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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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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康嘉年生平第一次在五星級的頂樓套房泡澡,溫熱的水包裹著全身,那種感覺無比愜意,加上從早到晚奔波一天的疲累,不知不覺就睡過去了。

等他從浴缸中起身時,竟然都過去了一個小時。慌慌張張地來到客廳一看,發現這兩人還在,似乎在聊天。

他們坐在沙發上,只是,黎青夢好像快睡著了,頭耷拉著,整個人搖搖晃晃,最後栽倒在沙發靠背上。

康嘉年想喊的話硬生生吞回去,怕吵醒她。

他轉而想小聲喊康盂樹時,卻在看清他的動作後楞住,繼而收了聲,默默退回房間。

第二天黎青夢醒來時,發現自己正好好地躺在床上。

昨晚最後的記憶停留在客廳裏,氣氛太沈靜,聊天的頻率恰到好處地舒適,讓人昏昏欲睡,於是她就真的睡著了。

……所以,是康盂樹將她送回來的嗎?

看著身上仍是昨晚洗完澡後換上的衣服,她大概確認了這一點。

她起來換下衣服,轉而穿上一身黑,動作很迅速地出了門。

她記著自己要去趟墓地。

之前買的鈴蘭早就枯萎了,她把這些殘花撇下,替換了新的上去。

“媽,跟你來匯報一下,爸爸他的手術很順利。”黎青夢看著墓碑上女人淺笑的照片,“所以你放心,他估計還得好久之後才會來陪你。”

她又絮叨了一會兒,看了眼快到退房的時間才離開。

回到酒店房間裏時,只有康嘉年在。

“你哥呢?”

“啊,我還以為你們一起出去了……”

康嘉年看見她,神色略不自然地回答。

“沒有,我沒和他一起。”

得知康盂樹居然自己出門後,黎青夢還挺意外。畢竟這人還昨天賴床到最晚,對京崎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難道真如他昨晚所說的,這麽一天就讓他對京崎改觀了?都能一反常態抓緊時間出門。

因此康盂樹回來的時候,得到了兩個一大一小好奇的註目禮。

“你們幹嘛?”

他一摸鼻子,閃過二人的視線。

康嘉年瞇起眼:“哥,你自己偷摸去哪裏玩了?也不帶我!”

“我去大人去的地方。”

“你就扯吧,大早上的哪裏有大人去的地方。”

黎青夢沒開口問,但也一直豎起耳朵聽著,十分好奇康盂樹會跑去哪裏。

最後他扯開話題說:“你們東西都收好了吧?收好我就去退房了。”

京崎,高鐵站。

三人拖著行李來到檢票的閘口附近,康嘉年依依不舍地環視了一圈車站,拿起膠片機對著站牌上京崎的名字又拍下了一張照片。

接著,康嘉年又拉住路過的人,讓他幫忙拍一下他們三個人的合影。

康盂樹不耐煩道:“太土了吧,這種游客照。”

嘴上這麽說,身體還是老老實實站到最旁邊擺好pose。

康嘉年把黎青夢拉到最中間,一邊懟道:“現在不拍下次就我們三個在這裏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呀!”

其餘二人聞言微微怔楞。

康嘉年補充說:“我是說等我考來京崎,怎麽著也得是兩年之後的事了。”

康盂樹拍了下他的頭:“別說得你好像已經拿了錄取通知書一樣。”

“所以我說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啊!最順利就是兩年後。”康嘉年拍掉他的手看向黎青夢,“姐姐,你到時候會回來京崎嗎?”

康盂樹聞言,插在口袋裏的手一緊。

他低下頭,忽然拿出手機開始刷,手指劃得飛快,一目十行的速度。

黎青夢被這個問題問住:“兩年嗎……”

正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站內的廣播提示D341車次開始檢票上車,打斷了這個假設的答案。

康盂樹刷著手機的速度終於慢下來,神色不自覺松馳。仿若一個射過來的飛鏢,回旋著擦過他飛向了別的地方。

但他心裏隱隱知道,這個回旋鏢終究還是會再度飛回來的,差別的只是時間。

開往南苔的動車很空蕩,三人的位置這回是挨著一排坐一起,不像來時她和康盂樹隔了一個過道。

這一次,被夾在中間的人是康盂樹,他的座位號是2B。

“……”

對上號碼牌的那一刻,他的臉色不怎麽好。

黎青夢忍俊不禁,她是靠窗位,最先坐進,拍拍隔壁的位置明知故問說:“怎麽不坐?你不是2B嗎?”

他牙癢癢,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坐進來時伸手敲一下她的腦門甩下兩個字,幼稚。

康嘉年最後一個坐進來,嘲笑道:“哥你好意思說別人啊,你自己也老這樣好不好。”他探頭對著黎青夢擠眉弄眼,“倒是沒想到姐姐也會這樣開玩笑,我還是第一次看見。”

黎青夢捂著額頭,正想再次回嘴,卻在聽到康嘉年的打趣後堵在喉嚨裏。

……她好像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康盂樹面前露出自己非常不冷靜的一面。

像之前便利店想看到他故意著急的臉,又或者是這次故意拐彎抹角地損他想看到他惱怒的表情,本質上都是一個目的。

她期待的,是康盂樹除卻冷淡和散漫之外的,會因為她而調動情緒之後生動起來的臉。

黎青夢怔怔地看著他的側臉,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自己好像越來越完蛋了。

康盂樹感受到她呆然的視線,斜眼打趣:“怎麽,你也想做2B?”

她沒接他的反擊,匆匆塞上耳機看向窗外。

康盂樹不懂她怎麽就突然變臉了,2B這個玩笑不是她先開的嗎?這個女人也太過分了,只需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他撇撇嘴,轉到另一側和康嘉年說話,暗暗告誡自己不能先低頭。明明是自己先被調侃2B,這要是回嘴不成還主動熱臉貼冷屁股,那可就是真2B。

於是,兩個人雖然是鄰座,並且兩個位置之間的把手壞掉,擡在上面放不下來,他們的位置比其他的更沒有距離,卻詭異地形成了一條楚河漢界,誰都不搭理誰。比來時那個過道的距離還遙遠。

然而最後,先打破僵局的人是黎青夢。

確切的來說,是睡著的她。

因為墓地離得很遠,她早上起得非常早,天沒亮就出門,加之昨晚睡得晚,很輕易地在搖晃的車上睡著了。

康盂樹正在和康嘉年有一搭沒一搭地閑扯時,突然感覺肩頭一沈。

他的話頭猛地收住,很輕地扭頭瞥向頸窩那個毛茸茸的腦袋。

沒有多少重量,那麽輕的一把骨頭,在車子的前進中因為重力的傾斜無意間挨蹭著他,短袖下露出的那截胳膊挨著他同樣短袖下汗涔涔的皮膚。

茫茫車窗外一襲原野,大片的陽光,將原野塗成金黃色的保齡球道,而靠在他肩上的這個人,則是上帝隨手擲向他的保齡球。

上帝的技術自然是精湛的,砰一下,他仰面被這顆圓滾滾的保齡球擊倒,怎麽逃得開呢。

即便這顆球輕如一根羽毛。

康盂樹輕輕嘆口氣,認輸地扭向康嘉年,壓低聲音說:“把你外套給我。”

“幹嘛?”

康盂樹的右手指向靠著他的人。

“……謔,這麽貼心啊。”康嘉年擠眉弄眼,“不過車上這冷氣和沒開一樣啊,沒必要吧。”

“呵,我又不是擔心她感冒。”

康盂樹強硬地單手把康嘉年的外套扒下來,康嘉年以為他嘴硬,結果一看,他還真不是披到黎青夢身上。

而是動作極輕地擡起她的身體,把衣服塞到她和自己緊挨的縫隙中間,避免了直接的肌膚相貼。

康嘉年傻眼,這是什麽操作?

“她穿太少了。”康盂樹聳肩,“免得她醒來說我占她便宜。”

“……需要這麽見外嗎?”康嘉年在心裏腹誹,當初不還誤闖人家換衣服,把人看光的時候怎麽沒見你這麽小心翼翼。

康盂樹笑:“怎麽不需要,豌豆公主隔了四十層被子還能知道最底下一粒豌豆硌到她,我們青豆公主可比她嬌貴。”

以往,他說到這種誇張的比喻時,都是用來陰陽怪氣諷刺人的,聽著只會讓人火大。

但是這一句,和以往的語氣都不一樣。

活到這麽大,他第一次聽到他哥會用這種語氣說話。

不是那種肉麻到掉渣的溫柔語氣,而是一種非常平淡的語氣。

這種平淡卻讓人更加相信,坐在他一步之遙的黎青夢似乎真的是哪個小國的公主,容不得一點怠慢。

而這個小國,大概比梵蒂岡還要小,目前只容納了康盂樹這個公民。

在只有他的小國裏,她是唯一的公主。

如果誰懷疑這個事實,毫無疑問,這位暴躁的公民一定會抄起家夥和對方幹架,打到對方承認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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