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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鳳凰也無聊(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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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琉璃溪畔有些冷清啊!

鰲族要選新的族長,弢祝卻不過族人們的三邀四請,只得往東海一去。用他的話說,自己就是個“鎮場子的吉祥物”。

不過,他這一去,沒有個三四百年是回不來的。依著鰲族那一向慢吞吞到令人抓狂的毛病,可想而見,這選族長也必然是對耐性的極大挑戰——據前來盛情邀請弢祝的小鱉仙透露,單是前期的準備,從選場地到裝飾一新,到確定邀請觀禮的人選,將鰲族上下忙得幾要四腳朝天,緊趕慢趕,終於在兩百年內完成了。

彼時,小鱉仙一臉的激動:“因著老祖仙賞臉,應了來觀禮,闔族都倍感振奮。大家夥兒恨不能生出八只手來,忙得真連吃口飯的功夫都沒有。哎呦餵,那可真是熱火朝天吶!”

一旁的朱雀嘴角直抽抽,聽出了一頭冷汗!

弢祝前腳剛走,後腳便有狐君蘩傾的手書送到。

原本,蘩傾要帶著一家子老少來琉璃溪避暑——元鳳覺得蘩傾就是個神經病,青丘四季如春,再舒適不過的了,不曉得蘩傾哪根筋不對頭,居然總想著要來琉璃溪“避暑”!

然,在蘩傾的手書中,他哭訴道:四丫頭的丈夫不知何時勾搭上了十八孫子的媳婦兒,如今揭了出來,兩家子吵得沸反盈天,幾要打出腦漿子來。鑒於四丫頭的婆家狼族與十八孫子的岳家狽族有著不可言說的關系,蘩傾深深懷疑這對奸夫□□打一開始就有問題。

如今,四丫頭要休夫,可狼族卻死活不同意。狽族倒不介意女兒再嫁給狼族,可十八孫子卻是個死心眼,堅信媳婦兒是被迫的。

哎呦餵,這怎生一個亂喲!

無奈之下,蘩傾只好取消之前的計劃,先將自家這官司打清楚了再說。

收到蘩傾來信的東寰頗為歡喜——當年,他一著不慎身陷危機,恰巧被路過的蘩傾搭救。這一下,蘩傾可就黏上他的,非但時常跑來琉璃溪做不速之客,更過分地是還要攜家帶口!

因著這救命之恩,東寰不好撕破臉,只得每每捏著鼻子忍了。

這一回,蘩傾忙著自家的狗血官司,東寰頗有逃出生天之感。

琉璃溪一下子清靜了許多,東寰頓覺風和日麗,心情舒暢得不得了!

然,獨居的日子起先確實美好,可一晃過了悠悠數百年,不知怎地,東寰居然覺出了一絲乏味。當乏味累積到一定程度,便會滋生煩躁。而倘若繼續強忍著,那麽,煩躁就開始向暴躁升級。

一日,當發覺自己極度危險地處於暴躁的邊緣時,東寰大感不妙。他天生神體,雖不必如求證大道的仙人那般要修心絕情,可這暴躁總歸是有礙己身。

思來想去,東寰打算暫時離開勝清境,意欲往各天各界去溜達一番,權且當做散心了。

大抵,是上了年歲的關系,東寰看什麽,都有種“白雲蒼狗”的感覺。哪兒的山塌了,哪兒的海幹了,哪座神仙洞府變成荒無人煙的廢墟了,哪兒又橫空出世了一位了不得的仙君,等等等等,於東寰,皆不過是千古一瞬罷了。

多半時候,他收斂真身,而是以翩翩神仙子的姿態行走於諸界各天。

在神仙界,相貌與修為有著直接的關系,而真身的根基也非常重要。譬如,東寰的真身乃鳳,這便超出諸神仙之上。而其修為更是高得駭人,自然,其化身的儀容相當了得,真正的龍章鳳姿呀!

當然,也有自身根基差點兒,全靠修為強撐面孔的神仙。譬如:二十八星君中的虛日鼠君和軫水蚓君,可真是費了老鼻子勁兒。便是如此,二十八星君一排站著,這幾位怎麽看,都差點兒意思。

因著東寰深居簡出,年輕的神仙們,對這位傳說中的大人物,只有耳聞,少有親睹。所以,東寰四處游歷,倒也省了很多麻煩——也算是“白龍魚服”罷!

最近一段時間,東寰逗留在東方琉璃世界,與藥師佛好生辯了一遭佛法。東寰嘴巴犀利,不過,於佛法,卻不是單靠嘴皮子就能逞強的。他與藥師佛連辯八場,屢敗屢戰,屢戰屢敗,最後,氣得一把掀了臺子,揪著藥師佛要幹一架。

藥師佛是個好性兒,便是被東寰這般當場下臉面,也絲毫不見嗔態,當真是修行到家了。非但如此,他還笑呵呵道:“多謝檀越施舍。”

東寰氣哼哼道:“少來!我可一個大子兒也不曾施與你。”

“非也,非也!檀越雖不曾財施,卻有法施。法施遠勝財施百千萬倍,不可計數。”

東寰懶得與藥師佛多言,冷笑道:“輸就輸了,我又不是輸不起,你又何必說這些沒著落的廢話?我才不吃你這一套!”

藥師佛依舊一副雷打不動的笑模樣,“檀越既大度法施,老僧也不好白受。老僧別無長處,只會制藥。如此,贈與檀越一瓶藥,算作答謝。”說罷,一支拇指長的琉璃瓶現於東寰面前。東寰一瞅,這琉璃瓶外觀晶瑩透徹仿若無物,卻無法看到瓶中之物。

天上地下,誰不曉得藥師佛的藥靈光得不得了!便是貪嗔癡三毒,都能藥到病除!東寰本不大稀罕他這藥,不過念及蘩傾身後的那一大家子麻煩精,覺著他倒極有可能需要這靈藥,便勉為其難地收了。

待出了東方琉璃世界,他打開琉璃瓶,當即氣得直哼哼:“小氣家子!一瓶——呸!”

——原來,藥師佛說的“一瓶藥”,卻只有一丸而已。

若是換做旁人,莫說一丸,就是零星的藥沫子,也得當寶貝供起來。偏生東寰心大得很,竟覺得藥師佛不實誠,是個口花花。

離了琉璃世界,東寰左右瞅瞅,正想著接下來去哪兒,就聽得九天之下傳來好一陣淒厲的慘呼。他登時來了精神,腳下無風生雲,“嗖”地就往那聲音傳來之處而去。

到了地界一看,謔!餓鬼道造反了!鬼王的宮殿被餓鬼們圍了裏三圈外三圈,各個大呼小叫的。護衛宮殿的鬼卒們緊張得要命,手中的兵戈都見血了。

東寰隱身進了鬼王宮,卻見宮殿之內也是一片忙碌,鬼奴鬼婢們各個面帶懼色,舉止匆忙。原來,鬼王即將臨盆。

本來,鬼王產子也不算啥大事,可這一回卻不一樣。也不知打哪兒傳出的流言,說是鬼王產子乃餓鬼道大劫,其子日啖八千餓鬼,歲增十萬,永無止境。流言一出,餓鬼們紛紛嚇得夠嗆,各個掰起手指頭算了起來:一日吃八千餓鬼,一年就是三百萬,每年還要往上添口糧,且永無止境。

額滴個神吶!全餓鬼道的餓鬼們全加起來都不夠他一個吃的!

涉及自身性命,便是覺得這餓鬼做得好生辛苦好生艱難,可也沒人想做旁人嘴裏的肉絲。

於是,在有心人的鼓噪和帶領下,餓鬼們便齊齊圍了鬼王宮,一致要求鬼王不得產子。

鬼王正疼得七葷八素,驟聞此訊,當即氣得一張青臉幾要變成鍋底黑。只是,此刻她正值緊要關頭,只得命人嚴守宮門,待她產子後再做處置。

東寰略略一想,便猜出了這背後之人的詭計。他既鼓動餓鬼們要求鬼王不得產子,鬼王若是允了,便只有一個辦法,將新生子吃了。雖說在餓鬼道,鬼鬼相啖稀松平常,拿鬼子做口糧也是常事,然,於鬼王,卻是不可觸及的大忌。否則,天降罰火,鬼王的修為悉數焚盡,那時候,鬼王與尋常餓鬼又有何區別?還不是任人宰割!

可若是不允諸鬼所請,那她為了一己之私至子民性命於不顧,她還配作鬼王麽?還不是落得個眾叛親離的下場?

東寰皺了皺眉頭,覺著這餓鬼們要麽精明得過分,算計得百無漏洞,要麽蠢得要命,一丁點兒腦子都不帶。

他看著有些來氣,卻不欲插手幹預——畢竟,這是鬼王的因果,他是不好橫叉一杠子的。

氣悶之餘,他甩甩袖子,徑直而上九天。

從餓鬼道往上,穿過畜生道諸道,便是人界。人界倒是好些,不過也不太平,打來打去,將個好端端靈氣盈盈的好地方打得怨氣四溢。

他不欲在人界停留,索性現出真身,雙翅一振,便扶搖而上。

朱西溪進入鳳華山,已經是第五天了。因著是在未開發地帶迷路,便是手機導航都沒用。單憑著一個指南針,朱西溪迷路迷得更要命,直接深入到了鳳華山腹地。

鳳華山的最高峰為飛鳳峰。朱西溪想著反正已經迷路了,索性爬上飛鳳峰,到時候在山頂上搞出個大型的”SOS”,說不得南來北往的飛機就能看見——那時,她就有救了。

她這個想法倒不錯,的確具有可行性。不過,心比天高,命比紙薄,說得大概就是她——正當她爬上了飛鳳峰頂,四周極目遠眺,只見遠遠近近都是蔥蔥蘢蘢的樹頂,腳下一滑,“哧溜”踩著懸崖邊上的碎石就向下溜。

飛鳳峰雖不到一千米,可倘若就這麽跌到懸崖下面,是個人都得死得血肉模糊。

朱西溪只見眼前白霧茫茫,耳邊風聲呼呼,身子無依無仗地向下直墜,一時間,竟是呆了,連叫都不會叫。

突然,她眼前一亮,似乎有什麽極為絢爛奪目的東西自身邊掠過。她先是一驚,隨即本能地伸手去抓。這一抓,委實及時又驚險,堪堪抓住了過路的東寰的尾巴尖。

作者有話要說:

**註:

*財施:佛教用語,三類施舍之一,即以財物救濟他人,有內財與外財的分別。外財是以金銀、財寶、衣服、飲食、田地、房屋、妻妾、兒女、奴婢、牲畜等身外之物施舍;內財是以頭目、皮骨、牙發、唇舌、手足、腦髓等自身身體上的東西施舍。

*法施:佛教用語,三類施舍之一,謂宣講佛法,普度眾生,令其開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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