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早早。

在林見深努力回憶自己忘了什麽的時候, 展雲燁終於打破沈默。

“嗯，很好聽。”

聽不出任何異樣的聲音。

林見深被誇得有點飄，但還不忘正事：“呵呵, 就算你誇我，也不能逃掉不唱歌哦。趕緊唱！”

“好，我找一下伴奏。”

不大一會兒, 伴奏聲響, 對林見深來說是個很陌生的旋律, 待前奏過後，展雲燁的聲音加入，低沈的嗓音與木吉他的音色相得益彰, 一首帶著憂思的歌曲鉆入林見深的耳中。

此刻，萬籟俱靜, 唯有溫柔低沈的聲音在講述一個屬於思鄉的故事，林見深隨著歌聲閉上眼睛, 他看到一幅幅畫面，有潺潺的河流, 有盛夏的蟬鳴, 有愛笑的姑娘, 還有回不去的家園。

待到那些畫面全部腦補完，林見深又開始想唱歌時的展雲燁該是什麽樣子，是依舊保持著他那副酷酷的面無表情，還是也會被歌詞感染, 露出溫柔又憂郁的神情。

一首歌不過四分鐘，很快便唱到尾聲, 展雲燁唱完最後一句歌詞, 便不再開口, 靜靜地等著伴奏放完。

房間裏只剩下兩人安靜均勻的呼吸聲。

“唱完了。”展雲燁出聲提醒。

林見深從遐想中回神，很給面子地鼓掌：“好聽耶！這是什麽歌？”

“一首外國民謠，我把名字發公屏上了。”那頭響起鍵盤聲。

林見深看到公屏上的歌名，確定自己沒印象，於是笑道：“不愧是雲神，就連唱的歌也這麽有品味，哪像我們這些俗人，就只會唱那種——”

他說著想了想，然後張嘴唱道：“你愛我我愛你，蜜雪冰城甜蜜蜜-”

展雲燁輕笑。

“餵，你笑了，你笑了對吧！”林見深抗議，“就算俗也不能笑我，又不是我寫的歌。”

展雲燁否認，他的聲音裏藏著笑意：“沒有笑你。不俗，你唱得很好聽，我很喜歡。”

“那當然了，我是誰啊。”林見深的尾巴都快翹上天了，驕傲地說，“我可是校園十佳歌手呢。”

“嗯，厲害。”展雲燁附和。

林見深的那點小小虛榮心現在膨脹到爆，愛現的本能也在酒精的催化下壓不住了，他打開聽歌軟件，一邊找歌一邊說：“既然這樣，今天就給你個特別福利，你想聽什麽歌，我唱給你呀。”

展雲燁剛要開口，林見深福如心至，搶先說道：“不許又說什麽隨便我，我喜歡就好，你每次都這麽說，我可是有選擇困難癥的，你讓我做選擇我也很為難啊，每次都這樣，也不考慮一下我的感受，過分！”

分明是指責的話，卻因為酒後的精神倦怠，而顯得話語軟綿綿的，比起指責更像是在撒嬌。

那頭的展雲燁沈默良久，才開口：“嗯，抱歉。那就唱你歌單裏的第三首。”

“第三首？”林見深把歌曲列表往上拉，看到歌名，是一首甜到人牙痛的小甜歌。他為難：“你真的要聽這首嗎？”

“有什麽問題？”展雲燁反問。

林見深沈默兩秒：“沒，唱就唱。”

他搜了伴奏播放，趁著還沒開唱給自己醞釀了一下情緒，爭取讓自己甜起來——豪言都放出去了，必須讓他見識一下自己的唱功，不甜到他牙痛不算完！

小甜歌節奏輕快，歌詞黏牙，林見深平時聽都覺得有點膩歪，讓他唱是不可能的。

但今天或許是全身的細胞都嗨了起來，他唱著竟然感覺還不錯，就是不知道聽眾有沒有被甜到。

“怎麽樣怎麽樣？”唱完之後，林見深便迫不及待詢問在場唯一聽眾的意見，“我唱得甜不甜？”

展雲燁低笑著說：“甜，被甜到了。”

“耶！”林見深開心了，“不愧是我。”

嗨過之後，疲憊感再度湧上，林見深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哈——”

“怎麽了？”展雲燁問。

“有點困了。”林見深乖乖說道。

“困了就去睡吧。”展雲燁說。

“不要！”林見深果斷拒絕，又打了個哈欠，才繼續說，“我日常還沒做完呢，不做完日常我不下！”

因為犯困，他的聲音裏都滿是倦意，展雲燁勸他：“去睡吧，日常一次不做也沒關系。”

“什麽沒關系啊！”林見深很不滿，義正詞嚴地教育他，“你知道什麽叫日常嗎？日常就是要天天做的才叫日常，不然怎麽能叫日常呢，日它！必須日！不日不行！”

盡管滿口胡話，但他的態度是如此堅決，饒是展雲燁也沒轍了，想了想說：“那好吧，我陪你去做日常。”

“好耶！”林見深歡呼，“雲神是大好人，最愛你了，麽麽噠！”

游戲裏兩人本來就組著隊，直接就奔今天的日常副本去了，直到進本，林見深看到副本門口只有他們兩個人，後知後覺地問：“就我們兩個人？再叫幾個吧。”

“不用。”展雲燁很果決，“就我們兩個。”

“就我們兩個？嗯，也好，再叫人也很麻煩，那就我們倆，走吧。”林見深打了個哈欠，身子慢慢趴到桌上，好困。

“嗯。”

兩個角色隨著操作往boss的位置移動，雲中劍的身姿依舊矯健，幾個起落便繞過前方的小怪，而早早卻在走了幾步之後，停在原地不動了。

展雲燁等了一會兒，見她還是沒動，於是開口：“早早？”

林見深一個激靈，睜開眼睛：“我在，怎麽了？”

想起自己應該幹什麽，他打著哈欠迷迷糊糊地說：“不好意思，剛剛睡著了，我現在過去。”

展雲燁聽出他的倦意，又勸了一次：“既然都這麽困了，不如去睡覺吧。”

“不要！”還是果斷拒絕。

展雲燁想了想，提議：“要不你跟隨我吧，我帶你去boss那。”

林見深本來就沒勁，聽到這個能偷懶的提議立馬答應：“好！”

於是雲中劍折返回去，來到早早身邊，林見深點了跟隨，說：“好了。”

“嗯。”

雲中劍帶著早早往前走。

有人可以跟隨，不用自己操作，林見深更是清閑，繃緊的精神再度松懈，松懈。

呼……

耳邊有大吼大叫的聲音，還有颯颯的劍劈開烈風的聲音，但是素來與這聲音一同出現的琴音卻沒有，林見深有點不習慣，好像少了點什麽，用盡渾身力氣睜開眼睛，眼前的屏幕上，雲中劍正在與boss交手，而早早依舊乖巧跟在他的身後，也僅僅只是跟隨，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動作。

這是在單挑boss嗎？不愧是雲神，就是厲害……

林見深剛想閉上眼睛，又是一個激靈，單挑boss？

困意被這個年頭驅散，林見深坐正身體，抓住鍵盤鼠標操縱起早早幫著一塊攻擊boss。

註意到早早的動作，展雲燁問：“醒了？”

“嗯。”林見深一邊操作一邊說，“怎麽不叫我一聲，一個人打boss不累嗎？”

有了操作的早早一改之前的溫婉，抱著琴兇悍追打boss，技能毫無顧忌地砸在boss身上，有了第二個人的加入，boss的血量下降的比之前快了很多。

“叫了，但你睡的很熟，沒叫醒。”展雲燁解釋，然後像是怕他愧疚，又說，“沒關系，我一個人也能打過。”

林見深忍不住笑了：“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自虐啊。”

“可能吧。”

兩人攜手，雖然比不上滿編隊的打怪速度，但也終究是把boss給磨死了，不過這也只是推翻了一座大山，後面還有兩個boss等著呢。

生怕再重演自己睡著，展雲燁不得不一人力戰boss的局面，林見深說：“要不你陪我說說話吧，不然我感覺我還會睡著。”

“嗯。”展雲燁問，“說什麽？”

“隨便啦！”林見深打著哈欠，頗為不滿，“都說了不要把選擇交給我，說你想說的話題，快點！”

那頭沈默下來，像是在做一個無比艱難的決定，林見深這邊卻是一個哈欠接著一個哈欠。

就在林見深忍不住再要催促的時候，展雲燁說話了，他問了一個問題：“今天……為什麽出門？”

“啊？”腦袋很鈍，林見深一時沒能理解。

“是去約會？”展雲燁問。

腦子轉過來了，林見深哈哈一笑：“不是啦，跟他們開玩笑的，怎麽可能是約會，單身狗從不約會！”

“哦。”

不知是不是錯覺，林見深覺得展雲燁這一聲好像松了口氣。

“是我媽啦，她今天生日，我是去給她過生日的。”林見深托著下巴，笑著說，“我媽今天很開心哦，我也很開心。”

“嗯。”展雲燁說，“那就好。”

“是很好。”林見深忽然想起飯桌上的事，又改口了，“不對，也有不好的地方！”

“怎麽了？”

有人願意聽他抱怨，林見深索性把話一股腦說出來：“雲神你知道嗎，我媽也已經變成那種催我找對象的中年婦女了，以前明明都不讓我早戀的，現在又催著我找對象，女人真是善變的生物！”

展雲燁莞爾：“嗯。”

聽到有人附和，林見深更來勁：“你知道嗎，更過分的是，她還讓我過年帶對象回家，這要怎麽帶啊，實在不行的話，看來我得去租個對象回家了，不知道哪裏有這項業務……”

明顯是胡話，但是展雲燁卻很認真地說：“那麽，要租我嗎？”

“誒？”林見深楞了一下，回神之後的反應很給力，“好啊，那就能交差了……啊，不對，你可是男的，我媽會嚇一跳的，搞不好會打斷我倆的腿……誒，好像也不一定，雲神你這麽帥，搞不好我媽會喜歡你然後網開一面，呵呵，我們全家都是顏控……”

盡管采用了說話抵禦困意的方針，但困意的力量太強大，林見深還是沒招架住，理性被驅散，說話開始顛三倒四，什麽都敢往外說。

“我很帥嗎？”展雲燁聽完他的話，忽然問。

“帥啊！”林見深毫不猶豫，然後他吃吃地笑，“我老早就覺得你很帥了，見了真人感覺更帥，呵呵，但我才不會告訴你我覺得你帥呢，不會讓你得意的……”

展雲燁卻抓住他的話追問：“你認識我？”

“認識啊。”林見深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只是憑著本能回答，“A大校草嘛，我的校友同志，但是不在一個校區。呵呵，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

那頭久久無言。

林見深再也撐不住了，嘴裏呢喃著我啊、君啊、長江啊，然後就剩下均勻綿長的呼吸聲。

“早早？”

半晌，展雲燁再度開口。

“呼……”

那頭帶著淡淡笑意的聲音輕輕響起：“晚安，早早。”

作者有話說：

有的人喝完酒安靜睡覺，有的人喝完酒恨不得把自己賣了。

林見深：別說了，我真的很後悔，我怎麽就長了一張嘴呢？

【“你愛我我愛你，蜜雪冰城甜蜜蜜——”雖然大家都知道但我還是標註一下，出自蜜雪冰城的主題曲，不是打廣告絕對不是！】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出自《蔔算子我住長江頭》李之儀（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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