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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究底(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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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此事的前因是什麽,也不管其結果終究沒有糟糕到害得織炎喪命,可單就這件事本身而言,就是對整個青丘的極大挑釁。

一時之間,青丘上下厲兵秣馬,擺出一副只消狐君發話,便要立時殺向魔界的姿態。

——瞅瞅!這便是天界與青丘的區別所在了!

面對群情激奮,蘩傾卻是出奇地冷靜。

他將各族族長齊聚一處,閉門商議了半日。門開後,族長們魚貫而出,面上神情各異,卻閉口不言商議的結果是什麽。

很快,有心人便察覺出青丘的異樣。

青丘之中,狐族居多,而天狐一族地位最尊。除了狐族之外,亦有其它族群聚居,熊、狼、狽、虎、鼠。。。。。。。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可以說,青丘就是個各種妖獸仙獸雜居的地方。

然,令人不得不驚嘆的,即便妖仙雜居,卻少有欺淩現象的發生,諸族之間通婚結親不在少數。

平素裏,各族借著自己擅長之處操持營生,或耕或漁,或為商或做工,儼然一派平靜恬和的市井景象。

可到了關鍵時候,卻變得不大一樣。

鼠族最擅打洞探聽,且族親甚多,上天入地,哪兒都能找到不消三句話就能續上血脈關系的族親。於是,追查消息,勘尋線索,便由鼠族遣出最能幹的族人來做。

格殺鬥勇,組團滅敵,狼族堪稱翹楚。魔界危險重重,只有狼族勇士才能無懼生死潛入魔界進行探查。當然,狼族出動,少不了狽族智者的加入。狽族幹架不行,可腦子遠勝狼族,所以,當狗頭軍師——啊不,狽頭軍師,出謀劃策,最是合適。

狐族擅偽裝,精惑術,因此,經狐族高手一番喬裝打扮後,即將潛入魔界的狼狽,竟與魔界妖物一般無二。尤其是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魔氣,堪稱以假亂真,非魔界高手不能覺察。

總之,各族都沒閑著,紛紛動作起來。

一隊隊裹著頭臉身披鬥篷的人馬相繼離開青丘,去向各異。這在有心人看來,自是理所應當——青丘小公主險些喪命,若是青丘上下還能隱忍不發,那就不是青丘了。

然,在有心人看不到的地方,卻有一條條消息通過各種渠道暗中傳遞,最後,都送到了青丘,狐君蘩傾上神的案前。

如山堆積的案頭上,蘩傾拆開一封密信。

密信中,只寥寥數語,稟報的是司春之神東君上神府邸裏的一件事——

就在上個月,東君將愛女禁閉於府中一處高樓中,不許邁出房門半步。而素洛公主亦下令,嚴加看守,不得有片刻大意。

密信是由鼠族派出打探消息的族人送回的,據說,那族人在東君府外認了個親戚,而親戚的小姨子的小姑子在東君府做使婢。

借著這拐了幾道彎的親戚關系,鼠族族人將觸須探進了嚴守森嚴滴水不漏的東君府。只是,盡管探查出“禁閉”的消息,卻無法進一步查出為何禁閉的緣由來。

這本是人家東君府裏的私事——人家想怎麽管教女兒,誰管得著?大抵,那個寶桐又惹了什麽是非罷?

他冷冷一撇嘴,心下對東君不由生出幾分鄙夷——既曉得自己閨女不是省油的燈,早幹嘛去了?生了那麽個孽障,又不好生管教,前半輩子一昧溺愛,哼哼,到了後半輩子,有你發愁的時候!

蘩傾對東君無原則地縱容寶桐,表示出十分地鄙視,甚至,他不無惡意地暗想,這許多年來東君的修為不見長進,說不得就是整日價替閨女收拾爛攤子給耽誤了。

這一刻,他有意無意地遺忘了自己是如何溺愛織炎的。當然,便是他想到了這一點,只怕也不會承認,反而會更加得意洋洋地地認為:咱老天狐家種好,再如何嬌慣,孩子都懂事貼心得緊,萬不會做出氣煞爹娘的事體!

蘩傾暗自嘀咕了一陣東君府的家風,便將那封密信放在一邊。

夜色深沈,可送來的密信還有許多未曾細看。蘩傾疲憊地揉揉眉間,伸展了一下手臂,繼續拆閱密信。

他早已下定決心,務必要將此事查個清楚明白,不然,他真是沒臉再見東寰了。

二郎神君的出現,對蘩傾而言,亦好亦壞。

好的一面是,鼠族的探查畢竟有限,無法深入。而到了一定層面上,就需要手持天帝敕令的二郎神君出馬。

壞的一面呢,則是二郎神君行事素愛擺排場,一出門必然三吆五喝,氣勢非凡。如此,必然打草驚蛇,有些需要秘密探查的事,就無法進行下去。就譬如現下,即是奉旨徹查此案,帶上他那條細犬也就罷了,再帶上三五個得力心腹也說得過去,可那大門外華貴異常的儀仗座駕,以及數以百計的侍婢侍從,玉瓶寶盒雲扇金幡這一大堆的,是個啥意思啊?!

對於狐君略帶倦怠的招待,二郎神君似乎並不介意——他那張臉萬年不變地繃著,介意不介意的,反正,誰也看不出來。

寒暄幾句後,二郎神君便開門見山地提出要向織炎詢問幾句。

話一出口,便見蘩傾的臉色頓時沈了下來。

“小女受驚過度,精神萎靡,委實不好見客。”蘩傾拱拱手,解釋道。自打見著朱西溪活活釘在崖壁上那一幕,織炎就再也聽不得“西溪”二字。甚至,見著相仿的年輕女子,她也會當做西溪姐姐般緊緊扯著,又是痛哭又是驚叫。

先前,蘩傾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織炎口中拼出了當日發生的情形。眼下,二郎神君還要再問一遍,這不啻於再度掀開織炎的噩夢。

原本,織炎的神魂已有不穩,全賴當初東寰所贈的陰陽寶管鎮壓,這才略有安穩。倘若二郎神君詢問時言語剛硬,刺激到織炎,使得其神魂再度動搖,那還了得?

做父親的,如何能應?

於蘩傾上神的一口回絕,二郎神君眸光一沈。他乃天帝親指查案,所到之處可謂暢行無阻,人人奉承,頗令他心生得意,愈發想借著此次查案將自己的威名推向新的高度。

哪承想,先是在琉璃溪時,琉璃溪之主東寰上神連個面都不露,前前後後都是那老鱉精出面應承;而來到青丘之後,狐君又是這副嘴臉,委實令二郎神君好一陣胸悶。

只是,青丘之主非比尋常,在天界中也是少有的幾個可以不給天帝面子的上神——對於這一點,二郎神君拎得甚清,絕對不會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

雖則蘩傾不欲二郎神君面詢女兒,卻不憚將女兒當日所見一一覆述出來。二郎神君聽得倒也認真,細細問了幾處疑點,擰眉道:“如上神所言,那魔人原本是沖著令愛而來,只是被朱仙子護著,這方逃過一劫。既如此,可否認為那魔人是為著尋仇而來?不知上神可有什麽仇家?”他本來是想問問織炎可有仇家,轉念一想,這位青丘小公主芳齡不足千歲,還是個小娃娃,怎麽可能惹下仇家?所以,說不得這可憐娃是為著她爹惹下的是非背鍋呢!

二郎神君這一問,如一桶冰水,將蘩傾澆了個透心涼。

這段日子以來,他反反覆覆思量,為甚那魔人要刺殺織炎?甚至大費周章地對琉璃溪結界暗做手腳——由此可見,必殺之意不言而喻。他設想個無數個理由,卻從沒沒想過這是不是與自己這個當爹的有牽扯?

他不由一怔,神情有些恍惚,一時間眸光微閃,明晦不定。

二郎神君的這一番話,仿佛突如其來的一道閃電,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際,照亮了混沌中的另一條路。

隱隱地,他似乎覺得應該有什麽極要緊的事情被自己遺忘了——直覺告訴他,只要想起這件事,他的疑惑就會迎刃而解。

然,究竟是什麽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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