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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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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1)

上古秘境會壓制修為。

修為越高, 越容易被壓制。

究其原因則是擔憂關押在這裏的邪魔無人壓制修為,極有可能沖破秘境,乃至毀掉秘境。

而此時。

在被邪魔圍攻, 聽到系統的話。

綁定無情道升級系統。

天下無敵。

郁歲終於知道陰謀是什麽了。

“這些邪魔,是你引過來的, 對不對?”

她語氣堪稱平靜,神色也沒有不對, 身,黑白分明的眼眸通透到甚至有幾分不谙世事, 天真無邪的很。

系統卻沒由來的後背發涼。

它安慰自己, 它是九重天的正經員工,可是有編制的,背後有人, 可厲害了,不用怕。

反覆了暗示了好幾次也沒能壓下心中的懼怕。

但箭在弦上。

錯過了這次機會,下次不知道要等多久。

——這也是深思熟慮後做出的決定。

郁歲戒備心太強。

根本不可能綁定一個莫名其妙的系統。

而且她完全不相信有天上掉餡餅的說法,哪怕日後濾鏡破碎, 也不可能綁定它, 更別提殺夫證道了。

系統這個那個支支吾吾了好幾聲。

最終矯揉造作的羞澀說。

【系統:哎呀, 人家不是也提供解決問題的方法了嗎?】

話音未落, 就見郁歲殺招愈發淩厲,刀刀致命。

它懷疑郁歲是將這群邪魔當成它在砍。

系統:瑟瑟發抖。

它有心說幾句調節氣氛, 見有邪魔從背後偷襲,連忙大喊。

【系統:小心!】

郁歲反手一劍刺穿了邪魔的眼睛。

系統的代碼都顫抖幾分。

怎麽生氣起來, 戰鬥力都提高了嗎。

按道理來講。

意識是起不到決定性作用的。

郁歲這種爆發並非是因為情緒問題而修為大增——一般出現這種情況, 那很可能是走火入魔了。

她只是感受到了, 境界的松動。

心法第十層。

一直以來卡在第十層沒能突破。

不知道為何會偏偏在這個時間突破。

但對她來講也是個機緣。

又一只邪魔倒下。

郁歲與裴湮對視, 她看到了滿身血跡的謫仙,仍然清冷不染纖塵,只不過面如紙色,唇瓣也毫無血色,慘白的像白紙一樣,脆弱的稍微揉捏便會成為紙屑。

對視的那瞬間。

郁歲其實沒有太多的想法。

只是在這一刻,特別想要保護好裴湮。

……這般脆弱的謫仙,特別讓能激起她的保護欲,如果要搞哭他,那也應該是她來,而不是這群邪魔。

乍然之間。

她身上爆發出驚人的修為,震的邪魔都後退一步。

系統滿口臥槽臥槽臥槽。

一陣臟話輸出。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這是它最後的機會了,若是這次還不成功,恐怕麽得機會了。

它給自己鼓氣。

愛與奉獻,一切為了美好未來!



結界外。

鶴尋雲正在與掌門師兄聯系後,見狀,沈默了會兒,忽然輕輕說,“二師兄,有沒有一種可能,是我們誤會了。”

“也許,她是真的喜歡師父呢。”

顧西辭輕嗤:“魔主的身份也是真的,正邪不兩立。”

他握緊手中的劍,準備借機沖進去——

這種險境,比起活下來,他更願意戰死。

鶴尋雲:“二師兄。”

顧西辭沒有勸鶴尋雲離開,他知曉鶴尋雲的性格,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在這種情況下離開的:“怎麽了?”

鶴尋雲眼眸澄澈,倒映出結界內的廝殺的兇險景象,輕輕說:“師父,好像有點不對。”

顧西辭微怔。

目光落在了裴湮身上。



郁歲只感覺丹田湧入源源不斷的熱流,先前撐到極點的疲憊一掃而空,雖然沒有立刻扭轉戰局,但也穩住了局勢,最起碼沒有那麽狼狽。

耳邊傳來清潤嗓音。

“專心突破。”

郁歲擡擡眼。

見裴湮護著她,正在為她護法,為她在這混亂殘忍的戰鬥中圈出一個安靜的突破之處。

在某一瞬間。

她好像參悟透了這個心法。

也看到了第十層之後,更為廣闊無垠的天地。

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

套用一點俗套的說法,好像是驟然明白了愛。

——雖然她總是說這套心法不正經,可實際上卻也隱約明白,這並非什麽合歡心法,也並非用於雙修那般狹隘,而是要參透那些大愛,或者小愛。

總之,與系統的無情道正是背道而馳。

可惜郁歲最初所參悟的。

只是小情小愛,還是奔著飲食男女那方面去的,走岔了路。

她也實在不懂這些情情愛愛。

如今窺見了一丁點天地。

終於明白之前自己竭力修煉的心法,參透的內容究竟有多狹隘。

【系統猛地一聲驚呼:天啊!裴湮,裴湮快要支撐不住了!】

那根與廣袤天地鏈接的線,“啪”的一聲,斷了。

郁歲回過神。

思緒全亂了,但見裴湮白衣滴血,似是搖搖欲墜,顧不上回味,提劍便又加入戰鬥。

【系統:人家只是做了個引導嘛,再說了,這幻境本身就有邪魔,遲早會碰到的……我知道我做錯了,可現在這種情況,你不如綁定我,然後再與我計較?】

系統見郁歲不為所動。

暗自焦急。

【系統:左邊!小心左邊!】

郁歲都不需要回頭,都能感受到左邊襲來的磅礴殺意,速度極快,根本來不躲避,更別提面前還有一只與她正在廝殺,分身乏術。

她不合時宜的感嘆。

這邪魔比魔域的聰明多了,還會打配合呢。

就在她琢磨著怎麽將傷亡減小到最低時,餘光瞥到了一道紅色身影,擋在了她面前。

郁歲看到裴湮吐了口血。

她的世界仿佛安靜了下來。

直到。

那邪魔要傷到裴湮的臉。

郁歲猝然回神。

耳邊嘈雜一片,只想著千萬不能傷到那張臉,千萬不能傷到!

這和傷到她的命根子有什麽區別!

如果系統知道她所想的。

一定會為她補充完整。

是為了裴湮(的臉)。

系統早就參悟到了郁歲的本質,邪魔專門攻擊著裴湮的臉,每一招,都含著讓裴湮毀容的決心去的。

裴湮又偏偏不是個在意自己臉的人。

他可能從來沒想過自己是在以色侍人。

系統這陰謀用的實在太過誅心。

郁歲頭一次發出悲切的聲音,“不!不要!”

含著哭腔。

肝膽欲裂一般。

【系統小心翼翼:我可以趁虛而入嗎?】

“唰”的一爪子。

裴湮雖然剁下了邪魔的爪子,但那只爪子也在裴湮臉上留了一道血印,沒有毀掉那張臉,反而多了幾分淩-虐之美。

一道血印,是淩-虐之美。

再多幾道拿了就是毀容了。

郁歲當真肝膽欲裂。

“入入入,朕準你趁虛而入。”

【系統高興極了:小的遵命!】

它心想。

早知道這麽容易,它就扮演裴湮中了蠱蟲,一刀一刀劃自己的臉得了,哄騙郁歲說只要綁定系統就能夠救裴湮,哪裏還需要這般迂回。

很快。

郁歲耳邊響起一道聲響。

【叮,恭喜您綁定無情道修煉系統。】

【贈送您體驗一次天下無敵的快樂呦~】

郁歲只覺得有一股與自身修為截然不同的清冷之意襲來。

……有點點像她曾經背靜心經時的感覺。

不過眼下也不是想太多的時候。

裴湮(的臉)正是生死存亡之際。

郁歲閃身擋在他身前。

一劍可當百萬邪魔。

劍氣所過之地皆化為塵埃,寸草不生。

她語氣淺淡,卻仿若震耳欲聾:“誰敢傷他?”

系統默默補充。

誰敢傷他的臉。

這可真是【嗶嗶——】的愛情。

只不過邪魔是殺不完的。

這處秘境不知道關押了多少邪魔,如今全部聚在了此處,殺一個來兩個,殺兩個來十個,源源不斷,好似沒有盡頭。

郁歲眼神發昏。

接連承受兩套功法,實在是撐到了極限,更何況又廝殺了這麽久。

——第二套功法還強行拔高,體驗了一次天下無敵的快樂,遠遠超出身體負荷。

說實話,快樂也是真的沒有體會到,只覺得疲憊。

唯一開心的一點是。

救了裴湮(的臉)。

與此同時。

空中的氣息陡然變化,變得淩厲了些,浮塵仿佛充滿了生命,成了根小小的細針,咻地一下,刺入了邪魔的眉心。

頃刻之間。

所有的邪魔灰飛煙滅。

而對面。

裴湮白衣勝雪,郎艷獨絕。

郁歲瞳孔驟縮。

回頭看向她護著的滿身血跡,脆弱如紙的裴湮,“媽的。”

真不是她想要罵臟話。

但系統這一次。

是真的耍到她氣急攻心。

滿身血跡的“裴湮”似是又討好又脆弱的嘟嘟嘴巴,“宿主,麽麽~”

話音未落。

一道劍氣襲來,它眉心就剩下一點紅色,死的倉促而又戲劇。

裴湮閃身來到她身邊,語氣不明,只覺得他情緒似乎不是太好,“怎麽每次都認不出為師?”

郁歲恍惚極了。

只覺得眼前光怪陸離,連裴湮雪色的身影都發昏扭曲。

最後的意識。

是落入了一個泛著淺淡檀香的清冷懷抱。

“……”

操了。

系統嘶了聲,情不自禁的感嘆:

不愧是和它綁定的宿主,看看這臟話學的多快!

醒來,已經是在喪葬閣。

裴湮正坐在她床邊守著,仍然在仔細編鐲子——若是有懂行的在這裏,就能看出他手法錯了好幾個。

若是了之在,大約會說一句,劍尊心不靜。

裴湮也確實無法靜心。

他其實早到了。

看到了邪魔,看到了結界內的景象,也看到了郁歲擋在“他”身上保護“他”,又因為擔心“他”而接連突破境界……

破綻那麽多。

卻無法分辨出真假。

如今見郁歲醒了,將鐲子隨意一丟,墨色眼眸有幾分覆雜,但掩蓋的很好,“感覺如何?”

郁歲眨眨眼,還有幾分恍惚,好似沒能從幻境中回神,囈語般說:“我好像做了個夢。”

“夢到有兩個師父,一個快被人打死了,我去救他,在我快要成功救到他的時候,又出現了一個師父。”

她嗓音有點沙啞。

裴湮倒了杯水餵她喝,墨色眼眸浮現出幾分虛偽的溫柔,掩蓋原本的晦澀,“不是夢。”

郁歲露出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不是夢。

所以她真的綁定了無情道系統?

【系統:是的呢,我親愛的宿主。】

【系統:您現在可以簽收一下您的無情道功法和本命法器嘛?】

它雖然在竭力克制,但還是不經意流露出了幾分歡快與愉悅。

著實欠扁。

郁歲躺在床上,直直地望著天花板。

她忽然握住了裴湮的手。

裴湮:“?”

“怎麽了?”

郁歲撐著身子,坐起來。

“師父……”

裴湮扶著她,在她腰後墊了靠枕。

郁歲忽地捧住他的臉。

依舊是那麽的完美,依舊是那麽的貌美。

連眨眼疑惑的神色,都是那麽的賞心悅目。

……讓她心動。

郁歲心說,看來強行綁定也沒用。

她天生不適合無情道。

裴湮本身,就是巨大的誘惑。

她回想起裴湮出場的驚艷畫面。

勢如破竹,無人能擋。

這才是一劍名動十三州的劍尊啊。

他甚至都沒有拔劍。

贗品與真品放在一起對比。

方才知道贗品有多假冒偽劣,簡直是雲泥之別。

郁歲忽地貼了下裴湮的唇瓣,溫軟的觸感轉瞬即逝,開心說,“師父沒事就好!”

多麽完美而又不可替代的臉呀!

裴湮楞住了。

維持著這個姿勢,連郁歲的手松開他的臉都沒有註意到,反覆回味著剛剛那抹觸感。

他們親吻過。

但次數並不多,裴湮不是很喜歡這種唾液交換的行為,過於惡心。

對於與郁歲的親吻。

裴湮說不上自己是否喜歡。

但並不抵觸。

偶爾放縱自己沈迷一次也無所謂。

只不過。

郁歲主動親吻,確實完完全全不同的感受。

如果非要形容,那就好像是在紙醉金迷的繁華之地,頭一次體會到了那般醉生夢死的感覺。

沈醉,難以自拔。

想要抽身,但卻又被牢牢吸引。

“師父?”

郁歲微微疑惑。

裴湮回過神,坐好,似乎比往常多了幾分刻板,語氣溫潤,“無事。”

敲門聲響起。

了之探頭詢問:“閣主可是醒了?”

郁歲回:“醒啦。”

了之徹底推開門,步伐頗有幾分急切地走到她床前,坐下,見裴湮沒有驅趕他,頗有幾分驚訝。

不過他也沒太在意。

揚起笑容對著郁歲,“閣主有沒有感覺哪裏不舒服?”

郁歲搖頭,“沒有的。”

“我覺得非常好。”

【系統見縫插針:是呢,好的不得了,好的馬上就可以飛升成仙了呢。】

郁歲充耳不聞:“我睡了多久?”

了之:“三天。”

“閣主在秘境可是遇到了什麽怪事?”

郁歲想到秘境,就覺得疲憊:“太多了。”

了之:“貧僧是指,除了遇見邪魔一事。”

郁歲:“真假師父,算不算?”

了之沒能看到那一場戰鬥。

他雖然在不停地尋找郁歲,但秘境實在太大,一路上像是被安排好了,沒有遇到一個人,也就不知道有這麽一場驚心動魄的戰爭。

他頗有幾分遺憾,“只能通過留影石觀看閣主的英姿,實在是一大憾事。”

郁歲:“嗯?”

“留影石?”

了之:“有人將這場戰爭用留影石記錄下來,閣主要看看嗎?”

郁歲沈默了會兒,“暫時不了。”

她怕看到自己為了系統要死要活的煞筆模樣,血壓會升高。

了之點點頭,又問:“除此之外呢?”

郁歲:“?”

了之:“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事嗎?”

他能從郁歲身上看到兩種氣息。

好像在不停地廝殺,和留影石中她與邪魔廝殺的艱險完全相同。

這兩種氣息。

沒有相生,只有相克,完全無法共存,長久才在體內,難免會出什麽差錯,傷到郁歲。

了之問的清楚了些:“閣主可遇到了什麽臟東西?”

郁歲微微嘆息:“那我遇到的可太多了。”

系統不滿。

罵誰呢?誰是臟東西?

不過它這次實在太過囂張,此刻還是慫慫的保命就好。

郁歲見了之皺眉,一副格外憂愁的模樣,安撫他,“大師別擔心,成不了什麽氣候。”

了之有點擔心。

他看向看似認真聆聽,實際上思緒不知道跑到哪裏,一直抿唇的劍尊,“裴劍尊有什麽想法嗎?”

裴湮:“順其自然便好。”

了之:“……”

通常這句話是他說的。

他沈默了會兒,實在好奇,“裴劍尊的嘴巴不舒服嗎?怎麽一直抿唇?”

郁歲後知後覺意識到了自己剛剛主動親了裴湮,臉色驟然紅了。

她迅速縮進被窩裏。

紅的像只煮熟的蝦。

裴湮見狀,失笑。

“這會兒倒是知道害羞了。”

了之:“……”

他不滿的開口,“貧僧雖然是和尚,但貧僧也一心渴望女子香,不知裴劍尊可否願意分享,貧僧願意為愛做妾。”

於是這一天。

佛子又被扔出了喪葬閣。

他拍拍身上的塵土,嘆息,“真不懂得分享。”

隨即又對著過往的行人禮貌微笑,“有緣人來喪葬閣下單,可以打折哦。”

不過這種熟悉的情況。

也在向路人們透露出了一個消息。

喪葬閣閣主醒了。



郁歲只清靜了一天。

翌日。

實在不是郁歲想這樣比喻,但是系統真的好像一只搖著尾巴等開飯狗子。

……它也確實夠狗。

【系統:宿主,我們已經綁定了哦,請宿主不要做無畏的抵抗了。】

它試圖從理論角度證明。

【系統:我是無情道系統哦。】

它又一字一頓的強調了一遍。

【無、情、道。】

【系統:如果宿主綁定我以後,覺得沒什麽變化,那很可能,宿主是真的不喜歡裴湮哦。】

談愛都是高估了這段感情。

也許第十層心法突破的那一刻,郁歲真的悟到了一點點的愛,但是在綁定無情道系統的那一刻,也都煙消雲散了。

大道無情。

要什麽情情愛愛的,影響拔刀速度嘛。

然而它說破了嘴皮,郁歲也一動不動,完全沒有一點點要翻看功法與查看本命法器的沖動。

她居然連好奇都沒有!

一點點都沒有!

系統氣急了,決定晾她幾天,下次再遇到危險的時候,她不想修煉也只得修煉這功法了。

它沈默了。

顧西辭與鶴尋雲來了。

他們倆在一十三洲也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況且又吃瓜群眾總喜歡時不時看一眼喪葬閣。

所以。

不出片刻。

劍尊二徒弟與三徒兒私下偷偷尋找師父一事便傳遍了。

還附加了一條猜測。

劍尊大徒弟,如今問天宗掌門,似是依舊不願與劍尊冰釋前嫌,重度蜜月。

過了沒多久。

掌門就聽到了這條消息,心情頗為覆雜,還有一點點的委屈。

他可萬萬沒有那麽想啊!

掌門可是每天每夜都憂愁這件事,都想著如何挽救彼此的關系。

很久之前聽到的話,重新浮現在耳邊。

——“那掌門豈不是很尷尬,獨獨落下了他。”

其實此事也不能怪顧西辭與鶴尋雲。

他們倆確實沒有商量。

在喪葬閣純屬偶遇,碰到了,於是便一起進去。

兩人都心事重重。

也沒有做過多交流。

直到兩人隨著了之見到了郁歲。

——她正在享受生活,準備來講,是裴湮正事無巨細地照顧她,連飯都是做好了,一勺一勺的餵到她嘴裏的。

而郁歲完全沈醉在美色之中。

“師父,你好好好看。”

失而覆得。

總是格外珍惜。

雖然是假的,但這張臉受傷的時候,她可真是太心疼了。

裴湮失笑,“小色胚。”

郁歲恍若未聞。

張嘴示意要再吃一口美人餵的粥。

顧西辭輕咳了聲。

試圖引起屋內人的註意。

然而卻聽到了之的話語,“貧僧也願意餵閣主喝粥。”

“靈禪寺的素粥,天下一絕。”

郁歲勉強從美色中回神,疑惑問,“出家人,不是不在意口腹之欲嗎?”

了之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隨即才大逆不道的評價,“不是所有人都像貧僧這般,佛心穩固,七情六欲,總有一處破戒的。”

郁歲唔了聲,客套誇讚,“大師,不愧是佛子。”

了之微笑,“那貧僧可以餵閣主喝粥嗎?”

“長久的看裴劍尊,可能會看膩,不若看一看貧僧這種小粥小菜?”

郁歲現在對裴湮興趣正濃呢,她禮貌微笑,拒絕:“不必了。”

了之微微嘆息。

“貧僧這無處安放的美貌,竟無人欣賞。”

顧西辭頭一次與佛子接觸,屬實有幾分震碎三觀,“佛子?”

這是佛子?

這居然是佛子?

這竟然是佛子?

竟然還是佛心穩固的佛子嗎?

鶴尋雲早先與了之接觸過,再荒唐的場面他都見過了,也不差這一星半點了。

他主動開口尋找話題:“中了蠱蟲的三城的百姓已然得救,蠱蟲也全部取出,只不過他們還有一些神志不清,話語也說不清楚。”

鶴尋雲是在雁城聽到郁歲醒了的消息,要不是責任在身,必須盯著中蠱的百姓解了蠱蟲,早就趕了過來。

他心想。

並不是因為焦急,想要見到郁歲。

而是因為,曾經在問天宗他們也多少是有過一段和諧溫馨的師兄妹關系。

況且在秘境。

她用結界抵擋住邪魔,也是救了他們。

於情於理,都應該來看望一下她。

郁歲聞言看向鶴尋雲。

他眼眸一如既往的澄澈,水汪汪的,好似一潭清泉,若不是知道他修為深厚,只會覺得此人奶乎乎的實在太過惹人憐愛。

“鶴公子辛苦了。”

她語氣不鹹不淡,還有幾分疏離。

鶴尋雲抿抿唇,沒再說話。

了之微微垂眼,似是掩蓋了什麽情緒,只不過手指逐漸爬向了放在桌邊的碗——

試圖爭奪給閣主餵飯的美差。

然而沒等他碰到。

就被裴湮不動聲色地挪開了。

了之又一次嘆息,感慨:“裴劍尊真不懂得分享,我們完全可以三人行呢。”

他目光忽然親切的望向郁歲,含著期待,“閣主喜歡三人行嗎?”

“倘若貧僧可以變得與裴劍尊一般好看。”

裴湮罕見地沒有將了之扔下去。

擡擡眼,墨色眼眸看向郁歲,頗有幾分深沈,幽冷。

郁歲不太喜歡做假設,坦誠回答,“這恐怕要真正遇到了,我才會知道。”

了之眼神更亮了。

完全不在意裴湮陰沈的心情。

郁歲忽然話鋒一轉。

“不過師父在我心中是獨一份的,沒有人能夠替代。”

她也實在想象不到,有人會比裴湮更完美,更貼合她的喜好。

了之憂愁嘆息,“貧僧追妻之路,好艱難啊。”

郁歲:“……”

“大師,正經點,可以嗎?”

了之正經點,“貧僧此生姻緣坎坷啊!”

他說完又覺得不嚴謹,重新補充說。

“貧僧,生生世世,姻緣坎坷啊!”

他這般作腔拿調的語氣,叫郁歲頗覺有幾分好笑,但也勸慰說,“大師不必擔憂,但凡有一世參透,就立地成佛了呢。”

了之楞了一瞬。

這種話,不論說與誰聽,都會覺得他是在胡言亂語,玩笑也開的不著調。

他也樂意用這般不著調的語氣,說一些真話——或者說,他說的,幾乎都是真話。

出家人不打誑語的。

……除非他想說謊。

卻沒想到郁歲會這般勸慰他。

幾乎是一下子說到了他心坎兒裏。

也許是從來沒有人認真聽過他這般胡言亂語,又真心勸慰,總之,他的心情仿若春風吹拂過的潭水,蕩起一層又一層的漣漪。

了之心想。

他與陳邵九是同一人,他擁有陳邵九的記憶,也知道陳邵九的愛戀與痛苦,但唯獨在這一刻,仿佛共情了一般,感受到了。

雖然只是短短一瞬。

他笑著說,“借閣主吉言。”

郁歲:“客氣客氣。”

“大師非常適合飛升的。”

了之:“?”

“為何這樣講?”

郁歲:“您身上充滿著愛與奉獻的光輝。”

【系統忍不住開口:……不是這種評判標準啊!】

郁歲沒理會它。

她決定晾晾這小系統,讓它知道到底誰是爹。

了之也商業互捧,“閣主更適合飛升。”

“您是至純至善!”

郁歲笑了起來。

若是叫了之知道這至純至善,實際上是準備收集反派角色的,也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如此評判。

到底是有人來看望郁歲。

了之也沒有喧賓奪主太久,決定將地方讓出來,於是扭頭對裴湮講:“裴劍尊,你的兩位前任來看望你,你不出去接客嗎?”

顧西辭毫不掩飾的譏諷,“靈禪寺是沒有啟蒙課嗎?”

“不過問天宗倒是可以收納大師,好好教一教大師。”

【系統耐不住寂寞,發出感嘆:顧西辭好像裴湮的毒唯啊。】

郁歲覺得,這個形容,真的好貼切。

了之沒有理會顧西辭,望著郁歲,“貧僧便這麽不討人喜歡嗎?”

郁歲:“怎麽會?”

“大師可招人疼了。”

了之滿足的笑了起來。

“那貧僧就不打擾閣主與不惹人喜愛的顧西辭談話了。”

他說的不打擾。

就是朝旁邊一站,假裝透明人。

顧西辭狐貍眼微微瞇起,將佛子忽略掉,然後開始今天探望的正事,但因為被打擾了太多次,一時竟然不知道如何開口。

郁歲說:“多謝顧公子來看望我。”

顧西辭微微彎了眼眸,“不必感謝。”

“畢竟小師娘之前還對徒兒一見鐘情呢。”

郁歲:“……”

翻老黃歷做什麽,叫人怪尷尬的。

她擡眼看向裴湮。

“我沒有的師父,都是他汙蔑我。”

這般告狀的情景,讓顧西辭想到最初在雪峰山,郁歲被關禁閉時,他去看望的那次。

唯一不同的便是。

裴湮這次是正光明正大的把玩著郁歲的手指,神色專註而又放肆。

……連塊遮羞布也不要了。

顧西辭聽到裴湮講:“若是來冷嘲熱諷講大道理的,便可以走了。”

講那些,師徒不應在一起。

講,郁歲是魔主,正邪不兩立。

這般大道理的,便可以走了。

鶴尋雲抿抿唇,輕輕說:“二師兄不是這個意思,他也是擔心小師妹,所以才來看望的。”

裴湮揉捏著郁歲的手指,慢條斯理的說:“是嗎?我差點以為,問天宗也沒有啟蒙課。”

這話說的可太不客氣了。

裴湮很少疾聲厲色訓斥過徒弟,往往他一個眼神看過去,他們便知道自己做錯了,驚惶不已。

這般,也就不需要訓斥。

所以這句話。

已經算得上是重話了。

顧西辭臉色都有幾分泛白,他沈默了會兒,“弟子知錯。”

裴湮淡聲說:“我已與問天宗斷絕關系,不必再自稱弟子。”

顧西辭臉色更白了:“是。”

郁歲眨巴著眼睛。

其實也沒必要如此。

她之前與裴湮告狀,裴湮也沒說這麽重的話語,怎麽這一次便如此直白了?

郁歲哪裏知道。

之前裴湮只是因為趣味與問心梯的幻境才與其結為道侶,遇到這種事,刨除掉占有欲以外,更多的是抱著看戲的態度。

如今正是心情覆雜。

情絲冒了個頭,如同菟絲花般纏繞在他曾經漠然狠戾之上,汲取養分,雜亂無章的蔓延生長。

哪裏還會無動於衷的看戲呢?

之後的談話艱難進行。

顧西辭與鶴尋雲沒能待多久,便匆匆回去,可見那兩句話的威力有多大。

鶴尋雲回到了拂明峰。

沒有找到仙鶴。

又去了奉鶴山。

這裏沒了結界,但卻也沒有人敢隨便闖入。

除了這只仙鶴。

仙鶴見到鶴尋雲便撲倒他身上,像是在聞什麽氣息。

鶴尋雲抿著唇,心煩意亂。

他坐在仙鶴身旁,摸了摸它的腦袋,含糊嘟囔:“你是狗嗎?怎麽還會聞味兒?”

仙鶴不開心地用腦袋頂他。

鶴尋雲:“你不開心嗎?”

“我也不太開心。”

他覺得裴湮不應該說那麽重的話語。

可仔細想想,也不是很重。

只是一點點警告,但裴湮之前又從未對他們說過重話,這次卻因為了一個女人……

仙鶴還在他身上嗅著。

鶴尋雲臉色沈下來,繃著精致的臉蛋,冷冰冰說:“聞聞聞!這麽喜歡她,你去找她啊!”

仙鶴被他嚇到,縮了縮腦袋。

眉心的一點紅越發顯的楚楚動人。

鶴尋雲又洩了氣。

他近乎天真的說:“其實我覺得魔主也沒什麽,她又沒有害人,還那麽努力的救師父。”

“若是能像以前那樣,師父生活在奉鶴山,她和師父生活在一起,低調一些,也沒什麽的。”

“只要還像以前那樣生活在一起。”

仙鶴黑珍珠般的眼睛看著他。

搖了搖頭,似乎是有幾分不讚同。

鶴尋雲沒看它。

餵了池塘裏的錦鯉,臨走之前回頭看了眼奉鶴山。

仍然美如畫。

他忽然想到了曾經。

不是他與裴湮師徒溫馨的畫面,而是郁歲黏糊糊叫著裴湮師父,以及他們在大庭廣眾之下,偷偷摸摸牽手的畫面。

他蹙眉。

情愛之事,當真如此叫人昏頭嗎?

竟能叫人放下身段,改了清冷矜貴的性格,連禮義廉恥都不顧了。

鶴尋雲想的太入迷,下了山才發現自己的鶴丟了。

“……”

鶴尋雲捏緊拳頭。

它最好不是跑到了喪葬閣。

喪葬閣。

郁歲聽到了一聲清脆悅耳的鶴鳴,披了件鬥篷下床,推開窗戶,便見到了這只熟悉而又漂亮的仙鶴。

她眼神一亮,“進來玩呀。”

不枉她經常投餵,居然會主動來找她。

仙鶴撲騰著翅膀,進來了。

黑珍珠般的眼睛環顧四周,像是在打量這裏適不適合它這般的身份居住,一如既往的高貴冷艷。

郁歲失笑。

她拉著仙鶴,“要不要看看喪葬閣?可漂亮了。”

仙鶴欣然點頭。

腦袋時不時蹭著郁歲,試圖讓她撫摸幾下。

不遠處。

裴湮站在竹林裏,長身玉立,仙姿玉貌,屬實養眼。

他手中的傳音符正在微微亮起。

是岑疏狂正要向他匯報魔界的事。

——之前魔界叛亂,如今按照裴湮的想法,已經讓這群反叛軍打到家門口了,是不是該反擊了?

然而裴湮只是漠然的回了句。

——隨便他怎麽玩。

岑疏狂能怎麽玩。

他肯定是要把他們玩完的。

正在他們要結束通話時。

裴湮目光微頓,在此處擴開了一小片天地,叫郁歲看不到他的身形,也聽不到他的話語。

他與岑疏狂認真交代。

“不要與我聯系。”

岑疏狂一驚,“那若是魔界亡了呢?”

裴湮不甚在意:“便亡了。”

岑疏狂這個馬屁精什麽都能吹:“尊上英明,若是亡了,也是魔界該亡了!”

裴湮目光正追隨著郁歲。

看著她帶領仙鶴參觀這片竹林。

他想到了在秘境,在結界。

郁歲擋在“他”身前不斷廝殺的場景。

那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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