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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夫妻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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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了我,你休了我。你……你是個好人,你有大好前程,為了我不值得。”◎

楚欽攥住曲小溪的手,她的手已冷到極致,他想了想,帶她先去了紫宸殿,妍歡也一並被抱走,另留了太醫和宮人守著曲小涓。

曲小溪在紫宸殿歇了半天腦子裏都還蒙著,好在楚欽雖然忙得顧不上她卻也和她一起待在內殿,多少緩解了一些她心底的恐懼。

啥也不懂的妍歡睡了又醒,時間一晃就到了傍晚。被差去查下毒一事的阿宕進了殿就示意旁的宮人們都退了下去,楚欽見狀擡眸:“如何?”

“……陛下。”阿宕遲疑著看了眼曲小溪,小心道,“毒是威將軍夫人下的。”

“什麽?!”曲小溪霍然起身,連楚欽也覺意外:“怎會?”

“下奴原也不信,起初根本沒往夫人身上想,只是先查了禦膳房的人、又查了娘娘身邊的宮人,盤問威將軍夫人只是例行一問。不料夫人心虛,讓宮正司有資歷的老嬤嬤瞧出了端倪,深問下去,夫人就招了。”

“原因呢?”曲小溪疑惑不解。在她看來,她們姐妹雖然從不親近,卻也遠沒到這樣你死我活的地步。況且近來她和小涓的關系還前所未有的好了,小涓可是小清的親妹妹,小清怎的反倒這個時候來害她?!

可阿宕卻垂眸:“夫人沒說什麽緣由,只是……只是話裏話外地辱罵您,說您……說您……”

曲小溪不解:“說我什麽?”

阿宕咬牙憋了半晌,還是道:“下奴不敢說。娘娘若想問,不如……”

不待他說完,曲小溪已氣沖沖地向外走去,楚欽叫了她一聲,也沒叫住。

活見鬼了,這叫什麽事兒!

曲小溪腦子裏又懵又氣,身後的宮人急匆匆地跟著她,知她是要去找曲小清,有個小宦官默不作聲地追近,隨在側旁引路。

因曲小清已然招供,西配殿是不會讓她待了。宮人們在紫宸殿後尋了一間空屋關著她,又怕她自盡,便將她五花大綁地捆在漆柱上。

或是因為自知招認已罪無可恕,曲小清落入了一種破罐破摔的境地,曲小溪走到門外時,她正又笑又罵的:“哈哈、哈哈,一個小庶女,過得比我風光,憑什麽!她還想在我面前耀武揚威一輩子嗎!我呸!昔年在曲家的時候,她連在我面前多說一句話都不敢,如今……如今倒還想當皇後了,想讓我叩拜她?做夢!”

曲小溪靜靜聽完,觸及門板的手停住。

她突然覺得,也沒什麽好問的了。雖說這樣的緣由讓她意外,可被嫉妒與不平逼瘋倒也不算稀奇。

她於是轉身就走,那引路的小宦官一楞:“娘娘?”

“她有病。”曲小溪恨恨罵道。

遙遙又聽曲小清在嚷:“這婚事原該是我的,原該是我的!她搶了我的姻緣,在這裏囂張什麽!小賤人不知天高地厚!”

曲小溪腳下一頓,正想要不要殺回去,眼前人影一晃,一抹玄色先她一步行至門前,一把推開房門:“再胡言一句,朕拔了你的舌頭。”

四下皆驚,隨曲小溪同來的宮人唰地跪了一地。曲小溪心裏也一沈,擡眸見他臉色冷得可怕,忙上前拉他:“陛下……”

楚欽下意識地將她往身後一擋,眼睛仍冷睇著曲小清:“這婚事是你不肯要推給了你妹妹,如今倒來怪她?”言及此處,他忽而發笑,“說來朕倒要多謝你,不然這麽好的姑娘,朕怕是這輩子沒福氣娶。”

曲小溪一聽,敏銳察覺他雖在生氣,卻也在故意氣人。她不想把曲小清刺激得更瘋,不然單憑她在這裏罵讓人聽了也不好。她連忙拉得更努力了些,雙臂都抱住了他的胳膊:“別說了,我們回去吧,好不好?”

可楚欽還沒盡興:“倒是你,白瞎了威將軍一腔熱情!”

曲小溪:“陛下!”

“威將軍倒了八輩子血黴娶了你!上山當和尚都比娶你強!”

“楚欽!”曲小溪頭都大了,楚欽被她這樣一喝,終於閉了口,悻悻將她一摟:“行,回去吧。”

曲小清讓他給罵傻了。名門望族說話大多矜持,九五之尊更需行止有度,曲小清哪怕想到自己會死,都沒想到自己會挨如此接地氣的罵。

回紫宸殿的路上,曲小溪遲疑地詢問楚欽:“你承繼皇位,說話做事是不是得當心點才好?”

“為什麽?”楚欽反問,“連話都不能自在說了,當這皇帝有什麽意思?”

曲小溪:“……”

楚欽:“下次別攔我,讓我罵死她。”

曲小溪只好換個話題:“這事你打算怎麽辦?”

楚欽沈息:“若是旁人,自是賜死,再問罪家裏。但她是你姐姐,賜死她對你不好,問罪家中對你更不好。我想……”他掃了她一眼,“只說她在宮中暴斃。等國喪過了,另給威將軍尋一門親事吧。”

曲小溪腳下一頓:“暗殺?”

“嗯。”楚欽承認得很冷靜。她對此倒也並不多意外,只是仔細想想,還是搖了頭:“威將軍待她一直不錯,若她進宮一趟不明不白地就死了……我怕威將軍會記仇。”

“真能操心。”楚欽無所謂地笑笑,撇嘴,“我敢拿這樣的主意,就不怕後面的麻煩,你別想太多。”

“你自有你的本事,這我知道。可若能防患於未然,又何必留下隱患?”曲小溪道。

楚欽挑眉:“你有什麽打算?”

她沈息:“不如跟威將軍直說。我看他不是個糊塗人,若說明白了,讓他休了我這姐姐,把我姐姐送回娘家去關著,也是個成全顏面的法子,我也不非要她的命。而若威將軍不肯,交談間你也能知道他心中存怨,來日亦可當心設防,不是好過讓人不明不白地死了,惹得君臣平白生隙?”

“這事,你要我明說?”楚欽不禁失笑。

她這個人好像總活得透亮,不論什麽樣事,總覺得把話攤開說清最好。他原先並沒有這樣的習慣,現下順著她的話一想,倒也覺得不失為一個法子。

是以半個時辰後,徐鞍奉旨入宮。曲小溪無意多去摻和,就留在外殿靜等,想了想又命人將曲小清也押了來,琢磨著不論是死是休,她得讓曲小清聽個明白。

當然,為了不讓曲小清在罵那些汙言穢語,她著人堵了曲小清的嘴。曲小清剛入殿時還在掙紮嗚咽個不停,曲小溪沈聲:“陛下的脾氣可沒有我好,若你驚擾了他,他真的會拔了你的舌頭。”

曲小清一秒安靜。

這廂安靜下來,殿中的交談很快變得清晰。起先約是楚欽先說的,他聲音壓得低,在外聽得也不真切。

過了半晌,卻聽徐鞍道:“臣不能休妻。”

曲小溪一怔,曲小清亦猛然擡眸,滿目錯愕。

殿中,楚欽蹙眉:“將軍該知道毒害皇後是多大的罪。”

“臣知道。”徐鞍離席深拜,“下獄、流放還是問斬,臣都陪著她便是。但陛下要臣休妻……”他搖頭,“臣出身寒門,但自封爵以來,深宅大院裏的規矩也聽說了一些。倘若她被休棄回家,曲家為了自保不會讓她好過的。陛下滿京裏打聽打聽,因為各樣緣故被家中逼瘋亦或暴病而亡的婦人有多少,臣不能讓她當下一個。”

他的口吻平靜又深沈,楚欽凝神半晌,搖頭:“將軍何苦。她的為人,實在不值得將軍如此。”

“一日夫妻百日恩。”徐鞍道,“昔日是我自己去曲家提的親才有的這樁婚事,自成婚以後,更是夫妻一體,她做錯了什麽我都當有一半罪責才是,豈有這時候把她丟回去不管的道理?”

隔著一道殿門,曲小溪聽得心中五味雜陳。她側首看向曲小清,曲小清被宮人按著跪在那兒,眼睛卻怔怔盯著殿門,滿目茫然。

楚欽覆雜地看了徐鞍半晌,失笑:“像將軍這樣厚道的人,實在不多見了。朕不想牽連將軍,苦衷卻也不得不讓將軍知曉——”

他邊說邊起身,緩步踱至徐鞍身前,虛扶了一把,又徐徐道:“但凡新君繼位,穩固局勢總要花些工夫,讓朕頭疼的事情已有很多。曲小清容不下朕的妻子,朕不可能讓她風風光光地在京裏做這將軍夫人。將軍若非要護著她……”

他頓了頓:“朕大概就不能留著將軍了。”

“唔唔——”外殿的曲小清怔然搖頭,忽而猛力掙紮起來。她的力氣來得太突然,兩旁的宮人不及反應就被她脫了手,雖立刻就想再將她抓住卻還是遲了一步,被她一下子撞開了殿門。

“咣”地一聲,殿裏一靜,君臣二人都看過來,曲小清慌忙扯掉塞在口中的帕子,驚惶爭辯:“是我、是我自己的錯……我不要你陪我死。”

“小清?”徐鞍滯了一瞬,隨即上前,想要扶她。

在他彎腰的時候,曲小清卻一把攥住了他的衣領:“休了我,你休了我。你……你是個好人,你有大好前程,為了我不值得。”

楚欽聞言眉心一跳,他無聲地吸氣,視線躍過夫妻二人,看向楞在殿外的曲小溪。

曲小溪神情也很覆雜,看看他們又看看他,不知該說什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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