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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不是結局的結局(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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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不是結局的結局(完結)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不是結局的結局(完結)

啞婆子見大姑娘屋裏的燈還亮著,又看了眼已睡的秋棠,就躡手躡腳地進了大姑娘裏屋。

“周媽媽……”大姑娘手裏還捏著布偶,沒想到這麽晚了,啞婆子還會進自己房間,不由一楞。

啞婆子笑了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大姑娘會意,把布偶藏好……幸而是個啞巴,不然她真怕傳到大太太耳朵裏去。

啞婆子也未逗留,走過來給大姑娘掖了掖被角,摸了摸大姑娘的頭,就出去了。

這讓大姑娘有些摸不著頭腦……到底是什麽意思?雖說啞婆子不會說話,可總歸是大太太派來的人,她心裏不得不防,不過啞婆子待她又不像平日裏那些逢高踩低的下人。

大姑娘想著,躺了下來,只是內心無法平靜……

第二日一早,劉秉孝家的一邊伺候大太太起床,一邊小聲說著什麽。

大太太雖聽著,可興趣不高,時不時打個呵欠,然後懶懶地說:“她喜歡做什麽就隨她去好了,反正我是指望不上她的。”

劉秉孝家的低頭道:“太太怎麽說這樣的喪氣話,大姑娘雖是庶出,可好歹也是過繼在您膝下的,將來有了富貴定忘不了您的恩情。”

“恩情?”大太太臉色一沈,“我要不看在老爺的面上,早就讓她餓死在外面了,還容得下她在府裏這般。”

劉秉孝家的聽罷,沒吭聲,拿了熱錦帕給大太太

大太太接過帕子,接著道:“西院那邊壓了東院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大姑娘妒忌心重容不下自家姐妹,我也沒法。”

劉秉孝家的一怔,難道大太太要借大姑娘的手除掉二姑娘,以此報覆已失意的二太太?

大太太似乎看出劉秉孝家的猶豫,冷臉道:“怎麽,你想易主?”

“老奴不敢!”劉秉孝家的急忙跪了下來,磕了個響頭。

“不敢最好。”大太太瞥了她一眼,吩咐道,“一會你把周媽媽叫進來,我有話跟她說。”

“是。”劉秉孝家的悻悻地應了一聲,心知肚明自己在大太太心裏的分量遠不如以前了。

待大太太梳妝完畢,啞婆子也進了屋。

她福了福,就見大太太揮了揮手,示意劉秉孝家的下去。

劉秉孝家的領命,離開前深深地看了眼啞婆子。

雪紛紛揚揚下了個把星期,轉眼已是冬至。後山已覆蓋一層厚厚的積雪,杜熙月一人沿著臺階一步一步小心地往下走,忽而感覺有人從後面用力的推了一把。

啊——

一聲刺耳的尖叫劃破漫天大雪的寧靜。

她回頭,發出一個無聲的“你”字,就滾了下去。

“趕緊走,別磨蹭!”

這是她此生聽到的最後一句話,一雙姜黃壓邊的棉布鞋在她眼前晃來晃去,她擡頭想看清說話人的臉,可怎麽也看不清楚……

血就這麽泊泊地流出來,耗盡她的生命。

難道她就這樣死了嗎?

她死死地盯著前方,心裏有千萬個不甘……

“二姑娘,二姑娘……”

杜熙月隱約聽見有人在喚她的名字,微微睜開眼,月巧的臉漸漸清晰起來。

“是你啊。”她虛弱地張了張嘴,只覺得力氣被抽幹一般,連擡手撥一撥黏在臉上的發絲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是怎麽了?”月巧眼裏滿滿地擔憂。

杜熙月輕搖下頭,只問:“我睡了多久?”

月巧道:“不到一個時辰。”

杜熙月“嗯”了聲,重新合上眼。

梨芳聽見裏屋有動靜,以為二姑娘起來了,便將茶水端進來。

月巧連忙攔住她,將她送了出去。

梨芳看了眼裏屋:“二姑娘這兩日怎麽了?似乎每天睡得不安慰。”

月巧聽了,悶嘆口氣:“誰知道,像是發了夢魘,而且這幾日覺也多起來。”

好端端怎麽突然發了夢魘?梨芳皺了皺眉:“要不要告訴甘媽媽叫大夫來看看。”

月巧直搖頭:“二姑娘最討厭鬼神之說,何況二姑娘已經交代過了,這些時日不必驚動甘媽媽。想必是不想夫人擔心。”

“那怎麽可好?”梨芳聽罷搖搖頭,長口氣。

月巧正色:“姑娘說了,這事不許傳出去,你且記得。”

梨芳點點頭,應了聲“是”。

杜熙月聽著外面嘁嘁竊竊的說話聲,眼皮動了動,算起來,離前世的劫難似乎越來越近了。

想到這,她睜開眼,看著窗外飄起的鵝毛大雪,內心一陣隱動。

夢裏那雙姜黃壓邊的棉布鞋,她看得真切,卻怎麽也想不起在誰穿過那樣的棉鞋。

至於那聲音,更是陌生。

難道在府裏兩世為人,竟然還有她不認識的下人?

杜熙月陷入沈思。

前世她就白白那麽死了,到現在都不知道兇手是誰,她怎能不恨!

晚飯時,她有意無意地問起月巧府內下人穿著。

月巧道:“二太太掌家時定了規矩,下人一年做兩次衣鞋,一次在春季一次在冬季,粗使婆子一律是靛藍粗綢的褂子和藍布鞋。只是,這會二太太也沒在掌事,就不知老太太怎麽規定了。”

“這樣啊……”

杜熙月不由想那姜黃壓邊的棉布鞋又是誰呢?

然而思來想去,一點頭緒也沒有……如今徐家的婚事老太太已經推了,她只等著嚴輔蒞主動上門,實在找不出要謀害她的理由。

難道是自己想多了?

可為何一連幾天又夢見前世的死……

這讓杜熙月內心隱隱不安。

“姑娘,今兒您還沒吃餃子呢。”月巧見她氣色好些,在一旁小聲提醒。

杜熙月回過神:“吃餃子?”

月巧笑道:“是啊,今兒冬至,怕是姑娘忘了吧。”

“原來已經冬至了……”杜熙月喃喃自語,總覺得自己忘了件重要的事情。

是什麽,她一時想不起來。

“你端進來吧。”她不願讓月巧看出自己的異樣,吩咐一句。

“是。”月巧應聲,叫了吟香端了進來。

杜熙月剛吃了一口,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問了句:“怎麽沒見梨芳?”

“她……”月巧支支吾吾了一陣,又給吟香遞了個眼色示意下去。

吟香會意,趕緊拿著托盤退了出去。

待吟香一走,月巧才道:“今天一早邢媽媽就見吳媽媽出去了,可到都沒見到酉時都沒見回來,梨芳不放心,就跟著邢媽媽出去找了。”

杜熙月一怔:“怎麽出這樣的事也不告訴我一聲?”聲音不大,卻帶著責問的口氣。

月巧忙福禮謝罪:“最近看姑娘老是一副睡不安神、心神不寧的模樣,也不想平白給姑娘添煩惱,吳媽媽的為人姑娘也是知道的,所以就先叫梨芳和邢媽媽出去找找,等有了結果再回了姑娘的。”

“你呀你……”杜熙月見她也是一片好心,指了指,欲言又止。

月巧正海想說什麽,就聽見院內傳來梨芳說話的聲音。

杜熙月趕緊遣了月巧出去:“你去看看怎麽樣了?”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月巧便回來了:“二姑娘這下可放心,吳媽媽回來。”

“回來了?”杜熙月松了口氣,“外面天冷,你去跟邢媽媽說聲把她屋裏多添些炭火。”

月巧道:“回姑娘的話,方才我已經跟邢媽媽叮囑過了。”頓了頓,她走過來,小聲道:“不知吳媽媽是不是在二太太那驚著了,回來時眼神畏畏縮縮的。”

二太太……杜熙月蹙了下眉:“怎麽回事?”

月巧看了看外屋,壓低聲音道:“吳媽媽回來時說話顛三倒四的,我聽了好一會才明白,二太太今兒大發脾氣把一個小丫頭拉在院子裏一陣狠打,吳媽媽聽得那小丫頭哀嚎心驚肉跳。”

好端端的二太太怎麽又發起脾氣?杜熙月百思不得其解,照理說,老太太收了她的權,現在也該消停了,怎麽忽然鬧出這麽大動靜來:“吳媽媽說沒說怎麽回事?”

月巧遲疑了會:“聽說跟徐家有關?”

杜熙月一楞:“老太太不是已經拒了徐家嗎?怎麽又扯到了?”

月巧翕了翕嘴,湊到杜熙月耳邊悄聲說了幾句。

“你說什麽!”杜熙月心裏一驚,看著月巧的眼睛,良久說不出話來。

月巧怕杜熙月急出好歹來,忙接道:“姑娘自不必擔心,就算二老爺有什麽事,不是還有嚴家、王家保著嗎?”

杜熙月輕搖了搖頭:“保?只怕心有餘力不足。”

月巧急了,道:“姑娘何出此言?”

杜熙月長口氣,道:“宣德將軍定是為了漣漪沒嫁給隆哥兒的事懷恨在心。徐家那邊雖是商戶出聲,可是出了個守巡道員,切不論這官怎麽來的,可徐家的勢力在蘇杭一帶不可小覷,那一帶的官可都是徐家養著哪。如今徐家隨便找上幾個杭州官員,再聯手宣德將軍彈劾父親,所謂三人成虎。何況,原先二太太拿了借著這樣那樣的由頭拿了多少銀子誰又知道,古往今來,但凡明君最恨就是一個貪字,要真如你所說他們想扳倒父親,也定是從這方面入手。”

月巧蠕了蠕嘴:“那,那可好?”

杜熙月思忖了會,覺得二太太發脾氣事有蹊蹺,又問了句:“二太太今兒到底是為了什麽發脾氣?”

月巧想了想,半晌才道:“聽吳媽媽說,好像是徐夫人給二太太提了條件,二太太咽不下那口氣,正好一個小丫頭觸了黴頭,就被罰了。”

杜熙月問:“什麽條件,惹到了二太太?”

月巧正色道:“說是讓二太太撤了狀子,二來要娶府上一位姑娘做嫡媳,就放了老爺的事。”

撤狀子?杜熙月心裏一沈,問道:“這事老太太可知道?”

月巧不確定地搖了搖頭。

杜熙月道:“那你趕緊打發人去找老太太那的茵蘭,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訴她,要她務必告訴玲瓏轉告老太太。”

月巧領命,臨走時問了句:“姑娘為何不直接告訴玲瓏?”

杜熙月笑道:“她可是七竅玲瓏心,你跟她說了,她問起怎麽知道的,難道你要把吳媽媽的事告訴她嗎?”

那意思是,畢竟她們是背著知道此事,而吳媽媽也有錯,若被老太太知道,定會怪罪綴翠屋管教下人不嚴。

月巧會意,點了點頭,便出去了。

各院落鎖前,老太太得知此事。

老太太揉了揉額頭:“就按徐夫人的要求辦吧。”

玲瓏還想說什麽,見老太太開始閉目養神,識趣地退了下去。

事情表面上看起來皆大歡喜,杜二老爺的彈劾撤銷,官職得以保住。大姑娘嫁進徐家做了嫡媳,親事定在元宵之後。

轉眼,年關將至。

杜熙月卻不知為何始終安寧不下來,她時不時看會書,時不時又看一看窗外的雪景。

月巧在外屋剪好窗花拿進來請她選一個,她卻心不在焉地隨便指了一個。

“姑娘可是定了這福字?”月巧問。

杜熙月點點頭,“嗯”的敷衍一聲。

兩人正說話,屋外傳來秋棠的聲音:“二姑娘可在?大姑娘明日申時請姑娘去後山暖香閣一聚!”

後山……暖香閣……杜熙月忽然恍然一下,前世她不也是被請到後山與大姑娘聚會時被害的嗎?如今,瑞香早已不在自己身邊,那麽剩下的那個婆子……不如將計就計。

第二天未時剛過,杜熙月只身去了後山,她來到前世出事的地方山亭下,擡頭看著游廊檐下上掛滿冰柱,楞怔了好一會。

心底那份不甘更加強烈,當初為何害死她?

正想著,遠處傳來兩聲咳嗽,杜熙月轉頭,就見有個婆子朝這邊走來,不過那婆子東張西望,似乎沒註意到自己這裏。

她趕緊躲進假山後,窺探一番。

只見那婆子順著階梯爬上山亭,在欄桿邊杵立了好一會。

杜熙月不知道那婆子是不是發現了自己,只聽見從上面傳來一聲:“二姑娘。”

她一驚,這聲音就是前世她聽見的最後聲音。

對方見四處仍無動靜,便不慌不忙地離開了。

要說起來,可巧,那婆子怕打濕裙邊,特意拉起裙角,露出鞋子來。

果然是一雙姜黃壓邊的棉布鞋。

杜熙月見那背影眼熟,定睛看了看,很像是一個人……

啞婆子!她直覺是。

正想著,不遠處傳來茵蘭的聲音:“二姑娘,你怎麽在這裏?讓我好找。”

杜熙月輕笑:“我是拉茵蘭來看一出好戲,然後可以講給老太太聽去。”

“好戲?”茵蘭不解。

杜熙月點了點頭,指了指上面的山亭,神秘一笑:“你上去仔細看看便知道了。”

茵蘭是伶俐人,聽出弦外之音,只笑說:“既然二姑娘請我上去看,我上去便是。一會玲瓏姐姐也來,陪姑娘一同看戲。”

杜熙月笑而不語,在茵蘭上去前兩人換了鬥篷。

約摸兩盞茶的功夫,大姑娘帶著啞婆子來到山亭下。

大姑娘朝上看了眼,只見一個銀紅白狐毛滾邊的鬥篷,笑道:“怕是二妹妹已經來,我先上去了。”

啞婆子笑著點點頭,目送大姑娘上去。

杜熙月摒神凝氣看著大姑娘一步一步上去,只見她剛剛踏進山亭就聽見有人喊了聲:“二姑娘。”

“周媽媽,沒想到您早就開音了呀!”玲瓏不知什麽時候站在杜熙月背後不遠處,早就把一切盡收眼底。

周媽媽慌神:“誰!”

玲瓏向前走了幾步,自報姓名:“老太太身邊的玲瓏。”

“你,你怎麽會在這?”周媽媽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玲瓏冷笑道:“我怎麽不能來?只怕是我再不來,這府裏的下人都一個個誆了老太太去。”說著,她提高聲音喊道:“來呀!把周媽媽綁了關到老太太屋後面的柴房去。”

“是。”兩個壯實的粗實婆子應聲出來,把周媽媽架了下去。

緊接著,大姑娘在上面也六神無主指著茵蘭喃喃道:“你怎麽穿著杜熙月的鬥篷?”

後面大姑娘怎麽從山亭上下來的,也不知道了,只記得杜熙月用悲憫的眼神看著她許久,然後說了句:“大姐,猜了誰也沒想到是你。”

事已至此,老太太定不會輕饒了敗壞門風,殘害姐妹的人。

“但凡涉及此事的下人一律賣給人牙子,至於大姑娘……”老太太頓了頓,擺擺手,“老太爺在世時就把祖祠堂供奉到寧慈庵,讓大姑娘在那裏好好去去身上戾氣。”

大姑娘臨走時哭得跟個淚人似的,嘴裏還不住的說自己是冤枉的。

為此,大太太躲在東院,沒敢出來。

老太太考慮餘下的姑娘還未出閣,對外就說大姑娘孝心繁重,願為祖祠堂誦經吃齋半年以示效尤。

如此,府上再無人敢提起這事。

徐夫人得知大姑娘去了寧慈庵,急得跳腳,連夜差人送信給老太太。

老太太不願見二太太,叫了王姨娘和柳姨娘到跟前說話:“姑娘們都大了,我也想聽聽你們的主意。”

柳姨娘沒敢吭聲,倒是王姨娘笑了笑:“老太太精明,定是在心裏早拿定了主意。”說著,她又叫甘媽媽把嚴二夫人的一張柬帖和一把壓尺送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這是嚴二夫人的心意,您看看。”

老太太拿起壓尺看了看,又瞧了瞧那張柬帖,心裏頓時明白幾分,扶著額頭笑起來:“你倒是個有心的,給二丫頭尋了這麽個中規中矩地人家。”

王姨娘掩面而笑,起身福禮:“謝老太太成全。”

老太太指了指,笑道:“也好,雙喜臨門,二丫頭嫁嚴府,四丫頭嫁徐府。”說完,也不等柳姨娘說話,就起身回稍息間歇著去了。

柳姨娘別別嘴,一臉苦相,想哭沒敢哭,想訴沒敢訴。

元宵節過後,杜熙月的親事就定了下來。

二月二十八嚴輔蒞住的院子布置得格外喜慶,大紅燈籠,素紅綢緞紮成的團花,大門口貼著“好鳥雙棲嘉魚比目,仙葩並蒂瑞木交枝”的對聯。

“橫批:喜結連理。”杜熙月掩面而笑。

嚴輔蒞看著她纖細的腰肢,一把將她摟在懷裏:“你怎麽不怨我那麽晚才將壓尺送到府上?”

杜熙月“噗”地笑出聲來:“你這是在內疚嗎?”

嚴輔蒞看著她,良久不說一句話。

皓月當空為證,他緩緩低頭吻向她。

不管將來怎樣,起碼現在是她想要的……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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