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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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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試探。

第二日下午。

外面雨過天晴, 清脆的鳥鳴聲穿過窗縫。

巫郁年醒來的時候,只覺得半個身子都毫無知覺。

昨夜出了一身汗,發再高的熱也該退下去了, 只是嗓子火燒火燎的,他半個字也不想說。

身下的被褥縫著的錦布, 被大力破壞扯開了,團成濕漉漉的一團扔在了床下,他就躺在幹凈柔軟的棉絮上。

他依稀有些印象,昨晚睡下的時候, 他覺得床上太濕不舒服, 寂殞找了半晌沒找到新的被褥,就將上面的錦布暴力撕了下來。

巫郁年:“……”

他頭疼的揉揉額角, 昨晚的記憶漸漸回籠。

慢慢的,想起自己昨晚被哄著都說過什麽話,國師大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涼涼的目光落在睡在外側的寂殞身上, 這瘋狗還含著他一截手指。

“……”

巫郁年額角青筋一跳, 這麽些年,第一次被氣笑了,攢了幾分力氣, 擡腳將他踹了下去!

“咳咳……狗東西!”

寂殞冷不丁摔在地上, 直挺挺的坐起來,還沒搞清楚什麽事,就聽見了一聲沙啞陰冷的呵斥。

“主人。”

他紫瞳眨了眨, 視線從巫郁年染著薄紅臉上慢慢下移。

巫郁年頭發很長, 此時淩亂的散在背上, 和身上的落梅一起, 構成了極美的一幅畫。

他低咳著, 扶著床沿站起來,睨了寂殞一眼,“怎麽,昨晚沒看夠?”

寂殞大狗一樣仰著臉看他,誠實的搖了搖頭,眼都不眨。

巫郁年冷笑一聲,剛往前走了一步,臉色微妙的變了變,修長的雙腿就僵在了原地,片刻後,才若無其事的拿了新的裏衣穿上。

餘光瞥見寂殞想過來,他瞇了瞇眼:“跪那,別動。”

他昨晚他說了數次停下,這瘋狗不但不聽,反而越發來勁。雖是他自己先挑的頭,親手教出來的。但若非特殊情況,巫郁年向來不讓自己受氣。

寂殞今日格外聽話,巫郁年連暗示沒有用,他就真的安安靜靜的跪在了床邊。

巫郁年挑了一件領口比較高的衣服,將身上能遮的痕跡全部遮的幹幹凈凈,他一絲不茍的將衣襟扯得平整,身上的氣質頓時陰冷了下來。

蒼白手指上的齒印沒辦法遮。

巫郁年擰眉看了看,半晌,將手掩在袖口中。

總的來說,昨晚雖然瘋狂,但還是愉悅的,幾乎將他壓垮的情緒散的差不多。

巫郁年整理好之後:“任野。”

任野低著頭推門進來,全程視線都盯著自己的腳尖,“大人。”

“嗯,叫人去讓明束來一趟。”

任野卻道:“回大人,六皇子午時就到了,屬下見大人房中沒有動靜,也不敢打擾,就讓六皇子留下了,現在還在偏廳候著。”

“哦?自己來了?”巫郁年扯過旁邊的薄氅,將眼鏡戴上,眸中閃過一抹冷光,慢條斯理道,“走吧,去看看。”

臨走到門口的時候,巫郁年停了一下,折身回來,將墻上掛著的鞭子取了下來,繞了個圈,系在寂殞的脖子上。

恐懼暗示還在,寂殞身體一僵。

他低下頭:“主人。”

巫郁年嗯了一聲,“沒我的命令,不許拿下來。”

他吩咐完之後,攏了攏薄氅,悶咳兩聲,去了偏廳。

寂殞看著房門關上,才慢慢回頭,他攤開自己的手,有一瞬間,他的身形變得極其模糊,幾乎快要消失不見。

……

六皇子看見巫郁年過來,緊蹙的眉頭頓時舒緩,恭敬道:“老師。”

巫郁年淡淡道:“嗯。”

他這裏仿照了過往巫族的布局,偏廳距離前廳還是挺遠的,廳中裏側放著矮矮的小案。

巫郁年一撩衣擺坐在案邊,“坐吧。”

六皇子:“是,老師。”

侍從安靜的倒好茶水就退走了,任野抱劍守在巫郁年後面。

六皇子眉間有些擔憂,眼神憤恨:“學生聽說老師前日被人追殺,可有受傷?”

“哦?是嗎,”巫郁年淡淡道,“我怎麽不知道自己被追殺了。”

六皇子一楞,“這……難道是學生的消息有誤?”他眼神微微一閃,思忖片刻,“那您昨日從月錚太子的景觀驛……”

巫郁年不鹹不淡的打斷他,擡眸:“你這消息,倒比我想象的靈通得多,那我先前叫你打探的,林府吞下的銀錢都走去哪了,為何現在還沒有線索?”

六皇子額角滲出冷汗,忙道:“學生知錯,只是手裏可用的人不多,這林府貪汙,私下裏查……實在是不好辦。”

“嗯。”

出乎意料的,巫郁年只應了這一聲,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發怒。

他不說話,自然沒有人敢出聲。

忍春低著頭進來,將托盤裏的一碗甜湯放在案上。

巫郁年舀著這甜湯,等到涼的差不多了,才開口。

“哎……是有些辛苦,”巫郁年道,“你來我這裏,除了挨訓,就是領一些為難人的事,是我這個做老師的太著急了。”

他看著六皇子,嘆息道:“都瘦了。”

六皇子受寵若驚,“老師才辛苦。”

巫郁年將自己面前的甜湯往前一推,聲音放柔了幾分,“給你熬的。”

“今日是老師起晚了,讓你等了這麽久。”

六皇子恭順的接過:“老師身體不好,多休息是應該的。”

巫郁年見他喝了,笑了下,“太子最近動作頗多,你多註意。”

六皇子猶豫道:“老師,父皇那裏,還能撐多久……”

巫郁年淡淡道:“自然是,我想讓他撐多久,他就撐多久。”

六皇子沈默了片刻,“可我們的勝算……不大,尤其是最近邊疆不穩,我擔心……”

他不知不覺,將這碗甜湯用了一半,“老師可有對策?”

“按照原本的計劃,只有七成的把握。”

巫郁年不經意將自己骨節上的咬痕露出來,語意不明:“而現在,程將軍主動將剩下的三成也送了過來。”

他順水推舟,將自己手上咬痕的鍋推到了程宿身上。

“老師!”六皇子瞳孔一縮,想到什麽似的,滿臉痛色,“您……您真的……”

“烈羽軍都換來了,再換一些又有什麽?”

巫郁年皺眉,低咳幾聲,蒼白的側臉深深映在了六皇子的眼底。

他端著甜湯碗的手指緩緩收緊,澀聲道:“……對不起老師,是我太沒用。”

見巫郁年面色似有不虞,他連忙止住話頭,只是眼眶紅了一圈。誰見了都要說一句恭順。

巫郁年身形這幾日越發清瘦,昨晚折騰的厲害,他嘆了口氣:“無事,你也是擔心我。”

似乎是覺得太沈悶,他難得主動的換了個話題,笑道:“不提這些了,這甜湯好喝嗎?熬了許久,本是忍春給我的,可便宜你了。”

六皇子不著痕跡的擦了擦眼角的淚,也跟著笑,“老師給的自然都是好的。”

“嗯,”巫郁年看著他的臉,漫不經心的補了一句,“這裏面放了你給我的補品,不過是最後一盒了,我用著還不錯,什麽時候有了,你再送過來些。”

六皇子手極輕地一抖,勺子和碗壁發出碰撞的摩擦聲。

巫郁年撐著下巴,“怎麽了,沒有了?”

“……當然有。”六皇子頓了下,片刻後,微笑道:“老師要的,就算是沒有,學生也要想辦法弄來。”

“是嗎。”巫郁年笑了笑,又隨便和他聊了些別的。

他今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現在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了許久,天色漸暗,巫郁年腹中饑餓,疲倦的揮揮手,“你走吧,我有些不舒服。”

六皇子關心幾句,就恭敬的告辭,走出國師府的那瞬間,他臉色猛地沈了下來,坐在馬車裏,“快回府!”

巫郁年安靜坐在原處,也不想動,就在這裏簡單的吃了些容易消化的食物。

等用完膳,他擦擦嘴,“讓六皇子府那裏的人盯著,實時匯報情況。”

“本以為只是頭溫順的綿羊,沒想到真是個帶毒的。”

他說那那甜湯裏燉了補品,是假的,只是試探一下。

忍春紅著眼道:“您身上的纏骨毒……屬下沒用,沒有辦法。”

“無事,”巫郁年眉頭輕皺,撚起一塊蜜餞,壓下喉間的血腥氣,“原本也沒多少時間可活了。”

“他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裝這麽多年……我也不必擔心他日後壓不住朝中的隱患。”

巫郁年笑了,眼中那抹吝嗇的溫情全然消失之後,竟是欣慰和釋然。

他起身,慢慢往自己的臥房走。

走到門口的時候,聽見身後傳來撲通一聲。

忍春猛地跪了下來,看著他的背影,咬緊牙關道:“……大人,屬下是您一手拉起來的,此生恩情無法相報,屬下知道您很累,可能不能…再試著撐一下……”

“六皇子被您騙了,若是有纏骨毒的解藥,定然會拿來保命……若是真的有,請讓屬下試著給您解毒。”

巫郁年站了會,望了眼外面絢爛的晚霞,院中的植物葉子在滴答的落著昨夜的雨滴。

片刻後,他揮了揮手,無聲走了。

這是同意的意思。

忍春眼裏繃著的淚落下來,“大人,您會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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