或者是一腳將新科狀元踹出滿春閣,都是他曾經做出來的事情。

“我若是說我不喜歡,”謝妧擡眼看他,“難道燕小侯爺還當真能為我改了不成?”

耳雪在地上扭動了兩下爬到了燕綏的腳邊,用後腿撓了撓自己的下巴,然後又咬起了燕綏的袍角。這衣物價值不菲,燕綏對於用度向來十分講究,就連身上的物件都無一不是精巧的物件,今日過後,這件怕是要被直接丟掉了。

“殿下若是不喜歡,當然要改。”燕綏哼笑一聲,“那些名伶伎子……不過就是一時玩物罷了,算不得什麽。”

燕綏有個諢名‘燕世美’,這諢名是坊間私傳,只因為他身邊名伶環繞,從不缺美人,能為一個花魁一擲千金,也能為另一位清倌日日登門。他是錦繡膏粱地之中生長大的,也帶著世家子弟常有的多情,只是他的多情之中,又偏偏帶著些絕情。

謝妧恍然想起來景佑陵那天身穿紅袍站在昭陽殿外,他的身後是隴鄴皇宮的倉皇失措,是潰不成軍的宮中禁衛,而他站在月色高懸之下,緩步走來之時冽霜劍上的紅穗不動分毫。

他不似燕綏那般時常穿緋衣,甚至那是謝妧第一次看到景佑陵身穿那般灼烈的顏色,和這身上的衣物截然不同的冷清。他不像隴鄴任何的一個世家子弟,因為——

他當真無情。

燕綏逆著耳雪的毛隨意摸了摸,“話我也說完了,東西也都送到了,我就先走了。”

昭陽殿外是一處瓊月池,燕綏心情不錯,隨手拿了幾塊石子掂了掂,將其中一塊拋到了瓊月池中,池水上瞬間蕩起了幾個圈兒。他手支著欄桿上,意興闌珊一般將手中剩下的石子兒拋著玩。

而不遠的前方,有人緩步而來。

燕綏擡眼,就看到景佑陵身穿白色錦袍,行走在紅色宮墻之下。

這兩人都是難得一見的好相貌,景佑陵向來被譽為隴鄴第一公子,燕綏容貌卻不遜色於他,不過因為燕綏有個燕世美的諢名,聲名倒是確實不如景佑陵。

燕綏是混跡於煙花巷柳的紈絝子弟,確實和景佑陵不是一路人。

往日裏燕綏是懶得和景佑陵這樣的人來往的,不過他今日心情極好,率先開口道:“景三公子。”

景佑陵頓步,看了看燕綏現在所站的殿門,然後琥珀一般的瞳仁轉向瓊月池邊的緋衣少年,略微頷首道:“燕小侯爺。”

兩人平日裏沒有什麽往來,況且景佑陵向來話少,說是拒人於千裏之外也不為過,這兩個人就連寒暄都相當勉強。只是今日燕綏卻仿佛有些興致一般,擡步走到景佑陵身邊,“景三公子今日進宮,可是有什麽要務?”

“燕小侯爺。”景佑陵頓了頓,“事關要密。”

燕綏腳步一頓,尾調揚了起來,“要密?我可是聽說今日聖上宣你進宮,是為了惠禾長公主。”

他語氣帶了點兒試探,“難不成聖上得知景三公子無意風月,還是說……三公子僅僅只是無意長公主?”

景佑陵垂眼,發間的銀鏈略微晃動了兩下,叩擊之間,發出細碎的聲響。

謝妧在昭陽殿中逗弄了一下耳雪,起先耳雪還同她玩的很開心,後來就似乎是有些困了,蔫蔫地耷拉著眼皮,只是時不時回應一下謝妧。

“殿下,高公公求見。”剪翠進來稟告道。

謝妧皺了皺眉頭,而高陘也在這時候從殿外走進來,他看到謝妧腳邊的耳雪只輕咳一聲,道:“公主殿下,皇後娘娘召見。”

母後?

謝妧仔細思索了弘歷十四年間的事情,目前還都是風平浪靜,沒有什麽事端。

“母後找我?”

高陘微微躬身,“還望公主殿下盡快前去,勿讓皇後娘娘久等。”

說起來,謝妧實際上也有很久未踏足過鳳儀殿了,前世之時,鳳儀殿幾乎是禁地,宮中沒有人會來這個地方,就連灑掃的宮吏都會避開鳳儀殿。裏面的那些珍稀花木在無人照料的境況之中也漸漸枯萎,一派蕭瑟淒涼之樣。

現在的鳳儀宮卻和謝妧最後的印象大相徑庭,這裏是中宮之地,其中一花一木,一步一景都是一絕。

每一處景觀都是匠人精心打造而成,就連屋頂上的琉璃瓦都在初春的日光下閃爍著炫目的光澤。

而踏入殿內,更讓謝妧有恍如隔世之感。

地上鋪的是白色的玉磚石,白玉磚上是由匠人親手刻制的蓮花花樣,圖的是步步生蓮的美意。銅壺滴漏是一只展翅欲飛的仙鶴花樣,水滴就從仙鶴的喙中流出,用以計時。

在這仙鶴旁邊居然是一方小小的殿內水池,水池之中只種植了一株蓮花。

這株蓮花常年不謝,是難得的奇珍。

傅紜端坐在鳳榻之上,看到謝妧從殿外走來,掀了掀眼皮,語調平緩道:“阿妧來了。”

她身穿豆綠織金宮裝,這顏色更襯得膚如暖玉。雖然年逾而立,卻看著還是猶如二十許人,只是久居高位,不威自怒。宮燈立在旁邊,微微晃動。

謝妧道:“兒臣參見母後。”

傅紜輕嗯了一聲,右手之上還套著幾個護甲,她用另外的手指輕輕按著額角,“聽高陘說,你養了幾只畜生,還讓阿策也一並跟著胡鬧了?”

“你平日裏自己胡鬧就算了,只是你也知道你弟弟將來是要繼承大統的,你怎麽能讓你弟弟也一並跟著玩物喪志?”

謝妧還未答,傅紜接著道:“你若是管不住那些畜生,我自然會幫著你處理掉那些。是我和聖上平日裏太縱著你些了,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麽還像個不知數的孩子一樣胡鬧。”

“母後,”謝妧頓了頓,“兒臣會看管好的。”

傅紜倒也沒有再繼續數落,重新撿起來個話頭,“今日我尋你來,是為了你的婚事。你平日裏跟著燕家那個小子胡來我也都睜一只眼閉只一眼,但是婚事,我卻不能再像之前那般縱著你了。”

“你父皇平日裏雖然……”

她說到一半戛然而止,似乎是察覺到自己要說出口的話十分不妥,頓了頓接著道:“他為你選的幾個人我都是心裏有數的,我不能留你一輩子,況且你弟弟將來還需要你的扶持。”

“在那些人之中,我最屬意景家的景佑陵。”

謝妧自然心裏清楚傅紜的心中最為屬意景佑陵,景佑陵出生景家,手握朔方衛,可以說在京中無人可以出其左右,自然也是傅紜心中的第一人選。

只是這件事,她心裏也知道後來。

景佑陵拒婚一事沸沸揚揚傳了整個隴鄴城,惠禾長公主成為城中笑柄,就算明面上仍然過得去,但是私下卻被廣為恥笑。

所以就算傅紜滿意,卻也不能如願。

她的前世只與景佑陵有過兩次牽扯,其一是弘歷十四年的拒婚,其二就是順治元年的他在大婚之夜提劍而來。

謝妧心想,他們兩人或許真的是八字不合。

不然為什麽向來明月清風一般的景佑陵,只對她一個人這般無情?

傅紜見謝妧不答,又道:“我瞧著景佑陵模樣,家世,還有為人樣樣都是挑不出錯處的。我也知道你平日裏喜歡和燕家那個小子廝混,可是你貴為公主,他又是個性子頑劣的,就連我都時常聽說他不少去往那楚水巷。”

“你若是真的嫁給燕綏,難道你一個公主之尊,日後還要和那些伎子拈酸吃醋?”

“……所以,你覺得景佑陵如何?”

謝妧知道這件事必然不成,自然也順著傅紜,有些漫不經心地答道:“景佑陵?挺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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