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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213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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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213不速之客

月光流轉,遍地鋪銀。方琮靜靜立在旁邊,看著表少爺一頁頁翻著手裏的簿子。翻著翻著,慢慢蹲□去,卻是再也看不下去,將頭埋進了臂彎裏,一動不動,宛如石雕。方琮探了探頭,看見那簿子封皮上笨拙卻工整地寫著幾個字:枕夢居回憶錄。字體頗有些像白大少爺的,但明顯是出於女子之手,方琮只略一想就明白了,望著表少爺那因緊緊捏著簿子而關節泛白的手,眼底劃過幾分心疼,卻並未吱聲,仍在旁邊默默陪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表少爺終於站起身來,將那簿子揣進懷裏,邊低頭去抻被壓摺了的衣衫下擺邊問方琮:“你定好了幾時去塞外?”語氣裏並沒有什麽波動。

方琮便笑了:“你想幾時走咱們就幾時走――要不,今晚就走?”

表少爺也忍不住笑起來:“那就幹脆現在走!”

“走,索性招呼都不打了,出門直接北上!”方琮咧嘴,月光下白牙晶亮。

表少爺便邁步走在前頭,方向正是府門,方琮一如既往地跟在他身後,兩人沿著月光灑徑的梧桐甬路,沐著迎面而來的帶著桂花香的幽爽夜風,不緊不慢,不疑不悔。

方琮望著身前這個輕衫颯颯的男子,莫名地想起哪本書裏這麽一句形容男人的話來:翩翩濁世佳公子,皓皓清華美少年。這世間除了衛天階,還有誰能當得起此二句?曾經的年少輕狂,更雕琢了赤子如玉,如今的蛻變成長,愈完美了往昔時光。

方琮忍不住加快了腳步趕上去,與表少爺並排而行,笑道:“大漠風沙固然猛,鮮衣怒馬卻更暢快,還有三碗就倒的烈酒,辣味兒十足的蠻妞,**無際的長天廣漠,磅礴大氣的巨石古城,這輩子不去一回塞北,就不知道什麽才是真爺們兒……“

“就你還叫爺們兒了?”表少爺哼笑。

“嘖,不是我誇口,到了那兒比騎馬你肯定比不過我,不信打個賭?”

“賭什麽?”

“你若輸了,這輩子不許再找女人,我若輸了,這輩子只找你一個男人,如何?”

“滾你娘的!信不信老子把你活埋在塞外黃沙下頭?”

“那不成,我死了是要同你埋在一起的。”

“少他娘的惡心老子!沒皮沒臉的!到了塞外就給你賣小倌館裏你信不信?!”

“爺,不用費那個事兒,您買了小的,小的倒貼您十二兩銀子!”

“滾你的罷!貼不夠十八兩老子才不要……”

“十五兩行不行?”

……

聲音漸行漸遠,留了一地清透月光。

衛氏趁白老太太進了泠湄水閣專備著用來給主人和客人們整妝小憩的側間時也起身跟著進去,婆媳兩個在房裏嘀咕了一刻左右的時間,再出來時白老太太的臉色已是好了很多。一頓晚宴下來賓主盡歡,直至二更天時方才散席,白府主子們便又到府門處送客。

白大老爺很花了一番功夫才把一個喝醉了對他死纏爛打勾肩搭背不肯走的客人給打發了,轉過頭正對上那廂悠閑自在抱著胸看熱鬧的白大少爺眼裏戲謔的目光,不由白了兒子一眼,走過去拍他後腦勺:“臭小子,看爹的熱鬧是罷?!真真是個不孝子!”

“我這兒還有一件不孝的事要跟您說。”白大少爺卻收了笑意,轉身往旁邊暗影處行去,白大老爺雖納悶兒,卻也沒急著問,四下先看了看,揪了個眾人不註意的空當快步跟了過去,至月光完全照不到的地方,白大少爺立在那兒,一對眸子卻是亮晶晶,惹得白大老爺忍不住低聲好笑:“小耗子似的!什麽事不能去紫院書房說?偏要在這兒鬼鬼祟祟的。”

“只怕不等您回去紫院,一會子就要被老太爺直接叫去上房了。”白大少爺淡淡地道,也不多廢話,就把他怎麽偽造雲徹的信故意給白三少爺看見、怎麽誘使衛氏把嫁妝全入了濟災銀的賬,以及衛氏為了接濟娘家又是怎麽挪用的公銀被他換出了賬冊等事同白大老爺一一交待了,末了道:“我知父親顧念著衛氏是你那兩個兒子的親生母親而不願令她太過難堪,所以這麽多年來一直容忍著她,她的心思父親想必也極清楚,自是希望她的兩個兒子能繼承白府家業,如今我已恢覆神智,自不可能一輩子裝瘋賣傻,而一旦她知道了我已恢覆,必然又要明裏暗裏地算計於我,所以這一次我不過是搶了先機先對她出了手,父親若是怪我,我也無話可說。老太爺現在已經知道了她私挪公銀之事,賬簿也在老太爺手上,估摸著客人一走完,老太爺就會叫父親去商議如何處置她――我同老二達成了協議,同意衛氏保有主母身份,但須終生留在家廟,永不能回歸白府,所以提前支會父親一聲,望父親能在老太爺面前‘關照’一二。”

白大老爺聞言便是一陣沈默,半晌方道:“既然小曇已同你達成了協議,我也無甚話可說,只是雲兒――你要聽清我的話:只要你們兄弟不做出手足相殘之事,我可以最大限度地容你們自主決斷,而若你亦或小曇做了一絲對不起兄弟之事,為父――絕不寬待!”

然而出乎白大少爺意料的是,白老太爺並未將白大老爺叫去說話,直至第二天也沒有要處置衛氏的相關消息傳出,白大少爺心知事情起了變故,卻也沒有輕舉妄動,只叫人去紅院打探虛實。羅扇昨天晚上待白大少爺一回房就主動交待了表少爺來過綠院的事實,並且把自己送《枕夢居回憶錄》給他的事也從實招了,好在只是“第一卷”,且還是字練得好些了以後重新謄抄了一遍的版本,原稿羅扇自己留著,記錄的也都是她與白大少爺相處、相知、相惜、相悅的點點滴滴,並未涉及他的報覆計劃或是各種安排,不怕洩露什麽重要信息給表少爺。

白大少爺於是就留在綠院哪兒也沒去,聲稱是陪羅扇,其實羅扇知道他是怕表少爺不肯死心又來糾纏,暗中好笑也不說破,只管指使著他跟在她屁股後面滿院子擺弄花草。

而衛氏此刻卻在紫院上房裏得意滿滿地倚在小榻上抿茶,旁邊坐著的是她的小兒子白沐K,正好奇地追問:“娘是用了什麽法子讓老太爺不追究挪用公銀的事的?”

“我找人借了一些把虧空補上了,”衛氏眸光閃爍,“老太爺問起我時我只死咬著沒承認挪用了公銀,他便派人去查賬,見賬上果然分文未少,這才沒了話說。”

“這麽大一筆銀子,娘是找誰借的?”白三少爺忙追問。

“這個你就不必多問了,總歸銀子都已經到了咱們公賬上,自然不會是假的,”衛氏不大自然地笑了笑,又叮囑道,“你二哥去送天階出城往塞北了,他回來後你暫且先不要告訴他我找人借銀補空的事――你二哥做事就是太過理智,總不肯冒險一試,若被他知道了,說不定又要逼著我退了那筆借來的銀子呢,那可就是生生逼著我去家廟了!”

白三少爺猶豫了一陣,勉強應了,辭了衛氏從紫院出來便有些心神不寧,正要去找鷹子商量一番,就見小廝橙芒過來稟報,說是某某府某某少爺叫人遞了帖子,約他一並去城中某某茶樓飲茶小聚,因對方也是藿城商圈中人,正是白三少爺近期費盡力氣想要拉攏的一條人脈,見對方主動示好,自是不敢怠慢,一時便將衛氏的事丟過了一旁,忙忙地換了衣衫就出府赴約去了。

衛氏倚在榻上出了一陣的神,問向身邊的心腹鄭嬤嬤:“我讓你找的人可找到了?”

鄭嬤嬤連忙應道:“找到了!花了不少的功夫,好在那兩口子也都沒去遠,女的在李府洗衣房裏做工,男的四處給人打長工,一年半載的也回不來一趟,幸好這次只是去了鄰城,老奴叫人把他硬是給叫了回來,又讓人打著罵著教了半日,總算是能唬住人了。”

“那就讓他們進府罷,”衛氏淡淡地說著,眼底閃爍著冷酷的光,“此事辦得越早越好,遲了恐生變故。”

鄭嬤嬤便應著出得門去。

羅扇讓人搬了黃花梨席面矮腳軟榻放到院子裏太陽地兒下,鋪了軟軟厚厚的褥子,放上花瓣縫的紗枕,白大少爺就一骨碌偎上去,羅扇一手捧著本志怪小說一手拿著美人錘,邊念邊給白大少爺捶腿。

念到酣處,兩個人都正入神,就見綠田進來傳話:“爺,府門處的門房說外頭有一對兒夫婦要見小扇兒姑娘,自稱是小扇兒姑娘的……爹娘。”

“啪”地一聲,羅扇手裏的書就掉在了地上:爹、爹娘?!哎呦我去!這肉身原主是有爹娘的啊!這茬兒早就忘到深深太平洋底去了啊!咋、咋辦?她可是冒牌貨!怎麽人家爹娘還突然找來了?

白大少爺坐起身,偏臉看了看失魂落魄的羅扇,伸手兜了她下巴一下:“傻妞兒,走什麽神呢?你想不想見他們?想見就讓人帶進來。”

羅扇真心想說不想見,可是那畢竟是她名義上的爹娘啊,若是不見豈不是太過冷血?雖然這對兒爹娘把女兒賣進白府為奴也夠狠心的,可這個社會現狀就是如此,被父母賣掉的可憐女孩兒多的是,大家早就習以為常,但你若是有親不認那就是你之不孝了。

而且羅扇雀占鳩巢地用了人家閨女的身體這麽多年,多少也覺得對人家有些虧欠,再加上這麽多雙眼睛看著,真讓她來個六親不認,她也實在做不出來。於是只猶豫了一下之後就點了頭:“見,我去外頭見他們罷,免得讓人看見了又要拿規矩說事。”說著起身就要往外走。

白大少爺卻將她攔住:“你是我的妻,他們就是我的岳父母,哪有在外頭相見的理?綠田,你親自去把他們接進綠院來,我也要見一見。”綠田便應聲去了。

羅扇有些坐立不安起來,借口去換件衣服就進了屋,就著涼水洗了把臉,半晌冷靜下來:原主被賣進府的時候才八歲,如今七年過去了,就算是神情舉止和性格上變化大也能說得通,再說他們當時給她簽的是死契,就算有再多的錢,只要白府主子不同意,他們就沒有權力給她贖身,更不可能要求她離府與他們同住,不過……倒是有可能這兩個人會要求她把每月掙到的月例拿出一部分來給他們貼補家用――當初賣女不就是為了得錢養家麽。

管他的,反正七年過去了,不怕他們看出不妥來,想要錢就給他們錢,她羅阿扇現在也是小買賣人一枚了,香噴噴小吃鋪雖然沒掙什麽大錢,養活兩口人也是不成問題的。

心平氣和地從房裏出來,白大少爺已讓人把院子裏的小榻收了,正站在廊下等著她,瞧了眼她的臉色,眼裏就帶了笑意,伸出大手輕輕一捏她的肩:“莫緊張,縱是多年未見,也是你親生爹娘,天生親情是抹不掉的。”

羅扇心道哥哥你哪裏會明白咱這肉身心兒裏早換人了啊,哪裏有天生親情啊!手上推了推白大少爺:“你進屋去坐著,我先見見,若是不方便給你見,我就直接……”

“醜女婿遲早要見岳父母,”白大少爺低笑,“你這是嫌我醜呢還是自個兒害羞了?”

羅扇翻了個小巧玲瓏的白眼,倒是真放松下來了,好整以暇地同白大少爺並立於廊下,等著那對素未謀面的父母進門。

一時聽得垂花門外一陣腳步響,便見綠田身後跟著一對穿著樸素的中年夫婦進來,男的耷眉塌眼,中等身材,不壯不弱,皮膚黝黑,滿臉的老實八交,一看就是常年幹體力活的樸實百姓,女的倒是很有幾分姿色,大大的眼睛遺傳給了羅扇這副肉軀,只不過因長期的辛苦勞作,使得一張臉顯得比實際年齡老了很多,手上皮膚也很粗糙,拎了個蓋著塊花布的籃子。

夫婦二人一眼就瞅見了俏生生立在那裏的羅扇,婦人便先一步哭叫出來:“春杏――”

噗――咳咳咳咳,尼瑪!忘了這原主的本名叫做春杏來著……

羅扇甚是尷尬,步下臺階迎過去,行了一禮,還未待開口就被那婦人抱住一陣嗚咽,倒讓羅扇也多了幾分心酸,低言軟語地勸慰了一番,這才引著夫婦二人給白大少爺見禮。白大少爺雖然生得俊朗,但因過去數年一直居於高位,早便養出了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氣場,夫婦兩個只一瞟眼就唬得腿軟,戰戰兢兢地行了禮,而後就不敢吱聲了,紮煞著手腳不知該如何是好。

羅扇瞅了白大少爺一眼:看你把人嚇的!

白大少爺微一挑眉,盡量放和緩了聲音道:“去東廂說話罷,好生招待著。”說著便自顧自地轉身進了上房――這個時代的尊卑意識都是深植入骨的東西,白大少爺知道自己若在場,這對兒夫婦必然放不開手腳,而若把他們讓進上房去,只怕就更要嚇得找不著方向了,只好讓羅扇帶去東廂自個兒招待,畢間一家三口多年未見,想是也有很多的私話要說。

羅扇便帶著這對夫婦進了東廂,綠蘿泡茶上來後就關門退了出去,羅扇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就含著笑靜靜坐在那裏望著自己這對兒便宜爹娘,夫婦兩個半晌才緩過勁兒來,面面相覷了一陣,婦人便先開了口:“春杏……你是不是還在怪爹娘……”

羅扇連忙搖手:“娘,女兒從未怪過你們,女兒在府裏一直過得很好,您二老不必為女兒操心。不知二老這些年過得可好?如今都在做什麽?住在哪裏?”

婦人掏了帕子抹淚:“不知你還有沒有印象了,那年鬧旱災,家裏窮得實在是沒米下鍋,你弟弟又上著熱,請不起郎中看病,我和你爹實在沒了法子,才把你……”

喲,還有個弟弟?羅扇最怕苦情戲,連忙制止住婦人繼續哭舊:“娘,過去的事不必再提,女兒能體諒您和爹的不易,就說說近些年你們過得可還好罷?女兒也是極想知道的。”

婦人就擦幹了淚,嘮嘮叨叨地述說起這麽多年他們三口人是如何的謀生度日艱難過活的,原主的爹只在旁默默聽著,偶爾跟著嘆口氣,多數時間裏沈默寡言,兩口子一動一靜倒也相得益彰,原主的娘雖然話多了些,句句也都實在,給人的印象完全就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百姓。

羅扇靜靜聽完婦人講述,倒了茶遞過去,直截了當地問道:“爹娘今兒是突然為了什麽來的?是否家裏有了困難?女兒可能幫得上忙?”

兩口子一聽連忙搖頭兼搖手:“沒有沒有……當初**無奈將杏兒你賣進這府裏,爹跟娘一直都沒臉再來探望你,哪兒能一有事就跑來找你呢?只不過是你弟弟近來跟人在外頭學著跑生意,才剛賺了些銀子,就商量著我們看能不能把你贖了身……你今年也都及笄了,正是該嫁人的年紀,你弟弟想著你若留在府裏等著被主子指配,說不得男方是個什麽人品,若是主子開恩能允你贖身,咱們在外頭找個正經人家,看好了人品嫁過去,這輩子有個好著落,也算是爹娘好歹補上了當初虧欠你的……”

羅扇先忍不住納罕:“弟弟這麽小的年紀就在外跑生意?跑的什麽生意?”

“他也不過是給人幫工罷了,看著人家掙錢自己就眼饞了,找人借了些銀子試著入了小小一份子,沒想到瞎貓逮著死耗子,竟是讓他賺了一筆回來,”婦人邊說邊把放在腳邊的籃子提上了桌來,揭開那花布,見裏頭放著十幾顆灰乎乎狀似土豆的塊狀物,隱隱飄著一股奇異的香氣,羅扇的吃貨屬性頓時發揮出最強性能,一下子就認出了這東西:“松露?!松露?!”

婦人便笑了:“閨女到底是在大府裏見過世面的,我還道你不會認得,這東西確是松露,聽你弟弟說只在川西的深山老林裏才長這東西,珍稀得很,也不易挖掘,每年進貢到皇宮裏的也才只幾十斤,你弟弟就是跟著人到那邊專挖這東西賣錢的。這兩個月正是挖掘的好時候,你弟弟專門托人給我和你爹帶了二十來個回來,我們也舍不得分給別人去,想著你弟弟欲給你贖身的話,今兒便來了,順道帶了幾個給你嘗嘗鮮。”

原主的爹就也在旁附和著道:“這東西稀罕得很,只怕你們白府也不多見。”

這一點羅扇倒是承認,過去數年中每逢秋季她也曾苦苦在白府食庫裏尋尋覓覓,卻只有一兩次見過松露這種被譽為“世界三大珍饈”的名貴食品之一,只不過這兩口子帶來的這一批從品質上來說比她在白府見過的要好得多,自然也就更加的難得。羅扇記得在那一世時,澳門賭王何鴻榮花了三十三萬美元在拍賣會上拍下了一塊僅重三斤的白松露,可見這東西是有多麽的珍稀和名貴了。

羅扇本著無功不受祿的想法推拒了,道:“這東西吃著對身體很好,爹和娘留著自己吃罷,這些年來我也沒能孝順了二老,怎能憑白還收二老的好處?”

婦人便道:“家裏頭還有,我們自己也留著呢,送這東西進來也不只是為了給你嘗鮮,好歹你拿出一些來孝敬了你主子,他心裏頭一高興,說不定就準了你自贖呢?贖金不成問題,你弟弟給我們留了些錢,怎麽算著也夠你用的了。”

“贖身的事不是一說就能成的,”羅扇邊想借口邊道,“如今我是綠院的二等大丫頭,身上擔著不少的職責,縱是想走,也得先帶出一個**的人來,短時間內是不行的了,且還不知道主子肯不肯放人……爹娘先莫急在一時,待我慢慢探著主子口風,有了準信兒再通知您二老。您二老且把咱家現在的住址告訴我,我雖不能時時出府,卻也能托人帶東西回去孝敬。”

婦人便將地址說了,末了仍推那籃子松露給羅扇:“好歹是你弟弟一番心意,你就留著吃罷,這東西不易保鮮,現在就看著不如昨兒個水靈了呢,你留幾個吃,其他的孝敬了你主子,只怕他平日也不能常吃著這東西,權當零嘴兒了,好歹也不是什麽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羅扇想了想也就沒再推,這東西確是好東西,而有了好東西,她第一個想到的也總是同白大少爺共享,既然這兩口子家中也有,她也就不多矯情了。眼看著時近中午,羅扇就留兩口子在東廂吃飯,婦人便叮囑她:“你且告訴廚房的一聲,這松露最好是生吃,一煮就失了原味兒了。”

羅扇自是知道這個,松露吃的就是它獨特的、“如同天堂一般”的香味兒,若弄熟了吃,除非有絕等的廚藝,否則很容易就會把這麽一種比鉆石還貴的美食做成了土豆。

於是請這兩口子先寬坐,就提著籃子直接去了後頭小廚房,因恐那兩個廚娘沒見過這珍稀的東西給暴殄了天物,羅扇就親自動手將松露洗凈,細細地切成極薄的片,還專門讓廚娘取了銀盤子過來精心擺上去,又用琉璃杯子倒了自釀的葡萄酒――西方人不就是這麽吃的嘛!偶爾她老人家也會小資一下的。

美滋滋地親自端著盛了松露和酒的托盤進得上房去,見白大少爺正懶懶倚在榻上看書,便過去坐到旁邊,用小銀叉挑起一片松露往白大少爺嘴裏餵:“嘗嘗,這東西可香了。”

白大少爺也就張開嘴,把這香氣四溢的絕頂美味納入了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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