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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三合一)陸希霖的落款)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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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望舒笑著道:“看起來學校的主任也挺好的,比較欣賞我,還有那位同僚,人也不錯,以後應該能很好相處。”

她遍數這份工作的好,最後笑著說:“關鍵是這學校距離家近,騎自行車也就十幾分鐘,中午還能回家吃飯呢,要說起來沒有比這個更合適的了!”

她說到這裏,陸殿卿卻沒答話。

林望舒又說起別的,誰知道陸殿卿突然道:“按照政策,我們家在白紙坊的那四間房就要退回去了。”

當初是收了新街口的宅子,才補了白紙坊那四間房,現在宅子退回,白紙坊的房子也要被收回去挪作它用。

他突然這麽一說,林望舒也是略詫異了下,道:“那你不是可以搬過去新街口——”

話說到一半,她突然意識到了。

她如果和他結婚的話,看來不會繼續住在白紙坊了,要過去新街口,那樣的話,上班肯定會遠一些了。

雖然也不算特別遠,但是至少不是騎車十分鐘就能到的了。

林望舒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道:“也沒什麽,我覺得新街口到這邊不算太遠,這年頭多的是上班折騰一兩個小時的,這算什麽呢!”

陸殿卿:“其實也不會太遠,估計半個多小時。”

林望舒:“那就騎車半個多小時,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

一時她無奈地道:“陸殿卿,你是不是擔心我嫌新街口離這裏遠,怕我給你找茬?”

陸殿卿:“也不是怕找茬,就是怕你沒這麽高興了。”

林望舒無奈地笑出聲:“我至於麽……如果我們結婚,新街口的房子那麽好,我住著高興還來不及,不就多幾步路嘛!”

陸殿卿:“是我想多了。”

林望舒:“你說你幹嘛整天想這麽多?反正無論我住哪裏,找到工作都是很好的事,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想距離遠近的問題讓自己不開心?”

陸殿卿啞然失笑:“對。”

不過他還是道:“我家裏給的那筆錢,之前不是說想買一套宅子嗎,那到時候其實也可以在宣武這邊看看房子,這樣你就不用跑那麽遠了。”

林望舒立即拒絕:“不用,不用因為這個買房子。”

陸殿卿沒想到她這麽堅決:“為什麽?”

林望舒:“學校在南城,我覺得南城的房子不如北城好,還是得買北城好地段的,再說我以後也不一定要在這所學校工作一輩子啊,說不定過一兩年我就攀別的高枝了呢。”

不過這不是主要的,最關鍵的是,以後北城好地段的房價嗖嗖嗖地長,南城那叫什麽,老牛拉磨慢騰騰的,根本趕不上。

陸殿卿:“你說的也有道理,那還是看北城吧。”

林望舒戳了戳他後背:“其實我就算多跑一下怎麽了,我覺得值得!陸殿卿,你想問題要提高一下高度,別只看眼跟前,要看長遠利益。”

她當然明白他是想著讓自己住得舒服一些,不過她還是覺得,投資房產這麽大的事肯定不可以兒戲。

陸殿卿無奈挑眉,笑著說:“行,聽你的,都聽你的。”

林望舒:“這就對了,我相信在未來十年內,我的方向一定是正確的方向。”

過了那十年,她就概不負責了。

陸殿卿笑著道:“我們結婚後,還是住新街口那邊的房子?”

林望舒:“那是當然了,那麽大院子呢。”

陸殿卿:“行。”

林望舒:“我覺得那院子裏可以種點花草什麽的,也可以種菜,絲瓜黃瓜豆角,到了夏天,綠意滿園,那樣不是很好嗎?”

陸殿卿:“好,那我盡快買點種子,現在就種起來,別錯過季節。”

********

兩個人慢悠悠地往前,等到了大柵欄的時候,時候已經不早了。

大柵欄好像永遠都是擁擠的,賣各樣小吃的,賣各種新鮮時蔬的,各家門前挨挨擠擠全都是人。

陸殿卿訂的是老字號福瑞祥,遠遠看過去,門前竟然都是人,甚至在排著隊,她也是納悶:“人還挺多的。”

她心想,看來這時候有錢人就不少了,福瑞祥的衣服定制竟然還要排隊。

陸殿卿:“沒事,我預訂了,我們直接過去就行。”

林望舒這才放心。

於是兩個人繞過人群,門店夥計見了他們,問了問,陸殿卿說了名字,對方拿著一個手寫的本子對了對,就讓他進去了。

,一進去,就見裏面擺放著各樣布料,還掛著偉人的題字。

這時就有一個專門的夥計招待,帶著他們過去旁邊的房間,要準備量尺寸,陸殿卿便從旁拿著店裏的畫冊看著,那些畫冊都是印刷的,精美異常。

福瑞祥量尺寸卻和別處不一樣,各處都十分精細周到,最後竟然連手指頭都仔細量過了。

林望舒納悶:“為什麽要量手指頭?”

那夥計笑著說:“這就不知道了,我們只是按照條子上的記錄來的,你看這些數據都要的。”

林望舒見此,也就沒在意,當下出了量衣室,陸殿卿便遞給她那個畫冊:“你看看,想訂什麽樣的,可以先考慮下款式。”

對於這個,林望舒當然有想法,這家定制的衣服並不便宜,既然定制了,當然不能太追求時髦的款式,況且太時髦了這家做得也未必地道,這種傳統老店做外面的時髦品它就不是那個味兒。

就是得經久不衰的款式才好,以後也能穿,到了哪裏都是百搭。

當下她先看了看店中常見的款式,大概對現在的服裝設計有了一個概念,福瑞祥是用裁片分割的手法來做服裝的,這樣服裝造型就會更得體更合理。

而現在流行的衣服,其實再過十幾年也在流行,只不過會稍作修整,畢竟時尚就是一個輪回。

比如現在市面上流行翻領小西裝,但是這種翻領小西裝都是翻駁頭,門襟上中規中矩地釘三粒紐扣,再配上兩個有袋蓋的暗袋,當時看是莊重,以後看就是土。

至於其它的衣服,比如喇叭褲,那真是流行的時候怎麽看怎麽時尚,過去那個勁兒拿出來穿就覺得寒磣,流行大喇叭你穿小了難看,流行小喇叭你穿大了就土。

還有七十年代幾乎風靡一時的尖領衣服,在電視劇裏一看那更是充滿年代氣息。

林望舒這麽琢磨了一番後,心裏有了底,在這個年代的流行基礎上,自己不著痕跡地做一些微調,比如現在流行的這種小翻領西裝,她改改領子樣式,再把那幾個時代標志的暗袋去掉,還有那前襟鑲荷葉寬邊的白襯衫,她把荷葉邊稍微改改,更收斂別致一些。

林望舒這麽和夥計商量了半天後,夥計到底是專業的,對衣服款式敏感,領悟了林望舒的意思,竟然也按照這個樣式畫出來了,之後便開始討論布料,什麽款式要達到什麽效果,適合什麽款式,自然都是有講究的。

等終於說完了,也差不多一個多小時過去了。

她這才想起來陸殿卿:“我說好了。”

陸殿卿給她遞過來一杯水:“先喝點水。”

林望舒覺得口渴,也就喝了。

喝完後,陸殿卿又和對方商量了工期,之後才帶著林望舒出去。

林望舒:“我要求的這些,會不會有些出格了?”

陸殿卿:“不會,我聽你這麽一說,覺得很好看。”

林望舒:“那就好。”

她反正不要再做兩用衫了,感覺很快就被時代淘汰的樣子。

陸殿卿看了她一眼,笑了:“你穿上應該比較別致。”

他確實意外,本來他想著幫她一起參謀參謀,誰知道她說起來頭頭是道,他也就不用發表任何意見了。

林望舒道:“你放心好了,就算是破麻片,穿我身上也馬上放光,你擁有這麽一個美貌的愛人,絕對不會跌份的,錢也不會讓你白花。”

陸殿卿看著她那樣子,默了下,之後終於忍不住笑:“林望舒,你還能再狂點嗎?”

林望舒笑道:“難道我說的是假的嗎?你為什麽看上我,你心裏沒數嗎?”

陸殿卿反問:“那你說我為什麽看上你?”

林望舒:“因為多年之後重逢,你發現我膚白貌美端莊優雅嘛!”

陸殿卿笑,直接將她的話還回去:“你剛回城的樣子,你心裏沒數嗎?”

林望舒:“什麽?”

陸殿卿挑眉,不說了。

林望舒想起自己剛回城,在火車上幾天幾夜熬著後的狼狽,還有那土掉渣的綠軍裝以及小碎花薄棉襖,而那個時候,陸殿卿什麽樣子?西裝革履風度翩翩!

這麽一比,兩個人當時簡直差了二十年……

她無奈:“敢情你那時候看到我,心裏正笑話我呢,肯定是覺得我土死了,是不是?”

陸殿卿:“我可沒這麽說。”

林望舒有些憤憤:“你沒說,但你心裏是那個意思。”

陸殿卿忙哄著說:“我沒那個意思,我當時看到你第一眼就覺得,你穿破麻片渾身也發光。”

林望舒一臉懷疑:“真的假的?甜言蜜語我可不信……”

陸殿卿:“當然是真的,我突然看到你,想都沒想到,我哪裏註意你穿什麽,只是想著你回來了,心想你長大了這麽好看了。”

林望舒打量著他:“我土成那樣你都覺得好看?你不是平時眼光很高嗎?陸殿卿你的品味呢?”

陸殿卿只好承認:“對,我沒品味。”

只是說完這個後,他便覺得不對,此話一出,後面等著他的豈不是大坑?

他當即忙道:“你的病看來是真好了,我們吃點好吃的吧,快說,你想吃什麽?”

果然,一提起吃,林望舒也不糾結這個問題了:“全聚德烤鴨吧,這裏不是總店嗎?”

陸殿卿:“太油膩了,換一個。”

林望舒:“肉,涮羊肉,羊肉湯。”

陸殿卿:“不行。”

林望舒便有些哀怨:“你是不是不給我吃肉想餓著我啊?”

陸殿卿:“病剛好,你就消停消停吧。”

林望舒:“那我不說了,你看著辦吧。”

陸殿卿:“現在餓急了嗎?”

林望舒:“沒。”

陸殿卿便道:“那我們走一段,前面有一家老店,時令菜,這個時候估計有新鮮貨,就是不知道現在開沒開著。”

林望舒一聽,來精神了:“那敢情好!”

當下陸殿卿帶著她往前走,走了沒多久,就拐進了一處胡同,那胡同頗為狹窄逼仄,兩邊都是二層小樓,頭頂不過是極窄的一線天。

往前走了一段,又一拐,到了一處跨院,跨院裏竟然養了玉簪花,此時開得正好,那花枝俏美,花苞似簪,雪白剔透,隱隱有清香撲鼻而來。

林望舒:“這是哪兒,這裏是飯店嗎?”

陸殿卿:“是。”

說著,他看了看,撩開旁邊一處珠簾進去,進去後才知道,果然是飯店,擺了三五張桌子,有一個直尺型櫃臺,櫃臺後瞇著一個老爺子。

陸殿卿:“這個時候,時令菜有嗎?”

老爺子看了他一眼,點頭:“有。”

陸殿卿:“好,各樣來一份。”

老爺子應了,進後廚去。

林望舒納悶,小聲問:“什麽時令菜?”

陸殿卿看向窗外:“玉簪花好看嗎?”

林望舒:“好看……”

陸殿卿笑道:“那就多看幾眼。”

林望舒:“……”

她便不搭理他,看外面的玉簪花,窗戶是老式雕花格窗欞,在這裏能聞到陣陣清香撲鼻,外面還有一個小孩兒正在采花,她有些納悶:“這味道倒是別致。”

她見過玉簪花,但不記得味道這麽好。

陸殿卿:“慈禧在位時,從菏東移植了幾株玉簪花,就是這個品種,是供她聞香的,後來每過兩年分一株,慢慢分多了,這家跨院裏的就是當初那幾株分出來的,以前祖父帶我來過一次,難得經歷了這麽多年,倒是沒糟蹋了,還長得好好的。”

林望舒恍然,一時再看那玉簪花,竟然覺得格外風雅,不同一般。

陸殿卿:“玉簪花可以入藥,清熱解毒。”

林望舒其實沒太有興趣知道這些,她正津津有味地看外面的玉簪花,當下只是隨口道:“是嗎?”

陸殿卿看她這樣子,就知道她沒上心,便道:“回去的時候買幾包點心和其它時令鮮物,給叔叔阿姨帶著嘗嘗。”

林望舒:“嗯,知道。”

這麽有一搭沒一搭說話,那老爺子上菜了,只有一盤。

林望舒看過去,一看之下,也有些疑惑:“這是?”

卻見那道菜裏,黃澄澄酥脆脆的,林林總總各樣,有豆腐松,有炸得金黃的火腿屑,卻竟然還有炸過的玉簪花,鵝黃裹著玉色,朵朵綻放,美不勝收。

陸殿卿遞給她筷子:“嘗嘗。”

林望舒拿起筷子嘗了一口,卻覺有火腿的鮮鹹,也有玉簪花的清香雋永,實在是美不勝收!

當下好奇:“這是用玉簪花做的!”

陸殿卿:“嗯,所以讓你仔細看,這就是在院子裏摘了玉簪花現炸的。”

林望舒想起剛才采花的小童,恍然,頓時覺得好玩:“竟是這樣,太有趣了。”

陸殿卿:“還有玉簪花湯,等會你也嘗嘗,味道比較清淡,適合你這病了才好的。”

林望舒:“好!”

不得不說,這一頓飯實在是風雅別致,即使再過十幾年,林望舒吃過不少大餐館,也沒吃過這麽別致的,視覺味覺的盛宴。

關鍵一起吃飯的還是又細致又體貼的陸殿卿,能把她“穿著麻片也發光”的話昧著良心當真話的陸殿卿。

在這個世上,這種男人也是稀缺罕見了。

一時想著,為什麽她上輩子沒腦子動動陸殿卿的主意呢?

她想著這個,忍不住看了一眼他。

當初她腦子裏到底想什麽呢?

林望舒仔細回想了一番,發現她最大的問題就是當時沒想什麽。

就是沒多想。

可能是有兩個哥哥的緣故,她打心眼裏覺得自己還是小孩兒,每天除了上學就是琢磨著玩了,十五六的少女卻一點不開竅,差不多年紀的異性都是兄弟。

以至於陸殿卿明明已經難得溫言哄著她了,她卻覺得“你站著說話不腰疼”。

雲南的幾年,吃了多少苦頭,見識多了,長大了,周圍知青陸續談朋友了,當時的環境不好,她也險些出了事,便開始覺得,談個對象才是正經道理。

雷正德一直對她很好,處得也好,兩個人自然順理成章了。

於是事情就這樣了。

或許人和人之間,還是需要一點緣分,天南地北,音訊不通,誰知道誰的事,錯過了恰好找對象的那個時候,也就錯過了一輩子。

這事要說起來,除了怨自己沒多想,也怨眼前這個男人,既然你有些心思,明明也答應過了,為什麽不給我寫信,多寫幾封信,興許還能想起你來,往你這裏琢磨琢磨呢。

陸殿卿:“你這是又在琢磨什麽?”

林望舒慢吞吞地道:“有個問題……”

陸殿卿:“嗯?”

林望舒:“我怎麽記得,當初我離開,你是答應要給我寫信的?”

陸殿卿神情頓了下,道:“是。”

林望舒:“那你怎麽不給我寫?你說話不算話!”

她想了想,又道:“這件事我現在還記得,可見我是真的聽到心裏去了,以為你會給我寫信。”

陸殿卿靜默了好一會,才終於說:“當時處境不太好,做什麽都要報告,不太方便。”

林望舒:“哦……倒是也能理解。”

說完,她也就不提這個事了。

陸殿卿:“吃飯吧。”

林望舒卻覺得有些不自在,她想,他既然有自己的難處,那自己為什麽要問呢,其實就不該問,明顯說完這個後,這氣氛不太對了。

恰好看到旁邊墻上掛著的一副字畫,她突然想起來,便道:“陸殿卿,我想起一件正經事。”

陸殿卿:“什麽?”

林望舒:“前幾天,我在報國寺淘換了一件東西,依我二哥的意思,倒像是淘著了。”

陸殿卿一聽:“依你二哥的眼力界,他說淘著了,那就是淘著了。”

林聽軒的功底是自己摸爬滾打出來的,未必多上臺面,但卻實用,這個陸殿卿見識過。

林望舒:“我這不是想起來你見識多,想請你掌掌眼嘛!”

陸殿卿:“我小時候跟著我太爺爺確實也學了一些,但到底不是專精這個,未必就能看透。”

畢竟考古鑒寶博大精深,如果不是自己恰好熟悉研究過的,哪裏敢隨意說什麽。

林望舒:“王羲之的字,你懂嗎?”

陸殿卿眸光微動,看向林望舒:“王羲之的?你淘換的是王羲之的字?”

林望舒:“我二哥說是,但我這不是信不過他嘛!”

陸殿卿略沈吟了下:“你可以拿出來,我再幫你過一眼,我也見識見識。”

林望舒:“我猜就是,你果然懂這個。”

她是隱約記得,陸殿卿看字畫是他太爺爺一手調理出來的,也算得上是童子功了,後來聽雷正德說,就連做偽畫的行家也求著請他看。

陸殿卿:“其實你二哥眼力比我強,他看得更準,也更全,我只是恰好對王羲之的字熟悉而已,別的未必就懂了。”

林望舒:“那不一樣,我二哥是野路子,你是名門正派,趕緊回去看看,要是真的,我可就發財了。”

陸殿卿:“你多錢買的?”

林望舒:“五塊。”

陸殿卿微挑眉,之後笑了:“你竟然還能撞這種大運。”

林望舒:“興許我是眼力好呢。”

陸殿卿聳眉,對此不置可否。

林望舒:“你這是什麽眼神?”

陸殿卿:“你說的話我能信嗎?”

林望舒:“管你信不信,反正你幫我看看,說不定我還真撿漏了。”

陸殿卿:“走,我們先買點吃的,回去給你看。”

當下陸殿卿帶著林望舒,買了玉簪花做的小餃子,想著帶回去給林望舒父母。

兩個人上了公交車,往回走,都快走到胡同的時候,林望舒突然想起一件事:“呀,正經事忘記了!”

陸殿卿:“什麽?”

林望舒眼巴巴地看著陸殿卿:“我還說今天我們再試試。”

試試……

陸殿卿揚眉,眸中都是笑,低聲說:“你等會拿著你的字帖,過去我家吧,今天胡奶奶不在,我們家那邊清凈,人少。”

他們院子裏,光他們家房子就四間,和其它家隔得就遠一些,確實清凈,況且老人少,大家夥都上班,這會兒估計都不在家。

林望舒臉頓時紅了,這很有些私底下相會的意思了。

不過也沒什麽躲閃的,反正他們不是領證了嘛……

於是她低聲說:“好。”

當下也就沒再多說什麽,回家了。

就見寧蘋正在那裏認字,有幾個不認識,見她回來趕緊問她。

林望舒:“寧蘋,有個好消息告訴你。”

寧蘋:“什麽?”

林望舒:“今天去學校,我問了問,說是我已經被錄取了,現在要開始辦手續,等辦好後,就能去上班了。”

寧蘋一聽,驚喜不已:“姐,真的?!”

林望舒笑著道:“對,所以我大哥如果能從單位找路子弄出一個位置來,到時候你可以頂上了。”

寧蘋興奮得臉頰發紅:“真的可以嗎?那,那,我就有工作了?”

林望舒:“對,是臨時工,可能工資低,沒補助,不過總歸夠你花的,你能自己養活自己了。”

寧蘋聽著,眼淚都差點落下來:“太好了,我,我就要有工作了!”

林望舒:“你也別高興太早,還是得看我大哥那裏情況,不過反正我的工作應該是穩妥了,大哥那裏的位置肯定可以給你了。”

寧蘋連連點頭:“姐,我明白,我明白!要是能有,我當然高興死,萬一黃了,那也是我的命,阿姨叔叔,大哥,還有姐姐,為了我,都費了大心思!”

寧蘋顯然有些過於激動了,林望舒聽著不免笑嘆了一聲。

其實寧蘋只要別找到那個酒膩子男人,以後日子肯定差不了,小姑娘家,不知道自己將來的事,為著眼前的那點事愁死了。

有時候真想告訴她,犯不著。

林望舒找出來自己那字帖,字帖已經裱起來了,倒是不怕弄壞,她小心地收著,之後匆忙過去陸殿卿家了。

剛到了他家門前,就見他正等著自己。

她看到他淺淡的眸子沈靜如海,卻又火燙撩人。

她的心微麻,低著頭,隨他進去。

院子裏確實也沒什麽人,便進了屋,陸殿卿關上門。

林望舒看著陸殿卿關門的背影,突然心就漏跳了一拍。

她正胡思亂想著,陸殿卿卻一個轉身,緊緊地將她抱在懷裏。

她忍不住低低地“啊”了聲,確實有些心慌。

平時在外面,抱一下,親一下,都是怕人看到,很節制的。

現在卻一下子沒了節制,仿佛怎麽樣都可以,心裏會憑空生出一些暧昧的延伸,會忍不住想更多。

陸殿卿低頭,親上她的唇,叩開。

林望舒沒想到看著還算克制理智的他,竟然這樣,一時也有些忐忑,並不敢太多動作。

他卻陡然撤開了,之後將她略推開,和她隔開距離。

他臉上沒什麽表情,唇緊緊抿著,只是眼梢的紅暈以及沾染了水澤的唇。

林望舒心砰砰直跳,她隱隱感覺到了。

她咬唇,靜默地看著他。

她其實也有些猶豫,想著如果他非要,她也可以啊……反正不是領證了嗎?

陸殿卿一擡眼,陡然對上她的眼神,身形微頓了下,之後聲音啞得厲害:“林望舒,你不要那樣看我。”

林望舒略有些委屈:“我怎麽看你?”

陸殿卿倒吸一口氣,之後僵硬地轉過身去:“你先坐下,我去拿工具。”

之後,他徑自進裏屋去了。

林望舒眨眨眼睛,不知道為什麽,有些想笑,又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她還是坐在了旁邊椅子上。

一時看了看房間布置,他家現在人少,房間多,所以雜物並不需要堆積在這裏,相對收拾得就整齊,靠墻還有一個書架,上面放著一些小擺件,而西邊墻上,卻掛著一幅字,看著寫得倒是龍飛鳳舞,林望舒仔細看了看,;林望舒看著這名字,隱約覺得眼熟,卻並不記得哪兒看到過。

她看了幾眼後,陸殿卿就出來了,臉色鄭重嚴肅,手裏拿著一個白色帆布袋子。

林望舒歪頭打量著他。

陸殿卿沒吭聲,回望。

林望舒便低頭,抿出一個笑來。

陸殿卿眸間泛起狼狽:“你笑什麽?”

林望舒故意道:“你剛幹嘛把我推開?幹嘛跑自己屋裏去了?這是你們陸家的待客之道嗎?”

她以為陸殿卿會和她鬥嘴,不過並沒有。

陸殿卿收斂了情緒,正色道:“我先給你看看字。”

林望舒:“給。”

陸殿卿從旁拿起來帆布袋子,打開。

就見他先取出來一個密封紙包裝的袋子,上面印著一行紅字“醫用無菌手套”,他撕開紙袋子,取出來手套,之後套在了手上,那半透明的手套下,修長有力的指骨清晰地透出來。

之後,他拿著那副畫,放在了窗前的桌子上,拿起了一個放大鏡模樣的東西,俯首仔細地研究。

林望舒好奇地看著,就見他微微抿著唇,眉眼專註而認真。

這個時候,她當然不敢吭聲,呼吸都盡量放平,怕打擾他。

陸殿卿之後放下鏡子,小心地拿起來,對著陽光看了半響,最後,終於放下,回首看著她。

林望舒心跳加速,不知道是因為陸殿卿的註視,還是因為等待的那個結果。

陸殿卿終於緩緩地道:“還可以。”

林望舒:“還可以?這是什麽意思?”

陸殿卿:“應該是唐朝臨的。”

林望舒驚喜:“你確定?”

自己哥哥說是真的,她還是怕沒譜,現在陸殿卿也這麽說,她已經基本確定了。

陸殿卿卻道:“這個字帖很容易看走眼,一般字畫要想做偽,最難的在於用紙,紙處理不好,一眼便可鑒偽。但是這個字帖,用的是絹,而且是雙絲絹,這種絹在古代頗為罕見,一般民間極少,多用於皇家,流傳到現在的更少了,擱如今的行市裏,沒見過的,就容易看走眼。”

他望向林望舒:“所以你才撿了這個漏。”

林望舒噗地一聲笑了:“我知道了,那個賣給我的,一定以為這是作假的,他沒認出來!”

陸殿卿:“大概吧,這一行水深,常年打鷹也有被鷹啄眼的時候,這幅字帖,是王羲之的草書,這是平安帖的前四十三個字,至於年代,應該是唐朝宮廷臨摹品,不過具體出自何人之手,也不好下論定了。”

林望舒聽這個,心裏落了定,激動地道:“那這個——”

陸殿卿仔細地重新將這卷軸收好了,之後才道:“先放起來吧,誰也不要提,仔細收著,不要毛手毛腳拿出來看,就當沒有這回事。”

林望舒猛點頭:“好好好!”

她心裏還是有些激動,自己竟然真的撿著了,要知道,這幅平安帖後來可是賣出來一個很好的價格,那就是雷正德起家的根本。

就算這樣,當時陸殿卿還曾經勸雷正德不要賣,說可以留留,事實證明,雷正德後來也後悔了,他越想越覺得虧。

她便想著,如果自己將來不缺錢,還是不要賣了,這個很難得,值得保存一生,可以留給她的孩子當傳家寶!

她這裏激動著,看陸殿卿依然是四平八穩的,不由好奇:“陸殿卿,你家是不是挺多這種字畫的?你是不是看著一點不稀罕了?”

陸殿卿瞥她一眼:“瞎說什麽,我還能一屋子王羲之不成?”

林望舒:“我就大概這意思嘛,我感覺你家估計藏了不少好東西!”

有相當一部分,肯定之前主動被抄了,但後來還回來很多,還有一些,他家估計是私底下藏著沒被發現的——林望舒這麽暗暗地猜。

陸殿卿:“是有一些收藏,不過那是我太爺爺的,現在應該是我爺爺收著,也不是我的。”

林望舒:“沒區別,就是你家的,怪不得你這麽冷靜,我就不一樣,我想到這個的價值,實在是想跳起來!”

說著,她突然想笑,開懷大笑。

陸殿卿看她那樣,也就笑了:“這個確實是撿漏了,撞大運了,當然也可以說你眼力好——”

他笑道:“如果是我,我也應該會跳起來。”

林望舒:“可是我們現在不是領證了嗎,我們是夫妻,我的就是你的,現在也等於你撿漏了一半!”

陸殿卿因為她的某個字眼,眸間頓時泛起暖意,笑著不說話。

林望舒下一句卻道:“陸殿卿,你不是說如果是你,你也應該會跳起來嗎,你現在給我跳一個看看吧!”

陸殿卿挑眉:“你能少給我挖坑嗎?”

林望舒繼續慫恿:“你只能擁有一半,可以來一個單腿蹦!”

陸殿卿看她眼睛晶亮,無奈笑道:“你是不是非看我耍猴?”

林望舒笑:“那就不跳好了!我只是高興嘛!”

她聲音軟軟的,倒是聽得陸殿卿心軟,會忍不住對她更縱容一些。

明明有時候會被她氣到,但還是喜歡得很。

當下又給她泡了茶來喝:“你嘗嘗這個茶,上個月我爺爺給我的。”

那自然是上等好茶,果然比她之前塞給他的雲南茶餅不知道好了多少,林望舒慢悠悠地喝著,看著墻上:“那幅字誰寫的啊?”

陸殿卿:“我。”

林望舒有些驚訝:“陸希霖是誰?”

陸殿卿淡聲道:“你知道,我的名字是我太爺爺給我起的。”

林望舒:“嗯?然後?”

他的名字確實充滿了舊派文人氣息,比她的名字還封建老氣。

陸殿卿咳了下:“我既然有名,那當然得有個字……”

林望舒倏地笑出來:“所以這是你的字?”

陸殿卿點頭:“對,這是我的字,這個一般用不上,派出所又不登記這個,所以我都是寫字畫畫的時候會落款,家裏人自己看看。”

林望舒恍然:“估計我是哪裏見過吧,怪不得覺得有些眼熟。”

陸殿卿微怔了下,卻沒說什麽。

當年,他給她寫信,為了避開審查,也為了避免後續麻煩,信封上沒寫名,用的是他的字。

其實這本來也沒什麽,那個時候他和家人通信也會落款陸希霖這三個字。

她就算不知道他的字,打開後看看也就明白是他了。

可誰知道,就是那麽不幸運,恰好趕上那一年暴雨成災,形成了泥石流,他們知青全都出去抗洪救災,回來後,那封信也被淹了,收件人是看不清了,只知道是寫給女知青宿舍的。

那封信拿去女宿舍問了一遍,沒有人認識陸希霖,也就擱置在角落裏。

就這麽在角落裏塵封了四年多,一直到前幾個月,一位下鄉的老教師寫信,需要信封。這年月大家都節儉,信封一般都是用過後拆開,翻過來,重新粘好再用一次。

老教師實在沒得用,便翻箱倒櫃,竟然從角落裏找到了那封被風幹後泛著黃的信,看到了他四年多前的文字。

老教師也知道林望舒的情況,看到後唏噓不已,只是那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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