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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76善意欺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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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善意欺騙

羅扇“哼喲”一聲疼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只見天光大亮,眼前兒錦被繡帳芙蓉枕,身下是厚厚軟軟的褥子,人在架子床上趴著,由背至臀疼得撕心裂肺,身上整個兒未著寸縷,蓋著一條輕且薄的紗被。

“水……”羅扇呻.吟,那一夜的生死掙紮讓她從內到外都將近枯竭,嗓子也早因據理力爭而幹疼得像被烙鐵烙過。

一只手捏著杯子伸過來遞到唇邊,伴著一聲笑:“你這丫頭倒是好福氣,讓爺親手伺候你。我這裏沒有女仆,綠蘿綠蔓已經回白府去了,若用男仆罷,又怕白沐雲回來找我算賬,只好自己委屈一下了。”

羅扇才不管是誰伺候她,就著杯子一氣兒把水喝幹,這才覺得好受些了,把頭枕在褥子上微喘了一陣方道:“多謝方公子救命之恩……”

“甭謝我,”方琮一歪身子在床邊椅子上坐下,拿眼打量著羅扇,“我也不過是受人之托、替人辦事罷了,白沐雲臨出門之前就差往我脖子上架把刀逼我倒背十遍‘小扇兒生,方琮生;小扇兒死,方琮死了今生死來生,生生世世皆慘死’的毒誓了――我可不想生生世世跟他有什麽牽絆,所以還是這輩子就把他要求的事兒辦好了罷。”

“方公子知道大少爺他已經……”羅扇盡管疼得半死不活仍然擋不住滿心的好奇――白大雲那家夥什麽時候同方琮勾搭上的?為什麽偏偏會是方琮呢?方琮不是和表少爺一夥的嗎?表少爺不是和白二少爺一夥的嗎?白二少爺不是和衛氏一夥的嗎?衛氏和白大少爺不是水火不容的嗎?難道……難道方琮對表少爺……根本就是假的?

方琮懶洋洋地窩進椅子裏,手裏搖把扇子:“他在府裏頭吃喝玩樂裝瘋賣傻,外頭的事都是我給他跑前跑後上下打點的,你說我知不知?”

羅扇驚訝地張大了幹巴巴的嘴:這……這也太反轉了些吧?!根本想不到會有交集的兩個人居然是心腹之交?!感覺再也不會相信古人了好嘛!

“那……那你和他的關系是……”羅扇結結巴巴地問,原還指著方琮能把表少爺掰彎了好給她減少個大麻煩呢,搞不準他的夢中菊花根本不是衛小階,而是她的白大雲!――丫敢!

方琮撲拉撲拉地搖扇子:“放心,我對白沐雲那混蛋避之猶恐不及,更不會對他產生一丁點兒的興趣,陰沈狠辣六親不認,沒有半點兒情趣,誰沾惹上他誰才是八輩子沒積夠德……”

重傷在身的羅某人就在方琮的碎碎怨念中睡過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虛弱不堪的羅同志吃喝基本靠餵,養傷基本靠睡,一天十二個時辰有十一個半都在昏睡中度過,日夜顛倒諸事難顧。這天一睜眼照例要水喝,啥也沒看清呢就被兩片唇摁在了自個兒嘴上,唔唔了一陣才被放開,聽得那唇低聲道了句:“有口臭。”

“白大雲!”羅扇傷著哪有底氣,再窮兇極惡叫出來也像小羊羔子,“你幾時回來的?!”

白大少爺從旁邊桌上拿了杯子遞到羅扇嘴邊,待一杯喝完了才坐到床沿兒彎下上身來對上她兩只因睡得太多而腫起來的泡泡眼:“進門還未到一個時辰,南邊洪災,難民把回程的路堵了,繞了個大遠兒。身上好些沒?疼得厲害麽?”

“疼!厲害死了!疼死了!”羅老妖精沒皮沒臉地開始撒嬌,全然不知自己的兩只腫泡眼此刻正在起著負分滾粗的效果。

“我幫你吹吹?”白大少爺正兒八經地問,目光在羅扇紗被下滾圓溜滑的兩朵屁股蛋子上揉來揉去。

“我都這樣了,你還欺負我?!”羅老妖不依,擡爪拍在坐在身邊的白大少爺結實硬梆的大腿上,然後就忘了拿開,嘴裏十分自然地用話岔開大腿主人的註意力,“義父同你一起回來了麽?他怎麽樣?身體還好麽?”

大腿的主人配合著轉移註意:“沒有,他家裏頭事情還有一大堆,我們也不能總待在那裏,還得要他分心關照,所以就先回來了。”

“金瓜呢?”羅扇估摸著金瓜怕是跟自己一樣,也在哪間屋的床上趴著熬疼呢。

“在隔壁養著,”白大少爺給羅扇掖了掖脖子處的紗被被角――大三伏天的當然不是怕熱不出她痱子來,而是此刻這小病妞正香肩半露,白花花地一小片肌膚就在他眼底微微地一搖,一搖,害得他家大腿君繃得又緊又硬十分辛苦,“少操心,一切有我呢。”

“太好了……”羅扇聽說金瓜沒事,這才終於放下懸了多日的心,之前也曾向方琮確認了她無事,只是怕他對她不上心,如今聽了白大少爺的話才能確信金瓜好好兒的,整根弦徹底松下來,軟綿綿地趴在褥子上,閉了眼享受白大少爺用手指替她攏頭發的舒服勁兒,“金瓜愛吃甜的,叫廚房給她做些罷,那丫頭有了甜東西吃就顧不得身上疼了……她家裏還不知道這事罷?府裏頭現在怎麽樣了?會不會給方公子惹麻煩上身?那天的事他跟你說了沒有?”

“她出了這樣的事,她一家子自然不能再待在府裏,”白大少爺動作輕柔地給羅扇把一頭亂發攏順了,在腦後編成一條四股的麻花辮,“我已經把她一家子的身契要了出來,先打發到我名下的一個莊子上安頓下了,待那丫頭傷養得差不多了就送過去與她家人團聚,你覺得這樣可行?”最後靈巧地把手中的辮子一綰,用條帕子系了,固定在腦後,一下子爽利了。

“你做事,我放心,麽麽噠。”羅扇表示欣慰地用爪子在人家大腿上撓了撓,“其它呢?”

“來龍去脈我已經聽綠蘿稟過了,”白大少爺語氣淡淡的,聽不出是否惱著,“今後你不必再回府裏去,就在外頭,同我在一起。”

“可是你得回府裏去啊,放心我一個人在外頭了?”羅扇眨著腫泡眼問。

“誰說我要回府?”白大少爺挑起眉毛,“過幾日你身子能動一動了我就帶你去我的宅子住,我們兩個都住那裏。”

“啊?可是你不回去白府的話,豈不是要惹人起疑?”羅扇驚訝地張著嘴,一小股因睡眠過多產生的口臭味兒幽幽地飄出來,熏得自己一皺眉,連忙把嘴閉上。

“少操心,好好兒地養你的傷,”白大少爺一歪身子,蹬掉腳上的鞋,整個人側臥到羅扇的旁邊,一手支著頭看她,“你這會兒要是不困,我就問你件事。”

“我都快睡吐了,問罷。”羅扇嗅著白大少爺身上因趕路剛進門沒多久還未來得及去沐浴而帶著的淡淡的汗味兒,一顆心柔柔軟軟地舒展開來,閉上眼睛,小手輕輕地伸過去拉住大手,拽過來墊在臉蛋兒下面,幹燥溫暖,厚實安逸。

大手彎了彎手指,與掌心形成個淺淺的碗兒,碗兒裏盛著白嫩嫩甜嘟嘟的一坨小臉蛋兒,讓人恨不得就著這碗整個把它吞下去,一直吞進心裏頭,滿滿地裝起來,香噴噴地裝一輩子。

“那個小鈕子,你想要我怎麽處置她?”白大少爺問。

“她現在在哪兒?怎麽樣了?”羅扇沒睜眼,只淡淡地回問。

“也在這裏,用藥吊著命,只等你一句話。”白大少爺語聲也淡,淡然下面是來自地獄的森冷。

羅扇沈默了一陣,也學著白大少爺淡中透冷:“我當然是恨她入骨的,然而真讓我砍她胳膊剁她腿,我也實在幹不出,她既然善妒,既然想攀高踩低,那就讓她做一輩子最下等的奴才好了,這世上最可怕的事不是死,而是人活著卻看不到任何的希望,她那麽貪生怕死,就讓她一輩子活在沒有希望裏好了,她連自絕的勇氣都沒有,只能這麽折磨自己一輩子!”

“好,府裏有專門給犯了錯的奴才準備的懲戒院,懲戒院裏的奴才幹的全是最骯臟最下賤的活,就讓她在那兒消磨一輩子罷,”白大少爺捏了捏羅扇肉乎乎的小耳朵,覺得不過癮,湊過身子去大嘴一張整個含在口腔裏,聽見耳朵的主人“呀”地叫了一聲,忍不住心裏癢,舌頭和牙齒被這癢弄得煩躁不安,只好拿珠圓玉潤的小耳垂兒出氣,連嘬帶吮輕咬細嚙,另一只手也不閑著,一把薅住大腿上那只小小鹹豬手,理直氣壯地引著向上找準某物一握,霎那間天雷勾動地火,地火瞬時燎原,險險險險的就在那小手主人一雙驚羞窘色交織的腫泡眼前化成火灰兒一撮了。

“白――白沐雲――你――你松手――你――有本事放開我――討厭!鬧騰!呔!”羅小手顫抖著小手,小手裏那東西燙得幾乎握不住,但她生來是個有毅力不怕燙的好孩子,所以硬是咬牙忍住了,從姿勢到位置都握得堪稱完美認真。

白大少爺舉了舉那只沒被羅某枕在臉蛋子下的手:“早松開了,你手再敢上下動一動我就大巴掌揍你屁股。”

咳……那個……混蛋!不知道病人生病時各種感官敏銳度都急劇下降嘛?!你松開手了怎麽也不說一聲!羅某人老臉浴血地縮回手,張開臭嘴兒打了個臭哈欠:“怎麽突然好困。”

“吃了藥再睡。”白大少爺翻身下床,先去窗邊幾案上取了杯涼茶灌下肚去,而後才開門叫了個小廝把藥熱好了端到門口,由他接過來,回至床邊一口口餵羅扇喝凈,用帕子給她擦了唇角,又塞了個蜜餞到那小臭嘴兒裏,“睡罷,這藥裏放著助眠的東西,睡著了就不疼了,我在這兒守著你。”

羅扇根本不困,但也確實因傷得不輕整個人都懨懨的,加上剛才性致勃發了一回,此時已顯疲態,果然吃了藥沒一會兒就睡沈了,白大少爺坐在床邊看著她,直到見她呼吸均勻微微起了小鼾,這才輕輕起身開門出了房間。

房外守著綠川綠野,白大少爺低聲吩咐:“聽著裏頭動靜,人一醒了即刻去前廳回我。”兩綠低聲應了,目送白大少爺大步往前廳去,夏日熾烈的陽光投射在他挺拔的背上,卻沒能煥起絲毫的熱度,青色的衣衫反而愈發浸透著凜冽的寒意,兩個人齊齊打了個哆嗦,對視一眼:爺狂怒了。

方琮正在前廳坐等,手裏玉柄鑲瑪瑙的紙扇嘩嘩地搖得山響,扇身A面繪一片黃澄澄的菊花,扇身B面是兩句驢唇不對馬嘴的詩:天階夜色涼如水,隔墻誰唱後.庭花。

――全是叫小扇兒那丫頭給的建議,身上帶著傷還擋不住她事事關心,畫菊花這個提議吧他倒是還能理解――菊,花之隱逸者也,雖然他方琮完全就是隱逸者的反義詞,但偶爾也會附庸個風雅。只是她“賜”的這兩句詩就多少有點兒不明白了,第一句還好,頭兩字就是天階的名字,只第二句跟第一句有什麽關系?本來他對這建議不想予以理會的,架不住那丫頭說這詩寓意好,是好兆頭,也就隨便聽了她一回。

廳外響起腳步聲,擡眼一瞧見是白大少爺,明明素衣輕衫地進來,卻似帶了滾滾的煞氣直沖九霄,霎時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方琮手上的扇子不由自主地慢慢停了,笑了一聲:“瞅你這意思,是打算全面動手了罷?”

白大少爺掃了方琮一眼,倒是瞧見他的B面扇身了,一挑眉:“把你那惡心扇子收了。”

“哪裏惡心了?”方琮低頭看看扇面兒,“這字寫得還行啊。”

“後.庭什麽意思不知道?”白大少爺毫不客氣地至上首椅子上坐下來。

“宮庭啊,後宮啊,也指宮女啊……難道犯了諱?”方琮開始疑惑。

“誰給你湊的這兩句?”白大少爺懶得給他解釋,用羅小扇的話說就是“沒文化真可怕”。

“還能有誰,你那小情人兒。”方琮摁著扇子上這兩句左看右看甚至從背面透過去看,“噗――”地一聲突然頓悟了,他堂堂風月場上弄潮兒怎能不明白這個,不過是――不過是沒想到那小丫頭居然――居然有這麽……的思想,他簡直要甘拜下風了有沒有!

白大少爺閉了閉眼睛,心裏念著:羅小扇兒你個小臭混賬東西!滿腦子裝的都是什麽烏七八糟的念頭!跟誰學來的?!然而轉念又一想……小混賬懂得多也未必不是好事,起碼將來他想多嘗試幾種極具挑戰性姿勢的時候她不至於接受不能……唔。

“啪!”方琮那廂把扇子合上,“這一柄待天階回來送他!”端過茶來喝了一口,挑眼兒看向正座上陰雲密布的男人,“你告訴那丫頭實情了?”

“沒有,”白大少爺再開口已語聲硬冷,“善意的欺騙是為她好,管住你的嘴就是,莫在她面前失了口。”

“放心,與我無切身關系的人和事我向來忘得快,”方琮無所謂地用茶蓋刮著茶葉沫兒,“不過呢,你到底打算什麽時候把那個叫小鈕子的丫頭送窯子裏去?天天在那柴房裏鬼哭狼嚎的,我這宅子可離大街不遠,前面就是我的古董店,我還要做生意呢。而且方才我也依你之言把花柳街最臟最破那間窯子的老鴇叫來先看人了,老鴇卻似不大願意要她,嫌身子單薄,怕經不了幾次就一命嗚呼,又嫌長得不好看,還有點兒精神不穩定,恐**客們不願點她,只怕反而讓她逃個清閑。”

“身子單薄不怕,我付錢,好吃好喝供著她,什麽補給她吃什麽。**客不願付錢點她,你派個手下去告訴那老鴇,專門開個免費間,讓那丫頭免費接客,客人只許是乞丐叫花流浪漢,不夠腌H的不許進門,不許給她吃避孕的藥物,一但懷上就停止接客,至三個月時餵她上好的落胎藥打下來,讓她自己親眼看著,然後用好藥給她養好身子,養好之後繼續接客,繼續懷,懷夠三個月再打下來,仍讓她自己看著――告訴那老鴇說:她讓那丫頭活得越長久,她就越能從我這裏得到更多的賞錢。”白大少爺說這話時唇角勾著笑,日光從廳門斜照進來,將他的影子打在身後灰涼涼的墻壁上,方琮擡眼看著,哪裏是人的影子,森森然獠牙尖利,巨口一張,十萬鬼眾由無間地獄噴湧而出,血吞人間。

白沐雲從來就不是好人,他的世界裏也根本沒有“憐憫”一詞。自他的親娘死後,整個人間就拋棄了他,而唯一接納了他的,就是地獄森羅。

“扇兒丫頭若問你,只說我依她的意思把那丫頭打發到白府懲戒院受苦去了。”白大少爺輕描淡寫地給小鈕子的整部人生做了結尾,羅扇的報覆屬於羅扇,而他的報覆屬於他,誰敢傷他的女人一根頭發,他就讓誰連自己爹娘都恨上――恨他們為什麽要把自己生下來遇上他惡鬼投胎的白沐雲!

“那個叫金瓜的丫頭呢?你也一並瞞著小扇子?”方琮覺得身上有點兒涼,把杯子裏的茶水隨手潑在地上,續了一杯熱的喝下肚去。

“瞞著。”白大少爺眉眼終於柔和了些,“我已替金瓜一大家子要出了身契給到他們自己手裏,並且給了一萬兩的銀票,讓他們即刻離開藿城,走得越遠越好,”白大少爺說至此處稍稍停頓了一下,“只是委屈了這個金瓜丫頭,天太熱,遺體不好運,只得燒成了骨灰讓她父母帶著上路。”

方琮輕輕一嘆:“當時把她從府裏帶出來,半路人就不行了,那姓孟的管事對她下手最重,我請來的郎中給她看過傷後都驚得說話直哆嗦,說從沒見過能把人骨頭打得碎成這個程度的傷,真真是最毒婦人心……這就是我為什麽不要女人的緣故之一,女人之所以可怕,就是因為愛恨可以隨時轉換,本來愛著,說恨就能恨得想把你下了油鍋,本來恨著,嫣然一笑間就能愛你愛得死去活來,你根本分不清她們什麽時候是仙女什麽時候是惡鬼,亦或她們本就是仙與鬼的合體化身,虐人的同時也在自虐,有時聰明有時愚蠢……哼,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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