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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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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疆的牧草又經一輪春秋,城外經過一遍遍宛若篦子梳頭一般細致的梳理,早已把所有危險都消滅在萌芽狀態,這世道商人的嗅覺最是靈敏,漠北一安定,這段曾經貫通東西的荒廢商道,便漸漸增添了人煙。

新繁榮起來的商道上,每隔五十裏便設立了一個驛館,館長和夥計們都是軍中因殘疾退下來的悍卒,日常在驛館後開辟了田地種些菜蔬,圈養些家禽,每有行商經過,也能提供兩餐粗茶淡飯,一間安穩的臥房。

商道越是繁華,來往的行商越多,驛館接待的客人便越多,營收也會越來越多,不但養活驛館裏的人綽綽有餘,還能交一部分稅補貼邊軍的供給。

而士兵出身的驛館差人,也給南來北往的行商們帶來了極大的安全感,畢竟都是身經百戰的悍卒,哪怕是斷胳膊斷腿,武力值也不是普通商隊保鏢能比的,竟然有聰明人發現了商機,開始雇傭起這些兵卒當起了深入草原西域的導游來,給這些退役的士卒們又打開了一扇新的就業之門。

這些安置士卒的法子,都是衛青在了解過白錦游歷以來的行事作風後產生的念頭。

衛青和霍去病雖是舅甥倆,也都是大漢空前絕後的戰神級名將,但名將領兵的方式也各有不同,都有自己獨特的方式。

霍去病是不折不扣的天之驕子,因為衛子夫在他出生前便已崛起,衛青又早早展現了超絕的領兵天賦,受到劉徹的賞識栽培,所以他雖然出身有瑕,但從小被衛青愛如親子般撫養長大,又被劉徹另眼相待,錦衣玉食聰明驕傲,自幼就沒過過一天苦日子,盡管打仗的天賦卓絕,無人能及,但卻不是個能和普通士卒共情的將軍。

衛青就不一樣了,同樣是私生子,衛青卻是騎奴出生,俗稱馬前卒,可以說是最最低等的士兵,天然便能理解底層士卒的困窘處境,他成為將軍後,凡行兵打仗,都和士兵同吃同睡,哪怕如今貴為平陽駙馬,大司馬,長平侯,成為長安權貴圈子裏跺跺腳都能震三震的大人物,可內心裏,他從來沒有忘記過自己的出身。

他本就是聰明人,看透了白錦的打算,所謂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由此也想到了自身,想到了他麾下的士兵——經歷過戰場殘酷的士卒們,一旦解甲歸田,真正能過得好的人寥寥無幾,與其給他們幾兩銀子遣散回鄉,倒不如幫他們尋一條妥帖的生存之道。

即使哪一天他不再掌管邊軍,至少也給這些浴血沙場保家衛國的同胞們找到一條退路,能夠過上正常的、普通人的生活。

衛青的敦厚和仁義,令他在武將勳貴中的名聲一時無二,便是對勳貴外戚出身最為詬病的文官,也不得不感嘆他為人忠義兩全,只可惜卻是二皇子的舅舅,二皇子若是沒有奪嫡之心也就罷了,若是心有大志,衛青越是能幹,越是一件禍事!

若他是太子殿下的嫡親舅舅,那還有什麽可愁的?唉!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因為衛青的優秀出眾,導致大家夥兒看陳家兩個太子的親舅舅格外不順眼,陳家二子本來就是普通的紈絝,既不爭權,也不奪利,連走歪門邪道的腦子都沒有,每天只是吃喝玩樂罷了,原本是大家眼裏再好不過的外戚,被衛青這麽一反襯,頓時成了雲泥之別裏的那層泥,被大佬們拿著放大鏡挑刺,日子頓時過得苦不堪言起來。

因為衛青的傾力庇護,總體而言,整個漠北發展得一片欣欣向榮,完全出乎了朝廷的預料,劉徹對衛青和霍去病越發看重,比起至今不知所蹤、在朝中毫無勢力的太子,不知不覺中,很多有心人開始向劉據靠近。

太子賢名遠播又如何?前朝的廢太子榮,難道不夠賢明溫厚?結果呢?還不是背後有竇太後支持的當今陛下坐穩了江山!

更何況,仙人眼裏有天下蒼生,卻未必有紅塵富貴,太子到現在都沒有表態,誰知道他到底想不想當這個太子呢?而他們都是凡夫俗子,還是凡間的榮華富貴更適合自己!

……

朝堂裏人心浮動,此時的邊城卻一片兵荒馬亂,城門緊急封鎖,不許任何人進出——縱橫漠北戰無不勝的冠軍侯,大漢最年輕的大司馬,突然間上吐下瀉,昏迷不醒。

變故發生不到一天,霍去病頭一天還率領騎兵巡視邊疆,神采奕奕,精力充沛,第二天便忽然毫無預兆地倒下,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霍去病的副將招來了所有軍醫和城裏的大夫,所有人異口同聲說霍去病是因勞累而病倒,體內生機在飛速流逝,卻查不出病因,也沒辦法對癥下藥。

其中最高明的大夫只察覺到將軍體內有另一股力量在對抗,拖延,彌補流逝的生機,但卻遠遠趕不上生機流逝的速度,如果他們不能早點拿出治療的方子,待這股力量被徹底消耗,將軍就回天乏術了。

第三天,霍去病開始咳血。

第三天傍晚,城門外來了一老一少兩個羽冠素袍的道士,皆是仙風道骨,飄然脫俗,周身氣質與粗獷的邊境格格不入,因霍將軍出事,守門的士兵本就警惕至極,看這兩人與眾不同,更是死活不肯放人進來,還打算叫上司來抓人。

那年長道士袖手揶揄地看著少年道士,他是不急,急的是第一次收徒的某人。

白錦無奈,這種時候也懶得浪費口舌,他腳下一點,原地拔起,輕飄飄越過了城門,腳下生雲一般,眨眼便來到了城主府。

且不提城主府的亂七八糟,以及城主府內霍去病的信服們看到白錦時的驚喜涕零,白錦一顆藥丸下去,霍去病便停止了咳血,嘴唇褪去了青紫色,不到一刻鐘,便清醒了過來,第一眼便看到了床邊的白錦,他十分驚喜。

“師父——”

白錦無奈,“區區凡毒便能將你放倒,可見分別這些年,你勤奮有限,這次之後,你還是專心修行吧。”

這是個難得的修行好苗子,可千萬別毀在家國仇殺中!那匈奴王庭畢竟是傾一國之力積累的頂尖資源,許多東西連他都只是聽說過,只能說一出門就碰到身藏這種罕見毒藥的匈奴王族,霍去病這小子運氣也是夠背。

霍去病這一次中的乃是見血封喉的劇毒,如果不是跟著白錦修行了多年,他根本撐不到白錦前來,但話又說回來,再厲害的毒也就是人間的毒,但凡霍去病警醒些,第一時間察覺,以靈力包裹住毒素逼出體外,也不至於毒素擴散,差點喪命。

“師父,我這是怎麽了?”

霍去病只記得自己忽然內腑劇痛眼前一黑就倒了,醒來就看到白錦,他高興之餘,也感覺到了不妙。

白錦似笑非笑,“三天前晚上中的毒,深夜就擴散了,第二天顯露癥狀,想是為了撇清關系,這制毒的人十分高明,只是從中毒到發作這麽長時間,你居然沒察覺,卻是出乎我的意料。你的人已經把人抓了,是匈奴王的女兒——你滅了人家的國,人想弄死你,倒也是人之常情,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嘛!”

霍去病老臉一紅,要不是渾身無力,真想捂著臉找個地縫鉆進去!

他能說他在那種地方中招,並不是他有心亂來,而是被拉去喝酒的嗎?他只是聽說那家酒香醇,純粹抱著喝酒的心去的,但他敢說,師父敢信嗎?這啞巴虧是吃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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