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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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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17)

白的茶盞喝了一口茶水,對剪容說:“你去讓寶兒……”

話說到一半,青絡進來了,行禮道:“娘娘,霍選侍求見,正在殿外候著。”

沈茉雲一怔,“霍選侍?”實在陌生,完全沒有印象。

還是紅汐提醒她:“是住在清寧宮偏殿的霍選侍,奴婢記得她是與江芳華起了爭執,皇上一怒之下貶為選侍。這些年一直在清寧宮清冷度日,輕易不外出。”

“哦。”沈茉雲有點印象了,霍選侍,姓霍啊……

“娘娘?”見沈茉雲陷入沈思,似乎忘了這事,青絡不由得出聲喚了一聲。

沈茉雲回過神,點頭道:“讓她進來吧。”

“妾拜見淑妃娘娘。”一進來,霍選侍就給沈茉雲行了個大禮。

沈茉雲示意青絡去扶她起來,直接道:“霍選侍今日特地來找我,可是有事要說?”

霍選侍剛被扶起來,臉色滿是掙紮,最終卻是一咬牙,又跪了下去,“妾確實有一事想求淑妃娘娘,還請娘娘相助。”

“恩?”沈茉雲多少也猜出了霍選侍下面要說的話。

霍選侍深吸了一口氣,低頭說道:“妾的侄女嫁與寧王為嫡妃,夫妻本一體,寧王犯此大錯,她也難逃責任。只是,若是其他事就算了,可這謀逆大事,確實與她無關,她也真不知情,否則早就說與她父親聽,定會呈報皇上以求恩典。安樂候府不敢求太多,只求,能保她一命即可。”

沈茉雲看了霍選侍一眼,道:“是安樂候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霍選侍說道:“是安樂候的意思,也是妾身的意思。”停了停,又道,“若娘娘能保得住我那侄女一命,安樂候府就欠了娘娘的一個大人情,日後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沈茉雲楞了一下,這話……她想起了沈時嶼,又想起了自已的孩子,為人父母,最痛苦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心中不由得一軟,便道:“寧王暫時還關在天牢,尚未定罪,不過想來也是這幾天的事了,可寧王妃卻只是被軟禁府中,說不定皇上另有想法。這樣吧,我跟皇上提一提,不過,你們也別抱太大希望,完全摘出來是不可能的。說不準,還要青燈古佛一生。”

霍選侍有些失望,可更多還是松了一口氣,忙磕頭道:”只要能保其性命,安樂候府就感激不盡,實在不敢奢求再多。”

落發為尼,軟禁在皇家寺廟,這結局說不上好,可總還是有性命在,好生讓人打點一下,還是能讓霍氏在寺廟中不愁一生。

於是當晚宇文熙來長樂宮留宿時,沈茉雲便借機提了一下:“皇上,霍王妃與此事並無多大幹系,一並處死未免顯得皇家太近人情,您看霍氏是否可以從輕發落?”

宇文熙說道:“此事確實是與霍王妃無關,不過……從輕發落?”

沈茉雲見他並無惱怒的樣子,繼續道:“是啊。您看,將人送去寺廟中,為大齊念經祈福,外人看起來,也說皇家近人情、明義理,一舉兩得。可好?”

宇文熙想了想,覺得不是什麽大事,便應允了:“也罷,就送去感業寺中,令其出家為尼,為大齊祈福吧。”語畢,他不由得想起寧王的事,詔令過兩天就會下發,神情一黯,沒了說話的心情。

沈茉雲見宇文熙突然變了神情,揣測可能是聯想到寧王,不敢多說,便岔開了話題,扯到別的事上了。

數日後,詔令下發。先是寧王被賜死,貶為庶人,因其無嗣,爵位國除,而寧王妃則念其不知情,免去死罪,令其感業寺出家為尼。然後是柳家被判滿門抄斬,三族全部流放至嶺南。之後又是一群官員,或是要抄家的,或者貶官罷職,或是斥為庶人流放的。

涼王被降為盧國公,貶黜到路州,並讓新上任的路州司馬陳延壽一起陪同上路。

而後宮之中,柳貴妃以貴妃品級下葬,謚“恪”。

有人下去了,自然會有人填上來。

一夕之間,朝堂大換血,就是早就閑仕在家的聞太師,也看得有些心驚,看來皇帝是蓄謀已久啊。

宇文琦寫好了最後一個字,輕輕地吹幹上面的墨跡,這才擡頭對聞太師說道:“師傅,我寫好了。”

聞太師撫須一笑,走過去一觀,暗自點頭,嘴裏卻是批評道:“不錯,有點樣子了。不過,這一橫用力過盛,在拐彎處過於強硬,折過來時就顯得生硬,不夠流暢,還有這一點,你應該……”

一邊看,一邊點評,挑剔出了所有的問題後,他又道:“回去後,每個字再寫一百遍,三天後交給我。”

“是,師傅。”宇文琦恭敬地垂手說道。

聞太師“呵呵”一笑,宇文琦天姿聰穎、天斌絕佳,可惜生性頑劣,太過活潑,本以為他會耐不過這枯燥的習字,沒想到竟能堅持了一年,期間也不喊苦叫累,實在讓他好生吃驚。

若能堅持下去……聞太師看了看那張臨摹的字貼,不由得說道:“王爺若能一心一意專於書法,日後必成大家!”

宇文琦一聽,卻是仰起頭,說道:“師傅這話,恕我不能茍同。男兒在世,就該在沙場上建功立業,為大齊開疆拓土,揚我天朝之威,如此方不枉世上一遭。”——

☆、113、點評

前朝官員大換血,後宮也是難得一見的平靜。遇上逼宮這檔事,沒哪個皇帝會開心得起來,如果領頭的那個人還是他的親兒子,就是感情不很親密的那一個,心情還是會差到谷底的。看到皇帝在朝堂上的鐵腕手段,就是沒什麽眼色的妃嬪也瞧得在這個時候別鬧出事來,乖乖窩在自個的房間中,該做啥就做啥。

好不容易處理好柳家的爛攤子,壽康宮又傳出了一個壞消息:陳王歿了。

沈茉雲聽到這個消息時,雖說有些感嘆,可也不怎麽意外,陳王的身體狀況一直都是有數的,於是說道:“給皇上報信吧。還有,傳我的話,讓公主們和皇子們都換上喪服。”

“是,娘娘。”那內侍很快就領命下去了。

又沒了一個兒子,宇文熙心裏也很難過,不過可能是因為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反應並不大,只是吩咐:“讓禮部負責安葬喪儀,擬謚號。”

關於陳王病重的消息,禮部一早就得到了風聲,因此早早就準備了好幾個謚號,如今皇帝一發話,順手就遞了上去。

宇文熙看了看禮部侍郎遞上來的疏折,拿起禦筆,圈了中間的那個“思”字。

陳思王的葬禮快就安排下來了,中規中矩,不打眼,也不失禮,因其年幼無嗣,爵位依律國除。

而宇文熙這時又考慮起了另一件事,他面前放著三張宣紙,上面均寫滿了內容,分別是延王、洛王和鄭王所寫的功課。

琢磨了一下,實在拿不定主意,不得不再次尋來楊沐,問道:“太傅如今是諸皇子之師傅,對他們的秉性心智皆有所了解,你覺得,他們之中,誰讀書讀得最好?”

楊沐抽抽嘴角,這是要問他立儲大事啊,於是低頭道:“臣啟皇上,論讀書,自是趙王為最,其他王爺皆略有不及。”

滑不溜手地將皮球扔了回去,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皇帝沒有培養趙王為儲君的心思。

“那,除了趙王呢,還有誰?”

楊沐略一皺眉,知道避不過了,只能一拱手,行了個揖禮:“回皇上,其他幾位王爺,各有所長,延王偏於詩文,洛王好經史,鄭王善策論兵法,實在很難以偏概全。”一頓,“涼王偏好樂和數,呃,至於趙王,不是臣偏心,只說讀書進度和學習天份,確實在諸皇子之上。”

宇文熙聽後,輕嘆道:“琦兒出生那會兒,在娘胎裏受了點損傷,這些年來朕一直都讓林太醫悉心調理,這才讓他的身體慢慢好起來。若不是……”低頭想了想,卻是搖頭,“這孩子,心思剔透,穎惠敏倫,確實難得。只可惜,慧極必傷,需知這對上位者來說,是一個致命的弱點。”

楊沐做恭敬狀,雖然沒有說話,可心裏也極讚同宇文熙的話。宇文琦確實太聰明了,聰明得過於張揚,這樣的人,不屑於陰謀詭計,無視於縱橫之術,眼裏心中容不得一丁點瑕疵,愛憎分明,性情高傲而直爽,確實不適合那個位置。

“說起來,中宮皇後……”宇文熙自言自語地說道,想著柳家風波才平息,貴妃剛死,兒子又去了兩,這時候提冊封皇後不太好。再說了,除開宇文琦,剩下的三個兒子,他瞧著都不錯,若是以長的話,就是延王了。可他心底還是屬於洛王宇文瑞多一點,不過鄭王宇文瑤也不錯……真是難以決擇。

還是先緩緩吧,宇文熙自覺他瑞在的身體健康還不錯,考察個兩年,相信應該可以從中選出合適的人選,然後再將人帶在身邊慢慢教導幾年,估摸就差不多了。

心中有了決定,宇文熙轉過身子,朝靜立一旁的楊沐打量了好一會兒,才微笑說道:“朕沒記錯的話,聞太師應該只比太傅大七八歲吧。前些天朕還聽琦兒說,聞太師偶爾還會去金光寺那邊尋友人談論佛經,踏個青郊個游什麽的,無比逍遙呢。”

楊沐忙解釋道:“皇上,您也知道,聞太師當年辭退下來時,確實是因為氣血兩虧,無法擔心中書令一職,這才上書……”

宇文熙一擺手,說道:“朕沒怪他。只是,有五年了吧,太師的身子也養得差不多了。這樣吧,朕並非不近人情,非得逼著太師回來給朕辦事盡忠,讓他熬死在任上。你去太師家中,就說是朕的意思,不用他回朝,也不用他給朕辦差,只負責幾個皇子的學業,就可以了。”

楊沐怔了一下,“這個,臣怕聞太師的身體怕是受不住……”

宇文熙似笑非笑地一揚眉,眼中帶著幾分揶揄,說道:“你就跟太師說,趙王正想著要去他府上長住一段時間,好潛心研究書法。他要是不同意,朕就立即下旨,讓趙王待他那兒了。”

楊沐心中抽搐不已,不知該不該為老朋友默哀,單從老師的角度來看,宇文琦無疑是個難得一見的好學生,可是日常生活中的那股調皮勁……真到聞啟府上長住,估計不出一個月,聞府就得拆墻搬瓦了,偏偏皇帝還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他只能低頭回道:“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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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教皇子們讀書的老師又多了一個,是三朝元老聞啟聞太師。沈茉雲經常能從宇文琦嘴裏聽到這個名字,性子是迂腐了些,可是確實非常有才幹,於是聽了之後也沒什麽太大的反應。這種事,她插不上手,就是能插手,她也沒自信會比宇文熙做得更好,索性閉嘴不談。

這年代,講的是天地君親師,後面這個“師”字,說的就是師道尊嚴。太祖皇帝以武起家,對讀書人卻是十分優待,甚至下令師傅們見太子不用行臣禮,諸皇子則執師禮以待之。上行下效,大齊朝上至官員,下至普通讀書人,對師道都十分看重。皇子們見老師都要行禮呢,你一個小小官員之子還敢拽?禦史知道了,參你老爹一本“教子無方”沒商量。

所以說,開國皇帝就有這個好處,想做啥就做啥,完全沒有祖宗家法在上面壓著。

咳,扯得有點遠了,拉回來。

沈茉雲一晃神,趕緊收回漫天飛的思緒,她現在有興趣的反而是明年三月份的選秀。因為今年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來場選秀轉移群眾的註意力就很有必要了,因此禮部找上宇文熙時,後者沒考慮多久就同意了。

果然,選秀照常舉行的風聲出來後,從京城開始,全國各地都忙開了。

別誤會,不是忙著打點官員送女兒上京或進宮,而是忙著給親閨女挑選好人家訂下婚事,然後夫家下聘,再去官府簽下婚書。

當然,也有抱著青雲之志的人家,便趁著這段時間給女兒做足功課。

紅汐看著尚宮局剛剛送過來的名單,好奇地道:“娘娘,可有哪些人家的姑娘會參加選秀?”

沈茉雲一邊看,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恩,有朱家,有成國公府的,還有王家的。這些只是京城的份額,其他州縣的名單還要晚幾天呢。”

青絡年齡是最小的一個,也是最繃不住的,聽了沈茉雲的話,立即問道:“那不是又要有人進來爭寵了?”

素月笑著接口道:“傻丫頭,莫非你以為沒這場選秀,皇上就不會再納美女了?”

這倒是實話,要是皇帝出宮微服一趟,拎個美女回來,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青絡頓時啞然。

沈茉雲撚起一瓣桔子,塞進嘴裏慢慢地嚼了幾下,咽下去後才道:“素月這話說得沒錯。”低頭瞅了瞅名單,“其實這份名單,已經比我預料的少了好些人。”

素月奇道:“您當初想著有哪幾家啊?”

沈茉雲淡然道:“比如說在柳家之事中立下大功的鉅鹿郡公趙家,兵部尚書林準他們那一家,還有吳勝義中書令,上面都沒他們家的名單呢。”

“或許他們家中沒有合適的人選?”青絡猜道。

沈茉雲屈指一彈手中的紙張,道:“據我所知,吳中書令,就有一位二八芳華、貌美如花的孫女。”有點郁悶,“怕是讓吳家趕在選秀之前訂下了婚事吧。”

不由得想起她當年進宮時的情景,要不是宇文熙對沈時嶼一通明示暗示,,說不定她現在早就在外面逍遙自在了,哪用得著在這宮中苦熬啊!

“這不好嗎?”青絡不解,少了一個潛在敵人,這是好事啊,可為何沈茉雲看著還是悶悶不樂的。

沈茉雲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說道:“是啊,是好事吶。”多想無益,還是考慮一下,這選秀該如何安排吧。

正說著,宇文瑞和宇文琦走了進來,後者一溜煙地跑過去,依在沈茉雲身邊,搖著她的手說道:“阿娘,我餓了。”

沈茉雲看著宇文琦滿頭大汗,忙讓素月拿來帕子,給他拭去汗珠後才道:“看你滿身大汗的,是剛從校場回來吧,先喝點湯吧,正好燉了茯苓老鴨湯。”

招了招手,紅汐送上老鴨湯,宇文琦乖乖應了一聲,端起湯碗,小口小口地啜飲了起來。

沈茉雲看向坐在下首的宇文瑞,見他正在喝茶,待他放下茶杯後,便問道:“新來的老師給你們授課,可還適應?”

宇文瑞微微點頭,說道:“聞太師通古博今,經史典籍隨手沾來,這兩個多月來,我受益非淺。”

“那就好……”沈茉雲含笑應道,卻被小兒子打斷了話。

宇文琦喝完湯,朝宇文瑞吐了吐舌頭,說道:“阿娘,您別聽哥哥的。師傅的脾氣一點都不好,今天還罰我抄書呢。一百篇論語啊,要我十天後交給他,還說不準讓別人代寫。”搖著沈茉雲的手臂,“阿娘,我不想抄。”

沈茉雲一挑眉,讚同地點了點頭:“你做錯事,受罰是應當的。你敢不聽師傅的話?”

嚇?聽到沈茉雲這麽一說,宇文琦立即垮下臉,精致的五官皺成了一團,裝可憐:“我只是抓了只蜘蛛放在季子融的身上,又不是什麽大事……阿娘你不能偏心。”

宇文瑞嘆了一口氣,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沈茉雲無語了,她不知道該不該佩服宇文琦的能耐,宮人打掃得如此勤快,他竟然還能在皇宮中翻出一只蜘蛛來。手指一點兒子的額頭,道:“再頑皮,你父皇都保不了你。”轉頭看向宇文瑞,“待會我準備一些禮物,你明天找個時間交給聞太師,就說是謝謝太師替我管教琦兒,以後琦兒犯了錯,讓他該罰則罰,不用顧忌。”

宇文瑞點頭:“好。”其實沒有沈茉雲的話,聞啟罰起皇子們來也從不手軟。

“阿娘,我不要啦……”宇文琦苦著臉喊道。

沈茉雲不理他,只對宇文瑞道:“看著你弟弟,別讓他整天惹事。你是兄長,琦兒是弟弟,該管該教的,不用避諱。”

“是啊,阿娘。”宇文瑞應了一聲,對宇文琦一眨眼,示意說他以後可不會手軟了。宇文琦的五官皺得更緊了,活像吃了酸梅一樣慘兮兮的,看得沈茉雲輕笑不已。

簾子被撩開,“河洛公主來了。”

“阿娘,你們在說什麽呢?好熱鬧啊。”寶兒一進屋,好奇地問道。

才不告訴你呢,宇文琦將頭撇過一邊,假裝沒聽過胞姐的話。

宇文瑞一搖頭,解釋道:“就是說起了聞太師……”——

☆、114、酸意

大齊朝的選秀每五年一次,共分為兩撥,一是官宦人家和勳貴人家的女兒另;一種就是采選來自民間的良家女,只要是家世清白、年齡適中、姿容秀美的女子皆可以入選,先是裏正挑人,然後送到縣上,由縣衙記名,再送上州府,最後再由官差一起送護上京,以供君王閱選登禦。

但這並不是硬性規定,若你真不想你家閨女去擠那獨木橋,只要在規定時間內抓緊時間給她訂下婚事,那麽官府也不會強硬拉人進宮。

於是,永旭十七年的暮春三月,皇帝開始了他在位時間的第三輪秀女大選。

首先排在前面的,自然是士族的女子。

沈茉雲看了看手中的名單,恩,人數並不多,就是三十多名的樣子,有魯侍郎家的嫡女,還有幽州司馬的孫女,這兩家據說是家中兒子都不太爭氣,並不能從科舉上出來,所以只好送女兒進宮借以一博。其他的,要麽是小官小吏的女兒,要麽就是國公府等勳貴出身的女子。

真是兩個極端啊!沈茉雲淡淡地想著,待下面一排如花似玉的少女行完禮後,便轉過頭,對坐在她左邊的皇帝輕聲說道:“皇上,這已經是第四批了,還是沒有合您心意的嗎?”

宇文熙正在可有可無地打量著下方的五名秀女,眼神波瀾不興,美麗的女人今生見得多了,雖然不能說完全對美色無感,可也不會像初識情潮的青澀少年那般一見美人就完全控制不住自已。聽到沈茉雲的話,他微微搖頭,一揮手:“可以讓她們下去了。”

內侍先是朝宇文熙微微躬身以示恭敬,隨後朝下方的一名太監打了個手勢。那太監見了,便領著這五名秀女朝一旁退了下去,有人見皇帝問都不問就讓她們下去,臉上的失望明顯得連修飾精致的妝容都掩蓋不住。

過一會兒,又有一排秀女要被領進來。

趁著空檔,沈茉雲一邊捧起茶盞喝茶,一邊回想著那些風情各異的美人,不知道當年蕭皇後看著下方這些年輕貌美的女子,是不是也如她這般心情?想到這裏,她眼眸一暗,不由得嘆了一口氣,時間真快,當年是蕭皇後坐在高座上看著她在下面表演,如今卻是她坐在上方看著其他人表演。

“愛卿怎麽了?”宇文熙也看得有些無趣了,突然聽到沈茉雲嘆氣,還以為她不舒服。

沈茉雲輕笑道:“沒什麽事,不過是想起了妾身當年也是這樣進宮,然後就陪在了皇上身邊。一晃眼,就陪了這些年,如今看著這些鮮嫩嫩的美人,妾想不承認自已年老珠黃都不行了。”

宇文熙聽了,不由得一笑,傾身過去,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調笑道:“朕可不覺得,在朕看來,卿依然是風采依舊,猶勝當年。”

如果說當年的沈茉雲只是一個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那經過歲月的冼禮和雕琢,現在就是一朵怒放的優曇,一舉手一投足,顰笑羞惱皆是風情,讓人驚艷不已。

聞言,沈茉雲下意識地擡起右手摸了摸自已的臉頰,反射性地說道:“是嗎?真的猶勝當年?”

她臉上神情沒見半分羞澀,也沒有矯情地推讓,反而一臉高興地追問著。對女人來說,男人驚艷的目光和認同的話語,是最高的讚美,沒有哪個女子不愛美,所以宇文熙這話,她聽得十分歡喜。

看得宇文熙悶笑不已,點頭道:“真的。”想了想,又補充一句,“君無戲言。”

沈茉雲挑眉看向他,“皇上越來越會哄人了,這話聽得怪假的。”

宇文熙改牽起她的左手,放到自已的嘴邊,然後,張開嘴輕輕一咬那細嫩的手心,惹得沈茉雲“啊”地低呼一聲,才松開唇齒,慢條斯理地說:“今天晚上,朕就讓你知道是真是假。”

沈茉雲臉一紅,忙不疊地甩開宇文熙的手,輕咳一聲,盡量正常地說道:“皇上,下一批秀女快進來了。”

宇文熙笑了一聲:“好。”隨即就坐正了身體,臉上的笑意淡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平日裏慣常的淡然表情。

這時,又一名內侍領著五名新秀女進來,一行人行至正殿中間,然後齊齊向皇帝屈膝行禮,口稱萬歲,聲音婉轉清脆,悅耳動聽。

沈茉雲掃了一眼,忽然停在其中一人身上,那秀女膚色瑩白,柳葉眉,丹鳳眼,雙頰嫣紅,微低的頭顱,茶色的交領襦群,更襯得她頸側那一截肌膚似吹彈可破。

前面見過的秀女中不乏姿容出眾的,可都比不得這女子的一半風姿。眉眼仍有青澀,可不難看出日後的傾城之色。

沈茉雲忍不住在心底誇了一句,側過身子小聲地對宇文熙道:“那個穿茶色衣服的秀女,皇上覺得如何?”

宇文熙一開始也甚覺驚艷,正想附和點頭時,不料一偏頭,一入眼就是沈茉雲對那秀女毫不保留的欣賞,似乎也很喜歡那秀女的樣子,心裏不由得一頓。雖說女子之間的手帕交不算什麽,可是看著沈茉雲那毫不掩飾的欣賞和驚艷,這感覺……

“皇上,我瞧著這姑娘挺好的,父親是正五品中書舍人,家世也成,要不要……”沈茉雲見皇帝一直沒出聲,以為他不方便直說,便“知情識趣”地替他問了出來。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皇帝會留牌時,宇文熙卻是搖頭拒絕:“不了,讓她一起出去吧。”

嚇?

沈茉雲吃驚極了,一度以為自已出現了幻聽,可是在看到一旁的內侍,眼中同樣閃過一絲詫異時,才能肯定方才皇帝確實是拒絕了那名秀女,少一個勁敵自然是好的,於是撇開那些驚訝,對內侍說:“既然皇上不喜歡,讓人領她們下去吧。”

那秀女在聽到沈茉雲誇起她時,雙頰就飛上了紅暈,並微微擡起了頭,朝上方看過去。飛快地看了一眼皇帝,覆又趕緊低下頭。本想著此次應該可以入選,不想聽到的卻是皇帝的拒絕,猶如晴天霹靂一般,她不敢置信地擡起頭,只見原本嫣紅的雙頰瞬間退去了血色,眸中波光點點,一雙美麗的眸子似泣非泣,看得人心疼不已。

至少連沈茉雲看到了,心中都湧起了一股憐惜。當然,這只是感官上的刺激,反正是皇帝親口說不要的,她還沒聖母到冒著惹毛皇帝來不死心地為自已添敵人,而且也替那秀女感到可惜。不管她是有意還是無心,這副姿態擺出來,就更是切斷了她進宮的途徑。

陪在這個男人身邊十多年,沈茉雲很清楚,宇文熙對這種柔弱無助的小白花興致並不大,他更偏愛那些鮮活且富有挑戰的美人。

這樣想著,偏過頭朝他看過去,果然,只見皇帝的眉頭不經意地一皺,然後揮了揮手,“帶出去。”

“是。”很快就帶走了她們。

下面還有十來人,召見起來也快。由於宇文熙興致不大,或許可以說沒有看對眼的人,基本上都是匆匆一眼掃過,就讓人帶下去了,僅僅是在最後一批時,點中了一個。

宇文熙問道:“你是誰家女兒?”

那秀女身穿一件海棠紅的束腰襦裙,五官甜美,看上去十分嬌俏可愛,她走上前,行禮道:“回皇上,家父禮部主客郎中羅幕安。”

宇文熙“恩”了一聲,對內侍道:“留牌吧。”

“是。”立即有人應道。

羅姑娘臉一紅,對皇帝端端正正行了個禮:“謝皇上。”

沈茉雲倒是沒什麽反應,只是在想,禮部主客司郎中,官位是從五品,看來,這個羅姑娘,應該是這屆秀女中的一枝獨秀了。

待人都退下後,沈茉雲才輕挑一眉,對宇文熙笑瞇瞇地說道:“妾是不是該恭喜皇上,喜獲佳人?”第一撥的秀女已經挑完了,下面就該是來自民間的良家女子了。她不由得想起上次送到她那兒的那一長串名單,經過檢查後可以入宮呈禦的秀女,至少也有一百多人,估摸著接下來幾天還有得忙了。

宇文熙好笑又好氣地輕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然後將人拉起來,對一直站著靜候他命令的江喜說道:“回建章宮。”拋下這句話,牽著人就往外走了。

“是。”

“皇上?”沈茉雲不得不跟在後面,有點納悶,宇文熙要回建章宮,拉著她做什麽?

宇文熙腳步不停,卻是偏過頭對她說道:“朕還有些折子未批完,忙完後再去長樂宮太晚了,愛卿今晚就留在建章宮吧。”

沈茉雲嘴角一抽,不知道該不該臉紅,這話中的意思可真是,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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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宮

朱修儀有點著急地問剛打聽消息回來的宮女珠蕊:“如何?可是有了消息?”

珠蕊低下頭,恭敬地說:“回娘娘,奴婢問過了,那內侍說朱姑娘並未入選。”

朱修儀略吃了一驚,有點不可置信地重覆道:“沒有入選?”看得珠蕊點頭,不由得用力搖了搖頭,晃走那幾分出神,才自言自語地說,“不可能啊,依玉兒的容貌,沒道理皇上會看不上的。”

想了想,又問:“可是淑妃在旁挑唆?”

這一回選秀,是由淑妃陪皇帝親自閱選的,她仍記得,當初旨意下來時,不知咬碎了多少銀牙,這可是皇後才有的榮耀啊。

珠蕊老實地答道:“那倒沒有,聽說淑妃娘娘還對朱姑娘讚不絕口呢,還特地問了皇上要不要留下。是皇上親口說不留的。”

朱修儀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家中說要再送侄女進宮,她無法反駁,本以為依侄女玉兒的容貌,皇上怎麽也不會拒絕,因此她還頭疼了好久呢。結果,皇上就直接開口說不要了。

這是怎麽回事?

雖說失寵多年,可朱修儀不會忘記,宇文熙是一個多麽風流的皇帝,讓他再也不尋歡戀色,根本就是一個不可能的任務。

算了,這也不是她該煩惱的事,反正她跟娘家早就不怎麽來往了,人落選了也好,省得看著心煩。想到這裏,朱修儀便松開了一直糾結在心的郁悶,對珠蕊道:“既然是皇上的意思,那豈是我等可以做主的,相信我那大哥來了,也說不出什麽話來。”

珠蕊點了點頭,說道:“娘娘能想得通,奴婢就放心了。”

朱修儀冷聲道:“看我得勢就粘上來,看我失勢就縮成烏龜,我還有什麽想不通的。”

說著,她覺得有些口渴,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潤過嗓子後,又問:“前些天三公主受了涼,太醫不是開了藥方子嗎?吃了好些日子,可有好些?”

珠蕊道:“奴婢晌午才問過,三公主已是好得七八分。明日太醫還會來為公主請脈的,若是好得全了,這藥就可以斷了,娘娘請安心。”

朱修儀無子無女,又失寵多年,再加上三公主送來她這裏時,性子也乖巧了不少。她教養了三年,對三公主還是有了一些感情。想想自身,再想想三公主生母犯下的事,朱修儀不由得嘆了一口氣,這麽多年了,再爭也是沒什麽意思,趕明兒,去一趟長樂宮吧——

☆、115、突如

雖說還有一百多名秀女等著皇帝面閱,可看起來也快得很,前後不過三天時間,沈茉雲手裏就拿到了新鮮出爐熱辣滾燙的入選秀女名單。

唔,沒有意外,那個姓羅的秀女列在了名單的第一位,然後從左往右看過去,就僅有八個名字,基本全是平民出身,有秀才之女,有鄉紳之女,還有商戶人家的。不過這些人都有一個特點,就是看上去十分開朗活潑。

沈茉雲輕彈了一下名單,沈吟道,莫非是這些年對著溫柔婉約、端莊守禮的大家閨秀太多了,所以宇文熙想換口味?

正想著,宮女來報,皇帝來了。

在宮人的行禮聲中,宇文熙大步走了進來,一邊拉過正要行禮的沈茉雲,一邊說道:“卿在這兒正好,關於秀女進宮一事,名單上再加多一人。”

“哦?”

宇文熙拉著沈茉雲在軟榻邊上坐了下來,心情感覺很愉悅,他說道:“此女姓傅,名燕婉,她父親是秘書丞,小小年紀便有才女之名。前兩天朕同聞太師一起去了春望(傅爻的字)的家中,正巧看到了一篇她所寫的文章,立意甚是不凡,字也寫得極好。”

沈茉雲有點迷糊了,“可是,妾沒記錯的話,這次的待選秀女中,並無姓傅的官家女子……”

宇文熙點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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