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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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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2)

惑。

秦美人見她不糾纏地問下去,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對於後宮秘事,她知道得比郭良人要多些。她的堂姐,正是現任康寧候的親妹妹,也是生下二公主的秦婕妤,但進宮多年未得再育一皇子,族長見堂姐在後宮已經是無力再爭,便決定讓她進宮,以獲君恩。畢竟,後位懸虛,東宮未立,一切都有可能。

她們現在這些人雖說是得了名分品級,可並不代表你就一定是皇帝的妃嬪。按大齊的禮制,就算是得封進了掖庭,但如果一直未被皇帝臨幸,那麽等到先皇駕崩之後,要麽原籍發還本家,要麽留在宮中做女官打理雜事,不管哪一個,下場都甚是淒涼。

就這麽想著,很快又轉過了一座宮殿,又走了約兩刻鐘,張忠才帶著她們走進了一扇朱紅宮門,院子裏早就站了數位姑姑並好些宮女。

張忠此時才停了下來,對眾人說道:“這裏就是掖庭,在未得皇上召見之前,還請各位註意門禁,這裏是不得隨意進·出的。”

眾宮嬪聽了,彼此相互看了一眼,眼中有著羞澀、期待、好奇,甚至是勃發的野心。

長樂宮

“阿娘。”

在女兒喚她的時候,沈茉雲正在專心練字,這一年來,她的身體已經調養得差不多了。上個月,林太醫就跟她提過了這事,那些補品還有湯藥都可以停了,是藥三分毒,既然身體無事,自是不用再喝藥,不過,那些溫元固本的藥膳還是可以適當地進食。

沈茉雲深以為然,天知道這三年來,她喝藥比喝水還多。一大堆她在書中只聞其名未見其形的神奇藥材全塞進了她的胃中,搞得她差點以為自已是得了絕癥不說,就連一對兒女,她也是哄了好久,才哄得那兩個小家夥相信,她只是要調養身體而不是在用湯藥續命==

正好沈茉雲也寫完了一個字,便將紫檀狼毫筆交給了素月,正準備凈手時,就被一道紅色的身影抱住了手臂。

“阿娘,我餓了,您這兒可有吃的?”寶兒拉著沈茉雲的手撒嬌似地說道。

沈茉雲卻是微微蹙眉,看著寶兒的衣著,道:“你又去校場了?”朝另一個宮女遞了個眼神,讓她去準備糕點。

寶兒吐了吐舌頭,眼光一瞟,就看到沈茉雲剛剛寫下的大字,急忙轉移話題:“阿娘,你的字越寫越好了。”

沈茉雲這才讓素月伺候著冼手,邊對寶兒道:“阿娘不是在怪你,這幾個月你幾乎天天往校場跑,我什麽時候說過你一句了?不過是擔心你安全,這才問問你罷了。”

寶兒轉過身,笑道:“您放心,我小心著呢。”

正巧宮女送糕點和甜粥上來了,沈茉雲道:“不是說餓了吧,來吃點心吧。”轉頭又對青絡道:“叫八皇子過來這兒,正好有他愛喝的芝麻核桃粥。再盛一碗,送去五皇子那裏……順便帶上這碟核桃糖酥。”

“是。”青絡手腳麻利地盛好粥,然後再裝上核桃糖酥和蕓豆糕,對兩人行了個禮,便拎著食盒朝側殿走去。

沈茉雲並不覺得餓,只是略略含了幾口甜粥,便放下了勺子。反觀寶兒,吃得不亦樂乎,一碗甜粥很快就見底了,還想再添,卻被攔下了。

“好了,再過一個時辰就該晚膳了,現下要是飽了,晚膳你還吃不吃?”沈茉雲說道。

“哦。”寶兒乖乖地放下勺子,改端起茶水喝了起來。

沈茉雲看著長高不少的女兒,頗感欣慰地道:“一轉眼,你也快九周歲了。搬進鳳華閣這兩個月,可還住得習慣?”

鳳華閣是皇女受了冊封卻又未下降前的居所,目前只有寶兒一人住了進去。

寶兒道:“挺好的,就是冷清了點。等過一段時間,妹妹們搬進來後,那就熱鬧了。”

正說著話,一個小小的孩童走了進來,容色蒼冷如玉,膚白勝雪,看上去,跟沈茉雲有七八成相似。只見他走上前,神情認真執禮道:“阿娘,大姐。”

沒等沈茉雲出聲,寶兒已經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抱起小團子,邊揉他的臉邊道:“琦兒,大姐不是說過了嗎?在阿娘這兒,不用這麽多禮的。又不聽話了,該打。”

“唔——”孩童不斷地掙紮著,朝沈茉雲伸手,軟糯的童音中盡是委屈,“阿娘,好痛。”

八皇子滿周歲後就才被皇帝賜名“琦”,長相十分肖似沈茉雲,也是最得宇文熙疼愛的兒子。只是這份疼愛,可能還有宇文琦體弱的原因。一直以來,宇文琦是大病少有,小恙不斷,太醫說了,病根是娘胎中帶來的,除了好好養著,別無他法,想要根治更是難上加難。

所以三個兒女中,沈茉雲對小兒子最是疼寵,一聽他在喊疼,便制住了寶兒,親自抱過宇文琦,哄道:“沒事,沒事,不疼的。”邊說邊仔細地查看小兒子是否被揉得疼了,還責怪似的瞪了寶兒一眼。

只顧著照看兒子的沈茉雲卻沒留意,小小的宇文琦趁她不註意時,朝寶兒飛快地扮了個鬼臉,眼中盡是嘲弄,似乎在說“有本事你再來啊”。

氣得寶兒牙癢癢的卻又無法,這已經不是第一回了,每次兩姐弟交手,多半是她處在下風。她就說嘛,弟弟有什麽好的,還是妹妹好玩!

“好了,沒事了。”沈茉雲將宇文琦放好,伸出手指彈了彈寶兒的額頭,道:“明知道說不過弟弟,還硬是要來招惹他。要知道,以已之之短攻敵之長乃兵家大忌,你啊,那些兵法策略,可都白看了。”

宇文琦笑嘻嘻地說:“我昨天聽楊太傅說了,他說阿姐居然將那首高山流水彈出了軍樂的萬裏奔騰之感,走調雖無十萬八千時之遠,可亦有十千八百裏之差。楊太傅深感慚愧,正覺得無顏對父皇交待呢。”轉過頭對寶兒就是一句,“阿姐是笨蛋。”

“你……”

寶兒氣得雙臉通紅,就見宇文琦朝沈茉雲身後躲了過去,直跺腳道:“阿娘,你看他,就會氣我。我不管,今天非要好好教訓他不可。”

說完,就打算過去揪人了,不想卻被進來通報的宮女打斷了。

“娘娘,皇上來了。”

趕緊一通收拾,等著接駕。

待宇文熙進屋,先是扶起行禮的沈茉雲,接著就看到了寶兒氣呼呼的樣子,不由好奇地問道:“你又招惹琦兒了?”

“皇上英明!”沈茉雲笑著說道,她看了看女兒仍是氣惱的樣子,便扯過小兒子,道,“除了琦兒,這宮中,誰能制得住她?”

“父皇,你要幫我出氣。”寶兒這回改拉宇文熙的手臂了,準備回頭就給小弟一個教訓。

宇文琦則是道:“前幾天在書上看到的那句話,沒想到這麽快就見識到了,聖人果然沒說錯。”

宇文熙聽了,低下頭問道:“恩?是什麽話?”

宇文琦刻意看了寶兒一眼,才對宇文熙道:“惟女人與小人難養也。”

這回輪到沈茉雲揪他了,“說什麽呢?這句話是這麽理解的嗎?”

宇文琦一嘟嘴:“我覺得挺切合的,雖然本義不是這樣,可用在阿姐身上就……當然了,阿娘你絕對不是那種‘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的人。”說完朝沈茉雲討好地笑了笑。

惹得沈茉雲罵也是說也不是,唯有苦笑地搖頭。

這個兒子,確實聰明,只是可惜……

這種小打小鬧,玩鬧過後就算了,宇文熙不偏不倚地說了兩姐弟幾句,打發他們去另一邊玩耍時,才問起另一個兒子:“瑞兒呢?去哪了?”

“正在練字呢,我剛剛去看了他,見他正寫得專心,便沒讓人去打擾!”沈茉雲解釋著,又道,“皇上可要喚他來?”

宇文熙想了想,道:“不用了,一會等他過來時再說話也一樣的。”

沈茉雲道:“行,就依您。”

兩人又說了一會話,宇文熙突然轉頭看向正在跟寶兒玩在一起的宇文琦,他深覺可惜:“瑞兒從小就聰敏絕倫,連楊太傅都對他讚揚有加,誇不絕口。沒想到琦兒更勝他兄長一籌,卻偏生體弱,否則……”

沈茉雲嘆了一口氣,道:“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的,並不敢做他想。”

宇文熙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手,道:“放心,琦兒定會平安的。”

“恩。”沈茉雲點了點頭,眼中有著掩不住的擔憂,但也不敢太過,話鋒一轉,卻是戲笑道:“今兒可是新妹妹進宮的好日子,皇上怎麽來我這兒了。我還在想,這一回,會不會是‘只聞新人笑,哪見舊人哭’呢!”

宇文熙眼中的陰霾一掃而空,一攬沈茉雲,笑道:“卿顏色殊絕,況他人意乎?”

80、雲湧

“對了,既然你的身子已經大好,那下個月就出來走動走動吧。江充儀那兒的宮務,還是交回你打理,幾天前朕已經在貴妃那兒提過這事了。”宇文熙想起了前幾天林太醫說的話,便順口提了一下。

沈茉雲怔了一下,但還是點了點頭,道:“是,我知道了。”

宇文熙笑道:“這幾年你可是悠閑了,只顧躲在長樂宮過日子,看得朕都有些嫉妒了。身體好了,也動動吧,不然人都懶了。”

沈茉雲聽了,抿唇一笑:“皇上是天下共主、萬民之首,定是能者多勞。我不過一微不足道的女子,自是多多偷閑,哪能跟您相提並論呢?”

“話不是這麽說……

正說著話,五皇子宇文瑞走了進來。當年圓潤可愛的小包子已經拉長了身形,五官略略長開,隱約可以看出沈茉雲的影子,一見到父母,便先走上前行禮:“父皇,阿娘。”

宇文熙招手讓宇文瑞過來,針對兒子這些天的學習進度問了好些問題,見他回答得頭頭是道,心下倒也滿意,便點頭道:“說得不錯,但切忌不可得意,日後還得繼續依照太傅的教導去做,知道嗎?”

“是,兒子知道了。”宇文瑞恭敬地說著,然後神情一轉,朝宇文熙討好地笑道:“父皇,您上回說過,只要我能跟得上楊太傅的課學,便送一匹大宛馬給我……”

沈茉雲聽了,十分納悶:“瑞兒,你跟寶兒是怎麽了?天天念著去校場跑馬,真這麽有趣?”

大齊朝不拘女子騎射,可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一直都在適應陌生的環境,完全沒時間去學騎馬,幸好前身也不好這個,這才蒙混得過去。等適應好了,又進了宮,整天算來算去,就更沒時間了,就連蕭皇後,也沒幾次伴駕出狩的機會。如今看到兒女這麽興致勃勃的樣子,倒是勾起了她的興趣。

宇文熙先是對兒子說:“大宛馬性烈,你現在騎不了。先學著騎小馬駒,等你的騎術過關了,再想大宛馬也不遲。”然後看向沈茉雲,“說起來,你進宮多年,倒還真沒見過你去校場。往年狩獵,都是留你在宮中。”

沈茉雲笑了笑,道:“是啊,孩子小,走不開,也是不巧了。”時間錯開,她也沒辦法。

皇室每年例行都會有一次秋狩和春狩,偶爾皇帝想輕松一下,也會禦駕親征。永旭帝登基多年,因為政務繁瑣,參加狩獵的次數一只手就能數得過來。不過現在國事漸順,地方太平,邊境也沒有大的幹戈,宇文熙想了想,道:“春狩是來不及了,等到今年秋狩,朕也前往吧。想來已是有兩三年沒參加過,怕是技藝都生疏了。”

寶兒拉著宇文琦走過來,聽到宇文熙這話,直接就笑道:“父皇,如果您今年要去秋狩,您忘了誰都不能忘了女兒啊,否則我就自個跟著去。”

宇文熙笑了一下,看向沈茉雲:“你看看,這孩子,倒是會威脅人了。”

“我不管,反正父皇一定要帶我去。”寶兒扔下宇文琦,走到宇文熙身邊晃著他說道,一點都不怕觸怒他。

被寶兒拋下的宇文琦很自覺地走到兄長旁邊站著,而宇文瑞則是小聲地問他:“阿琦,昨兒晚上起風,有沒有被凍到?”說著,還摸了摸宇文琦的額頭。

宇文琦任由宇文瑞摸著,同樣小小聲地說:“沒事,阿娘讓奶娘給我穿衣了,不冷。”

宇文瑞見弟弟沒有發熱,精神也好,便滿意放下手,道:“這幾天太傅在講論語,有幾個小故事很有意思,晚上我去講給你聽。”

“好。”宇文琦雙眼一亮,喜滋滋地笑開了。

另一邊,寶兒正在磨著宇文熙帶她去參加秋狩,好不容易宇文熙就要松口之際,宇文琦突然開口道:“可是阿姐學騎射才短短半年,怕是還不嫻熟此道。父皇,讓阿姐去真的好嗎?”

宇文瑞低下頭,怕自已忍不住笑出來,被胞姐看到日後找他麻煩。

寶兒瞪了他一眼,然後又繼續磨著宇文熙:“父皇,還有半年呢,我一定會好好練習的,您答應我吧。”停了停,像是做了什麽痛苦的決定似的,說道,“最多,我一定好好聽楊太傅講課,絕對不分心。還有還有,我會好好學琴的,太傅讓我彈什麽我就彈什麽,這樣可以了吧?”

宇文熙忍不住笑了出來,他本來就打算帶愛女去的,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寶兒會願意更花心思在學業上,於是輕拍著她的肩膀,道:“行,帶你去了。”擡頭,卻看到兩個兒子渴望的眼神,嘴角一抽:“你們不行,等你們在寶兒這麽大了,再讓你們去。”

兩個兒子自是很失落,沈茉雲心底卻是雀躍不已,邊期盼著秋狩快些到來,邊盤算著什麽時候她也去校場練習一下。不然到時候,所有人都騎馬,只有她一人在車上坐著,那就不是普通的丟臉了。

清影閣

一身青衣的秦美人向端坐在椅子上的秦婕妤屈膝行禮道:“妾拜見婕妤娘娘。”

秦婕妤淡淡地點了點頭,心裏多少有些覆雜,但還是讓她起來了,然後道:“你初入宮廷,有什麽不懂的就來問我,千萬別魯莽行事。”

秦美人恭敬地低頭道:“堂姐放心,我明白。”

秦婕妤道:“雖然你我不是嫡親姐妹,但都是從安樂候府出來的,並不是外人,比起旁人,自是要親近些。”

秦美人含笑點頭道:“是的,堂姐。”

秦婕妤臉上閃過一絲滿意,隨即又皺了皺眉頭,道:“我聽說,你跟一個姓郭的良人走得極近?是怎麽回事?”

秦美人也微微皺眉,道:“父親以前外放兗州時,我曾與郭良人相交過一段時間。這次選秀,沒想到就撞上了。郭良人在家中時被她的父母當做掌中珍寶一樣地寵著,脾氣難免大了些,可心眼兒不壞……”

秦婕妤斬釘截鐵地說:“脾氣氣大了些?在這裏,最要不得的就是脾氣。日後,你還是遠著她吧,別到時候她闖出大禍來,還連累到你。”

秦美人略顯猶豫:“應該不會吧,她人還是挺好的,就是心直口快了些。”

秦婕妤冷冷一笑:“心直口快?告訴你,在我們,在貴妃面前心直口快些,最多就是小懲大戒,怎麽著貴妃也不會弄死她。可要是在河洛公主面前心直口快些……現在被關在掖庭裏的孔氏就是她的下場。”

秦美人不由得咽了咽唾沫,覺得喉嚨有些澀疼,小心地問道:“堂姐,那件事兒,究竟是怎樣的?”

傳聞或許誇大其詞,但肯定是空穴來風,只是外面的人並不清楚事情經過而已。在家中時,母親略略提過,可也不得其法,現在見有機會知道,秦美人也不由得好奇起來。

秦婕妤看了她一眼,道:“其實事情經過倒也簡單,說與你知道也好。”

得罪河洛公主的是一個姓孔的五品才人,這個孔才人有點特別,她並不是通過選秀選上來的宮嬪,而是出身教坊。去年的某場宮宴上,孔才人被安排在宴會上獻舞,因舞姿出眾被皇帝看中,一夜寵幸後便納了她入後宮。因孔才人舞姿甚美,皇帝也頗為喜歡看她跳舞,一時間,她在後宮倒還算風光。

孔才人出身不高,一朝得勢便開始忘形了,當然如貴妃等高位妃嬪她還不敢得罪,可是面對同級或者其他不受寵的妃嬪,就沒這麽客氣了。那一天,孔才人在回去院落的途中,正好遇到了河洛公主,因走得急,不小心撞了一下河洛公主的宮女,打翻了那宮女手中的東西不說,還弄臟了自已的衣裙。

當時,河洛公主只是看了一眼狼狽的兩人,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以後走路還是小心些,免得下次把自已脖子上的東西給撞沒了。”

孔才人自進宮後還算順風順水,哪受過這個氣?哪怕她早聽說過河洛公主異常得寵,可也只以為是傳言誇大,加上河洛公主的生母沈淑妃一向深居簡出,鮮少於人前露面,便不顧一旁宮女的暗示,氣極地說道:“我如何走路自會註意,不敢勞煩公主為我操心。倒是我前些日子聽說淑妃娘娘長年臥病在床,湯藥不斷,聽得我實在糾心。正好,前兩日皇上賞下了一支上好的人參,我身體好,一向是用不著的。公主若是不嫌棄,我一會兒就遣人送去長樂宮,正好給淑妃娘娘用來補身養氣……”

河洛公主聽到這裏,想也不想,揚起手中的鞭子直接抽了出去,“啪”地一聲甩在孔才人的左手臂上,耳邊不出意外地響起了一聲尖銳的痛呼聲。

伺候孔才人的宮女太監們立即跪了下來,不斷地磕頭道:“公主息怒!公主息怒!公主息怒……”

“你,你竟敢……”孔才人吃疼地捂著流血的手臂,驚懼不已地看著河洛公主。

河洛公主慢慢地卷起鞭子,施舍似地看了孔才人一眼,慢理斯條地說:“你是個什麽東西?我阿娘也是你能說的嗎?再有下次,就不只這一鞭了!”說完,擡腳就走,那神態,完全不將孔才人放在眼中。

數名宮女依然整齊地排成兩列,緊隨著河洛公主身後,徒留下狼狽不堪的孔才人在原地暗罵。

事情很快就傳遍了宮中,皇帝自然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可是河洛公主那兒,別說罵,皇帝連一句話都沒問過。倒是沈淑妃,後來還是送了一些表禮給孔才人,算是安撫。

秦婕妤一口氣說完,覺得有些喘,便停了下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看到堂妹一臉掩不住的驚訝,又道:“不過那個孔才人也是個傻的,皇上的態度早就表明了不會追究,可是她還硬是不信邪,找到皇上跟前告狀。這不,惹惱了皇上,直接貶為庶人,還軟禁起來。等著吧,指不定沒幾天,那裏又搬出一具屍體了。”

聽到這裏,秦美人不由得輕輕地吐了一口氣,立即輕拍胸口:“原來竟是這樣。幸好我剛進宮那天,沒有得罪河洛公主。”

頗得皇帝寵愛的才人,就因為得罪了河洛公主,不但被貶,還被幽閉起來。這讓秦美人對河洛公主的受寵程度有了新的了解。

想到這裏,秦美人便想起了另一個人:“我聽說,淑妃娘娘身體不好,是不是……”

秦婕妤皺眉道:“沒這回事兒了,淑妃好著呢。她本來就喜靜,不愛湊熱鬧,也不喜跟人走動。只是三年前生八皇子時傷了身子,皇上便特地下令讓她好好調養,免了她的宮中禮節,連延慶宮那兒都不用去。不過,我最近聽到一些風聲,淑妃的身子已經養好了,估計再過些天,你們就能在延慶宮見到她。”

秦美人點了點頭,道:“那這位淑妃娘娘的性情……”

秦婕妤道:“淑妃性情不錯,若是她能扶你一把,必是事半功倍。”一頓,“淑妃一向受寵,又有兒女,一時半會是扳不倒的。倒是有幾位,你要多加註意。”

“堂姐請說。”秦美人知道堂姐這是要提點她,忙擺出一副恭敬的神情。

“一個是住在清影閣的藍婕妤,雖然她身世不顯,但這五年來,頗得聖寵。如果不是前年她生下的還是一名公主,估計也躍上了九嬪之位,不過她如今又有了身孕,一切還很難說。”秦婕妤說道,當初她還想著跟藍婕妤聯手,對方卻是推三阻四地敷衍著,碰壁兩三回,她覺得沒意思了,便收起心思,專心養起女兒來。

“另一個則是住在翠微宮的周容華,雖然她現在才正四品,聖寵卻是能跟藍婕妤持平。最為的是,她肚子中的這一胎,就快要臨盆了。我猜著,這一胎周容華若是能生下皇子,估計能往上升一升。”秦婕妤說到這裏,略帶些疑惑,照她手頭的資料來看,周容華能有今日,背後似乎有淑妃伸手?可是原因呢?淑妃為什麽要這麽做?實在想不通。

秦婕妤將這點疑惑壓到心底,繼續道:“最後一個,則是江充儀。自從孫氏從修媛降至芳華後,後宮事務就由柳貴妃主理,江充儀從旁協助,要說她沒點想法……哼!”

秦美人認真地聽著這些內容,並一一記下,問道:“我記得,九嬪中還有一位阮修容,她不是生了六皇子嗎?難道皇上沒讓她協理宮務?”

秦婕妤搖頭,道:“沒有。”頓了頓,語氣突然變得傷感,“這兩年,皇上已經不怎麽踏足清影閣,估計這個婕妤之位已是到頭了。你不同,你剛進宮,一切都還新鮮,或許你還有機會,那個位置……”

秦美人努力壓下心頭的激動,要說對那個位置沒有想法,絕對是騙人。她深吸了一口氣,深深拜下:“還請堂姐助我。”

秦婕妤傾身扶起她,道:”你我姐妹,不助你,我還能助誰?但你最好有心理準備,我雖是正三品婕妤,可早已風光不再,能助你的地方十分有限,很多事情,還是得靠你自已。”

秦美人頷首道:“是,堂姐,我明白的。”

“恩,那就好。”秦婕妤微微點頭,又道,“那個郭良人,聽我的話,離她遠點,知道嗎?”

秦美人猶豫了一下,還是應下了:“我知道了。”

這一年新進宮的宮嬪中,並無特別出挑者,因此在後宮引起的動靜只是平平。在皇帝終於翻了新人的牌子後,表面上的平靜終於被打破了。

沒有意外的,第一個翻牌子的宮嬪,就是秀女中身份最高的何容華。

按例,何容華侍寢後,第二日早上要到延慶宮向柳貴妃請安。何容華不敢怠慢,沐浴凈身後,挑了一身中規中矩的粉紅宮裝,又插上了一支八寶玲瓏簪並幾朵鮮艷的海棠,便坐上步輦,朝延慶宮趕去了。

步輦剛到延慶宮的宮門口,還沒來得及下來,擡眼便看到另一端緩緩過來的正一品夫人儀駕,還不及疑惑,身旁就有宮女提醒她:“何容華,那是淑妃娘娘的儀駕,趕緊下來吧。”

何容華心中驚了一下,不是說淑妃臥病不出嗎?今日怎麽突然出現在延慶宮了?無瑕細想,趕緊下來,恭敬地站立一邊,待看到一名穿郁金色繡團花束腰長裙、手挽金茶色掐銀絲披帛的宮裝女子時,不用旁人再提醒,她也知道這是沈淑妃。於是暗自定了定心神,上前行禮道:“妾容華何氏拜見淑妃娘娘。”

沈茉雲早就在紅汐的提醒下見到了何容華,此刻見她上前行禮,便笑道:“起來吧。何容華今日來得可真早。”

何容華起身後,又是一福,才道:“給貴妃娘娘請安是本分,妾不敢遲。”

沈茉雲心想,又來了一個有意思的人,這後宮是越來越熱鬧了,走了一批,又來一批,從來就沒有空過。不再多說其他,只是溫言道:“既然來了,就進去吧,別讓貴妃等久了。”

說完,沈茉雲就徑直朝延慶宮裏面走去,何容華微微側身,稍後於她一步之距,才跟了上去。

進了殿中,柳貴妃想是早已等到了通報,見到沈茉雲,反而還露出了一點笑容:“淑妃身子大好,真是好事一件。”

沈茉雲走上前見完禮,才起身回道:“謝貴妃娘娘記掛,不過今兒的主角可不是我,何容華還在那兒呢。”語畢,便含笑在她的位置上坐了下來,眸光一轉,竟是見了不少“熟人”。

何容華聽到沈茉雲如此說,哪敢再待在原地,趕緊上前行了大禮,神情恭謹。

柳貴妃淡淡一笑,難得親切地道:“何容華昨夜辛苦了,起來吧,坐。”

“謝貴妃娘娘體恤。”何容華謝了恩,不再多言,轉而坐了下來,言語行動間十分謹慎。

沈茉雲看在眼中,只想到了那一句“外外小心,不多說一句話,不多走一步路”,此情此景,倒是十分貼切。正微微出神,忽然聽到柳貴妃在說:“……何容華既是伺候了皇上,那便從永巷那兒搬出來吧。我想想,正好翠微宮的側殿還有空地兒呢,就翠微宮吧,正好跟周容華做個伴兒。”

何容華再次起身,跪下道:“謝娘娘。”

柳貴妃隨意地揮了揮手,又特地看了一圈屋內的人,然後才以一種哀痛的神情說道:“柳容華多年疾病纏身,昨天晚上,頑疾突發,竟是這麽去了。“

聽到這話,幾乎所有人的第一反應就是――七皇子,可真是落到柳貴妃的手中了——

作者有話要說:看到文下有些讀者關於寶兒的評論,在此強調一下,請不要以清朝的習慣來看待文中的公主地位。

我這文是以唐為構圖的,公主的地位也是依此而來,比照歷史上的唐朝公主們,寶兒的那點子脾氣根本就不算什麽。就像文中的例子,相信不少讀者會覺得很眼熟,要是換做清穿文中,這個公主可能就只得忍下來,或者暗諷一番,就這麽算了。可換成漢唐得寵的公主們,比如唐太宗的高陽公主,就是不像寶兒一記鞭子這樣抽過去,至少一記耳光是下來的。一個小小的五品才人算什麽東西,也敢拿她的親娘做筏子,這不是找死嗎?就是皇帝來了,錯的也肯定是孔才人,受罰的肯定也是孔才人,不會是公主。

我說這話沒什麽意思,就是想解釋一下,漢唐時期的公主,已經被寵到了一種後人難以想象的境界,完全不是清朝那種憋屈的公主可以比的。

不客氣地再說一句,就是乾隆元後孝賢所出的嫡女固倫和敬公主,比起高陽公主這個庶出的公主,後者的氣勢根本就是甩了和敬公主N條街。更別是太平公主、安樂公主這些嫡出公主,在那時是彪悍到了什麽地步。

81、針對

自從柳容華生下七皇子後,就一直在延慶宮裏養病,逢年過節皆是告假不出,,其中的貓膩,讓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不過既然皇帝沒說話,就代表著下面的人不用費力氣地去為柳容華“出頭”了。

坐在下方的某些妃嬪相互看了一眼,交換了一個果然如此的眼神,氣氛變得壓抑了起來。倒是江充儀先打破了沈默,只見她臉上露出難過的表情,說道:“沒想到柳容華年紀輕輕就……敢問貴妃娘娘,可有使人給皇上那兒報信?”

柳貴妃道:“一大早發現的,早使人報信了。只是看時間,皇上還在早朝,旨意怕是沒這麽快下來。”一頓,看向何容華道:“今日是你的好日子,不成想發生了這樣的事兒,真是……”話說到一半,卻是一轉,“微雨,待會兒挑兩匹新進上的月華錦送去翠微宮,給何容華壓壓驚,也好沾點喜氣。”

剛坐下沒多久的何容華不得不又站起來,對柳貴妃行禮道:“謝貴妃娘娘賞。”

待柳貴妃讓她叫起來並重新坐回位置上時,何容華敏感地察覺到只不少視線都在她身上一一掠過,弄得她好不自在,心中頗為窘迫,神色便顯得有些不自在起來。

沒想到才第一天,柳貴妃就給了她這麽一個難堪。

沈茉雲神情淡然地看著這一幕,除了對柳容華的死亡感到一絲絲意外,再無其他想法。微微偏頭,視線越過何容華,跳到了略靠前方的周容華,仍然是燦如紅薔的容貌和神韻,可能是懷孕的關系,讓她看上去多了幾分柔和。

周容華正低著頭,左手輕輕地摸著八個多月的肚子,沒有意外的話,下個月她的孩子就要出生了。像是感覺到了什麽,她突然擡起頭,朝左前方看過去,那裏正是沈茉雲的方位。

兩人視線在空中交匯,隨即周容華先垂下眼,身體微微前傾,朝沈茉雲輕輕點了點頭,以示恭敬。

不過短短一瞬間的事,倒沒人註意到這一方。

沈茉雲移開視線,隨意地瞥了周容華的肚子一眼,接著又看向了藍婕妤,還是那副冰冷孤傲的模樣,淺藍色的衣裙下,肚子還不怎麽明顯,估計也就懷孕四個月左右的樣子。

柳貴妃此時正在說:“……周容華下個月就要臨盆了,你這是第一胎,若是有什麽地方覺得不妥的,就說出來。想吃什麽,想用什麽,也別客氣,開口就是了。如今在這延慶宮的人,可都比不上你這肚子來得金貴。”

一聽到這話,不少妃嬪就反應過來了,柳貴妃這是在寒磣藍婕妤呢,已經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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