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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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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4)

二皇子,其中就有一個七彩玲瓏纏絲鞠球,做得十分精致小巧,很得二皇子喜歡,還硬是纏著張德妃要了來玩。

半個月後,時值深秋,宮中的人都已經換上了嶄新的秋裝。

正當沈茉雲窩在軟榻上懶懶地翻著書卷曬太陽時,剪容突然走了進來,神情有些慌亂,她匆匆一福,道:“娘娘,昭明宮那兒鬧開了,聽說皇後娘娘大怒,命令大監們杖責二皇子三十大板。”

反擊(下)

沈茉雲不由得楞住了,她也沒想到皇後會大怒到直接下令杖責二皇子,還是三十大板。她略有些不相信地追問:“皇後娘娘要打二皇子三十大板?剪容,你沒聽錯?”

剪容肯定地道:“這事兒宮中都傳遍了,德妃娘娘已經趕去,假不了。”

沈茉雲還是覺得有幾分詫異,二皇子到底做了什麽事?能把蕭皇後氣成這樣,估計這事不是小打小鬧了。

剪容穩了穩心神,將她所聽到的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今天下午,二皇子照舊帶著一群小太監去了平時去開的地方玩耍,因為二皇子最近很迷鞠球,所以這個時候過去,同樣是讓人陪他踢球。上次淑妃送過去的鞠球二皇子非常喜歡,可惜沒玩幾天就弄壞了,二皇子吵鬧不休,德妃無法,只得命尚工局又趕制了好幾個一模一樣的鞠球,誘得二皇子收到這些鞠球後每天玩得不亦樂乎。

其實二皇子玩鬧的地方從來都是有數的,那地兒偏僻,平時極少有人經過,上一回沈茉雲在禦花園遇到他們純粹只是二皇子他們將鞠球給踢偏了,找著找著就找到了沈茉雲和江充儀面前,這才有了後面的事兒。

只是,踢飛鞠球這種事兒,有一就有二,無三不成巧。這一回,鞠球踢到了昭明宮附近。這也沒什麽,撿了球回去就是了。偏偏有個太監說:“二皇子,這是皇後娘娘的昭明宮,咱們還是快走吧,要是讓皇後娘娘看到了,怕是又要說教您了。”

二皇子是誰啊,從出生起就被所有人縱著寵著,就算不是說一不二,但是除了他的皇帝老爹,還從來沒人動過他一根頭發。在他的印象中,蕭皇後就是一個大好人,因為每次他闖禍之後父皇要懲罰他時,蕭皇後就在旁邊為他向父皇各種求情,造成了他對這個嫡母皇後沒有半分畏懼。因此聽到這話,他頭一揚,道:“昭明宮外面有什麽好怕的,就是在昭明宮裏面,我也敢踢著來玩。”

話一說完,人就從側門沖了進去,瞬間就引起一連串的尖叫聲兒,不少宮女太監忙上前攔人,卻被二皇子靈活地躲過了,更別提後面還有幾個不知道是來幫忙還是搗亂的小太監,昭明宮的人又不敢真正地放開手腳捉人,萬一弄傷了這位小祖宗怎麽辦?因此不知不覺間,二皇子就闖進了昭明宮的正殿後面,在那裏,正有幾名宮女站在回廊下,拿著濕布擦拭著一些古董玉器,以及……皇後娘娘的朝冠。

此時的二皇子非常不滿後面那些窮追不舍的下人們,一個不留意,手中的鞠球掉了下來,他心中一火,右腳用力一踢……姿勢很標準,球向很驚人。

鞠球直接就朝那群宮女中的某一人飛了過去,重重地砸在她的臉上,嚇得她當場痛叫出聲,手中正捧著的東西就這麽往外一扔,“咣當”一聲砸到了地面,連帶著旁邊響起一串劈裏啪啦的響聲,聽得人心裏真咯噔。

等到被砸的宮女如兒好不容易緩過神,低頭一看空空如也的雙手,心跳頓時漏跳了一拍,她剛剛捧著的,似乎、好像、仿佛是蕭皇後的朝冠——九龍四鳳花冠。脖子僵硬地扭動了一下,視線垂落到地面,瞳孔劇烈收縮,九龍四鳳花冠上面的花枝已經斷了好幾根,而斷裂的花枝旁邊,還有一塊破裂的龍紋玉璧,更遠處,是一些價值不菲的古董擺設,無一例外地摔在了地面上。

如兒楞楞地站在原地,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她死定了。

全場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的嚇得呆住了,就連二皇子,也知道自已闖下了大禍,一雙大眼不安份地轉動著,然後趁眾人沒反應過來之前猛地往外沖。這一沖,就撞到了正好來給蕭皇後請安然後陪她來看究竟發生什麽事兒的太子。

然後,太子被撞倒了,據說受了傷。

兒子被傷,蕭皇後又看到被弄壞的朝冠和玉璧,氣得臉色發青、全身發抖,再看見完全沒有一絲悔改和不安的二皇子,終於忍不住心中那把火,下令當場就給二皇子三十大板,說要讓他長長記性。

剪容一路說來,沈茉雲聽得那叫一個囧囧有神,早在江充儀說起二皇子的殺傷力時她還有些懷疑,一個六歲的孩子哪能這麽彪悍,不過事實證明了這二皇子的殺傷力的確是沒有最強,只有更強。在現代時候某出播得極火的電視劇中出現的某個人型兇器,就以其無差別攻擊力而出名,沒想到這大齊皇宮也不弱,跟著培養出了一個擁有類似能力的皇子殿下來。

“那,二皇子真的挨打了?”

剪容搖了搖頭,道:“奴婢也不知道,那邊兒還在鬧呢,不過德妃娘娘已經趕過去了。事情又鬧得這般不可開交,奴婢想,皇上也很快就要到昭明宮了。”

沈茉雲想了想,道:“你提到的那個龍紋玉璧,很珍貴嗎?”

剪容道:“是的。據奴婢所知,龍紋玉璧,其實是一對的。皇後娘娘手中的那一塊玉壁,是皇上在新婚之夜親手交給皇後娘娘的信物,至於另一塊,自然是在皇上那兒。多年來,皇後娘娘都非常珍惜它,輕易不讓人碰一碰。沒想到……”說著,她都不由得搖了搖頭。皇後寶貝那塊玉璧,並不是什麽秘密,這一回,二皇子闖的禍可大了。

沈茉雲真有幾分想去現場觀看的心思,但是想起那句“城門失火,殃及漁池”,又躊躇起來了,便問道:“今天皇上翻了誰的牌子?”

剪容想了一會兒,才道:“今天是貴妃娘娘伴駕。”

柳貴妃?很好,雖然不能去現場看直播,不過她相信柳貴妃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讓蕭皇後吃癟的。沈茉雲冷冷一笑,就不知道蕭皇後親自體驗了一把二皇子的“性情直爽”、“無心之過”後,心裏會是什麽感受。

主意一打定,沈茉雲也閑下了去昭明宮看戲的心思,只是吩咐多加註意昭明宮的反應,不要錯過一絲一毫。未及入夜,昭明宮的消息一條又一條傳了出來。

據說,張德妃哭著撲在二皇子身上,試圖阻止行杖之人,可還是被宮女們拉開了。

據說,蕭皇後下令杖責二皇子之時,太子殿下不顧自已的傷勢,向皇後求情饒過二皇子,只道這是二皇子的“無心之失”,不值得如此重的處置。

據說,太子殿下正在說服蕭皇後的當口,皇上和柳貴妃到了,皇上稱讚了太子仁孝悌和,而柳貴妃則是話裏話外為二皇子開脫,說二皇子“性情直率”,“皇後娘娘不該跟一個小孩子斤斤計較”之類的。

最後,二皇子的板子沒有打成功,而是改成了禁足三個月,罰抄經書一百遍。對於一個六歲的頑皮男孩來講,這個處罰並不輕松。就連皇後想發難那些宮女和太監,也被柳貴妃一句“幾日後就是太後的壽辰,不宜見血光”為由,輕描淡寫地帶過去了。

不知道其他妃嬪會是什麽反應,反正這一晚,沈茉雲睡得特別香甜,一夜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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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昭明宮,蕭皇後坐在椅子上,右手忽地一揮,桌面上的彩金雲紋蓋碗就被掃到了地上,變成了碎片。

江美人小心翼翼地說道:“皇後娘娘請息怒,再怎麽說,二皇子也是皇上的骨肉,皇上顧著點兒也是應該的。可是太子殿下才是真正的一國儲君,無論是誰都越不過您的。”

蕭皇後冷哼道:“越不過我?本宮再有這種想法,只怕沒多久就要自請下臺了。”一想起柳貴妃今天說的話,還有二皇子做下的那些事兒,她就覺得胸口有一團火在燒著。

“皇後娘娘……”江美人嚇了一跳,這話蕭皇後敢說她可沒膽子聽。

蕭皇後倒底是在後宮打滾多年的人,不過數十息之間,情緒也平緩過來了。她看向江美人,道:“我昨天讓你代我去看望蕭婕妤,她那兒的情況如何?”

江美人不由得低下頭,眼中閃過一絲異樣,聲調平和恭敬地說:“還是老樣子,太醫說了,要靜臥養胎,太後娘娘的壽辰,婕妤姐姐恐是不能出席了。”

蕭皇後皺了皺眉,道:“看她平日裏身子骨也不壞,怎麽如今問題這麽多?”停了一下,“既是太醫說的,不出席就不出席吧。生下個白白胖胖的皇子,太後比收到任何一份賀禮都高興。”

江美人張了張嘴,最後只應了一句“是”,心裏卻有些不安。蕭婕妤的胎會這麽弱,並不是天生的,如果她沒弄錯,應該是人為。

可是……她悄悄擡頭看了皇後一眼,要不要說出來呢?或者,皇後心裏也是巴不得蕭婕妤的胎兒保不住?

28德妃請罪

江美人見蕭皇後心情不好,並不敢多留,很快就尋了個借口離開了昭明宮。待她離開後,蕭皇後才問起青果:“今天是怎麽回事?好端端的,二皇子怎麽就跑到了後殿,還弄壞了本宮的朝冠和‘玉璧’?”後面兩個字,說得頗有幾分氣惱的氣息。

青果上前,為蕭皇後換了一杯熱茶後,道:“奴婢問過了,這段時間二皇子十分喜歡鞠球,幾乎每天下午都會去桂花林附近的空地玩耍。這一回,是鞠球不小心被踢到了昭明宮附近,本來已有人勸過二皇子離開,可是娘娘您知道的,二皇子那個脾氣,越不讓他做什麽,他就偏偏要去做什麽……”

聽到這裏,蕭皇後已經將後面的事情猜得八九不離十了,右手不由得重重地拍在桌面上,震得茶盞都晃動了一下,怒聲道:“好一個二皇子,仗著皇上的偏寵,竟是完全不將本宮放在眼裏,今日敢在昭明宮胡鬧,保不準明天就敢暗殺太子了。”

青果聞言只是深深地低下頭,不敢接話。要說二皇子的脾氣,有一大半的責任還是在眼前這位主兒的身上,如果不是她以前總是攔著皇上不讓懲罰二皇子,二皇子也不會變成如今這模樣。

突然,蕭皇後“咦”了一聲,隨即眉頭深蹙,道:“你可是問清楚了?會不會有其他人在裏面摻一手?”天天玩耍,怎麽就剛好挑了今天過來搗亂?

肅立一旁的玉桃稟道:“娘娘,恕奴婢多嘴,如兒她們擦拭您的朝冠,是您今兒早上才吩咐的。”

蕭皇後顯然也想起了這一茬,緩緩點了點頭,將心底最後一點疑慮給打消了。好一會兒,她轉了轉手中的翡翠珠串,道:“二皇子明年就要進學了,再這樣下去,遲早會敗壞皇家名聲,趕明兒就讓太後賜下幾個教引嬤嬤給他,讓他好好學學什麽是規矩。”

玉桃笑道:“娘娘英明,想來那張德妃一定會感激娘娘這番心意和厚愛的。”青果也附和了幾句,不過心中卻在想,二皇子以後的日子不好過了,只希望不要波及到他們這些下人身上。幸好她是昭明宮的人,只要小心些,應該不會有事。

第二天一大早,沈茉雲不用紅汐叫喊,自個就掀開紗幔下了床,驚得綠晶等人忙走過來,披衣的披衣、穿鞋的穿鞋,門外的小宮女聽到裏面的傳來的話後,這才端著銅盆熱水毛巾等物進去,開始服侍淑妃冼瀨更衣。

“娘娘這會兒的精神看起來真好。”剪容一進來,就對坐在梳妝臺前的沈茉雲行禮笑道。

沈茉雲一邊挑著首飾,一邊隨意應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嘛,好事兒來了,這勁頭自然就上去了,看著自然是好的。”放下手中的金釵,手指向旁邊的水晶玉步搖點了點,“換這支,不要金的。”

綠晶拿起那支水晶玉步搖輕輕地插進如雲的發髻中,晶瑩剔透的水晶流蘇自然是垂了下來,在燈光的照射下,散發出七彩的光芒。又選了好幾支素色玉發釵並玉授環,換上一身月牙白的宮裝,不多時,沈茉雲已經打扮好了,她想了想,又挑了一個金鏨花嵌南珠的鐲子套進右手,整個人看上去不再顯得那般單薄。

臨出昭明宮前,沈茉雲問道:“錦色的傷,醫師怎麽說?”

“娘娘放心,醫師說,錦色的傷恢覆得極好,再過兩天,外傷就可痊愈了,不過會有疤痕留下。”綠晶也有些婉惜的說,女孩子臉上留了疤,就算提前出宮,只怕也難找到好人家了。

沈茉雲聽了,只能道:“多看著她一點兒。”

綠晶福身道:“是,娘娘。”

沈茉雲點了點頭,道:“走吧。”

一聲令下,一行人擡起步輿,搖搖晃晃地往宮中的中軸宮殿昭明宮走去。

行至一半,就碰到了同樣來向皇後請安的柳貴妃,待兩邊人齊嘩嘩地行完禮後,兩架步輿並排而行,不過仔細一瞧,還是可以看出,淑妃的位置稍稍落後了柳貴妃半步。

“妹妹今日的裝扮真好看,清麗雅致,看著就讓人心裏舒服。”柳貴妃看了看沈茉雲,半真半假的誇道。

“我姿色爾爾,怎比得上姐姐的一半風姿美貌。”沈茉雲微笑道,這話並不假,今天柳貴妃穿了一件桃紅色的宮裝,發間插著一支華貴無比的翡翠嵌紅寶石金釵,耳環手鐲都是類似的華麗,寶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稱得她更是貌美無比。

“妹妹真會說話。”柳貴妃輕輕地瞟了她一眼,嘴角微勾。

說話間,步輿已經來到了昭明宮之前,隨著小太監的唱喊,兩人並行而入,不過瞬間,沈茉雲就感覺到一道目光掠過她,朝左邊之人望了過去,心底暗暗一笑,表情卻是恭謹地向蕭皇後行禮請安,得到允許起身在自已的位置坐了下來,她這才有時間去觀察在座諸人的神色。

單論美貌,沈茉雲和柳貴妃是不相上下,只是俗話說得好,人要衣裝,可見天生麗質的美人,也是要依靠粉妝衣飾來做為後盾的。

柳貴妃今日打扮得明艷無比,那支翡翠嵌紅寶石金釵,一進殿門,就引得所有人不由自主地看了過去。不少妃嬪都記得,那是北蕃國去年進上的貢品之一,只有獨一無二的一支,後來皇帝賞給了柳貴妃,以示恩寵,讓人眼紅不已。昨日昭明宮發生的事情宮中早已傳遍,只是沒想到今日柳貴妃就戴了這支金釵出來,這不是明晃晃的挑釁嗎?

相較之下,沈茉雲那一身素雅的月白衣裙,就顯得格外的不打眼了。

眾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後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沈默,決定不舍生取義,往槍口上撞,就連最水火不容的江美和阮美人,都是安安分分地坐在一旁,不敢出聲。

滿屋子的人中,也就只有柳貴妃從容自在,半分不掩飾臉上的得意,而蕭皇後則是問了幾句場面話,便不再發言。

沈茉雲不著痕跡地數了數屋內的人,除了張德妃,其他人都已經在這兒。此時,小太監又傳來了通報聲,“張德妃到!”

“臣妾拜見皇後娘娘!”張德妃走上前,在一幹人的註視下跪下行了大禮。

看到張德妃這般低姿態,蕭皇後臉上仍是不喜不怒,只是點頭道:“恩,起吧,地上涼,別跪壞了身子。”

真不愧是皇後,一句話就賭死了張德妃的後路,不過此時不發作,就以為皇後是聖母好拿捏,那就回去洗洗眼再來吧。沈茉雲涼涼的想著,雖然沒有給二皇子一頓實質上的板子,讓她是有點遺憾,不過這回讓皇後吃了這麽一個大虧,憋在心裏的氣總算是出了一大半。

張德妃聽到這話,不但沒有起來,反而伏拜在地,淚流滿面地說:“妾是來替二皇子向皇後娘娘請罪的。二皇子生性頑劣、不思教改,妾以前曾說過他數次,可總以為小兒不過一時調皮,再加上妾只得這一個骨血,難免狠不下心。縱容之下,竟使他犯下如此大錯,有損皇家之顏。妾無法,只得先自請罪罰,否則再無顏面對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

說完,又是一叩,“妾身為二皇子生母,沒有教好皇子,請皇後娘娘降罪,。”

蕭皇後聽得眉頭一皺,轉頭怒喝宮女:“你們是如何伺候的?還不快快將德妃扶起!”

“是,娘娘!”當即有兩名宮女上前去參扶張德妃。

張德妃無法,只好抽泣著站起來,臉上脂粉未施,眼袋深青,看上去十分憔悴。看得沈茉雲有點心虛地摸了摸自已的臉頰,幸好剛才在半路上遇到柳貴妃,被她的光芒遮了遮,不然她這副精神飽滿的模樣看在皇後眼裏,估計也得招她眼了。

蕭皇後溫言道:“本宮知道二皇子是無心之失,當時下令也不過是氣得狠了。二皇子弄傷本宮朝冠事小,可是撞傷太子,卻是大事一件。太子是君,二皇子是臣,這以下犯上的罪名,難掩悠悠之口,將來說出去,讓二皇子該如何自處。你是他的母妃,更該懂得這個道理才是。”卻也沒說這事就此揭過。

張德妃垂首泣道:“妾知道,妾只是,心疼孩子……”

柳貴妃隨意靠在椅子上,見狀揚聲道:“皇後娘娘,德妃妹妹只是秉著一片慈母之心來給二皇子求個情。皇後娘娘同樣身為人母,更應該了解德妃心情才是。皇後娘娘昨日下令杖責二皇子三十大板,是心疼太子受傷,妾身也省得。只是,二皇子年齡還小,不過是一黃口稚子,皇後娘娘一向是大人有大量,應該不會跟小孩子計較這點子小事吧?”

蕭皇後掩在寬大袖口中的右手突地一緊,昨天柳貴妃就是用這一番話,讓皇帝免去了二皇子的那一頓板子,而皇帝……居然也同意了柳貴妃的說法。一想到這一點,蕭皇後就覺得胸口郁疼得厲害,這是東宮太子,他的嫡長子,難道還比不得張德妃生下的孩子來得金貴嗎?

“皇後娘娘,妾沒有教好二皇子,甘願領罪……”

張德妃的叫喚讓蕭皇後神情一凜,她看了一圈神色各異的妃嬪們,視線最後落在其中一人身上。

“淑妃,你覺得如何?”

沈茉雲擡起頭,微微一笑,道:“皇後娘娘一向視我們如姐妹,禦下寬厚,賢名舉國上下皆是稱讚。想必皇後娘娘對待二皇子,也是親如母子,不會有半分偏頗。”

當初敢來惡心她,現在就別指望她會當聖母,她可是正一品的淑妃,就算皇後想整死她,也得先掂掂皇帝的想法和她的身份。一昧忍讓,只會更讓人得寸進尺。

29間隙

柳貴妃輕笑道:“淑妃妹妹說的沒錯,皇後娘娘向來寬容大度,皇上和太後對您可是稱讚有加,怎麽會顧此失彼呢?賢妃妹妹,你說,是也不是?”

一直坐在旁邊打醬油的高賢妃聞言只得一笑道:“貴妃姐姐真知灼見,豈有不對之理?”

張德妃繼續抽泣著,氣氛嚴肅而低沈,沈茉雲卻是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下首的妃嬪們幾乎全部低著頭,呼吸聲都是輕之若輕,就連一向說話輕狂的朱修儀都不敢在這個時候開口,萬一被柳貴妃嗆上,就輪到她一身麻煩了。

“貴妃和淑妃所言倒也正確,其實二皇子言行有失,本宮也是愛之深、責之切,這才會氣得狠了,要下令杖責他。請罪的話,德妃莫要再說了。”出乎意料,蕭皇後不但沒有生氣,反而不緊不慢地說著,言語間似乎極為讚成她們的話。誰知接下來話鋒一轉,道:“不過二皇子的規矩實在是有所缺失,本宮想他明年就要進學,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去向太後討個主意。看看是不是賜下幾個教引嬤嬤給二皇子,好好教導一番。”

張德妃趕緊抹去眼淚,對蕭皇後跪拜道:“謝皇後娘娘不怪之恩。”隨即卻露出為難的表情,又道:“皇後娘娘大德,妾本不應辭,只是……昨兒回宮後,皇上就派人來傳話,不日將送兩名教引嬤嬤來清寧宮,說是要教導二皇子禮儀規矩,所以……”

蕭皇後眼神沈靜如水,淡然點頭道:“既然如此,你以後可要好好教養二皇子,別辜負了皇上的拳拳心意。”

“是,妾謹遵皇後娘娘教誨。”張德妃又磕了個頭,便在宮女的扶持下起身,回到她的座位坐好,小心地用手絹擦拭著臉龐上的未幹的淚痕。

沈茉雲斂目低垂,神色謙然。真沒想到,皇帝會選擇這個時候給皇後沒臉,看來,在二皇子的教育問題上,皇帝對皇後是非常不滿了。這也難怪,哪一個父親會樂意看著自已的兒子被引向歪路的。就不知道,以前是為了什麽皇帝會默許皇後的所作所為?難道其中有另有隱情不成?

柳貴妃微微勾起嘴角,道:“皇上可真真是愛子心切啊!”突然看向江充儀,“充儀妹妹的肚子,已經有四個月了吧?”

江充儀頷首淺笑道:“貴妃姐姐好記性,確實快滿四月個月了。”

柳貴妃鳳眼斜看過去:“妹妹看上去弱不禁風,身子骨倒是好的很。說來奇怪,咱們的蕭婕妤,平日裏怪活蹦亂跳的一個人,這懷孕之後,三不五時就鬧得要請太醫,合宮上下被吵得草木皆兵,可真夠排場大的。”

蕭皇後忍不住皺了皺眉頭,覺得有些頭疼,蕭婕妤的胎弱得確實不尋常,不管怎麽靜養調補都還是只能得太醫的一句話,胎脈羸弱。她定了定神,並沒有接過柳貴妃的話,而是道:“兩天後就是太後壽辰,蕭婕妤安胎為上,此次就不用她前去壽康宮給太後賀壽,留在翠微宮就好了。玉桃,你待會去蕭婕妤那兒傳個話,就說本宮說的,讓她安心養身子,生下一個白白胖胖的皇子給太後做壽禮,太後比什麽都高興。

“是,娘娘。”玉桃上前一福,而後又躬身退到一旁。

柳貴妃卻是聽得臉色一變,就連高賢妃眼神也有些許不自然,朱修儀自是又羨又妒,江充儀……仍然是八風不動如山,其他人皆是神色不一。沈茉雲看在眼中,心裏覺得十分有趣,這後宮的戲,真比舞臺上的戲曲還要精彩。

“兩天後,壽康宮擺宴,你們可別遲到惹得太後不喜。”最後,蕭皇後以這句話做了一個結尾,今日的請安才徹底結束。

“是,臣妾告退!”

看著或嬌媚或清純或柔弱的宮妃退出大殿,蕭皇後終於忍不住心中那團火,隨手拿起一個紫金香爐往地上一摔,在華貴的地衣上面留下了一攤汙跡。

“孫嬤嬤,你說,皇上他為什麽要這麽對我?”蕭皇後恨恨地用右手砸向桌子,保養得宜的手指一片通紅,語氣憤慲委屈。

“娘娘莫要急壞了身子,皇上只是,呃,只是擔心二皇子日後會鬧出笑話來,娘娘別放在心上……”孫嬤嬤也不知道該怎麽勸說,只得先安慰著蕭皇後,深怕她急壞了身體。

“這可是皇上第一次給我沒臉,還要是因為張德妃和那個二皇子。”蕭皇後急促地說著,胸口起伏不定,竟是真氣得狠了。

孫嬤嬤只能道:“二皇子又如何?您還有太子殿下呢,嫡庶之別,橫豎是越不過殿下的。”

蕭皇後臉色一沈,想起了七年前的往事。當時是她的長子滿周歲之日,東宮大擺宴席,還是太子的宇文熙在宴席上喜出忘外,竟是喝得酩酊大醉,讓張氏趁機服侍之時得以近身,受了恩寵,從此隨侍身邊。兩個月後,更是被太醫診出她有了身孕。她本來是想下手提前處理了張氏,可是在母親的勸說下,還是忍下了這口氣,畢竟她已生下嫡長子,再擋著不讓其他侍妾有孕,只怕宇文熙會不滿。於是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由張氏生下二皇子,只當是為長子積福。後來,為了避免皇室骨血名不正言不順,她不得不按下心中的酸意和不滿,向宇文熙進言,給了張氏一個名分。

可是到底,還是在她心中留下了一根刺,所以她故意縱長二皇子的脾氣,故意讓他好逸玩樂。多年下來,倒也頗見成效,只是沒想到,這二皇子,竟是連她也不放在眼中了。

“娘娘……”孫嬤嬤見她這麽久沒說話,不由得擔心地喚了一聲。

蕭皇後很快就回過神,閉了閉眼,道:“本宮無事,不過想起一些往事罷了。嬤嬤說得沒錯,無論如何,本宮都要護住太子周全。”

孫嬤嬤掩去心底酸澀,欣慰道:“娘娘能做如此想,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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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長樂宮,沈茉雲先是喚來秦允,對他說道:“你弟弟的事情已經解決了,你是掌事太監,進出宮門到底比我們便宜。下次輪休,就去看看他吧。”

“謝主子。”秦允跪下來,正經給沈茉雲磕了三個響頭,表達他的感謝之意。

沈茉雲一揮手,紅汐拿著一個荷包遞過去,塞到了秦允手中,“這是主子給你的,收下吧。”

秦允也不推托,向沈茉雲道謝後就收下了。

這時,剪容進來了,說是皇上翻了長樂宮的牌子,讓她準備接駕。

紅汐奇怪道:“兩天後就是太後壽辰,皇上往年都是歇在昭明宮的,今年怎麽會到娘娘這兒來?”

沈茉雲懶懶一伸腰,道:“誰知皇上是怎麽想的,橫豎是長樂宮的喜事兒。紅汐,讓小廚房準備幾道皇上愛吃的菜,再燙一壺菊花釀。”

紅汐抿唇一笑,忙退下去吩咐,順便還拉上了剪容。

不多時,皇帝來到了長樂宮,沈茉雲見這位爺眼神郁郁的,也不敢像往日那般玩笑說話,而是小心地伺候他用飯奉茶,就怕他那把火燒到她身上。

“愛妃今日怎地這般乖巧?”宇文熙攬過沈茉雲,暫時將朝中的政事拋開,開始挑弄起懷中的美人。

沈茉雲也就順勢依過去,天冷了,有個暖爐暖暖身子也不錯。她執起酒壺,倒了一杯色澤澄亮的酒釀,素手遞至皇帝嘴邊:“妾在想著今新制的菊花釀呢,這酒入口綿滑,後勁卻是辛辣,皇上嘗嘗?”

宇文熙低下頭,就著她執杯的手勢喝了一口,除了菊花的清香外,還有一股嗆辣的熱感從胃部燒了上來。他略感吃驚,道:“這酒倒是烈,往年品嘗的菊花釀並無這等辣勁。”

沈茉雲笑道:“這可是妾身從古書上查到的方子,特地吩咐人釀出來的,只有兩壇呢。若不是皇上來了,妾可舍不得拿出來。”

“愛妃真是多才多藝。”宇文熙邊誇邊喝完了一杯酒,示意沈茉雲給他繼續滿上。

“皇上喜歡就好,待來年妾身再多釀一點兒,皇上也能喝得過癮。”沈茉雲奉承道,反正又不用她自已動手,她只要下幾道命令就可以了,既能哄皇帝開心,又能找點事兒做,一舉兩得。

宇文熙又喝了一口,不但沒有咽下,反而扶住她的後頸,俯□堵住那微張的小嘴,將清香的酒液哺過去,嗆得懷中的人兒忙伸手推拒著他。

“咳咳,皇上……”沈茉雲推開皇帝,狼狽地嗆咳著,灼熱感一路從臉頰燒到脖子。她是真的被嗆倒了,模樣又是這麽狼狽,不由得略顯委屈地看了皇帝一眼。

宇文熙卻是輕笑起來,似乎被她這副模樣逗得樂了。

皇帝果然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就喜歡看人出糗。沈茉雲憤憤地想著,可惜她不能一腳將之踹開,還得不痛不癢地給他兩拳,委屈多過洩憤。

過了一會兒,瑩白如玉的手背泛起了淡淡的紅色,宇文熙這才抓住那只小手,彎□,將人打橫抱起,朝內室走去,笑道:“長夜漫漫,孤枕難眠,愛妃這般好精神,今晚就好好陪朕渡過這深秋寒夜吧。”

沈茉雲假裝嬌羞地低下頭,暗地裏卻是翻了個白眼。皇帝這話也說得太假了,孤枕難眠?這世上,不管誰會孤枕難眠,這個人都不會是皇帝,他的床上,永遠都不會欠缺女人的位置。

這邊芙蓉帳短,那兒暮霭重重。

壽康宮中,蕭太後狀似不經意地問道:“皇上今晚歇在哪兒?”

“回太後話,是長樂宮淑妃娘娘那兒。”

“恩。明天你將我那串白玉十八羅漢手串送去昭明宮,就說哀家見皇後近日過於勞累,特地賞給她的,以慰其功。”太後淡淡地說著,面容不見有半分怒氣或不滿,“你親自送過去。”

陸嬤嬤當即應了一聲。

“蕭婕妤那兒,還是沒有好轉嗎?”蕭太後想起翠微宮的情況,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個孩子可是她們盼了多年才盼來的,可容不得有任何閃失。

陸嬤嬤道:“還是老情況,補品藥材用了一籮又一籮,但太醫說了,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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