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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必須管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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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寰返回琉璃溪後,直至又過了三年,才見弢祝一臉疲憊地姍姍來遲。

弢祝一見東寰就哭喪著臉訴苦:“哎呦餵,可算是還能活著見你一面吶!我原以為只能靠你收屍啦!”

東寰嗤之以鼻:“那正好!你這副龜甲我眼饞很久了,正好給我用來雕組扳指。”

弢祝暴跳如雷:“啊呸!老子的龜甲何其珍貴,只能雕扳指麽?你也太狗眼看人低啦!”

東寰針鋒相對:“雕扳指都算高擡了你!我警告你,別不知好歹啊!”

弢祝頓時改了口風:“我這萬年龜甲只做個扳指麽?說出去太丟人!發簪好不好?我瞅你發簪不是雪玉就是墨玉,偶爾也可以換個花樣嘛!”

——面對東寰□□裸的威脅,弢祝未免被一腳踢出琉璃溪,只得伏低做小偃旗息鼓。

其實,東寰對弢祝後來是如何擺平鰲族那一大攤子爛糟事兒,頗有幾分好奇。不過呢,一來,他不欲顯得太八股,有損自個兒形象;二來擔心又惹了弢祝傷心,他還得費唾沫安慰這老龜,只得忍著不問。

倒是弢祝自個兒沒忍住,憋了五六七八天後,趁著與東寰喝酒的機會,借著酒勁兒將心裏的郁悶憋屈悉數吐了出來。

弢祝絮絮叨叨,叨叨絮絮,直說得月落梢頭,方抱著酒壺拍在玉案上沈沈睡去。他呼嚕聲打得震天響,不知睡得有多香甜。然,坐在對面的東寰卻接手了弢祝那一肚子悶氣,心裏憋得委實難受。

“唉,其實,我真個羨慕你!”

“你看看你,雖說身邊冷清了些,除了朱雀鸞鳥那幾個血脈,可到底都是聽話的好孩子,偶爾頑皮些,也管教得過來。”

“你再看看我——看看我!身後這一大家子,老子認都認不得,怎麽管教?有事相求時,一口一個‘老祖仙’,可倘若老子真要出手管教了,你看看——唉——”

“所以啊,管教子孫,就要打一開始就不能疏忽,萬萬松懈不得。一日松,悔一生啊!”

“所以,還是你好啊!沒這些個糟心事,清靜,舒坦!”

“鰲族——切——就這樣罷!老子再也不管他們啦!生也好,死也罷,老子一概不理!往後呀,凡事見著帶殼的,老子一律繞著走!打三百裏外就繞著走,成不成?成——不——成?”

想當年,弢祝也是不容小覷的一方人物,上至三十三天,下至江海湖河水族之域,提起“聖天浩明真君”,誰不又敬又畏?

然而,再厲害的人,也禁不住身後那一大家子拖後腿的,生生將個真君拖得一天到晚都在給族人們擦屁股,全然不見昔日的英雄氣概。末了,還沒落得個好,只能傷心漣漣地卷著小包袱來扣琉璃溪的門。

東寰收留弢祝,自是不忍心看這個當年意氣風發的人物被拖累得晚景淒涼,希望他能在琉璃溪過過清靜日子。然,哪成想,這老龜還倍兒好面子,非得放話出去是為了躲避漫天飛舞的桃花債——東寰冷笑——屁個桃花喲!就這又虛榮又龜毛的性子,哪個女仙不開眼會看上他?

東寰守著弢祝,直至天光大亮,呼嚕聲此起彼伏沒個消停的時候。他心煩得緊,深覺著再待在這兒必受弢祝的怨氣牽連,便抖抖長衫,打算去其它地方溜達溜達。

然,甫出蓮池,他卻茫然了——偌大的琉璃溪,他該去哪兒溜達呢?

思忖半晌,他方想起來好久沒見著朱西溪了,也不曉得這凡人小丫頭的五行禦運之術修煉得如何了?嗯,去瞅兩眼,若是修煉得不成,正好訓斥她幾句,也好出出心裏的悶氣。

東寰心念一動,便隱去身形,悄無聲息地端立在小竹屋前。

而這會子,小竹屋一側的廚房裏,朱西溪與朱雀正展開一場口舌之爭。

朱西溪一心二用,手下忙個不停,嘴裏也不消停。而一旁的朱雀亦是如此,雙手叉腰,眼珠子盯著朱西溪的動作眨也不眨眼,嘴皮子忙得一塌糊塗,一會兒與朱西溪鬥嘴,一會兒又在大叫“糊啦糊啦”,氣得朱西溪恨不能轉身給他劈頭一鍋鏟。

——是的,此刻,朱西溪正在手忙腳亂地做蘿蔔絲煎餅,可恨屁也不懂的朱雀還在一旁指手畫腳,簡直能將朱西溪氣死!

吃久了蒸煮拌燉的吃食,朱西溪倍加想念煎炒的油香滋味。當然,在琉璃溪,莫說搞一瓶菜籽油,就是最最上等的橄欖油茶油紅花油,都不算難事。然,難是難在,如何將煎炒時的油煙氣處理妥當。

就朱西溪目前的道行而言,她還做不到將油煙氣處理得一幹二凈。如此,便是嘴巴再饞,朱西溪也得忍著。

幸好,朱雀是個大吃貨。前不久,他又來蹭吃蹭喝,不過,不是空著手,而是揣著兩個大白蘿蔔。

這大白蘿蔔是月宮特產,乃嫦娥仙子在月宮裏辟出一塊專給玉兔種蘿蔔的地所產,真真是上品蘿蔔。

朱西溪手起刀還未落,將將挨在蘿蔔皮上,便聽得“哢嚓”一聲,蘿蔔一分為二。咬一口,水汪汪,甜津津,脆生生,甭提多好吃啦!

朱西溪食指大動,拌了好大一盤糖醋蘿蔔絲,配著辛辣的腌地瓜葉,與朱雀頭對頭,合力幹光了一大盆小米粥。

心滿意足地吃罷,朱西溪意猶未盡地嘆氣道:“這麽好的蘿蔔,若是做成蘿蔔絲煎餅,那得多好吃啊!”

朱西溪不過多了這一嘴,結果,就被同樣意猶未盡的朱雀軟硬兼施,半推半就地答應他隔幾日做蘿蔔絲煎餅。

於是,便有了眼前這一幕——兩人分工合作,朱西溪負責做煎餅,朱雀負責除油煙。偏生朱雀自詡見多識廣吃遍四方,對朱西溪的手藝橫挑鼻子豎挑眼,然,即便如此,卻也毫不耽誤他手下對油煙的處置。

唉,若非看在這油煙的份兒上,朱西溪真是煩躁得幾要半路撂挑子啦!

東寰默默地打量著眼前的小竹屋。

他分明記得,這裏只有一間竹屋啊。怎地,許久不來,居然多出兩間了?

右側的這間,還是當初的樣子,自窗口看去,視線被一架竹屏風擋住。屏風上,正面寫著“心平氣和”四個字,不曉得反面寫的是什麽。

左邊的小屋,傳來朱雀與朱西溪的爭嚷聲,夾雜在一陣陣劈裏啪啦的滋滋聲響中,好不熱鬧。而居中的小屋,居中擺放著一張竹編的八仙桌,四條長凳依著桌腳,墻上掛著粗糙的竹編花瓶,亂七八糟地插著雜色野花。

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呀?

東寰不由皺起眉頭,擡腳向左邊的小屋走去。

隔著敞開的窗戶,東寰望著屋裏的一切,幾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鍋碗瓢盆,勺鏟箸匙,靠墻立著一座冰質的櫥櫃,透明的門後清晰可見內裏的瓜果菜蔬。土臺之上,擺著一排透亮的琉璃瓶,其中盛放著不曉得是什麽玩意兒的黑黑黃黃的東西。

那個凡人小丫頭蓬頭垢面地彎腰站在土臺前,拿著鏟小心翼翼地去翻鍋裏的東西。她手一擡,鍋中的煎餅便隨著她掌上的風升起,平移,然後穩穩落在一旁的大碟中。而同時,另一張生餅又被她的掌風送到鍋中。

一縷青煙冒起,油珠滋滋四濺,只見朱雀一手結印,一手揮起輕風,那油珠瞬時凝煉成團,隨即又被裹上一層冰。這嚴嚴實實的勁兒,真個是一絲油煙氣都飄不出去。之後,他駢指一指,那油團便飄飄忽忽地飛入屋角的大筐裏。而此刻,大筐裏已然堆積了小半筐這樣的油團了。

嘿!甭看朱雀與朱西溪鬥嘴鬥得不亦忙乎,然,一點兒也不礙著這兩位手下配合默契呀!

看著這一幕,東寰的鼻子好懸沒給氣歪。

合著要你們修煉法術,就是為了攤煎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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