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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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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貧僧明天還能做儐相嗎?”

郁歲抿抿唇, 重新露出了個笑容,指了下他手中的袈裟,“很好看, 明天加油。”

了之目露擔憂。

“貧僧嘴巴很嚴。”

什麽都不會外說,可以傾訴。

郁歲想了想回答問:“大師明天要化妝嗎?需要我幫忙嗎?”

了之哎呀一聲, 羞澀說:“這怎麽好意思呢。”

身體卻很誠實的跟在了郁歲身後。

系統哼了一聲彰顯存在感。

可惜沒有得到郁歲的回應。

愈發覺得委屈。

喪葬閣六層,燈光通明。

一掃往日沈悶陰郁的氣質。

金色流蘇也染成了喜慶的紅, 從外面看著破破爛爛的建築,更像鬼域。

委實透著幾分瘆人。

裴湮從魔域回來, 立在喪葬閣門口, 打量幾眼,隨即親自掛了九盞燈籠。

——是真正的長明燈。

寓意長長久久。

按照往常,郁歲此時應該已經洗漱完畢。

閃身回房, 卻未見郁歲。

默了兩秒。

隨即慢吞吞的下樓。

尚未走到了之房間,便聽到郁歲輕快的嗓音:“大師這樣子真好看。”

了之:“是閣主手藝好。”

他語氣充滿了感嘆。

“貧僧這輩子都不要洗臉了。”

“大師別鬧了。”

郁歲說話時的腔調總是含有幾分笑意,情感又格外豐富——

心腸卻也冷。

裴湮站在門口聽了會兒。

成親前夜,新娘應該呆在閨房待嫁的。

他輕嘆。

禮貌敲門。

了之:“裴劍尊別進來, 貧僧要在明天給你個驚喜。”

“至於裴劍尊的道侶。”他語氣溫柔, “貧僧想霸占一晚。”

裴湮沒有進房間。

但漫天威壓自縫隙之中溜進來, 絲絲縷縷的滲入。

了之識時務極了, “閣主,貧僧今晚還是獨守空房的好。”

郁歲:“……”

她還沒想好怎麽面對裴湮呢。

沈默兩秒。

慢吞吞地挪到門口, 開門探頭,眼神靈動, “師父。”

“我聽說, 成親前一晚, 是不讓小夫妻見面的。”

裴湮微微挑眉。

寒涼目光望向妝容明艷的妖僧。

了之一把將郁歲推出房間。

“嘭”的一聲。

房門緊閉。

郁歲竟然從這緊閉的房門上品出幾分冷漠。

“……”

真是好脆弱的關系。

裴湮溫和問:“怎麽了?”

郁歲扣著手腕的青玉鐲子——是裴湮親手雕刻打磨的。

她今天穿的衣服也是裴湮繡嫁衣之餘, 幫她多做了幾件。

不止衣服。

荷包,玉佩,首飾。

除了貼身衣物,她身上充滿了裴湮的痕跡。

裴湮嗓音更加溫柔,“嗯?”

郁歲咬咬唇,“我有點害怕。”

“怕什麽?”

他疑惑問。

郁歲硬著頭皮說:“感覺,不太一樣。”

裴湮似是沈思,“歲歲害怕成親?”

郁歲點頭。

成親不成親已經無所謂了。

她想和離。

她對裴湮的要求很高。

可以是魔。

但一定得是心向光明的。

可以是魔尊。

但一定是有苦衷,一定要心懷天下。

她要裴湮滿身貴氣驚才絕艷,也要他清冷不染塵埃,更要他如謫仙般心懷天下,為人坦蕩。

絕非是這種睚眥必報的殘忍瘋子。

而且還陰險。

還心眼多。

總之,她對裴湮要求高到變態的底部,一丁點的瑕疵都無法接受。

她不想要高嶺之花墜入泥沼。

她只想要出淤泥而不染。

郁歲抿唇,小心試探。

“明天可以取消婚禮嗎?”

裴湮微微笑了,語調柔和,“不可以。”

與往常同樣的寵溺。

卻叫她感到有幾分毛骨悚然。

他自然地牽起她的手掌,微微握緊,並沒有用力,可卻充滿了束縛感,好像她用盡全力都無法掙脫。

……也確實沒法掙脫。

郁歲默默跟在他身邊。

【系統忍不住:你怎麽想的?】

郁歲驚訝:“你不生氣了?”

她一提。

系統就覺得又難過又委屈。

郁歲幽幽的開口:“你看裴湮,他牽手的是不是用的右手?”

系統不明所以。

但還是看了眼,給出了肯定答案。

郁歲輕嘆,“他一定不愛我。”

【系統:???】

話題未免跳躍太快。

郁歲語氣幽怨,直接與裴湮講:“師父。”

裴湮側頭望她。

眼神太假了。

那抹溫柔實在太假了。

好像漂浮在寧靜海面的木頭,伸手碰觸時,才明白,那他媽實際是條鱷魚!

郁歲垂下眼,又委屈又落寞,“左手是距離心臟最近的手,師父卻偏偏用右手牽著我,想來是沒將我放在心上。”

裴湮:“……”

他自然而然地換了左手牽郁歲,溫聲說:“是為師考慮不周。”

郁歲垂眼看向相握的雙手。

……好假。

他的溫柔,真的好假。

郁歲繼續提要求:“師父為什麽不十指相扣?”

於是變成的十指相扣。

正巧路過床邊。

朦朧月光沿著窗戶爬入,跳躍到裴湮眸中,自眼中拖曳出溫柔月光,溢滿了星河,“這樣可以嗎,歲歲?”

郁歲挪開視線,幹巴巴說,“可以的。”

【系統:……】

它又牙酸又無語。

【系統:你在做什麽?】

郁歲輕嘆:“我也不想,可我克制不住。”

【系統茫然:??】

這是什麽道理?

它沒想通。

短暫的委屈之後,還得繼續做社畜。

【系統:親親現在是想要殺夫證道,還是要先和離呢?】

不管怎麽說。

先選擇一個,然後就能循序漸進踏入無情道。

系統深感未來光明。

然後聽到郁歲講:“先把明天的婚禮辦了。”

系統:……日你仙人板板!

婚禮的場面格外盛大。

喪葬閣只開放了一層。

後花園並沒有開放,裏面有寒潭,郁歲會和裴湮經常泡,開放了總有種奇怪的感覺。

賓客也是篩選過後才放進來的。

首先是喪葬閣的內部員工。

了之,汪淩雲。

然後是靈禪寺的。

住持領著最近新收的弟子們(岑疏狂,墨青,寧不為,了悟)。

再之後便是問天宗了。

來的是掌門與任吟,還有寧孤臨。

顧西辭與鶴尋雲沒來,郁歲猜測前者是和她一樣,濾鏡破碎,不知如何面對裴湮,後者則是因為心魔。

哦對。

心魔。

這件事還得告訴裴湮。

怪就怪昨天事情太多,郁歲給忘記了。

算了,等流程走完後再講吧。

至於其他的門派,是確定好人數後,抓鬮決定給誰發請柬的。

婚禮剛剛開場。

住持臉色就僵硬起來。

賓客們議論紛紛。

“臺上的是佛子嗎?”

“傷風敗俗傷風敗俗!”

他們擡頭看了眼了之。

他竟然還畫了眼線,襯得這雙多情眼多了幾分媚惑,也許還塗了口脂,唇瓣宛如玫瑰般紅艷。

有賓客情不自禁發出感嘆。

“妖僧啊!這是妖僧!”

住持面帶微笑。

在了之高聲唱到:“一拜天地——”

住持生生捏碎了佛珠。

這佛子。

不要也罷。

不過很快。

他們便將註意力放在了這對新人身上。

新娘帶著紅蓋頭,看不見面容,但窈窕身段卻被嫁衣完美地勾勒出來,單單看氣質也能想象出容貌是如何耀眼。

至於裴湮。

即便他們最近將其認定成如何卑劣無恥,罔顧禮義廉恥的偽君子,如今一看,仍然會被其驚艷到。

堪稱天造地設。

可惜了。

可惜他們是師徒。

眾人懷揣著覆雜的心情望向這個婚禮。

待到送入洞房後。

眾人自然不敢鬧裴湮的婚禮,畢竟還是恭敬居多,此時就安安靜靜吃席,內心的崩潰百年也未必能夠感受到一次——

在喪葬閣辦喜事。

佛子做儐相。

還有有什麽更離譜的事嗎?

正在這時。

傳來一陣慟哭。

眾人被聲音吸引。

岑疏狂悶悶哼哼的抹著淚:“太感人了!”

“貧僧今天又在為絕美愛情流淚。”

墨青冷漠臉:“……”

為什麽!

他現在只想好好鹹魚,為什麽會有這個馬屁精在這裏卷起來!?

無奈之下。

墨青只好也感動的熱淚盈眶,泣不成聲,“掙脫世俗的愛情,超脫了一切,可歌可泣,貧僧太感動了!”

岑疏狂自顧自抹著淚。

他是真情實感在感動了。

裴湮與郁歲第一次碰面,第一次接觸,采用的就是他的計劃。

他可以說,是真的見證了裴湮與郁歲從相識到相愛(雖然他也不知道感情是怎麽產生的)全過程。

另一方面。

也是真情實感為裴湮開心。

之前來請裴湮幫忙的少白頭幹笑兩聲,打破這悲痛又詭異畫面,“住持新收的弟子,挺有靈性的。”

——人問天宗掌門都沒這麽真情實感。

住持面帶微笑,又捏碎了一顆佛珠,“他們尚且還需要些許修行。”

看著他們的眼神充滿殺氣。

掌門意味不明:“倒是挺多愁善感。”

住持:“……”

岑疏狂哭著說:“劍尊收你為徒,親手將你養大,教你修為,如今劍尊大婚,你都不為他高興嗎?”

這話說的。

好像掌門是狼心狗肺之徒。

再者說,這師徒戀情本就應該遮遮掩掩,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8他們如此光明正大,昭告天下,沒遭人唾棄也就罷了,遞上祝福。

搞笑呢?

寧不為連忙去捂住岑疏狂的嘴巴。

“他生性敏感,不太會說話。”

了悟更緊張,連忙捂住了寧不為的嘴巴,“不為師弟,你的閉口禪破了。”

住持面帶微笑,慈祥之中透著幾分咬牙切齒:“好了,都別鬧了。”

“小孩子不懂事。”

“來,吃菜,喝茶。”

墨青說是。

非常給面子的夾了塊肉。

住持眼前一黑,“不要破戒。”

墨青無奈地將肉夾給住持,然後一邊吃素一邊流淚,“劍尊苦盡甘來,絕美愛情嗚嗚嗚……”

“……”

眾人只有一個想法。

靈禪寺,萬年基業,要完蛋了。

之後是敬酒的環節。

裴湮心滿意足地聽到許多祝福。

某一桌。

與少白頭一同前來的男子,姓孔,這位孔道友幾杯酒下肚,已經出現了幾分醉態,吃了顆醒酒丹,卻依舊有幾分上頭。

他向來極為看中這些禮義。

條條框框規的極為死板。

屬於那種眼中揉不得一點沙子的。

見裴湮走過來。

正想拿喬幾分,給他添堵。

誰知裴湮未曾看他一眼便掠過了他,與少白頭敬酒。

孔道友心生不滿。

正要舉杯站起身時,忽然被按住。

渾身僵硬完全不敢動彈。

修為在他之上。

甚至可以說是深不可測。

……是誰?

一十三洲能有幾個如此厲害的人物?

孔道友那一點點上頭的醉態徹底沒了,僵硬扭頭。

是一張從未見過的面貌。

那人微微笑了,透著幾分靦腆,“今日是劍尊大喜之日,不要破了氣氛。”

如果不是按在自己肩膀的手蘊含濃郁靈力,任誰也會覺得這是一個人畜無害的,甚至可以說是手無縛雞之力。

孔道友壓下想要問候他祖宗的暴躁言語。

正巧裴湮走過來。

那人舉杯起身,靦腆笑著,“在下祁無命,恭喜劍尊,祝劍尊與尊夫人恩恩愛愛,長長久久。”

裴湮像是什麽都沒看出,禮貌回:“多謝。”

祁無命手心冒汗。

坐下時,才發覺自己腿在發軟。

病魔在他腦海譏笑:“這般膽子,還敢來賀喜。”

祁無命垂頭喝酒。

病魔蠱惑說:“新郎敬酒,新娘子獨守空房,正是去偷香的好時機呢。”

祁無命沒有理會。

“你為什麽傷心?”

旁邊忽然有人問。

祁無命扭頭,見是寧孤臨。

寧孤臨也在一杯接一杯的喝,臉紅的很,“你也喜歡歲歲嗎?”

他又灌了一杯,又喜又悲,儼然一副情根深種的模樣,“只要她幸福,就好。”

“……”

掌門冷著臉給他施了禁言,面無表情的說,“小輩,過於感性。”

眾人笑了起來。

給面子的附和。

心想,還好這對師徒脫離了問天宗。

不然還指不定怎麽亂呢。

孔道友在眾人的笑聲中回神,忽然發現祁無命不見了。

喪葬閣,六樓。

郁歲坐在婚床上等裴湮回來掀蓋頭

目之所及,全是紅色。

紅的叫人眼睛疼。

紅的就好像是昨天死去之人留出的血淚。

郁歲憂愁輕嘆。

“嘆什麽氣?”

“不想成親嗎?”

陌生的聲音在耳邊炸開。

郁歲揪下紅蓋頭。

房間空無一人。

“打開窗戶就能看到我。”

郁歲選擇重新帶上紅蓋頭。

病魔:“……”

這發展,還怎麽進行?

他不死心的講:“你不想知道我是誰嗎?”

郁歲:“不想的。”

這世間,已經沒有什麽能夠再挑動起他的情緒了。

直到。

病魔說:“我是裴湮的心魔。”

郁歲:“……”

不行。

還是有更魔幻的現實。

郁歲再次揪下紅蓋頭,走到窗邊,推開窗戶,看到了鶴尋雲的臉。

“……”

“裴湮的心魔,是鶴尋雲?”

病魔:“怎麽會呢?”

“我趁機占了鶴尋雲的身體。”

“還欺騙他,我是他的病魔。”

郁歲:“……”

怎麽?你還挺驕傲?

病魔說:“裴湮為你繡嫁衣,日日夜夜想著的,都是要把你的嫁衣撕碎。”

郁歲神色痛苦:“別說了。”

她現在正處於“不愛一個人,他連呼吸都是錯誤”的階段。

如今聽病魔這樣說。

只覺得有幾分難言的痛苦。

【系統喃喃:這發展,是我沒想到的。】

病魔還在繼續。

因為房間設有結界,他一踏入便會被裴湮發現,所以只能在窗外徘徊。

還特意給自己加了一股又一股的黑氣,襯托病魔的身份。

繼續說到。

“你以為裴湮是個正人君子嗎?不,他不是的。”

“他滿腦子都是邪惡想法。”

“奉鶴山的那間密室,他想要永永遠遠地將你關在那裏,日日夜夜折辱你。”

【系統驚喜:和劇情對上了。】

病魔還要再說什麽。

郁歲冷漠地關上了窗戶。

回到床邊做好,帶上紅蓋頭。

【系統:你還有心思成親?】

郁歲祭出萬能語錄:“來都來了。”

【系統:……】

無了個大語。

郁歲沈思,“他真的是裴湮的心魔嗎?”

聯想到在魔域聽到的話。

好像不太對啊。

可如果他是裴湮的心魔。

現在在做什麽?

讓她認清裴湮真面目,挑撥離間?

【系統:不是裴湮的,就是鶴尋雲的,總歸不會是他們倆的孩子。】

【系統如今已經不想關註這些了,它再次詢問:請問,我親愛的宿主,今天想不想修無情道?】

郁歲不太想修。

她只想放個鹹魚。

甚至有那麽一點點想要回混沌之境了。



窗外。

了之推開五樓的窗戶,笑瞇瞇的望向病魔,“貧僧可以渡你。”

病魔飛到五樓,冷笑,“我剛剛是騙她了。”

“我其實是你的心魔。”

“你這和尚,不老實的很,偷看人家小姑娘,滿腦子骯臟齷齪的想法。”

了之微笑:“人之本性罷了。”

病魔:“……”

他這時,才明白鶴尋雲的好。

心性是真的有瑕疵。

不然也不會叫他侵入的如此容易。

如今這幾人。

心眼多的叫人害怕,最重要的是,臉皮還格外的厚。

病魔再次試圖蠱惑,“你日日夜夜……”

了之微笑:“貧僧確實日日夜夜,對閣主極為渴望。”

病魔:“……”

了之繼續微笑:“但貧僧並不想撕碎閣主的衣服。”

病魔:“……”

他冷笑一聲,以為自己抓住了了之的把柄,“不想?”

“今日你眼神都未曾離開郁歲……你不想?你可敢發誓?”

了之笑著看他,微微搖頭。

“你不懂情愛。”

“貧僧也不懂。”

“但情愛之事並非只是欲望回歸野性的釋放。”

他望著滿天星河,也看到了喪葬閣一角的紅燈籠,耳邊是喜慶的音樂,還有煙花與鞭炮齊鳴。

病魔隨著了之的視線望過去。

完全不懂這禿驢在感嘆什麽。

直到——

“今日。”

“貧僧若有所悟。”

嘗到情愛的卑微。

是陳邵九於此事的卑微。

卑微到,可以舍棄身份形象,站在臺上,看著他們夫妻對拜,假裝新郎是自己。

了之:“貧僧今日也成親了。”

病魔震驚:“你在說什麽?”

了之失望看他:“你不懂。”

“你只是一個病魔罷了。”

病魔:“……”

他忍無可忍罵了聲,“神經病!”

了之:“鶴施主對閣主有情,才叫你趁虛而入。”

“貧僧今日就收了你。”

病魔:“……”

他轉身就跑。

結果一道金光籠罩,不知這和尚用了什麽秘法,竟叫他無法動彈,甚至逐漸虛弱。

迫不得已。

只能棄了鶴尋雲這具身體。

六樓的郁歲推開了窗,看到這一幕,“大師,怎麽了?”

了之:“無事,抓了只魔。”

郁歲沒有關窗。

轉身就下了樓,就看到了之滿臉溫柔地將鶴尋雲放在床榻,還為其整理了衣服褶皺。

“這是怎麽了?”

了之溫聲安撫:“無礙。”

“被不知道哪裏來的魔纏上了。”

郁歲輕輕眨眼,“他沒入魔?”

了之信誓旦旦:“沒有。”

被抓的魔還在不死心的撞擊牢籠,他暴力擊打了下籠子,笑著說,“貧僧去處理一下。”

準備來講,是找裴湮處理一下。

這種事情,仙尊倒是比他要了解的多一點。

……雖然沒了記憶,但打架還是會的。

了之推門離開時,又多說了一句,“閣主不必擔心鶴施主,脫離了魔,他很快就會醒過來的。”

“閣主回房等著掀蓋頭吧。”

郁歲哦了聲。

不太想回房間。

也不想面對裴湮。

什麽洞房花燭夜,都不重要。

她微微嘆息。

“嘆什麽氣?”

“不想嫁給師父嗎?”

郁歲:“……”

何其熟悉的場景啊。

她扭頭去看鶴尋雲,“你醒……”

話音戛然而止。

鶴尋雲眉心一顆痣紅的妖艷,雙眼猩紅,卻不似在魔域時那般混濁,又問了一遍,“小師妹不願嫁給師父嗎?”

郁歲:“……”

她此時竟然在想,鶴尋雲入魔,沒有裴湮好看。

但是。

說好的沒有入魔的?

了之是怎麽做到信誓旦旦,啪啪打臉的?

“鶴公子既然醒了,就從窗戶離開吧。”

樓下賓客還沒走。

走窗戶雖然不雅觀,但能規避不少麻煩。

她站起身要走。

鶴尋雲猛地抓住她手腕,他手背青筋崩起,“你若是不願,我帶你離開。”

郁歲:“……”

她思索片刻,認真勸說,“你帶我離開,可能被師父殺掉。”

鶴尋雲:“無事。”

“若是為你死,能叫你記得我,我也是願意的。”

郁歲:“……”

“這和我想想的入魔,不太一樣。”

鶴尋雲:“你以為是怎樣的?”

“毀天滅地嗎?還是殺師奪妻?”

他冷冷一笑說,“我可做不到。”

郁歲:“……”

【系統:都入魔,怎麽還不囂張起來?】

這簡直說出了郁歲的心裏話。

她好奇問:“那你入魔了想要做什麽?”

鶴尋雲眼睛紅的像顆紅寶石,晶瑩剔透,與入魔前一般清澈,他思索了會兒,乖乖說,“想得到你。”

郁歲:“還有嗎?”

鶴尋雲又沈思了會兒,搖搖頭。

“沒有了。”

他神色認真,“你現在是我師娘,又已經成親了,我們在一起,也會很刺激了。”

郁歲:“……”

【系統:上!收了他!】

【系統:這乖乖軟軟的小可愛,你怎麽能忍住呢?】

郁歲沈默了會兒,推開鶴尋雲的手,“我得回去了。”

鶴尋雲的紅眼睛像只小兔子,戀戀不舍地望著她。

最終還是松開了。

眼巴巴註視著郁歲的背影。

【系統情不自禁感嘆:真是個小可愛,適合殺夫證道。】

郁歲:“……”

他們哪裏知道,鶴尋雲如今還能維持一個乖乖軟軟小可愛的形象,完全是因為他將精神體分裂出去,壓制住了。



送走賓客後。

裴湮被了之攔住。

了之輕輕嗅了下,“裴劍尊酒喝的太多了。”

雖然味道很淡。

但確實也喝的很多。

……跟借酒消愁似的。

裴湮淡淡問:“有事?”

了之撇撇嘴。

心想,真冷漠。

他將抓獲的魔拿出來,“他說他是你的心魔。”

裴湮盯著他瞧了會兒。

忽然笑了聲。

“成不了什麽大氣候,養著玩吧。”

了之:“?”

“他都快把你的小徒弟玩壞了。”

裴湮不怎麽感興趣,發出沒意義的音節:“哦?”

了之:“……”

劍尊你要不要擡頭看看,你那小徒弟就在樓上,眼紅的像兔子,都快哭了。

裴湮微微頷首,“本尊今日大婚,改日再與大師討論。”

路過鶴尋雲時,目不斜視。

好似視其為空氣。



郁歲在房間等了大概五分鐘。

房門開了。

她聽到裴湮沈穩的腳步。

一聲一聲。

仿佛都有了節奏,充滿著攻擊性。

郁歲心想。

他進門是先邁的左腳,還是先邁的右腳?

她不喜歡先邁右腳的男子。

裴湮挑開紅蓋頭時,她還在想這件事。

沒有想象中的四目相對。

也沒有第一時間看到女孩瀲灩水眸。

裴湮用喜秤挑起了郁歲下巴。

下巴處涼的很。

就和裴湮身上一樣涼。

她明明最討厭沒有溫度的。

一點又不溫暖。

怎麽就看上了裴湮呢?

唉。

裴湮盯著她瞧了幾秒,慢條斯理地開口,“歲歲,今日是你我成親之日。”

郁歲抿抿唇,“然而我的姨媽來了。”

裴湮將喜秤放在桌上。

坐在她身邊,自然地握住著她的小手,“為師蔔過卦,今天諸事皆宜。”

郁歲震驚一瞬:“這也能蔔出來?”

裴湮:“那不是。”

“為師記得小日子。”

即便郁歲如今對裴湮濾鏡破碎,聽到這些話,難免還有幾分臉紅。

“你記這些做什麽?”

他一個大男人。

為什麽要記這些!

又是一個減分項!

郁歲悶悶不樂。

她之前怎麽會覺得裴湮是完美男人呢?

明明處處是瑕疵!

她正在沈思的時候。

裴湮把玩她手指的動作停了下來,墨色眼眸聚攢起風暴,看起來陰惻惻的,“誰做的?”

郁歲先是茫然,隨即看到了手腕處的握痕——剛剛鶴尋雲太過用力留下的。

裴湮自已然收起了陰森目光。

擡擡眼,溫和而包容的看向郁歲,“可以告訴為師,這是怎麽回事嗎?”

郁歲誠實說:“鶴公子入魔了,抓了我一把。”

裴湮並不驚訝鶴尋雲入魔這件事,不疾不徐的詢問:“哪只手?”

郁歲:“……師父是要砍掉他這只手嗎?”

裴湮訝異,“怎麽會?”

“為師怎麽會如此殘忍呢?”

郁歲:“……”

別裝了,你就是這麽殘忍的。

【系統幽幽說:這樣彼此欺騙的婚姻有什麽意思呢?】

話音未落。

就看到了裴湮陰涼的目光,好像他透過了郁歲看到了它。

不。

不是好像。

是真的!

他真的能透過郁歲看到它!

系統想到自己上一次瀕臨死亡的絕望經歷,選擇閉嘴。

郁歲問裴湮,“師父今天喝酒了嗎?”

裴湮:“一點點。”

有一種淺淺的酒香。

並不濃烈熏人,卻又帶著些微醺的感覺。

郁歲蹙眉,“我不喜歡飲酒的男人。”

裴湮笑著的唇角慢慢下滑。

抿成了一條直線。

靜靜看著郁歲。

在如此瘆人的目光中,郁歲強行狡辯:“我們之前神交,就挺好的。”

“我覺得。”

“身體上的釋放,有點可怕。”

她想到了預知夢。

非常狂野。

狂野的好像是徹底脫下了文明的偽裝。

裴湮又恢覆到了溫柔面容,“為什麽會害怕?”

郁歲心想,變臉的男人也不能要。

太陰險。

“就是害怕。”她說。

裴湮異常好說話:“為師等你。”

“歲歲若是有什麽陰影,為師都可以傾聽。”

郁歲:“……”

其實沒有太大的陰影。

就是濾鏡破了。

沒辦法和你在卿卿我我。

卸了妝以後,躺在床上。

感受到身邊的塌陷,身體一僵,慢吞吞朝裏面縮了縮,緊接著就被裴湮撈進懷中。

裴湮:“歲歲有事瞞著為師嗎?”

他這般敏銳。

怎麽感受不到郁歲態度的轉變?

郁歲沈默了會兒。

認真說:“我可能,還是,沒辦法,接受,你魔尊的身份。”

斷句斷的很有靈性。

裴湮輕輕嘖了聲:“所以呢?”

郁歲硬著頭皮繼續說:“所以,能不能……”

緊接著就被裴湮捂住了嘴巴。

她背靠著裴湮,完全沒有看到裴湮眼中泛著的濃郁的紅色。

“不能。”他語氣含有幾分孩子氣的霸道。

裴湮將郁歲摟的更緊。

下巴抵在她肩窩,呼出的氣也是涼的,仿若陰冷毒蛇纏在了脖頸。

“我知道你看到了。”

“昨晚,在魔界。”

郁歲一驚。

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做出什麽反應。

而裴湮就已經坦然的承認。

“歲歲現在有兩個選擇呢。”

“留在一十三洲,一切照舊。”

“或者,我們回到魔界……”他腔調慢悠悠的,像是一道催命符般,“為師也不知道在魔界會發生什麽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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