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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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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竹直樹真的沒想到, 他有一天會因為那麽輕飄飄的一句話氣得直接開槍。

山林間傳來“砰——”的一聲,驚起一片飛鳥, 站在他面前的黑發青年將被子彈擦出痕跡的眼鏡摘了下來,露出那雙罕見的眼睛。

“沒必要這麽激動吧。”若竹直樹聽見安格斯輕輕嘟囔了一句,似乎完全沒有理解他的憤怒。

黑發青年的動作屬實快,他對準的明明是眉心,這麽近的距離卻依然躲掉了要害,子彈只是在他耳旁擦出了一道不明顯的血痕。

若竹直樹推了推自己的眼鏡,也不再收斂殺氣, 冷聲道:“哪怕我在這裏殺了你, 也不會有任何人發現。”

“真的要殺了我嗎?”安格斯嘆了口氣,“其實讓你來也不是不行,但——不是現在。”

“現在太早了。”他輕飄飄地說著,扯了扯那條灰色的長圍巾。

若竹直樹覺得安格斯有病。

——雖然這不是他第一次這麽覺得。

他收回還有些燙的手槍, 轉頭就想走, 驀然發現他只開了這麽一輛車過來。

不過在若竹直樹轉頭時,安格斯又叫住了他:“再等一下。”

“你還想做什麽?”握著槍的男人簡直是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他現在聽到這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就想直接開槍。

安格斯:“幫我把他們三個搬到屋子裏——既然來都來了, 就幫到底吧。”

他直接拿著鑰匙開門,等若竹直樹動手。

若竹直樹青筋暴起:“我還沒答應你啊!”

這家夥是真的懶得沒手沒腳了嗎?開車讓他開,房子讓他送,現在就搬個人還要他來?!

如果神谷哲也聽到若竹直樹的腹誹,他一定要說——琴酒他都得幫他搬人,若竹直樹搬一搬又怎麽了?

屑的明明白白。

不過百加得確實沒有在神谷哲也面前表現出這麽暴躁的一面, 鹹魚看著還蠻新奇的。

甚至忍不住再逗一逗。

結果這次就逗炸了。

若竹直樹確實行動了, 但他的目標不是躺在車上的三個臥底, 而是安格斯, 他大跨步邁到青年旁邊,直接抓住他的衣領。

後者很無所謂地被他拽住,甚至有閑心用手拉一拉滑下去的毛巾,那雙眼中的趣味簡直要溢了出來。

“你很激動,百加得。”安格斯的語氣還是很輕飄飄的,完全不緊張,“就因為我浪費了你的時間嗎?”

不,這是戲耍。若竹直樹在心中回答。

這是他與安格斯湊的最近的一次,若竹直樹看著青年露出的一半眉眼,心裏總有些沒由來的熟悉感。

就像是他第一次看到安格斯的照片,總覺得他跟利口酒前輩有著關聯一樣——雖然這個感覺在見面後就被怒火沖的一幹二凈,但若竹直樹不可否認,安格斯對他來說也具有一定的特殊性。

都湊到跟前了,借著陽光,若竹直樹這才發現安格斯那雙奇特的異色瞳隱隱有著玻璃的質感,並不真實。

青年眨了眨眼睛,一藍一綠的眸子合上後,若竹直樹竟然有點幻視利口酒前輩。

他皺了皺眉,將這個離譜的選項排除,沒有回答安格斯的問題,而是問:“你戴美瞳了?”

神谷哲也沒想到百加得竟然會直接問出來,但他心中一喜。

現在安格斯等於W的人設已經穩了,沒必要異色瞳來增加區別,他完全可以承認這是美瞳,那麽網友們聯想到前面的情節,自然會有人質疑神谷哲也眼睛變色是戴美瞳——他的清白啊!

於是他直接承認:“對啊,是美瞳。”

似乎是害怕若竹直樹不信,青年甚至直接擡起手:“我摘下來給你看看吧。”

若竹直樹直接打掉他的手,語氣瞬間焦躁起來:“你想幹什麽?”

神谷哲也:“???”他在很認真地證明這是美瞳啊!

嘖,雖然後輩不話癆了,但怎麽往狂躁的地方發展的感覺?

而在若竹直樹眼中,青年說話漫不經心的態度本來就帶著一種漠然感,他甚至一瞬間聯想到剛才在廢棄車庫那邊,他突然拉開車門看到的那刻。

安格斯手中沾血的匕首還未收起,他額上的血沿著臉頰下滑,卻被他隨意地拿紙巾擦掉。

他的額頭上還有一個傷口,並不深,但足夠顯眼。

若竹直樹很有理由懷疑安格斯承認有美瞳就是隨口一說,他想當場挖眼倒是有可能。

——這人就是個瘋子。

不知道多少次,若竹直樹在心中產生這個想法。

兩人沈默了片刻,還是神谷哲也開口:“搬人嗎?話說你這地方太偏僻了,怎麽著也有點吃的吧?”

若竹直樹:“安全屋裏有幹糧,愛吃不吃。”

“你搬兩個我搬一個怎麽樣。”神谷哲也覺得自己已經做出了很大的讓步,他是真的懶得動手。

若竹直樹頓了頓:“我可以搬,你再答應我一個條件。”

神谷哲也:“你先說。”

“讓我看看你的臉。”

神谷哲也:“?”

“讓我看看你的樣子。”若竹直樹又重覆了一次,他心裏那股熟悉感揮之不去,這讓他感覺很煩躁,他迫切地想要證明安格斯與自己的前輩毫無聯系。

神谷哲也:“……”

鹹魚一時間不知道做什麽反應。

他圍巾一摘,與本體的區別就瞳色和發型了啊,瞳色他還當場承認了美瞳呢。

萬一百加得當場認出來……

那畫面太美,神谷哲也覺得他不太行,論壇網友也不太行。

見安格斯沈默不語,若竹直樹再進一步問:“為什麽一定要用圍巾遮住呢?有什麽不能見人的地方?還是說毀容了?”

非常沒有禮貌的三連問,神谷哲也覺得如果不是他,換其他人拳頭就硬了。

等下——安格斯是什麽人設來著?

因為跟百加得說話沒什麽壓力,鹹魚險些把自己本體的人設給搬了上來,完全沒有任何生氣的想法。

但換作安格斯……他是不是應該生氣一下?

神谷哲也沈默了,人設或者被百加得認出來的風險,哪個更重要?

那當然是——前者啊!神谷哲也還指望把安格斯塑造成絕世無敵大反派,看著就讓人想打的那種!

於是,神谷哲也醞釀了一下情緒,將圍巾扯下一截,露出整張臉,開始跟著感覺說臺詞:“那麽想知道我長什麽樣?難道你是覺得你敬愛的前輩看膩了嗎?”

被蒙在溫暖的圍巾下,陡然解開,神谷哲也甚至還感覺臉上涼涼的,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臉上的肌肉,適應溫差。

而在他的面前,百加得已經徹底傻掉了。

神谷哲也覺得如果這一幕畫成漫畫,百加得一定會被畫成紙片豆豆眼,他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準備應付瞳孔地震的百加得。

反正只要他死不承認,或者讓本體出現在其他地方,掉馬應該是不可能掉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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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竹直樹覺得他說的這三句話,在以禮節為常態的日本是非常嚴重的侮辱了,以安格斯的脾氣,他不可能不動怒。

這是明晃晃的激將法,他甚至已經做好了與安格斯打上一架的準備。

但他沒想到的是,聽完他說的這三句話,安格斯竟然垂著眸,陷入了一定時間的沈默。

難道是真的有什麽難言之隱?

若竹直樹在心裏皺了皺眉,表面還是不動聲色,在安格斯沈默了近三秒後,他準備直接去搬人,下次再詢問,卻見青年直接扯下了圍巾。

那與利口酒起碼八分像的臉呈現在他的面前,還扯出一副虛偽的笑容,看上去像是假的異色瞳裏不含任何感情。

若竹直樹就覺得一股寒流自下而上湧起,從他的血液蔓延到他的心臟,接著凍結他的大腦。

為什麽?

為什麽會跟利口酒前輩長得那麽像?!

他們……會是同一個人嗎?

若竹直樹的呼吸不由得急促起來,他死死盯著安格斯露出來的樣貌,試圖尋找與神谷哲也不同的地方——太少了,除了發色和瞳色外,只有額頭上的那道細小的傷疤有差別。

他不由自主地想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利口酒前輩出現在米花町沒多久,安格斯也被調了回來;利口酒前輩順著人群離開寶石展後不見蹤影,安格斯才施施然地到展廳中央。

更別說安格斯似乎知道前輩的很多秘密,甚至以此來警告他保持安靜。

這些偶然聯系在一起,實在是太恐怖了。

——“難道是你敬愛的前輩看膩了嗎?”

安格斯略帶嘲弄的話在他耳邊響起,與利口酒截然不同的聲音成了若竹直樹唯一的救命稻草。

但組織裏會變聲的人很多,他不能確保那圍巾下、那脖子上,有沒有變聲器。

一想到安格斯可能是利口酒前輩的可能性,若竹直樹眼前就一黑。

他覺得自己有些無法呼吸,嘴唇囁嚅:“前輩……”

“不不不,我可不是他。”安格斯走進兩步,幾乎貼到他身旁,他有些嘲弄地道,“我倒是沒想到,你對你前輩的了解竟然那麽少。”

若竹直樹下意識後退一步,他的眼中出現了驚慌之色,全無開始的囂張氣焰。

“還沒發現哪裏不同嗎?”安格斯再次靠近,那雙有著玻璃色澤的異色瞳在陽光下竟然顯得有些灼眼。

這不是利口酒前輩!若竹直樹在心裏喊著,他所認識的前輩,絕對不是這個樣子,也絕對不會這麽對他!

該死的,不同。

他們肯定有不同之處。

若竹直樹將自己近乎繃斷的神經粘回去,在強制保持的冷靜下,很快就發現了安格斯完全沒有掩飾的烏鴉耳釘。

利口酒前輩身上是沒有飾物的,因為他的體質問題,甚至連飾品都不能久戴——會壓出瘀傷。

他們是不同的。

若竹直樹再次後退一步,他閉上眼睛:“夠了,你不是前輩。”

“boring。”安格斯嘆了口氣,將圍巾戴回去,又變作了瑟縮怕冷的模樣,他喃喃道,“我還在想你這都認不出來,到底為什麽要執著利口酒?他好像對你也沒什麽特殊想法吧。”

“你應該走自己的道路,而不是跟在利口酒身邊浪費時間。”

雙方的情況一瞬間倒轉,現在是若竹直樹被安格斯逼問得啞口無言連連退卻,而本來有求於人的家夥卻是一副惡劣的模樣。

若竹直樹恨不得現在回到五分鐘前,堵住自己想要問話的嘴,直接把挺屍的三個臥底搬回去,不就沒那麽多事情了嗎?

他閉著眼,甚至產生了逃避的想法。

安格斯不是利口酒,但這副樣貌已經證明了他們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而這個關系……遠遠比他們的前後輩關系更加牢固。

就如安格斯所說,哪怕他很敬仰利口酒前輩,願意為了他的目標而奮鬥,但對於利口酒來說,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後輩,甚至於……拖後腿的家夥。

他,百加得,其實什麽都不是。

環境再一次變得安靜,誰也沒說話,只能聽見被槍聲驚起的鳥簌簌飛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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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谷哲也其實不是很敢說話,他覺得自己似乎是飆戲飆過頭了。

明明只是想告訴百加得他跟利口酒不是同一個人,並且想勸百加得想清楚他沒必要那麽執著利口酒,但現在看來……

情況往奇怪的地方發展了啊!

為什麽百加得直接擺出了心如死灰的模樣?!

神谷哲也覺得自己現在過去戳一戳,百加得能直接當場倒下。

所以說現在要怎麽收場?

鹹魚心裏很慌。

好在百加得自閉的時間沒有持續很久,他只是緩緩睜開眼,又瞥了神谷哲也一眼,接著便直接轉身到車旁,粗暴地將在後座昏迷的一人拽下車。

很快,他左手夾一個,右手夾一個,將兩個臥底直接丟到了安全屋的客廳,接著折返第二趟,將最後一個也丟到地上。

這件安全屋很大,雖然看著不像是有人常住,但還是比較整潔。

神谷哲也站在門口,看著百加得隨手撿起一飛鏢,戳到掛在墻上的地圖上,總覺得他怕是在心裏戳自己的小人。

嗯……逗過火了的後輩,好玩還是好玩。

鹹魚本就沒多少的良心蠢蠢欲動,但理智還是按捺住了他撩撥的想法。

萬一到時候百加得生氣起來直接把車給開走了,他又沒電話,被困住就糟糕了——自己走倒是可以,但安室透他們還在地上趴著呢。

要是真的搞成了荒野求生,那漫畫可不就原地爆炸。

見若竹直樹沒了動作,神谷哲也問了句:“你不好奇這三個臥底是誰嗎?”

若竹直樹的聲音此刻竟然變得比安格斯的還沙啞,足以見他剛剛心中經歷了一番怎麽樣的地震,他冷漠地開口:“不好奇。”

“還有什麽事情要做,一次性說完。”

“你這樣可不好玩了。”神谷哲也維持著人設,嘆了口氣,“我還等著你問——你跟利口酒是什麽關系,你有什麽目的,利口酒在哪,之類的問題呢。”

若竹直樹嗤笑一聲:“你會說?”

他現在是看明白了,安格斯就是個陰晴不定的小瘋子,哪怕跟利口酒前輩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哪怕知道著許多信息,他依舊以戲耍他為樂,怎麽可能直接告訴他真相。

神谷哲也還真不會說,畢竟現在安格斯也沒一定要知道本體的位置,其他的——他還沒想好!

但拿這個當個雞毛令箭,倒也湊合。

起碼現在百加得看著冷靜了不少,也不需要他拿蘿蔔吊著餵一根走一步。

於是神谷哲也只是彎了彎眼睛:“沒有其他的事情了,只是希望明天這個時間你再來一趟——帶些吃的,比如……”

他照樣我行我素地說出一堆甜品的名字,其中包含著若竹直樹敏感的那家店。

後者咬了咬牙,沒有問出聲,他心裏清楚不管是安格斯故意或者無意,後者告訴他的答案他都不會相信。

那就沒有問的意義了。

感覺由心到身都精疲力盡的青年只是默默地打開了手機的錄音設備,把安格斯滔滔不絕的要求給錄了進去,接著,他跨出門,準備開車離開。

“對了,開出去後記得換車,不然小心警察局套餐。”神谷哲也這時才想起這是安室透的車,作為公安的人,他車裏沒點定位裝置說不過去。

不過神谷哲也完全不在意,要是沒有定位裝置的話,他還得想個法子把安室透的位置透露出去。

畢竟現在自己可是綁架犯啊,不敲點東西出來,好像對不起他BOSS的格調。

百加得沒有多說什麽,直接啟動引擎離開,神谷哲也靠在門邊,打算探索一下安全屋。

他繞過地上三個倒黴蛋,很有禮貌地換好拖鞋,接著開始繞圈。

過了半個小時,神谷哲也繞完了。

這處安全屋應該是百加得準備造反時的一個據點,上面看起來是平平無奇的林間小屋,實際上地下還有一層。

百加得估計覺得他地下的裝置還藏的還蠻嚴實,但對神谷哲也來說,還是嫩了那麽一點點。

“唔,廚房、訓練室、臥室……”鹹魚在紙上勾勾叉叉,他要找個好的地方安置這三個臥底,最好偽裝出他們被組織所俘、處於龍潭虎穴的感覺——這樣安室透被救走後,紅方才能有談資,才能顯得他壞。

明明他就是BOSS,但是為了保住安室透岌岌可危的臥底身份,竟然還不能找小弟來打工,想想他還是蠻慘的。

雖然什麽活都沒幹,只是動了動嘴皮子,但鹹魚覺得自己還是很累,他寫著寫著就寫到了床上,然後——

躺平.jpg

這一躺,就躺到了晚上。

睡了一覺起來的神谷哲也,決定把他們三個人丟到位於地底下的醫療室,那種換幾個裝置就能裝作拷問或者做實驗的房間,看上去最唬人了。

將底下的醫療室收拾收拾,神谷哲也將三人臉上的袋子給摘掉,那個不是臥底的真員工待遇還湊合,被他放在了鐵板床上,而安室透和水無憐奈,則是只能暫且坐在地上過一晚了。

鹹魚決定等明天百加得過來時再讓對方跑個腿,買點設備過來。

將安室透額頭上被蹭得差不多掉色的烏鴉簡筆畫擦掉,神谷哲也覺得已經大功告成,便直接關燈上樓,切了本體。

作為組織BOSS,神谷五號還得回大本營處理要事,作為工具人是不可能有休息時間的!

神谷·屑得不行·哲也將窩在床上一天的本體撈出來,開門去尋諸伏景光放在冰箱裏的零食。

他現在有點好奇諸伏景光到底跟江戶川柯南他們碰面了沒,或者是說了什麽,竟然能磨蹭到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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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到今天中午。

被神谷哲也惦記的諸伏景光確實已經跟江戶川柯南碰面了,但碰面的地點並不是阿笠博士家或者毛利事務所,而是——案發地點。

化名為綠川光的諸伏景光,又雙叒叕被當成了嫌疑人,而這次趕來的刑警裏有一個他不想碰到的人,正是不知道為什麽會從橫濱出現在這裏的萩原研二。

總覺得同期眼中帶著一種詭異的意味深長,諸伏景光有點笑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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