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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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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21)

皺了皺眉,道:“寶兒的教學,妾並無二話。只是,皇上,瑞兒可是皇子,將來……以往在家中,妾的兩個兄長都是由祖父和父親親自教導,母親也從未插手過兄長們教養這方面的事兒。自古以來,男主外,女主內,教導瑞兒這事,妾實在不敢攬下這個活兒,還請皇上見諒!”

“朕明白!”宇文熙想了想,道,“反正瑞兒還小,要啟蒙的話,還得再等上一段時間,再看看吧。”

說著,輕刮了一下沈茉雲的臉頰,“放心,教導瑞兒一事,朕有主張,不會勞累到愛妃來操這個心的。別太緊張了,恩?”

沈茉雲嘴角一勾,笑道:“是,妾身放心了。”

接下來,自是一宿纏綿不再詳說。

62兒女

第二天一早,沈茉雲照往常好樣伺候好皇帝並將人送去早朝後,才開始慢慢收拾自已,同時又問了寶兒和瑞兒這兩天的飲食和起居,就怕他們會有不適。這幾年來,除了她,長樂宮再也沒有其他宮嬪住在這裏,所以跟宇文熙商量並得到他同意後,她便做主將寶兒遷到了西側殿那兒,做為她的單獨居所。至於瑞兒,可就沒這個好運了,長到一定年齡,就要搬離長樂宮了。畢竟,這是後宮內菀,皇子總不好多待。

“聽伺候大公主的宮女們說,大公主的性子似乎平和了一些,能聽得進奴婢們的勸言了。”素月回道。

沈茉雲挑了一支桃花攢金珠釵,又指了幾朵絹花,笑道:“看來唐嬤嬤和林嬤嬤還算盡心。我也不指望寶兒變得溫柔賢淑,只要能明理曉事即可。”溫柔賢淑的女人在這宮裏實在太苦逼了,她真心不想女兒變成那樣。

紅汐幫沈茉雲梳好了頭,又插上選好的飾物,才道:“主子放心,奴婢在宮中多年,照奴婢看,大公主的性情,已經算難得的了。再說女孩兒嘛,自然是要嬌養的,放在皇家,並不算什麽。”

沈茉雲卻是嘆道:“怎麽能放心?都說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以前聽到這話時,心裏總是不以為然,做人哪能憂慮這麽多呢?再想想以前在家中天天聽著娘親在叨念這兒小心那兒註意時,還覺得煩人。可如今我自個兒成了母親,才知道個中滋味。哪怕知道寶兒他們是好好的,可總要念上幾遍才能放心。再想想從前,身為人女,我真是不孝。”

這話說得有些沈重,連一旁伺候的素月都不敢接口。

其實沈茉雲不只是想起了程氏,還想起了她上一輩子的父母。想到她的父母從小如珠似寶似地寵著她,好不容易她長大了,卻因為工作原因遠離故鄉,一年只回家兩三次。外面世界太過精彩,她回家的次數太少,感情卻沒有冷淡下來,全因為父母定時定候跟她主動聯系,可是她主動打電話的次數卻是少得可憐。以前不明白父母心頭的牽掛,所以顯得無所謂,現在她懂了,可是再也沒有機會回報了。留給他們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屍體和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心。

妝容就是在這種沈悶的氣氛中收拾好的,這時,沈茉雲也已經調整好了心態。傷心過了,生活還得繼續,而且她目前的處境也容不得她有太多的時間來悲傷。

素月見她臉色好轉了不少,便小心地喚幾個小宮女捧著衣裙進來讓她挑選。此時,秦允走了進來,對沈茉雲回道:“啟稟娘娘,延慶宮的宮女巧如求見。”

沈茉雲有些意外,也有些好奇:“知道了,讓她到外間等著吧。”然後再繼續挑選今日要穿的衣物,前些天,尚服局送來了不少新裝,天氣漸漸回暖,倒是可以穿扮得亮色些。

“是。”秦允得令後,便退了出去。

過了約摸一刻鐘,沈茉雲才在宮女們的簇擁下施施然地從裏間走出來,在屋裏一連串的拜見聲中穿過兩邊正下跪向她請安的宮人們,走至主位面前,轉身坐下。

巧如早就恭敬地站在一旁,待淑妃坐下後,才走上前幾步,跪下道:“奴婢巧如見過淑妃娘娘。”她的手中還托著一個盒子,也難為她捧著這麽重的東西可以行禮行得一絲不茍。

“起來吧。”雖然跟柳貴妃不對盤,可沈茉雲也沒有去為難一個宮女的意思,很隨意就叫了她起來,“一大清早的來我這兒,可是你家主子有話要你帶來長樂宮?”

巧如笑道:“娘娘英明,正是貴妃娘娘讓奴婢送請帖過來的。”說著,舉高手中錦盒,將它轉到素月所在的方向。

“請帖?”沈茉雲不由得挑了挑眉,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素月走上前拿過錦盒,然後打開盒子,見裏面確實放著一張顏色雅致的請帖,這才將錦盒遞到沈茉雲面前。

沈茉雲從盒子中拿起帖子,打開匆匆瀏覽了一遍,笑了:“我知道了,告訴貴妃,我會去的。”

“是,奴婢一定將話帶到。”巧如福了福身,恭敬道。

“恩,來這一趟也辛苦你了。素月,送一送她吧。”沈茉雲轉過頭,對素月吩咐道。

巧如聽了,急急推遲說不用,只是最後還是推不過,讓素月送了她出長樂宮的宮門。

待素月回來後,紅汐終於忍不住了,不由得好奇地問:“主子,貴妃娘娘的帖子裏寫了什麽?”

這話一出,連一向穩重的剪容都看了過來。

沈茉雲拿起剛才隨手放在桌上的帖子又看了一眼,道:“貴妃說她最近新得了一盆名貴的蘭花,邀請後宮中的諸位姐妹明日過去延慶宮賞蘭,其中就有新進宮的宮嬪們。”

紅汐等人一聽,都楞了一下,素月更是直接就問:“主子,您明兒打算去?”

沈茉雲道:“我剛才都答應了,肯定會去的。皇後娘娘在昭明宮,輕易不外出,我們就是想看看人,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機會。貴妃辦的這個賞蘭倒是及時,免得日後打了照面也不知道誰是誰,鬧了笑話就不好了。”

說著,話鋒一轉,“將瑞兒抱來我這兒。剪容,你去大公主那兒瞧瞧,若是她還未用早膳,就讓她過來我這兒一塊用了,再讓小廚房做點山藥棗泥糕,那丫頭上回說喜歡吃這道點心。”

“是,娘娘,奴婢這就去。”剪容說著,然後躬身退了出去忙活自是不提。

不一會兒,寶兒就過來了,小小的身子走路卻是極穩,先是向沈茉雲行了禮,接著就挨著她坐了下來,纏著沈茉雲撒嬌說話。同時,五皇子也被抱了過來,寶兒的註意力瞬間被轉移到白白胖胖的弟弟身上,於是兩姐弟便在榻上玩耍了起來。

沈茉雲臉上含著淡淡的笑意看著這一幕,直到紅汐說早膳已準備好,她才喝住女兒:“好了,待會再玩吧。我們先去用早膳,到點兒了,可別餓壞了身子。”

“哎。”寶兒應了一聲,十分俐落地跳下了軟榻,牽著宇文瑞的手,慢慢地朝偏廳走去,準備跟母親一起用膳。

清影閣

秦婕妤看了一眼桌上的帖子,擡頭對還在候命的宮女道:“知道了,請轉告貴妃娘娘,我會準時出席的。”

那宮女聽後,行了個禮,待得張德妃允許後,便離開了清寧宮。

秦婕妤想了想,喚來貼身伺候她的蓮心,道:“你去打聽打聽,新進的宮嬪中,貴妃邀請了哪些人?還有,張德妃她們,明兒會不會一同出席這場賞蘭宴,這事兒,都務必打聽清楚了。”

“奴婢明白。”蓮心會意地說著,隨即就出去打探消息了。

蓮心出去後,屋裏就只剩下秦婕妤一個人,晦明晦暗的光線透過窗欞照在那張依然清麗的容顏上。

“柳貴妃……”

姑且不說後宮妃嬪們接到這張帖子時是什麽心情,或疑惑或緊張或興奮,這些都跟在兩儀殿中批折子的皇帝沒有絲毫關系。皇帝仍然在很勤奮地處理公事,他正在跟他的五弟定郡王商量邊關布防的事情。待討論到了一個階段後,宇文熙覺得有些疲憊,便說:“這事就照剛才說的辦吧,朕待會就給你下旨。”

“臣弟遵旨。”定郡王站起來,鄭重地行禮道。

“行了,又沒有外人,坐吧。”宇文熙不甚在意地揮了揮手,示意定郡王坐下,“你前幾天那道請封側妃的折子朕已經準了,過幾天,禮部就會有人去王府頒旨。不過你怎麽會突然想到要擡側妃?朕記得,你以前不是說過不納側妃的嗎?說是怕後院起火,今兒怎麽改了想法?”

定郡王嘴角一抽,道:“這個側妃不是我想擡的。”

噫?什麽意思?宇文熙沒說話,可是看過去的眼神很明確地表達了他的疑問。

定郡王有點無奈地說:“是我家王妃的意思。”頓了一下,他還是頂著皇帝趣味的眼神郁悶地說道,“她說,鄭氏一向溫柔解意,伺候我也算精心,而且又為我生下了一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如就擡了鄭氏為側妃,好歹日後女兒出嫁時,面上也有光。”

宇文熙笑道:“看來給你挑的這個王妃不錯,果然是賢淑有加。”

定郡王有點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對於宜雲這個繼王妃,其實他也挺滿意的,宜雲不僅將後院打理得井井有條,連一向嬌蠻的長女也被她教得明理懂事起來,還不會撚酸吃醋整天沒事找事兒,還為他生下了一對嫡子,他還真挑不出半點不好的地方。就是陸太妃,也對她稱讚有加。

只不過,宜雲對他說讓他擡鄭氏為側妃時,他還是覺得意外,且有些不悅。因為這樣會引來很多麻煩,說不定會引起後院風波,所以不管以往他再風流,他都沒有動過這個心思,他要確保正室的地位不能被動搖。

可現在反而是王妃主動跟他說,要他納側妃,理由還一筐又一筐的,到了後面還將陸太妃給搬了出來。這樣一來,定郡王也無法,只能遂了宜雲的意思。他對宜雲還是了解的,她的那點嗜好也從來沒有瞞過他,當然,在一個接受的是傳統封建教育下長大的男人,定郡王對宜雲那點愛好也是完全無所謂。只是,王妃強勢到這個地步,還是讓他有些不爽。

就在定郡王糾結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吵雜聲。宇文熙眉頭一皺,不用他發話,江喜早就過去查看了。沒一會兒,江喜回來了,“皇上,陳良人正在門外,說是熬了雞湯,想要求見您。”陳良人是新進宮的秀女之一,不過想來也是新人,才不知道當宇文熙在兩儀殿時,是絕對不允許宮妃隨便來打擾的。就是皇後來了,也得提前通報,絕不敢隨便亂闖。

定郡王趁機起身道:“既然如此,那臣弟就先告退了。”說完,一行禮,獲準後轉身離開了大殿。

宇文熙這才對江喜道:“讓她回去,著降其為正六品令儀,禁足三個月。”

“是,皇上。”江喜應著,然後朝門口走去宣布皇帝的旨意,不意外又是一張慘白的嬌容。

至於宇文熙,則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地低下頭,繼續埋首於繁瑣的公事中。

63賞蘭(上)

延慶宮,因著柳貴妃以賞蘭的名義邀請諸多妃嬪前來相聚,一向華麗莊嚴的宮殿此時卻被正殿中的鶯聲燕語帶來了絲絲嫵媚風流。!雖然還差一點兒才到相約好的時辰,但是敢踩著點兒到延慶宮的妃嬪也沒幾位,至少,當沈茉雲來到延慶宮時,已經有不少或陌生或熟悉的千嬌百媚的女子落座殿中了。

除了柳貴妃和高賢妃外,所有人都站了起來,或下跪,或福身,動作還算整齊地向款款走來的沈茉雲行禮:“見過淑妃娘娘。”

沈茉雲淡笑道:“起來吧。”說話間,依然是不急不緩地朝她的位置走去,繡著大朵枳槿花朵的淡紫色裙擺輕輕拂過光滑的地板,呈現在仍然維著施禮動作的諸多宮嬪的眼底,印照出了不少嫉妒的眼神。

待落座後,立即就有宮女奉上茶水和點心,沈茉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才道:“沒想到你們來得這般早,倒顯得我來晚了。”這話是對坐在她旁邊的高賢妃和江充儀說的。

論身分,自是高賢妃先開口:“我的景福宮離柳姐姐這兒近些,自是來得快。倒是你,長樂宮一向偏遠,這個點兒過來,並不算晚。柳姐姐,你說呢?”

柳貴妃點了點頭,笑道:“只要淑妃妹妹肯過來,不管是什麽時候,都不會晚。”

沈茉雲道:“我倒是想經常過來竄門子呢,只怕憂了姐姐清靜。現在可是柳姐姐親口說的,要是我改日上門看你來了,姐姐可別把我掃地出門啊。”

“瞧你說的,存心燥我不是?我攆誰出去都不敢攆妹妹出去啊。”柳貴妃笑著用手絹掩著嘴角說道。

這時,沈茉雲卻是突然看向朱修儀,“我聽說朱修儀這些天一直在召太醫,可是身子骨不舒服?”

這話一出,倒是引得不少人的視線全部轉移到了朱修儀那裏。

自從蕭皇後倒臺後,一直是半個隱型人的朱修儀突然被人提到眾人視線中,一時間不由得有幾分慌亂,還算清秀的臉上露出一抹勉強的笑容:“淑妃娘娘掛心了,沒什麽大事兒,只是一些小毛病罷了,太醫說只要多休息幾日就好了。”

沈茉雲卻是似笑非笑地看了朱修儀一眼,後者下意識地打了個冷顫,她慢悠悠地說道:“原來還要多休息幾日啊!”音調拖長了幾分,轉頭對柳貴妃道,“柳姐姐,這可是你的不是了,朱修儀身體抱恙,哪能讓她來回奔波這般勞累?萬一要是因此病情加重,說到皇上跟前,話可就不好說了。”

朱修儀早就失寵,只靠著一個九嬪的品級立足宮中,而沈茉雲卻說皇上會替她出頭,話裏話外明擺著讓朱修儀難堪,只差沒明說她早已成為昨日黃花的事實。

江充儀聽了,只是默默地端起茶盞喝茶,決定決不插手進這場紛亂中。宮中的老人誰不知道,朱修儀是蕭皇後的人,當初仗著皇後給她撐腰,明著不敢做什麽,暗地裏卻給柳貴妃吃了幾回虧。就是淑妃剛進宮那會兒,也被朱修儀在言語上擠兌過許多次。如今蕭皇後一朝勢倒,朱修儀本身又不受寵,風水輪流轉,朱修儀現在被人找麻煩,也實在不能說什麽。

柳貴妃言笑晏晏地看向朱修儀,語氣卻不是很好:“那還真是我粗心大意了。修儀妹妹要是真的不舒服,不如先回宮吧,左右不過一盆花,哪比得上妹妹身子來得金貴。”

朱修儀哪敢說回去休息,就是她心裏真想也不真敢說出口,忙起身回道:“其實我的身子早就大好了,太醫也有讓我多出來走動走動,只要小心別受寒就成。在貴妃娘娘這兒,哪還能凍著我呢?小心些也就無礙了。”

“哦?”柳貴妃要笑不笑地勾了勾嘴角,不痛不癢地說了幾句,這才讓朱修儀重新坐下。

至於坐在她們下首的低位妃嬪,不管是舊人還是新人,全部噤聲若寒,輕易不敢弄出半點兒聲響,連呼吸亦是輕之又輕。秦婕妤、阮芳華、柳容華等人就不必說了,就是一向高傲的嚴婕妤,亦是坐著不動,並不隨意出聲或是動作。這種級別之間的爭鬥,是輪不到她們說話的,要是一不小心擾進去,還不一定會落到什麽下場呢。

見柳貴妃她們不說話了,高賢妃擔心會冷場,忙開口道:“時辰差不多了,德妃姐姐怎麽還沒到?”

“許是路上耽擱了?”秦婕妤接口說著,她今日穿了一身簇新的秋香色長裙,淡淡的妝容讓她顯得格外清麗宜人,似乎早些年的磨難並沒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跡。

柳容華卻是看向柳貴妃,正想說話時,一個小太監小跑著進來,然後跪下稟道:“德妃娘娘娘到。”

同淑妃進來時候的情景一樣,該坐著不動的依然穩然安坐,該起身行禮的急忙起身。待一番見禮後,張德妃已然端坐在沈茉雲的左手邊,茶盞被恭敬地擺放在一旁的楠木掐牙銀絲案幾上。

沈茉雲看了看張德妃的座位,眼神微晃。四妃的座位早有變化,柳貴妃和張德妃的位置不變,可是她的座椅位,早就被擺放在了高賢妃的前面。想到昭明宮裏的蕭皇後,沈茉雲垂下眼斂,看來要想個辦法多推蕭皇後一把了。

“柳姐姐這兒真是滿室生香啊,瞧瞧這些新來的妹妹,一個個都這般嬌俏,看得我都心喜了。”張德妃先是看了看坐在她們下方的新進宮嬪,然後才笑著對坐在她對面的柳貴妃說道。

聽了這話,沈茉雲不由得擡眼朝那些女子看過去,不得不承認,皇帝的眼光確實好,挑出來的全是風情各異的美人兒,每一個放在宮外,都是讓男人趨之若鶩的主兒。

柳貴妃紅唇一勾,露出了嫵媚的笑容,道:“說起來,妹妹們進宮一個多月了,可是一直都沒有機會好好說過話。難得今兒都齊聚在延慶宮,不如先認識認識,免得日後撞上了,連該參拜宮禮都不知道,可又要鬧笑話了。”

雖然說是“齊聚”,可並不是所有秀女都被邀來了延慶宮,有些至今未得見皇帝一面或者只被翻過一兩次牌子不甚受寵的宮嬪,並不在柳貴妃的相邀行列中。而能從二十多人中脫穎而出的女人,沒有一個是傻的。所以聽到柳貴妃這些話,全部都低著頭,並不敢隨意搭腔。唯有嚴婕妤,一張冰冷美麗的容顏浮現出了難堪的神色。

江美人低頭冷笑,只是這種程度就受不住了?比起她當年受的刁難,幾句冷嘲熱諷算得了什麽?難道還指望皇上幫她出頭不成?這個嚴婕妤,也是個傻的。

沈茉雲笑盈盈的接口道:“只是參拜宮禮而已,不管是新來的妹妹,還是咱們這些宮中老人,準是錯不了的。坐在這兒的人,哪裏會有人如此不知禮數,想來該是誤會才對。”

這是在說嚴婕妤是“不知禮數”的人吧。高賢妃漫不經心地掃過一眼臉色蒼白的嚴婕妤,並不是很在意地想著。這兩年,淑妃說話是越來越犀利了,不過只要不惹到她頭上,其實淑妃也還是挺好相處的。

“妹妹果然會說話。”柳貴妃笑著回了一句,便不再做糾纏,重新將註意力放在早就緊張起來的新宮嬪身上,讓她們一個個地輪流上前行禮參拜。

柳貴妃這次只請了十來位新宮嬪,一一參拜過後,也過了差不多兩刻鐘,其中有一位粉衣美人行禮時,讓眾人不由得雙眼一亮。這女子的容色確實出眾,一幹秀女中,就眼前所見,也就只有嚴婕妤可以與她一較高下,如果說嚴婕妤是冰冷孤傲的空谷幽蘭,那麽眼前這位就是耀眼灼目的怒放薔薇。

“妾容華周氏若薇見過貴妃娘娘,德妃娘娘,淑妃娘娘,賢妃娘娘。”粉衣美人周氏上前行禮道。

除了嚴婕妤,新進的秀女中,周容華也算是較為得寵的一個。只不過周容華並沒有嚴婕妤的才情和琴藝,相對來說就顯得有些無昧,所以聖寵還是略遜了嚴婕妤一籌。

“周妹妹好模樣,看得我都心動了。地上涼,起來吧。”柳貴妃示意小宮女扶周容華起來,又說了幾句,便讓她退到了一旁。

雖然周容華顏色足以讓人眼前一亮,不過放在後宮,還算不上艷冠群芳,所以知道了這麽一個人後,高賢妃等人的神色還是淡淡的。

見禮很快就完了,柳貴妃便開口道:“沒想到大夥兒說了這麽長時間的話兒,都差點忘了今日請各位妹妹來的目的了。”

64賞蘭(下)

聞言,張德妃不由得挑高一眉,笑道:“適才跟妹妹們說得太高興,差點兒忘了今日的主角了。柳姐姐,還不快將你的寶貝請出來,好讓我們開開眼界。”

柳貴妃則是朝巧如點了點頭,“德妃妹妹都開口了,我怎麽也不會再藏著了。去將那盆新得的素荷冠鼎搬過來這兒吧。小心點兒,別傷著了。”

“是。”巧如應了一下,便帶著兩個小宮女退去了側殿,想是去搬花了。

所謂的欣賞名貴蘭花不過是一個借口,柳貴妃最重要的目的也不過是想有個名正言順的機會對這些新宮嬪昭顯自已的地位。這一點,所有人都很清楚。所以,在等待那株素荷冠鼎的同時,有些交情不錯的妃嬪已經開始三三兩兩地聊了起來,這樣一來,諾大的大殿中,倒也不會顯得太冷場。

高賢妃看了一眼張德妃,忽然笑道:“德妃姐姐的這串珍珠璉兒真漂亮,瞧這每顆珠兒都飽滿圓潤,色澤柔亮,最難得的是每顆珠子看上去皆一樣大小。德妃姐姐,若我沒記錯,這可是上個月南州進貢的南珠?”

張德妃只是雲淡風清地勾了勾嘴角,道:“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不過是上個月二皇子的武藝大有長進,皇上考校過後十分滿意,便問他想要什麽獎賞。二皇子便向皇上說他什麽也不要,只求皇上將一盒南海珍珠賞給我。”語氣淡淡的,可掩不住其中的喜悅和得意,“這孩子也真是的,我不過隨口一說罷了,這也值得他在皇上面前嚷嚷,真是個不省心的孩子。”

張德妃今天一身秋香色的織錦襦裙,外罩天青色的披帛和短襖,皆繡有精致的水紋祥雲,身上所帶飾物多是以珍珠為主。其中最顯眼的就是脖子上的那一串嵌了十八顆紅色南海珍珠的項璉,在光線充足的大殿中,奪目的黃金和火紅的南珠,顯得是那般雍容華貴,連柳貴妃一向的強勢嫵媚都給壓下了三分。

聽到這話,坐在張德妃附近的宮妃們也全都朝她看了過去,眼神又羨又妒,心想在深宮中,還是有孩子傍身才是正經,聖寵什麽的,實在太飄渺了。想到這裏,不由得又朝端坐在另一邊的淑妃看去,相較於江充儀的四皇子和秦婕妤的二公主,淑妃的運氣就更讓人羨慕了。

沈茉雲並沒有理會一時間聚集在她身上的視線,只是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張德妃胸前的珍珠璉子,道:“賢妃姐姐眼神兒可真好,一眼就瞧出了這珠子的可貴之處。尋得南珠簡單,可要尋出這麽多顆一模一樣的珠子,那可就不容易了。”然後笑著看向張德妃,“二皇子真是孝順。”

江充儀也跟著附和:“是啊,真羨慕德妃姐姐。四皇子整天就跟個頑皮猴兒似的,我的宮裏都被他鬧翻天了,性子頑劣極了,說也說不動,我都苦惱得不得了。還是德妃姐姐會教養孩子,二皇子才能這般純孝至上,德妃姐姐好福氣。”

“江充儀可真會說話。不過你也沒說錯,這種福氣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要知道有些人天生福祿薄弱,想也想不來。”說著,張德妃的眼神不經意地在柳貴妃的身上轉了轉,意思很明白。

一番話說得誠懇極了,沈茉雲卻聽得差點嗆了一口氣,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待清香的茶水進入喉間,遮去那一瞬間的異樣後,她才重新定下心來。沈茉雲看了看江充儀,心裏嘀咕著張德妃哪兒惹上一向隱形人似的江充儀了,竟使得江充儀會在延慶宮裏挑刺兒,這一來一回,柳貴妃聽到這話,不生氣才怪。

果不其然,柳貴妃臉色有剎那間的扭曲,怒火在眼中灼灼燃燒,紅唇微張,就要開口反擊。

不想卻是柳容華搶先一步站了起來,先是朝柳貴妃看了一眼,隨後張德妃走去,口中則說道:“德妃姐姐,剛才遠遠看著不清楚,不知可不可以讓妹妹……”

柳容華本來是想問張德妃可否讓她近一點看看那串南珠璉子,不想讓柳貴妃當場鬧大事情,免得吵到皇帝那兒,意外卻發生了。

就在張德妃開口對柳貴妃進行嘲諷時,巧如已經雙手捧著那盆珍貴的“素荷冠鼎”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因為擔心小宮女們會粗手粗腳弄傷花葉,巧如甚至是自已親手捧著它,一路走來,手臂早已酸痛不已,可還是得繼續下去。

巧如繞過擺放在眾妃嬪中間的那張鋪設著精美綿緞的桌子,走到柳貴妃和張德妃面前,長年下來的習慣讓她正要屈膝行禮,一時間竟是忘了手中正捧著的盆栽。巧如膝蓋剛剛一彎,就感覺到手中的重量像是突然間就增加了不少,身體得重心一挪,本就力乏的身體突然一個前傾,雙手直直往前一甩,栽種著名品貴蘭的汝窯白瓷就這麽朝右前方張德妃所在位置飛了過去。

“小心!”見到這一幕的妃嬪們下意識地低呼了一聲。

張德妃反射性地朝旁邊閃躲開去,堪堪避開正面朝她砸來的花盆,可是卻因此撞上了坐在她身邊的沈茉雲。因為她們坐的椅子是沒有扶手的,所以張德妃撞過來的那一下直接就將毫無防備的沈茉雲撞跌到了在地上。

“啊!”沈茉雲被撞倒之時,右手下意識地倒地之前往地面一撐,然後“哢嚓”一聲,還未感應到什麽,肩膀和背部就撞到了一個溫軟的物體。

“娘娘小心。”紅汐和素月驚慌地叫了起來,她們站的位置在沈茉雲的左手邊,根本就來不及去救人。

紅汐她們本來以為這回沈茉雲要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了,就連沈茉雲當時也是這麽想的。可是出乎意料的,秦婕妤卻是第一時間就朝她沖了過去,用自已的身體做了墊子,緩沖了沈茉雲直接撞到堅硬地面上的沖力,而那強大的沖擊力也讓秦婕妤痛得當場臉色發白。

“主子。”紅汐見秦婕妤抱住了沈茉雲大半的身體,頓時松了一口氣,趕緊和素月上前將沈茉雲扶起來。至於秦婕妤,她帶來的宮女同樣是臉色大變,也一同上前參扶起自家主子。

“主子,您覺得怎麽樣?可有哪兒覺得疼的?”紅汐急得不得了,素月也是焦急地看著她。

待到重新安穩地坐在椅子上時,沈茉雲才略略放松了神經。這一放松,她的臉色卻是變了,右手手腕和右腳傳來了劇烈的疼痛——肯定是剛才混亂的時候扭到的。

不過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沈茉雲勻了勻呼吸,看向秦婕妤:“妹妹可有傷到哪兒,我……”

“妹妹,你怎麽了?”這時,柳貴妃那兒發出了一聲驚慌失措的叫喚,打斷了沈茉雲要說的話,“來人,趕緊給本宮宣太醫過來延慶宮。你們還楞著做什麽,還不快叫嬤嬤們過來,還有,快快扶柳容華回去內殿躺著。”

接下來是一串亂糟糟的腳步聲和應答聲。

柳貴妃的聲音聽起來太不對勁了,沈茉雲忍住身上的疼痛,皺了皺眉,不待她繼續問下去,秦婕妤已是道:“我並無大礙,姐姐不用擔心。”

“那就好。”沈茉雲扯起了一抹笑容,然而柳貴妃那兒的動靜太大了,她不由得擡頭朝柳貴妃那兒看去。這一看,卻是讓她楞住了。只見柳容華躺在冷冰冰的地上,臉色白得嚇人,上半身被人扶起,可是天青色的裙擺下方卻是染上了一抹刺目的鮮紅。

這,這,柳容華有了身孕?

沈茉雲怔住了,不過這麽一摔,孩子還能保住嗎?若不是知道柳貴妃想讓柳容華生下皇子想得快瘋魔了,她肯定會以為這一幕是柳貴妃特意安排的。

而巧如早就被人拉了起來,壓到角落裏跪著。

不待她想得更久,江充儀的聲音也跟著響了起來:“嚴妹妹,你怎麽了?可是覺得哪兒不好?”

“我,我的肚子好痛——”嚴婕妤一臉痛苦地捂著小腹說道,剛才她不小心被撞了一下肚子,雖然有宮女扶住了她,可是卻讓她的肚子痛了起來。

看到嚴婕妤的樣子,在場的妃嬪們還有什麽不明白,急忙將嚴婕妤也送進了內殿,又吩咐嬤嬤和醫女們趕緊過來。

原來,張德妃很順利地避開了砸向她的花盆後,站在她旁邊的柳容華就沒這麽好運了。雖然花盆沒有砸到柳容華,可也讓她嚇了一大跳,而好巧不巧的,巧如的身體在慣性的作用下朝柳容華歪了過去。柳容華本就在受驚狀態,突然間飛來一個人將她那麽一撞,心神恍惚下別說躲避,就是正常反應也沒有,所以就這麽看著巧如撞過來,完全不知該怎麽辦。待到兩人相撞後摔倒在地上時,剛開始還沒什麽,可是一會兒肚子就傳來隱隱生痛,然後疼痛就越來越大,直到一股熱流湧出下~身時,她整個人都懵了。

就是被擡到內殿時,柳容華還是沒有反應,她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痛,很痛很痛。

另一邊的嚴婕妤相對來說好點,可也還是在嚷嚷著好痛。相比起柳容華的殃及池魚,嚴婕妤就可真說得上是無妄之災。本來嘛,她離張德妃那麽遠,就是巧如失手摔了花盆,也不關她事。只是倒黴這種事兒是說不準的,誰會想到在巧如不小心跟柳容華撞到一起時,跟在巧如身後的其中一名小宮女竟是伸出手想要扯住巧如,不想只是扯住了她的衣物。

一塊衣袖並不能很好的承載住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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