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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開壇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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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新釀開壇的日子了!

琉璃溪無論男女老少,都興奮得不行。而到了開壇的正日子,大家夥兒齊聚一堂,穿上嶄新的衣裙,帶上新打的首飾,大壯娘更是誇張地梳了一個三尺高的發髻,步搖上的珍珠足有桂圓大——簡直是拿出了過大節的勁頭兒呀!

大家夥兒有如此舉動,真不能怪人家沒見識——委實是東寰上神親釀出的酒太神奇了,五花八門,什麽樣兒的都有。為此,大家夥兒還開了盤口,下註專賭上神這次又能釀出怎樣奇特的“怪釀”。

開盤口的事兒,東寰一清二楚。非但清楚,他還偷偷地打聽過,結果呢?卻將他郁悶得不行。便是成天價一開口就奉承他的朱雀,居然也下註——賭他此一輪釀出的東西絕對比黃連還苦。

氣得東寰發誓:若真如此,就將那一壇苦汁子都讓朱雀當面喝了!

說來東寰心裏也奇怪得緊,明明是兩個人采同樣的仙果,濾同樣的溪水,用同樣的酒曲,甚至連封壇開壇的日子都是一模一樣的,怎麽西溪釀出的酒就一壇比一壇香,自己釀出的酒簡直堪比毒藥?

簡直沒天理!

正日子裏,朱西溪卻不曾盛裝打扮,反而身著輕巧方便的窄袖素襖,一把頭發在腦後挽做葫蘆髻,只插了支細細的白玉簪,顯得又精神又能幹。

面前是十幾個一字排開的酒壇,壇口的泥封下露出一角麻紙,紙色泛黃。朱西溪彎下腰,擡手拈起綁在壇口的紅綢帶,見上面是“玉梨春”三個字。她唇角微微一翹,落掌“啪啪”兩下,拍開泥封,熟練地將封口的麻紙四角向上一翻,便將碎裂的泥塊不落一塊地悉數卷進紙裏,擱在一邊。

清氳的酒味裊裊漾出,帶著甘甜微涼的氣息慢慢飄開。眾人閉上眼深深一嗅,仿佛一樹雪白的梨花帶著初春輕寒的露水,在鼻端緩緩綻放。

松公作為代表被首推出來。他雙手接過朱西溪遞過來的碧玉盞,先是俯首一嗅,再淺淺一啜,酒液在口腔中回旋蕩漾,待沁涼的滋味滑入喉中,不一會兒,和煦的暖意自腹中騰騰升起,口鼻中噴出的梨花香氣便帶上了幾許灼熱的感覺。

“好酒!”松公大聲讚道,“不負‘玉梨春’之美名!”

“噢——噢——”人群一下就沸騰了,大家夥兒嗷嗷叫著,紛紛笑灼顏開,跺腳撞肩,仿佛手中的酒盞已經盛滿了美酒似的。

“誰第一個來?”首壇酒開過後,接下來的才是正兒八經的大戲。

階下站著的人面面相覷,既有躍躍欲試者,亦有面露畏色者。朱西溪的目光在諸人面兒上來來回回地掃了好幾圈,竟也不見一個人出來。

她無奈地轉過身,望著另一端坐著的東寰,促狹地擠擠眼,貌似無辜實則調侃地聳聳眉頭,抿嘴一笑。

東寰心裏氣苦,卻又不好發作,只得氣鼓鼓地瞪著人群中的其中一個,就看那人到底是不是心口如一。

朱雀只覺得面兒上發燙,仿佛整張臉就快被老祖宗的兩灼灼大眼珠子燒穿了。他偷偷借著眼角餘光往那邊一瞥,隨即立馬轉開視線,用力咬了咬牙,又定了定神,裝作完全不曾看到老祖宗表情的樣子,上前一步,高聲應道:“我來!”

伴隨著這聲“我來”,東寰的表情立馬和緩下來,瞪得溜圓的眼眸也稍稍彎了些許,露出一丟丟笑意——總算是個識相的,沒讓我丟面子啊!

朱西溪笑吟吟地瞅了朱雀一眼,指著那一堆酒壇子,“選一個罷!”

此刻,朱雀深恨自己沒長一雙透視眼,居然看不到酒壇子背面紅綢上的字。其實,就算他能看見,也是枉然。東寰在那些紅綢上都用了障眼法,除非選定,否則,即便是站在跟前,放在眼皮子底下,也會看不清紅綢上的標記,自然無法斷定這壇酒是朱仙子釀的,還是上神釀的。

身旁不停地有人出主意。

“那壇!那壇!”

“不對!應該是這壇!”

“錯了錯了!我看是那一壇才對!”

諸人七嘴八舌地好不熱鬧,說得朱雀愈發心亂如麻,不知該選哪一個才對。

朱西溪等了好一陣兒,也不見朱雀擡起的手指頭落在哪一壇上,不由嘆氣:“你倒是利索點兒呀!”

朱雀無辜地撇撇嘴:“我這不是害怕麽。。。。。。”

“怕什麽怕?”東寰終於忍無可忍了,“嗖”地站了起來,“男子漢大丈夫,婆婆媽媽地像什麽樣子?讓你選一壇酒而已,又不是讓你選個死法?”

“可是。。。。。。可是。。。。。。。”朱雀欲哭無淚,“這和選個死法也差不離了。。。。。。”

“哈哈哈哈!“”嘻嘻嘻嘻!”身後諸人樂得不行,卻又不敢放聲大笑,只得捂著嘴偷樂。

“。。。。。。”東寰的臉氣得都發青了。

好不容易磨磨唧唧地選了一壇酒,朱西溪輕輕一招,那酒壇子便輕飄飄地飛起來,落在朱雀面前三步遠外。落下時,紅綢不偏不倚地正正對著朱雀。

朱雀緊張地都不會呼吸了。



他僵硬地彎下腰,眼珠子都快挨上紅綢,嘴唇喃喃,視線失焦,半天也沒看清那紅綢上的字。

一旁的大壯他娘等不及了,索性也蹲下身子去看,大聲念道:“雪竹淬——咦?這是上神的標記!”

話音方落,便聽得身旁傳來一聲仿佛挨刀的嘶吼,“啊——又是上神——”

大壯他娘回頭一看,便見朱雀面若死灰地癱坐在地上,一副生無可戀的德性。她同情地拍拍朱雀的肩膀,“世人都說見著朱雀可得祥瑞,原來你是如此大公無私之人,將祥瑞送給旁人,將不幸留給自己!真是個大好人吶!”

大好人朱雀氣得白眼都快翻上天了,連還嘴的力氣都沒有啦!

縱生無可戀,可也得硬撐著將接下來的事兒做完。

朱雀強打起精神,只是那垂頭喪氣的樣兒,就仿佛遭受了嚴霜酷暑打擊的小樹苗似的,委實令人又好笑又可憐。

他慢吞吞地將泥封取下,遲疑了許久,仿佛要就義般,一點一點將自個兒的腦袋挪到了酒壇口。深深一嗅,咦?沒味兒!再一嗅,還是沒味兒!

朱雀大喜,心道:難不成今兒老天開眼了,老祖宗釀酒不成變涼白開啦!涼白開好呀!總勝過那些酸鹹苦辣啥兒味都有就是沒酒味的怪釀!

他以酒杓舀了半杓出來,將酒色晶瑩清澈,剔透無暇,如同一汪盈盈清泉,令人觀之心喜。

朱雀放心了,將酒液倒入玉盞中,端起了就往嘴裏送。

“哎——”朱西溪好心地想要提醒他,卻遲了一步。而下一刻,便將朱雀一聲慘叫,手中酒盞當即飛出了三丈遠,而他本人,這雙手捏喉,面青眼紅,氣息奄奄,仿佛方才送入嘴巴了的不是酒液是毒藥!

額滴個神吶!

朱雀深覺著這一回定是要將小命兒給交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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