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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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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1)

郁歲呆呆地提著人皮燈籠。

有點懵。

裴湮不是講, 他從來沒有做過人皮燈籠嗎?

是在騙她?

【系統戳破她的幻想:確實是人皮燈籠。】

它盯著瞧了會兒,情不自禁發出感嘆。

【系統:不愧是裴湮,對人皮燈籠的要求還挺好, 看看這燈籠皮,膚如凝脂……】

郁歲聽不下去了:“閉嘴。”

純粹是被惡心到了。

她氣呼呼地將燈籠塞回裴湮手中, 轉身跑了。

燈籠搖曳。

燭火驟然昏暗,仿佛要熄滅一般, 最終卻又頑強的燃燒起來。

裴湮提著燈籠。

仿若在幽□□路盡頭苦苦等待,倔強而執著的等一個不歸人。

厭歸。

這種感覺確實很討厭。



琉璃塔又重新建立起來。

比之前更加宏偉壯觀, 高聳入雲, 叫人心生驚嘆。

只不過這次沒有一層層的掛著燈籠。

沒有如萬家燈火的虛假溫馨。

只掛了一盞燈籠。

郁歲被裴湮帶著進入看了眼。

是那盞人皮燈籠。

她不知道裴湮為何會對這盞燈籠如此感興趣,但一想到自己曾經摸過那盞燈籠,就有點反胃。

所以郁歲。

沒忍住, 在琉璃塔吐了。

裴湮的神色格外陰沈。

掐了個凈塵訣,將這裏清洗幹凈,還貼心地遞了水讓她漱口,只是目光始終涼涼的盯著她。

也許眼神中還有其他情緒。

但郁歲是真的沒看出來。

她只覺頭皮發麻, 強大的求生欲促使她講, “我今天吃的蝦餃, 可能染了魔氣。”

畢竟是在魔界。

她見到的魔界的河翻湧之中都透著濃郁魔氣, 裏面養的蝦自然也不會多純凈……吧。

裴湮似笑非笑,“看來是為師沒做好呢, 委屈歲歲了。”

郁歲:“……師父做的蝦餃嗎?”

裴湮就靜靜看她。

郁歲捏著水壺,指尖泛著可愛的粉色, 眼眸全是糾結與不安, 細究之下, 也許藏著厭惡。

這很正常。

她會因生死棋與他大打出手, 自然也會因為人皮燈籠而厭惡他。

裴湮漠然收回視線。

望向在空中漂浮著的燈籠,心想,白燈籠是不是不太好,不喜慶。

郁歲心情屬實一言難盡。

她看向燈籠。

隱隱有個猜測:這或許就是他們當初一起許下願望那盞。

只不過如今裹了層血腥皮囊。

因此。

郁歲討厭這盞燈籠。

可是見裴湮這副漠然之下,好似極為脆弱的模樣,她捏著水壺,微微抿唇,“我們可以像以前那樣,就,一起去游山玩水?”

她說的是初遇。

沒有回到問天宗,不用在意魔界,也不用在意一十三洲,只看自己喜歡,還可以四處游歷,行俠仗義。

那個時候,真的很開心。

郁歲捏著水壺的手又握緊了些,忐忑的等裴湮答案。

裴湮眼中飛快掠過驚訝。

沒想到這種情況,她居然還抱著這麽一絲勸他回頭是岸的奢望。

迎著她期待的表情,裴湮溫柔一笑,“傻姑娘,那些都是假的。”

郁歲:“?”

假的?

那些相處都是假的嗎?

可真的有人能偽裝將近兩年嗎?

郁歲滿腹疑惑,終於在和岑疏狂聊天的時候明白了。

岑疏狂見到她格外親切。

眼中都充斥著幾分感覺,“謝謝你,要不是夫人,尊上還不知道要在一十三洲呆多久呢!”

郁歲:“……”

也並不怎麽想要這個感謝。

岑疏狂將搜尋來的東西都放在了桌子上,“這些都是為夫人準備的,都是有利於夫人養胎的。”

郁歲咬牙:“我沒有懷孕。”

岑疏狂啊了聲,茫然說:“不是有感而孕嗎?”

郁歲:“你見過?”

岑疏狂:“沒有啊。”

“但放在尊上身上,好像一點都不違和。”

郁歲:“……”

她現在非常好奇裴湮為什麽會留岑疏狂做親信。

岑疏狂還在感嘆,“想當初,尊上對你一見鐘情,還是我在出謀劃策,現在你們歷經千帆,終於修成正果。”

郁歲:“?”

“一見鐘情?”

岑疏狂輕咳一聲,“夫人可千萬別和尊上講,他臉皮薄,回頭肯定要狠狠懲罰我的。”

關於最初的見面。

以往因為對裴湮的濾鏡並沒有細究,也不太在意。

而回想起來,也都會因為與裴湮一同而覺得甜蜜。

最重要的是,並沒有在裴湮身上感受到惡意。

可此時細究之下。

這種一開始就被裴湮掌控著,這種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就活在了裴湮的眼皮底下,翻出的浪花都圈在了他掌心……

以前並不覺得怎麽。

如今卻泛著些許惡心。

岑疏狂沒看到郁歲的神色,眉飛色舞的說著,“尊上可喜歡夫人了,那個琉璃塔,一天一夜竣工,不管是在魔界,還是一十三洲,這建築都是奇觀呢!”

他有幾分好奇。

“夫人知道裏面放了什麽嗎?”

郁歲又想到人皮燈籠。

沒忍住,捂嘴嘔了下。

岑疏狂驚訝片刻,連忙從桌子上扒拉了個果子,“快,吃點酸壓一壓。”

“這都孕吐了,還說沒懷孕呢。”

他幽幽嘆息,“夫人您是不是接受不了尊上是魔尊的身份啊?”

郁歲:“我覺得不太對。”

岑疏狂:“尊上人很好的,別人都傳他殺人如麻,其實他從來都不會濫殺無辜的。”

他在盡力說著裴湮的好,還試圖拿自己舉例子,“屬下當時命懸一線,若不是尊上……”

“在聊什麽?”

裴湮嗓音透著幾分松快,全然沒有曾經在一十三洲的矜貴清冷。

岑疏狂笑著回,“在講尊上當年救了屬下那件事。”

裴湮微微頷首。

見郁歲神色恍惚,不知在想什麽,蹙眉,“怎麽了?”

岑疏狂懂眼色的離開。

郁歲摸著肚子,依舊恍惚,“我吐了兩次。”

裴湮拿了個果子,遞到她嘴邊,揶揄,“吃酸嗎?”

郁歲認真思索,“神交會懷孕嗎?”

“我的靈府不會孕育出小怪物吧?”

裴湮被她的奇思妙想逗笑了,很快又斂笑意,垂眸將靈果切成小塊,“說不定呢?”

“不知道我與歲歲的孩子會是怎麽樣的。”

郁歲嫌棄看他,“神交是不會有孩子。”

除非變異。

裴湮將切成小塊的靈果放在了她手邊,拿帕子擦幹凈沾染到手指的汁水,“不若坐實懷孕這件事?”

郁歲正在看他的手,回答的風馬牛不相及,“你的左手怎麽了?”

看起來比平常僵硬很多。

裴湮伸出手指讓郁歲仔細看看,“勞煩郁小姐為在下看病。”

郁歲心想,確實病得不輕。

裴湮又將話題拐了回來,“但孩子還是要生的。”

郁歲按住他手腕,驚呼,“好涼。”

冰的徹骨。

就像是,直接摸到了骨頭而非活生生的血肉。

裴湮慢條斯理的收回手,寶貝的護住,不讚同的看她,“歲歲怎能突然輕薄為師?”

這個時候又開始強調師徒關系了。

郁歲心累,“我剛剛把脈,你不育,我們不要做無用功了。”

裴湮:“還是要試一試的。”

郁歲表示拒絕。

腳腕纏繞的鈴鐺,紅色絲線忽而無限延長,自小腿攀附而上,郁歲反抗都沒來得及,就被徹底束縛住。

裴湮幽幽說,“為師扮演強取豪奪的魔尊,歲歲扮演被被為師強取豪奪的小白花,如何?”

這話好耳熟。

這不是她曾經說過的話嗎?

——“……我扮演被你強取豪奪的小白花,你扮演那個強取豪奪的霸道劍尊。”

郁歲升起些許恐慌,“你說過你不喜歡強迫的。”

裴湮:“當時年少,不懂其中滋味。”

郁歲:“?!”

你是怎麽好意思觍著臉說自己年少的?

她試圖和裴湮講道理。

“我不想和你生孩子。”

裴湮失望的嘖了聲,“本尊在強取豪奪。”

郁歲睜大雙眼。

像只炸毛的小奶貓。

裴湮笑著彎腰抱起她。

“閉上眼,睡一覺,很快的。”

郁歲一時不知道要怎麽質疑,但她真的很不想,很不想在這種情況下把自己交代出去。

而且一想到預知夢中的場景。

哪裏就很快了?

明明又慢花樣又多,玩的又野。

……還很嚇人。

郁歲掙紮起來,“我不要,放開我……”

都沒掙紮超過兩秒。

只剩下眼睛能動了。

武力值差距過大就是這麽霸道又不講理。

郁歲美目瞪著他,仿若噴火,恨不得用眼神殺死裴湮。

可惡!

有朝一日她翻身,絕對要讓裴湮嘗嘗這種屈辱!

很快。

一股幽冷的清香傳來。

郁歲昏昏欲睡,眼皮都在打架,眼前的場景都模糊起來。

只記得裴湮似乎在笑。

笑得又虛偽又恐怖。

“別怕。”

郁歲徹底睡了過去。

系統在她腦海裏怎麽呼喚都叫不醒她。

見裴湮和她一起到了床榻。

正憤憤不平的辱罵,對裴湮的辱罵已經從狗男人進化成狗東西,這一會兒已經成了變態人渣。

忽而渾身發寒。

系統對上的裴湮冷冰冰的視線,咽了口唾沫,想到自己當初瀕臨死亡的體驗。

系統心想:該不會是在看我吧?

它試探的發出聲音。

【系統:狗東西。】

裴湮慢悠悠的收回視線:“再罵殺掉。”

系統頓時噤聲。

它若是有實體,大概也是瞪圓了眼睛,渾身炸毛的望著他。

倒是跟它主人一個模樣。

裴湮不再理會系統,左手落在她額間,沒了障眼法,血肉寸寸消散,只留下雪白而冰冷的骨骼。

系統一聲臥槽脫口而出。

完全沒想到裴湮左手竟然毫無血肉,只剩骨頭。

它是個話嘮屬性。

背後又有天道撐腰,一時半會兒也死不掉,況且也沒從裴湮身上感受到殺意,便鼓起勇氣詢問,“你這是怎麽了?”

系統等了好久,沒等到裴湮的回覆。

只見裴湮毫無血肉的食指點在郁歲額間,絲絲縷縷的靈氣浸入。

系統不知道他在做什麽,但靈光乍現,“那個人皮燈籠是你自己的皮囊?”

乖乖。

這對自己也太狠了吧。

劃掉皮還刮了層血肉。

但下一秒它就進了小黑屋。

系統:???

怎麽回事?

難道突然開車了?

郁歲還在睡呢!

裴湮這個禽獸!

然而事實並非系統想象的那麽澀情。

郁歲神魂不穩。

即便是修養了這麽多年也依舊神魂不穩。

之前用凝魄花穩固神魂。

如今花沒了,嘔吐只是神魂不穩帶來負面影響最初的征兆,隨之而來的,或許是頭疼,嚴重些四肢抽搐,甚至窒息死亡。

過程無疑格外痛苦。

靈力沿著她眉心滲透。

將如毛線般雜亂的角落梳理通順,又試圖將殘缺的地方補全。

……沒成功。

裴湮蹙眉。

收了靈力,沒再做無用功。

冷冰冰的手掌覆在她臉龐。

哪怕沒有血肉,只有骨頭,幾乎將她臉遮蓋住。

裴湮嘖了聲,“真小。”

嬌小的,完全不該承受這麽多。



郁歲醒來的時候有幾分茫然。

她看向繡了繁覆花紋的床幔。

“我睡了多久?”

【系統忙回:一個時辰。】

【系統見她發呆又問:有什麽感覺嗎?】

它對剛剛進小黑屋的事情耿耿於懷。

郁歲:“不對。”

【系統:哪裏不對?】

郁歲依舊恍惚望著床幔:“怎麽如此短暫?”

剛踏入宮殿的裴湮腳步一頓。

郁歲仍然在說:“這和夢裏的不一樣。”

裴湮微微揚眉。

郁歲狠狠嘆息,“果然夢中是美化了他。”

“現實的他又短又小又快。”

“怪不得不讓我看呢!”

“……”裴湮幾乎氣笑了。

【系統驚訝:你就沒別的感覺嗎?】

郁歲沈浸式感受了下,品味說,“還挺舒服。”

比任何一次清醒過來都要神清氣爽。

怪不得小說裏那些霸總每次強取豪奪後都容光煥發。

原來是有現實依據的。

【系統簡直震驚:除此之外呢?你對他的討厭,憎惡,痛恨呢?!他在強迫你哎!】

郁歲:“這些都是無用的情緒。”

裴湮暗中思忖。

看來修覆神魂還是有些作用的。

神魂越是殘缺,越是容易被情感左右。

【系統大驚失色:這是你該賢者狀態的時候嗎!!!】

郁歲:“所以我準備強迫回去。”

“我要說出龍傲天的經典語錄。”

【系統:???】

郁歲眼眸晶亮,握拳,“三十年河東,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我遲早要讓裴湮嘗嘗被強迫的滋味。”

裴湮琢磨了下。

被強迫的滋味,那也挺爽的。

那邊系統震驚到失聲以後。

不禁發出感嘆。

【系統:寧孤臨怎麽就沒向你學學呢。】



寧孤臨確實貫徹著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思想。

但裴湮的強大以及事態的發展,已經容不得他擁有三十年的時間緩慢成長。

至於掌門等人聯手去阻止裴湮活祭一事。

寧孤臨沒有參與。

在他看來,要不要活祭全憑裴湮心情,全然不會因為他人勸說的幾句話就不去做這件事。

除非,他這一次壓根沒有想要活祭。

所以。

在武力值的絕對碾壓下,掌門等人的行為,在寧孤臨看來,只是動動嘴皮的自取其辱。

還不如抓緊時間修煉。

寧孤臨正在運轉在幽歧參透的心法,隱隱有幾分參悟。

與其說是參悟。

不如說早就融會貫通,如今只是在覆習而已,像是將丟下的功法重新又撿了回來。

功法淬煉著經脈。

寧孤臨深感靈力充沛,仿若掙脫了俗世束縛,掙脫了一階一階按部就班的修煉,直接步入浩瀚天地。

他驀地睜開眼。

矯若游龍,劍舞驚鴻。

寧孤臨大喜。

突破了!

他突破了!

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修為遠超大乘期。

這時。

從喪葬閣回來的掌門面色凝重地沖破他的門,頗有幾分焦急,“出了什麽事?!”

掌門最近也是接連遭受打擊。

從師妹到師父到徒弟,沒一個省心的。

“為什麽修為會倒退如此之快!?”

寧孤臨:“?”

顧西辭與鶴尋雲緊隨其後。

三人都是剛從喪葬閣回來。

顧西辭聞言,闊步走向寧孤臨身邊,靈氣一探,眉頭緊皺,“怎麽連煉氣期都不如?”

“我突破了。”

寧孤臨也蹙眉。

心想,這套功法,實際上是在走“扮豬吃老虎”的路線嗎?

“突破?”

掌門驚訝,也去探寧孤臨的修為,“哪裏突破了?”

分明就是個煉氣期啊!

鶴尋雲弱弱插話,“我覺得……”

登時吸引了三人的視線。

鶴尋雲眼眸澄澈,通透如清潭,“小師侄這個樣子,有幾分像郁姑娘。”

顧西辭眉頭皺的更深了,直截了當的與寧孤臨講,“拔劍。”

寧孤臨也想試試自己的深淺,沒有推辭:“得罪了。”

兩道身影交纏在一起。

劍光泛著寒意,耍出了殘影。

鶴尋雲講:“與郁姑娘的一樣。”

掌門與郁歲交過手,確實一樣,正在他疑惑之時,忽然想到了什麽,猛地扭頭看鶴尋雲,“小師弟如何知道的?”

鶴尋雲:“……”

他目光審視,“小師弟向來只呆在拂明峰,那次我與郁歲交手,小師弟似乎並不在。”

鶴尋雲:“……”

他白皙的耳朵漸漸紅了,眼神飄忽,“我心悅她,自然會多關註幾分。”

掌門擰緊眉頭。

實在不明白這情愛好在哪裏,竟然讓人神魂顛倒到這種程度。

果然可怕。

他這輩子都不要沾染情愛。

鶴尋雲松了口氣。

精神體就算與裴湮有千絲萬縷的聯系,但當時也確確實實是與他共享五感的。

偷窺一事。

屬實不怎麽光明磊落。

他們短短交流了幾句。

打鬥的身影便已經結束。

顧西辭敗了。

在意料之中,卻也在意料之外。

掌門與鶴尋雲既然隱約有幾分預感,但仍然還是不自覺浮現出驚訝。

寧孤臨才多大。

十八歲的年紀。

竟然能有如此深的修為。

顧西辭並不因為敗給少年天才而惱怒,只是有幾分疑惑,“這套功法,與郁歲的有幾分相似。”

但回想起今日郁歲對裴湮出手時的場面,仔細品味,其中好像又有一絲不同。

就好像是。

郁歲在這套功法的基礎上,又融合了其他的功法,更厲害了。

寧孤臨知曉顧西辭潛意思。

便主動講,“是弟子頓悟。”

“閣主並未曾教過我這些。”

顧西辭:“頓悟?”

這話說出去誰信?

倘若功法能夠看幾眼便頓悟……哪裏有這種天才?

也不是沒有。

裴湮就可以。

顧西辭沈默下來。

寧孤臨索性解釋的清楚了些,“你們相信前世今生嗎?”

“……”

一片寂靜。

還是掌門不忍寧孤臨尷尬,才緩緩開口,“轉世是有的,前世今生是不可能有的。”

記起前塵這種事是絕不可能的。

大家都只能活一世。

天道是要保持絕對公平的。

也就是所謂的,前世事前世了。

寧孤臨提起和尚,試圖反駁:“了之……”

掌門:“他應當有某種使命。”

寧孤臨自信起來,“那我也有使命,我應當是天選之子。”

“……”

掌門閉閉眼,自我安慰,“自信是好事,自信是好事。”

寧孤臨強調:“我不是盲目自信。”

他這個模樣倒有幾分剛拜入問天宗時的活潑。

掌門:“不盲目自信,也是好事。”

寧孤臨:“……”

他是真的有感覺到前世今生,運轉功時,朦朦朧朧間,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一生。

鶴尋雲問:“你的前世是什麽樣的?”

寧孤臨回想起零星片段。

“和這輩子差不多。”

鶴尋雲思索:“都是天賦異稟的奇才?”

寧孤臨搖頭,冷笑了聲,“都是舔狗。”

“……”

沈默,又是沈默。

掌門都找不到理由去為寧孤臨挽尊。

寧孤臨說:“我準備去殺裴湮了。”

“你們還有什麽話要和我說嗎?”

掌門一噎,忙說,“此事還要從長計議。”

寧孤臨:“沒事,我死不掉。”

顧西辭忍不住說:“不要盲目自信。”

寧孤臨眸若星辰,“歲歲不會叫我死的。”

掌門深吸一口氣,“你也知道自己是舔狗,舔狗最容易產生錯覺了。”

顧西辭說的更直白,“郁歲連自己都顧不住,救不了你的。”

寧孤臨嗤笑:“怕什麽?”

“裴湮和我舔的不相上下。”

聽這語氣,還挺驕傲。

鶴尋雲忽然覺得,自己那點喜歡算什麽?

都沒法躋身舔狗行列。

顧西辭正處於對裴湮又愛又恨的階段,聽不得寧孤臨如此貶低裴湮。

但他貶低時,連自己都罵了進去,一時竟然不知如何反駁。

回頭對掌門說,“教教他文化課。”

掌門:“是得提上日程了。”

寧孤臨:“……”

之後幾天。

寧孤臨試圖偷偷去,但都沒成功。

掌門看她看的實在太緊。

寧孤臨只好迂回前進,找到了任吟。

任吟正在潛心煉丹。

說實話。

放棄對劍道之上的執著以後,除了最開始的輕松以外,彌漫在心中的全是莫名其妙的情緒。

但她也知道若是有了目標,一定要堅定,三心二意,路反而會走不長遠。

寧孤臨來找她的時候,剛開了一爐上品丹藥,倒也沒有吝嗇,分給了寧孤臨一大半。

寧孤臨推辭不過,便接了。

客套兩句後提起正事:“我想請任吟師叔帶我出宗。”

任吟:“嗯?”

她疑惑,“你被限制出宗了?為什麽?”

寧孤臨:“因為我想出宗殺裴湮。”

任吟:“???”

任吟:“!!!”

“沒想法你還挺會開玩笑的。”

寧孤臨認真:“我殺裴湮的心,始終如一,從前世便如此。”

任吟看他的目光更加一言難盡,“快回去吧,我還有事的。”

寧孤臨只好起身,臨走之前,講:“師叔於劍道雖然天賦不高,但練劍時,眼中是有光的。”

任吟神色微動。

不必說太明白,寧孤臨欠身離開。

他離開後。

任吟再次回到丹爐前潛心煉丹。

但無論如何都沒法平靜。

思索再三。

霍然起身,去了宗門。

任吟去的地方是月華宮。

梨娘見到她頗有幾分驚訝,掩嘴笑了聲,“這次來怎麽還帶個小郎君呢?”

任吟:“?”

她的修為比梨娘要高一點,之前因為想事而沒有發覺,如今才意識到自己身後的小尾巴。

寧孤臨:“多謝師叔。”

任吟冷笑,“別,我可不敢違背掌師兄的命令。”

她按住了寧孤臨。

“今天你跟著我,怎麽出來的就怎麽回去。”

出乎意料。

寧孤臨格外好說話,也沒有任何反抗。

“聽聞月華宮有一處幻境,不知在下有沒有榮幸。”

梨娘回憶起第一次見寧孤臨的模樣。

在對比現在的冷冽。

嘖嘖,變化可真大。

她笑著說,“自然可以。”

寧孤臨禮貌回,“多謝。”

他跟著梨娘與任吟進了月華宮。

其實出了問天宗便能夠悄然離去。

但見任吟一路直奔月華宮,想到月華宮的秘境,據說能夠窺探內心。

問心梯自然也可以。

但那會被掌門知曉,隱私性不強。

寧孤臨望著這滿宮鶯鶯燕燕。

梨娘笑著問:“想什麽呢,小弟弟?”

寧孤臨,“沒什麽。”

只不過心中有種淡淡的驚恐感。

真奇怪。

壓下莫名的情緒轉身進了幻境。



寧孤臨也是試探自己。

既然能夠想起前世的片段。

而那些零碎片段又如此深刻,想來能夠通過幻境試探到自己。

就是。

這幻境,隱隱約約好似有些熟悉。

在哪裏見過呢?

寧孤臨沒想多久。

便在幻境中看到了自己。

場景是在打仗。

面前是烏泱泱一片的邪魔。

如此緊迫的情況下。

幻境中的寧孤臨還在圍著郁歲打轉,甚至幫她把寶座給搬了過來,怕她不舒服,還在下面墊了軟墊。

寧孤臨眼眸含著光,“歲歲在這裏看著,我去殺了這群邪魔,好不好?”

郁歲輕輕眨眼,“我和你一起。”

寧孤臨震聲說:“不可以!絕不可以!歲歲就在這裏看著!”

許是他雙眼泛紅的表情太過可憐,郁歲說了好。

寧孤臨只身深入戰場,劍掃萬軍。

面容陡然冷冽,全然沒有陪在郁歲面前的嬉笑活潑。

幻境外的寧孤臨只覺得自己像個花蝴蝶一樣,在盡情展示。

他又看向郁歲。

郁歲的目光一直註視著寧孤臨。

她手邊有個毛球。

正跳腳說:“我們也去!我也要去!讓我殺了他們!”

郁歲擡手輕輕摸了摸那個小毛球。

小毛球瞬間變粉安靜了下來。

即便沒有五官,也能看到它的享受。

這場仗結束的很快。

寧孤臨受了傷,沒有顧及自己的傷,閃身回到郁歲身邊,“歲歲!你看到了嗎?我也可以的!”

小毛球哼笑了聲,“哪裏可以?”

“如果是我,哪裏會耽誤這麽久?”

寧孤臨瞪向小毛球。

小毛球瞬間縮回郁歲手中。

郁歲彈開小毛球,在它再次湊過來的時候,任由它貼在手心,也笑著對寧孤臨講,“很厲害,已經是能夠獨當一面的大人了。”

“我會與仙尊講,給你安排個合適的職位,不會辱沒你的。”

寧孤臨臉色垮了下來。

“我不要職位!”

“我要和你一起並肩作戰!”

郁歲思索,“好呀。”

“不久之後我要下界一段時間,你與我一同?”

寧孤臨:“不是與你一同!”

他惱怒道:“歲歲不可以用我嗎?我哪裏比這個毛球差?”

他說到最後委屈極了。

“我明明也很厲害!”

“我也是你創造出來的,為什麽不能看我一眼?”

這句話隨著幻境消散傳到寧孤臨耳中。

寧孤臨眸色晦暗。

因為這是幻境。

他分不清楚這是真實發生的,還是內心所形成的執念。

但最後那句輕到不能再輕的話語,卻宛若千斤重壓在他心口,壓的他喘不過氣,像是椎心泣血般。

就在此時。

場景又開始變化。

是寧孤臨正在奮筆疾書。

口中念念有詞。

“都走吧,都留我一個人吧!”

一邊寫一邊抹淚。

幻境外的寧孤臨竟然有幾分感同身受,莫名想要落淚。

正在埋頭苦寫的寧孤臨一頓。

他糾結片刻。

忽然化作流光回到了筆中。

“什麽公務,我不管了,我要睡了,除非歲歲回來,否則我都不要醒了。”

風吹過。

桌面上擺放的紙張不斷翻動,嘩啦啦作響,撥弄著他的心弦。

幻境外的寧孤臨走到桌邊,拿起紙張。

桌子上還擺著個牌子。

天庭話本定制處。

紙張上面寫的是按照要求定制出的龍傲天文。

【我出生在邊陲小城。

這裏與魔域接軌,經常有各大門派的修士來清理邪魔。

我對修士的世界心生憧憬,立志要拜入劍宗之首的問天宗,父母很支持我。

直到母親去世,父親再娶。

我多了個哥哥,我很開心,但哥哥好像並不怎麽喜歡我。

後來父親也不喜歡我了,更談不上支持我的理想。

……】

寧孤臨瞇起眼。

這經歷,怎麽有點眼熟。

他心口忽然一跳,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擡起頭。

果然看到墻壁上刻著的條例。

……

三、不許用司命筆寫話本(如果寫了,一定要有所標註)。

……

六、用司命筆時,盡量避免用第一人稱書寫(如若用第一人稱,一定要有明確表明身份的語句)。

……

從幻境出來的寧孤臨神色恍惚。

梨娘驚訝,“你生了心魔嗎?”

寧孤臨:“?”

梨娘:“沒有心魔,怎麽如此表情?”

寧孤臨:“……”

他心情悲憤。

但好像也怨不得別人。

算了,還是去殺裴湮吧。

與梨娘道別後便化作流光離去。

很快。

任吟也出來了。

梨娘說:“怎麽也這副表情?”

任吟勉強笑了笑。

她得到的答案與第一次進入得到的沒什麽區別。

不外乎是遵循本心。

可她選了自己喜歡的丹道,好像也沒有多快樂。

反而對劍道念念不忘。

壓下心中的疑惑,四處看了看,“寧孤臨還沒出來嗎?”

梨娘:“已經走了。”

任吟罵了句。

“這小子肯定去魔界了。”

她用傳音符與掌門講了聲,便要追過去。

梨娘說:“要去魔界?”

任吟點頭。

梨娘思索片刻,“我與你一同。”

任吟:“??”

梨娘:“說不定還能幫到你呢。”

到了魔界。

任吟才明白梨娘這話是什麽意思。

不僅熟門熟路,而且還認識好多魔。

任吟:“他們叫你大人哎。”

梨娘:“不值一提的小官。”

任吟:“我應該懂的。”

梨娘:“?”

“懂什麽?”

任吟悲憤說:“應該懂得,郁歲交友的魔幻性。”

梨娘誇讚她:“那你一定有過人之處。”

任吟:“不,我只是個普通人。”

她忽然一楞,小聲問。

“曾在大庭廣眾之下,試圖戳破師徒戀情,並且針對郁歲,算過人之處嗎?”

梨娘用一種全新的眼神打量她,簡直像是在看稀世珍寶,“你是怎麽活下來的?”

“上一個惹魔尊不開心的,人皮燈籠都掛到琉璃塔了。”

任吟打了個哆嗦。

“真的有人皮燈籠嗎?”

梨娘想到那永遠散發著鬼哭狼嚎的琉璃塔:“自然。”

不是人皮燈籠。

也是比人皮燈籠更恐怖的東西。

她們倆是與掌門幾人一同到的。

寧孤臨正在叫喊,“裴狗賊!出來受死!”

掌門直接沖他後背拍了一巴掌,沒用靈力,但勁也不小。

疼得寧孤臨面色差點沒繃住。

“師父。”

掌門:“丟人現眼!跟我回去!”

寧孤臨,“我聽說他下生死棋,殺了好多人,難道不報仇,不行俠仗義嗎?”

掌門:“此事需要從長計議。”

寧孤臨氣性上來,“師父從長計議吧,我才不要如此畏手畏腳,死在裴狗手中,我也不虧!”

掌門正欲說些什麽。

若有所覺。

擡頭果然見到了裴湮。

依舊是白發紅眸,不說話的時候,仿若冰雕一般,微弱的暖陽映在他身,脆弱的都叫人擔心他會融化掉。

可若是細看,便能看到他猩紅眼眸的沈郁陰森,駭人至極,哪裏還有曾經光風霽月劍尊的模樣。

掌門還沒想好如何緩和氣氛。

就聽寧孤臨詭異的笑了聲。

掌門:“?”

還沒開始打就瘋了?

寧孤臨:“歲歲才不會讓我死呢。”

掌門:“??”

你哪裏來的自信?

寧孤臨:“師父,弟子先走一步!”

他提劍便殺了過去。

掌門面無表情:“……”

二師弟說的對啊。

寧孤臨的文化課是時候提上日程了。

他幾乎沒有猶豫,立刻去幫忙。

顧西辭與鶴尋雲也忙去幫忙。

這個時候也不必想什麽以多勝少不光彩了,畢竟對方是裴湮。

梨娘按住任吟,“你做什麽?”

任吟:“我是問天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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