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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一碗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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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收下不值錢的小禮物就算了,這麽貴重的玉佩湯煦恩哪好意思要?

但現下的氛圍卻像是由不得他說拒絕,未免掃興。

跟不要錢似的,桌上放著好幾枚玉墜,雕刻成不同的形狀,顯然,季女士不止為他準備了,每個小輩都有。

而季巍的這群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全部都認識湯煦恩,也不覺得送湯煦恩有什麽不對,還在一旁說:

“男戴觀音女戴佛,正好正好。”

“我就說姑姑你怎麽不把這個觀音留給我,原來是要送小湯哥哥。”

“小湯哥哥是不是不好意思啊?哈哈。”

季巍拿了玉佩就要來給他戴上,尤其是在這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季巍的指尖剛碰到他的脖子,他就感覺仿佛被電到,卻必須忍住。

季巍站在他身後,說:“頭低一點。”

其實季巍沒有刻意去觸摸他,相反,季巍還盡量不去碰到他的皮膚,指尖像是只從他的汗毛發梢掠過。

這時,湯煦恩聽見了低低的竊笑聲,就是那種學生時代大家看到一對小情侶時一邊指指點點一邊偷笑的聲音,笑得湯煦恩渾身不自在。

他看過去,原來是季巍的兩個小堂妹在笑,這倆小姑娘都是高中生,性子活潑,有時會來湯煦恩的店裏吃甜湯,一口一個“小湯哥哥”不要太甜。

湯煦恩心知肚明,顯然是因為他跟季巍的親密舉動。

兩個小堂妹一邊瞄他們,一邊不知道在說什麽,不管是什麽,絕對不是清清白白的話。

湯煦恩羞恥到爆炸,可玉佩掛在他脖子上繩子還沒系好,要是亂動,不小心把玉佩給摔碎了,賣了他也賠不起啊。

他竭力忍耐,可脖子耳朵還是紅了。

特別是季巍會碰到的後頸,紅成一片。

季巍覺得既可愛又好笑,知道他這是不好意思,一本正經地看向兩個堂妹,正氣凜然地說:“你們倆別笑了,小湯哥哥臉皮薄你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又對湯煦恩好脾氣地安撫說:“小煦,你別理她們,她們倆就是趕時髦,之前自稱是什麽腐女,bl小說看多了,見到兩個男人在一起就想歪。”

如為他們的朋友關系辟謠,讓湯煦恩得以有清白名聲。

小堂妹嬉皮笑臉地說:“三哥你不要汙蔑我們,我們笑……只是因為我們想到了好笑的事情,嘻嘻。”

三是季巍在這一輩男孩子裏的齒序。

這完全沒安慰到湯煦恩。

他甚至有點著急,下意識地想:啊?也、也不算想歪吧?我們都親過摸過了,不算有一腿嗎?

湯煦恩想要轉過頭看一眼季巍是什麽表情,剛要扭過頭,季巍就說:“小心。”

湯煦恩瞬間像是被捏住後頸皮,僵住脖子,不敢亂動。

像是心窩窩裏被倒了一群螞蟻,在漫無目的地爬來爬去,撓得他心發癢。

玉佩戴好了,季女士起身打量,很滿意地含笑點頭,說:“很好,很好,我就知道這塊玉與你般配。”

“也別摘下來了,就這樣戴著怎麽樣?不妨礙吧?”

湯煦恩想了想,還是委婉地說:“太貴了吧?阿姨,我、我不方便收下。”

沒等季女士回答,季巍搶先了一步,說:“我媽一直把你當成半個兒子一樣,當時雕刻好以後就綁上你的名字拿去找了大師開了光。就是特地為你做的。”

又開玩笑說,“沒什麽的,小煦,她是個富婆,從她那裏敲一塊玉佩就是毛毛雨,她可不會心疼。”

再不收下倒成了湯煦恩見外。

季女士進一步打圓場,說:“對啊,小煦,這個玉佩寓意是家宅平安、婚姻美滿,這是阿姨對你的祝福,你可得收下。”

家宅平安還好。

婚姻美滿好像有哪不對?湯煦恩說:“阿姨,我還沒結婚。”

季女士輕輕拍他的手臂,含笑說:“以後總要結婚的嘛。”

然後,湯煦恩戴著玉佩,坐入一家子季姓人之中。

他跟季巍太熟悉,連季家的家事他都知道個七七八八。

季巍隨他母親姓季,倒不是因為他父親是上門女婿,而是季巍在父母離婚以後改掉的,季巍主動要求改掉的。

在他初一那年。

季巍的父親是個人渣,賭博、出軌、家暴一樣不落,唯獨年輕時有一副好皮囊,裝模作樣之下哄騙住了彼時涉世未深的季家小姐。別看現在這個季女士愛笑灑脫,當年也曾有一段時間困囿於情愛,固步自封。

在遇見湯煦恩之前的整個童年,他幾乎都是在父母的爭吵中度過的,以至於他性格孤僻陰沈。

季巍轉學有部分原因也是為了躲避他那討人厭的親生父親,但還是被找上門過,當時湯煦恩正跟他在一起。

季巍臉色一變,同他說:“你先回家去吧。”

然後隨那個跟他長相相似的男人走了。

湯煦恩不放心,偷偷跟了上去,他躲得遠,沒聽清他們爭執什麽。

不過看著季巍並不吃虧,他發育早,身子骨強壯,並不比成年人要矮,同那個臃腫、虛弱的中年男人比,可要有力量的多。

不一會兒,季巍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湯煦恩從沒見過季巍這個樣子,很可怕,像是只亮出獠牙的野獸,兇惡地威脅自己的生理學父親:“你敢趁我不在的時候去欺負我媽我就殺了你。”

說著還要打人,事實上,也確實打了幾拳,拳拳砸在肉上。

這句話湯煦恩聽見了。

湯煦恩嚇得一個激靈,趕緊跑過去,大喊了一聲:“季巍!”

季巍這才像醒過來,停止暴力。

回過頭,看到湯煦恩被嚇得發白的臉,和倉皇無措的眼眸。

季巍如兇惡的野獸被安撫住,為他止住了殺氣,一下子變得溫馴,怔怔說:“……對不起。”

被他丟在地上的渣男老爸捂著嘴巴說:“你這個逆子,你覺得一句對不起就夠了嗎?”

季巍瞥他一眼,冷冷道:“不是跟你說的。”

第二天。

季巍想,說不定湯煦恩會被他嚇得不敢再跟他交朋友了吧?

結果湯煦恩同往常一樣走在他身邊,什麽都沒問。

無需湯煦恩做任何事,只是靜靜待在他身邊就夠了。

看著湯煦恩想要安慰他又嘴笨不知該如何開口的樣子,季巍一下子覺得前所未有的安心,那顆浮躁的心寧靜下來。

於是季巍向他坦白自己的秘密:“小煦,他們傳我因為打人進過警察局這一部分不是造假的。”

湯煦恩傻眼:“啊?”

季巍說:“但是,對象有些不一樣,不是我的同學,也不是社會上的混混,是我的親生父親。”

“他又想打我媽,而我現在長大了,我選先把他打一頓。”

湯煦恩說:“你保護你媽媽是一件好事。”

“就是你打人的時候真的有點可怕。我覺得使用暴力不太好,有沒有更好的解決手段呢?”

季巍郁悶地說:“嗯……那次我打完他以後,媽媽看我的眼神很害怕。”

“雖然她沒說我什麽,也在警察面前維護我,但是我一想到她驚恐的目光就很難受,就像是在看陌生的怪物,大概她當時是覺得我使用暴力的樣子跟我爸爸很像。”

湯煦恩是一個守口如瓶的朋友。

季巍對他說的這些私密事,他一點也沒透露出去。

分享彼此的家事與傷疤之後,為彼此保密,似乎是成為密不可分的朋友的必要程序。

青春期那段時間,季巍覺得自己格外毛躁,情緒很不穩定,熱血上頭時,確實容易跟人打架。

最刺頭兒的時候,他曾經聽見別人向媽媽建議,放棄他的撫養權,把他丟給父親,就不至於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找麻煩。

盡管媽媽拒絕了,可季巍還是為此擔心。

甚至於,他自暴自棄地感覺自己的確連累了媽媽。

他應當主動離開,不要讓媽媽為難。

季巍既厭惡自己的人渣父親,可在負面情緒的成長環境中,快要不知不覺地向自己最討厭的人靠攏。

如此一來,他的性格就更暴躁了。

唯有他新認識的好朋友湯煦恩在他身邊時,能像一股冷冽的清泉一樣,滋潤安撫他的內心。

十三歲的季巍邀請湯煦恩來家裏玩,在飯桌上提前將湯煦恩介紹給媽媽,說:“我跟班上的一個新同學交朋友了,媽媽,我可以帶他來家裏玩嗎?他人很好的。”

媽媽不以為意地答應下來:“可以啊。”

季巍補充說:“前幾天爸爸來找我,我差點又打了他,湯煦恩把我勸住了。對不起,上次我是不是嚇到你了?我以後絕不胡亂使用暴力,我向你保證,只把武力用在保護,而不是進攻。”

季女士一直到現在都記得少年季巍說這話的神情。

那時她就想,季巍可真是交到了一個很好的新朋友,她應當不用擔心季巍會誤入歧途。

果然,當她一見小湯煦恩就覺得很有眼緣,眼緣這事挺玄乎的。

第一眼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這麽多年了,她看湯煦恩還是怎麽看怎麽順眼。

壽宴桌上的人又推杯換盞起來。

季巍被他的舅舅、堂哥拉著拼酒、劃酒拳,本來還想叫上湯煦恩一起,但是這次同婚宴的情況反過來,成了季巍幫湯煦恩攔酒。

季巍酒量雖好,奈何寡不敵眾,被喝趴下了。

轉眼已經九點多了。

應該回家了。

原本湯煦恩沒想太多,湊完熱鬧,準備回家去了。

回頭看了一眼季巍。

季巍敞著腿歪慵懶坐在椅子上,松開襯衫領口,閉目養神,眉心輕擰。他沒有了清醒狀態時的正襟姿勢,一只手手肘支在桌邊,扶著額頭,手臂懸空,看上去搖搖欲墜,讓人害怕他隨時可能會摔下去。

聽見湯煦恩說要走,季巍睜開眼睛,他這雙眼睛兩只都視力5.3,平時總是像是充滿智慧似的明朗,飽含溫柔笑意,略喝醉點也沒事,依然能保持禁情割欲的清冷自持。

但若是被酒精浸得透了,就會不大正經,微壓的睫毛下,眸子裏的光像是蘆葦叢下的湖水,幽光蕩漾。

湯煦恩對上一眼就臉紅。

季巍深吸一口氣,按了按額角,說:“沒事,小煦,你不用照顧我,回家去吧。”

湯煦恩一聽。

這不行啊!他喝醉了季巍照顧他,那麽,季巍喝醉了,他也應當照顧季巍。

才算是公平。

湯煦恩上去扶住季巍,說:“算了算了,今天都這麽晚了,回去也不方便,我留下照顧你吧。”

季巍像是醉極了,整個人往他身上壓,幸好湯煦恩習慣了幹重活,完全能扛住他。

季女士問:“小湯?要我搭把手嗎?”

湯煦恩哪好意思讓她一位長輩還是女士幫忙,憋氣使勁兒地說:“不用,我來照顧他就行。”

正好。

季巍喝得爛醉如泥,說不定他可以問點什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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