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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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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黑化。

郁歲嘴裏總會蹦出莫名其妙的詞。

而她又來歷成迷, 宛若憑空而出。

沒有靈根,卻能修煉。

一十三洲曾經也有過這種人物。

不過那是很久很久以前。

尚未形成一十三洲,更沒有一十三洲與魔域魔界之分, 天地尚且混沌,卻鐘靈毓秀, 孕育出許多驚才絕艷的人物。

往往一誕生便位列仙班。

因此在那個時代,天生仙體也就不值一提。

後來混沌散去, 分了天地,也有了人, 凡間亦有了靈氣, 於是就有了修仙者。

久而久之便形成了渡劫飛升的規則。

裴湮對飛升毫無興趣,但對郁歲的身份有點興趣——

像是天生仙體,但又不是。

三魂七魄也不甚穩定。

他最初推測是由於一十三洲靈氣逐漸稀薄, 或者說九重天出了什麽亂子,才導致郁歲這個出生便應該位列仙班的人物淪落到此等落魄境地。

但並不是。

郁歲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謎團。

和她相處時,裴湮有種在一層一層拆珍貴禮物的興奮感,他並不期待禮盒裏裝的是什麽, 只是享受拆禮物的過程。

這也是當初裴湮會收郁歲為徒的原因。

至於結為道侶。

裴湮嘖了聲, 想到了在問心梯看到的東西, 不是郁歲的幻境, 是他自己的。

也挺有意思。

別叫他失望才好。

擡手替郁歲整理了下碎發,裴湮疑惑, “黑化?”

郁歲輕輕眨眼,“就是一種褒義的形容詞。”

她面色不改, “指人在經歷重大變故後浴火重生, 鳳凰涅盤。”

然後反客為主:“師父見過這種情況嗎?”

裴湮誠實回答:“多在走火入魔的修士身上見過。”

郁歲:“……”

天都被你聊死了。

寧孤臨的寢居與奉鶴山之間的路程極遠, 他腳步沈重, 走了好久,走的身心俱疲,滿身蕭瑟。

他回顧了這一路。

是他自己死皮賴臉跟在郁歲身後妄圖拜她為師,後來因為救命之恩,也因為那微妙的好感,跟在她身邊,加入喪葬閣,答應她隨她一起去魔界做魔尊……

樁樁件件,都是假的。

她對他從未說過真話,連臉都是假的。

也不對。

後來她承認自己在撒謊,可這也是一個謊言。

她說喪葬閣是假的,是胡謅的。

可現在喪葬閣又辦了起來,還讓汪淩雲加入了喪葬閣。

哦,對了。

她還要殺了他。

寧孤臨腳步愈發沈重。

“你去哪裏了,寧孤臨?”

“汪師兄說要請我們吃飯,為了慶祝她加入喪葬閣,你要不要去?”

寧孤臨面無表情:“不去。”

那位師兄:“有人請客吃飯,免費的,幹嘛不去?”

轉念一想,好像從聽到汪淩雲拜入喪葬閣以後,寧孤臨就一直冷著臉,氣壓極低。

“你今天一直冷著臉,該不會是嫉妒汪師兄拜入喪葬閣了吧?”那人忽然問。

寧孤臨猛地看向他。

那人被他嚇得後退一步,反應過來後,臉上掛不住,也沈下臉,罵罵咧咧:“擺什麽臉色?有本事你也加入喪葬閣啊!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會,活該你是個外門弟子!”

寧孤臨眼睛泛著血絲,手握緊劍。

此時。

汪淩雲出來了,他見了寧孤臨,先是慣例的陰陽怪氣一通,又貶低又譏諷,“弟弟這是在做什麽?我知你不喜我,也不願認我做哥哥,我拜入喪葬閣一事,也不祈求得到你的祝賀,可也不必這般表情吧?”

外門弟子居住的地方很聚集。

尤其是新入門的外門弟子,會集中居住在一棟樓八層高的塔樓裏,四四方方,中間圍著個院子。

正是休息的時刻,人來人往。

聽到汪淩雲譏諷話語的弟子們不在少數,情不自禁看了眼寧孤臨。

嚇了一個大跳。

寧孤臨滿目血絲,目光隱隱有幾分狠意,看向汪淩雲的表情說不出的詭異,頗有幾分駭人。

這……

就算嫉妒汪師兄拜入喪葬閣也不至於如此吧?

有人小聲議論。

“寧師兄與汪師兄還是兄弟呢,寧師兄怎麽這般作態?”

“許是寧師兄嫉妒吧……”

他話沒說完,見寧孤臨瞪了過來,連忙拉著身邊人邊走邊說,“之前我聽說寧師兄人品不行,我還不信,現在看來應該是真的。”

“不是還說他之前愛偷竊嗎?這也是真的嗎?”

寧孤臨忍無可忍,紅著眼厲聲說:“你站住!”

“我何時偷竊了?你憑什麽這麽誣陷我!你給我說清楚!”

汪淩雲見狀莫名其妙:“你委屈什麽?”

“你之前在家不就經常偷拿我的東西嗎?我的衣服,玉佩,靈石,你不是都拿過嗎?連這拜師的靈石也來歷不明吧?”

寧孤臨眼睛徹底紅了,大聲喊:“我沒有!”

“我從來沒有偷竊過!”

“沒有偷過你的任何東西!拜師的靈石更不是偷的!”

汪淩雲今天心情好,不與他計較,“你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吧,我們現在要下山聚餐了。”

若是往常,寧孤臨定然是“清者自清”,不與他理論,但今天,他一個戀愛腦,失戀了,滿腹委屈,又遭遇汙蔑,所有的一切都壓到了一個臨界點。

——或許不止因為這一件事,而是自從父親再娶以後所受到的所有委屈,都壓到了臨界點,徹底爆發。

他一把攔住汪淩雲,梗著脖子,堪稱聲嘶力竭,“我再說一遍,我從來沒有偷過東西,你的任何東西我都沒有碰過,都是你,你才是小偷,那些衣服,靈石,玉佩都是我的!是你!是你偷了我拜師靈石!我不是小偷!”

汪淩雲見他氣的脖子都紅了,青筋崩起,到最後聲音都含著哭腔,楞住了。

“餵餵餵,你別哭啊。”

他連忙後退幾步,汪淩雲可害怕男人哭了,頭都大了,“行行行。是我偷的,行了吧,你可別哭了。”

寧孤臨像個狼崽一樣嗷了聲,怒吼道,“本來就是你偷的,你娘搶了我的玉佩,搶了我的拜師靈石,你們都不是好人!”

汪淩雲臉色沈下來,“你再汙蔑我娘一句試試?”

寧孤臨反而冷靜下來了,他樁樁件件都記得清楚。

“三年前的春天,我救了一個貴人,他贈我玉佩做信物,說我日後所有困難可以去找他幫忙,結果到家就被你娘給搶走了。”

“兩年前的冬天,我沒有禦寒的衣物,去鐵匠家幫忙,那個鐵匠見我可憐便送了我一套他兒子不要的舊衣,又被你娘給奪走了!”

“至於我拜師的靈石,那也是我辛辛苦苦攢下來的。”

他語氣逐漸沈穩,氣息也漸漸穩定下來,冷靜指責,“你娘才是那個小偷,你就是躲在你娘身後享受的吸血鬼,懦夫……”

汪淩雲忍無可忍,給了他一拳。

哭可以。

罵他也可以。

罵他娘不可以!

奉鶴山。

郁歲覺得最近奉鶴山真的好忙,總是在接客,她的二人世界一去不覆返。

她坐在小石凳上,品著茶,偷偷瞄著對面的鶴尋雲——

三師兄都已經來這裏好久了。

就只喝茶,不說話。

郁歲忍不住開口:“三師兄的事情一定要等師父回來與師父講嗎?”

鶴尋雲眼眸水汪汪的,點點頭。

“抱歉小師妹,並不是不告訴你,只是……只是有幾分不合適。”

郁歲:“?”

她略微思索,“好吧,我懂。”

畢竟是男弟子。

青春期的煩惱找師父說也挺正常的。

鶴尋雲則是:“??”

你懂什麽啦?

難道我精神體是仙鶴的事情已經暴露了嗎?

好在他沒疑惑多久,裴湮就回來了。

——如今正是飯點,他去取晚飯了。

沒有他自己的。

更沒有鶴尋雲的。

就只是單純給郁歲帶的晚飯。

郁歲歡快地接過晚飯,“那我就不打擾師父和三師兄啦!”

裴湮頗有幾分可惜。

今天特意帶了山藥糕,還想和郁歲一起吃呢。

等郁歲離開。

鶴尋雲有幾分羞赧,畢竟偷聽師父房裏的那些事,屬實有些過火,也不太體面,“師父,我的病已經許久沒有再犯,想來可以將仙鶴帶回去了。”

裴湮:“好。”

鶴尋雲微怔。

就這麽容易?

他還準備了一肚子理由呢。

不過這樣也好,鶴尋雲拜別裴湮去領仙鶴的時候,發現仙鶴死活都不願與他一同離開。

他冷下臉訓斥,“你還留在這裏做什麽?偷聽他們……你這只澀鳥!”

鶴尋雲擡手要用強硬態度抓走,結果仙鶴猛然朝郁歲房間跑過去。

“……”

這仙鶴想造反麽?

他連忙追上去,腳步猛然一頓,以他修為,話語實在太過清晰。

——“師父也想吃山藥糕嗎?”

——“唔我不是山藥糕呀!”

後面的話就聽不到了。

應是裴湮察覺到他,所以設下了結界,擋住了。

鶴尋雲臉色通紅。

連仙鶴撞到結界,跑回來求安慰都沒顧及,只是呆呆站在原地,耳邊回蕩著粘膩嬌柔的嗓音,就像一塊甜乎乎的山藥糕。

直到他從水鏡裏聽到掌門師兄求見的聲音。

鶴尋雲猛然回神,摟住仙鶴,假裝什麽也沒聽到,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掌門是帶著知易來奉鶴山的。

見到鶴尋雲還有些驚訝,屬實沒想到往日最愛宅著的小師弟會來這裏,但還是打了個招呼。

裴湮與郁歲一同從房間出來,郁歲左手握著右手,眼神飄忽的很,一副心不在焉的神色。

鶴尋雲盯著郁歲的手看。

似乎能透過衣服看到皮膚上的牙印。

目光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專註。

……專註的有幾分變態了。

被仙鶴戳了下才回神。

耐心聽掌門的話語。

“寧孤臨與汪淩雲打起來了。”

“雙方各執一詞,寧孤臨說汪淩雲汙蔑他偷竊,汪淩雲自然是否認,動手是因為寧孤臨罵娘。”

外門弟子的事怎麽也不至於麻煩裴湮,只不過汪淩雲拜入了喪葬閣,理應問一下郁歲。

郁歲思緒還飄著呢。

她壓根沒想到應該管汪淩雲的事,“那寧孤臨黑化了嗎?”

掌門:“??”

“何為黑化?”

裴湮淡淡補充,“走火入魔。”

掌門驚了:“……打架而已,何至於此?”

郁歲微微嘆息,頗覺失望。

她還想看看主角黑化是什麽樣呢。

“師兄看著處理吧。”

掌門應了好,略有幾分不解,“小師妹為什麽同意汪淩雲拜入喪葬閣?”

汪淩雲自視清高,且心眼極小,不然也不會屢次三番針對寧孤臨,又偷偷摸摸告狀,這般心性,在修煉一路上走不遠。

郁歲擺擺手:“他有一種熱情的奉獻精神。”

這是社畜初期的癥狀。

等成了老油條就不好壓榨了。

掌門:“……?”

郁歲連忙收了手,重新捂好。

烙了牙印的地方好像燙了起來。

她強裝鎮定:“而且,他與喪葬閣的文化非常貼合。”

掌門虛心請教:“喪葬閣是什麽文化?”

郁歲面色不改:“至純至善。”

掌門:“……”

至純至善,這說的是汪淩雲嗎?

還有,收屍的閣,口號是至純至善,怎麽想都很奇怪吧!

但不管怎麽說,事情也算解決了。

要離開的時候。

知易恭恭敬敬問:“小師叔下次收屍可以帶上弟子嗎?”

郁歲沈默一瞬,“我能問為什麽嗎?”

怎麽一十三洲的修士,都很喜歡做社畜嗎?還是免費服務的!

知易真誠回應:“弟子想開開眼,也想體驗一下至純至善的文化。”

郁歲:“好啊。”

掌門又想起一事:“師父,兩個多月前,魔主忽然降臨,魔尊退位出家。”

“弟子收到消息,前任魔尊已經到了靈禪寺,靜音禮佛。”

“至於現任魔尊,弟子還尚未打聽到,也不知他下一步舉動是什麽。”

郁歲微怔。

她都快忘記這個事了。

大家當時不都是在演戲嗎?怎麽還坐實了呢?

……雖然她現在也沒懂,當時為什麽要演這個戲。

鶴尋雲倒沒多驚訝,“前任魔尊行事怪異,荒唐事一大堆,出家也不怎麽奇怪。”

郁歲:“……?”

她看向裴湮。

裴湮面不改色,只給了四個字。“你來安排。”

掌門非常感動裴湮對他如此信任。

帶著大徒弟走了。

鶴尋雲獨自在這裏,頗顯尷尬,他已經不自覺盯著小師妹的手看好多次,裴湮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極冷。

他看了眼仙鶴,仙鶴正臥在郁歲身邊,乖乖巧巧。

“……”

他怎麽會有這麽沒皮沒臉的精神體!?

鶴尋雲抿抿唇,“弟子告退。”

郁歲一邊與裴湮回房,一邊交流:“三師兄好像不太開心。”

裴湮,“不必管他,他道德感太高。”

郁歲:“?”

她沒懂這句話,索性跳過,“那魔尊真的出家了嗎?”

裴湮似是嗤笑了聲,“也許呢。”

郁歲:“師父覺得寧不為真的是魔尊嗎?”

裴湮:“歲歲覺得魔尊應是什麽樣的?”

郁歲仔細想想傳言。

殘暴不仁,性情古怪,喜怒無常,殺戮成性……

“大概就是師父的反面吧。”她說。

裴湮掀了掀眼皮,“為師是怎樣的?”

郁歲眼神亮起:“溫文爾雅,溫潤如玉,克己覆禮,光風霽月……”

她小聲嘟囔起來,“就是偶爾斯文禽獸。”

裴湮輕輕嘖了聲,“你覺得為師公平嗎?”

郁歲:“?”

話題跳轉的好快。

她沈默了會兒,“也不太公平吧。”

裴湮心想,是呢。

確實不公平。

所以,在他拆禮物的同時,也得讓郁歲拆個禮物呢。

怎麽能只看華美的禮盒呢?

就是不知道郁歲拆了禮物會是什麽表情,不管是什麽表情,一定都很有趣。

但是……

“為師哪裏不公平?”

他溫和問,好似只要郁歲提出不公平之處,他就會改正。

郁歲狠狠嘆息:“師父有四個徒弟,但只和其中一個結為道侶,對其他三個實在太不公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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